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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一非洲狮|作者:U_u茵茵|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21:39:04|下载:一非洲狮TXT下载
  他永远是我的哥哥。

  七、 生命的狂奔

  雨水冲刷着一切,为这个沉寂已久的世界注入蓬勃的生命力。天空蓝得不掺一点儿杂质,白云快速地从头顶掠过,变幻的无数形状让人看花了眼,整个草原变成了绿色,像一块巨大的飞毯,载着上面的生灵飞行在浩瀚的宇宙中。

  一切都在疯狂地舒展着、成长着、变幻着,草原在一瞬间变了样。

  雨水暂停时,我嗅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开始是淡淡的,像云一样慢慢展开,渐渐弥漫整个草原。

  比血腥味淡又夹杂着乳香的味道,是角马的生育期到了。

  角马群是草原上最大的群落,它们有着健壮的身体和极其耐劳的体质,因为群落太大,它们总是在不停地迁徙,不停地寻找更好的草场,但每年的这个时候它们都会来到这里生儿育女。

  诱人的腥味更重了,从俯卧的这块巨石看下去,成千上万只角马像铺天盖地的黑云覆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青草,几千只刚刚降生的小角马偎依在妈妈的身边,他们生下来几分钟就能站起来,几小时后跑得就和妈妈差不多快了。

  所以刚生下来的小角马是我们最佳的选择,它们皮细肉嫩,而且站不稳,跑不快,连皮带骨都是好东西,想到这里,我的口水已顺着牙齿流到了地上。

  回头看看,父亲去巡视领土了,母亲和阿姨们分散在四周休息,莎丽与几个姐妹在呼呼大睡,几个小的在打闹。

  没人注意我。

  我跃下巨石,向前走了几步,还是没人发觉,我加快速度向诱人的方向奔去。

  又深又密的草丛深处,一只刚刚降生的小角马正在母亲的帮助下挣扎着站起来,向前踉踉跄跄跑了几步又一头栽倒,我俯在密草中小心靠近,头几乎贴到地上。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到十米就可以攻击了。

  我小心翼翼,屏住呼吸。

  眼看就要到了,一阵风吹过,母角马忽然紧张地抬起头,鼻翼翕动着转向我藏身的方向,还没等我反应,便跳起来带着小角马飞逃。

  糟糕,被发现了。

  我来不及多想,跳起来直奔小角马而去,它刚出生,四肢蹒跚,我则日渐强壮,速度已不输母亲。

  我们两个在草原上展开了以生命为赌注的赛跑。

  在很多年以后,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捕猎,第一次与猎物进行面对面的较量,也是我第一次品尝失败的滋味。

  狂奔、急停、快转,生命受到威胁的小角马像是一下子迸发了所有本能,跑出了不亚于成年角马的速度,激起了我内心不服输的狠劲,我拼尽全力,紧随其后,大有不抓到不罢休的气势。

  有好几次眼看就要追上了,却被它的急停转弯闪了过去,气急的我咬紧牙紧跑几步,一巴掌拍在它的臀部,尖利的指甲划过,它的臀部顿时绽开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翻飞。

  让我惊讶的是,小角马虽然被我打得踉跄了几步却并没摔倒,反而像有什么力量支撑似的一蹿老远,趁我愣神时拉开了距离。

  这真是奇耻大辱,我立刻加速,想扳回一局,旁边的树丛后面却突然闪出个大家伙,风风火火向我冲来,我吓了一跳,急忙改变方向跑了几步躲开,才有空回头看,是一只离群的大象。

  也许是不高兴我闯入它的地盘,它摇头晃脑地冲我跑了几步,正好挡住我的去路,我不想被踩断脊梁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美味鲜血淋淋地逃回角马群。

  一跑进角马群它马上栽倒在地,全身颤抖着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像是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脑袋都耷拉到地上,一点都不像刚才那只跑出极速的神奇的家伙。

  它才出生没有超过一个小时,却已经通过了生命最初的也是最残酷的考验,而我却经历了生命中的第一次失败。

  我趴在地上,直直地看着它,很久,像是要把它印到脑子里。

  回到狮群,大家还是像我离开前那样分散休息。父亲和他的兄弟巡视回来卧在草丛里睡觉,莎丽冲我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她一定知道我偷偷溜出去了。我没理她,跑到母亲身边躺下,这家伙从出生以来就和我别扭着,以前有季罗表哥撑腰没少欺负我,现在季罗表哥不在了,她的气焰也矮了一大半,虽然有时还会故态重萌,但只要我不理她,一般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母亲眼睛半眯着笑呵呵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我依偎到她的身边,静静地躺着,让自己怦怦急跳的心稍微平静一点儿。

  眼前不断浮现出那只刚刚出生的小角马拖着血淋淋的身体逃出视线的样子,它死命地狂奔、歇斯底里的挣扎和强烈的求生意志深深地撞击着我的灵魂,给我上了来到这个世界最生动的一课。虽然当时的我除了羞辱与愤恨外体会不了这么多,但这一幕却长时间地跟随着我,让我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从里面体味出新的东西来。

  在无事可做的时候,我经常会想起它,我几乎以为自己深深地爱上它了。爱上那一双惊慌失措的大眼睛,那娇小却韧性十足的身体,以及它留在我指间甘美的鲜血的滋味。我相信它也一样,我们在不同的空间彼此想念,直到再次见面的那一天。

  还会再见面的,我舔着留在指甲里的鲜血,细细地体味着其中的滋味,看向黑压压的角马群。

  我记得你的味道。

  多年后再见面时,我已成为真正的傲视群雄的草原之王,而它也成了最强壮的角马王,成为部落之首。到那时候,新的以生命为代价的较量又会在我们之间展开,这样两条自由延伸的生命线的分合交集让我们成为彼此生命中少有的传奇,在相遇的那一刻迸发出闪耀的火花。

  八、嚣张的下场

  不远处,一只灰不拉叽的鬣狗慢慢悠悠从前面的空地上穿过。这些讨厌的家伙是草原上最无耻的小偷无赖,它们经常仗着人多哄抢别人的战利品,偷袭别人的幼仔,只要能得到吃的,它们无所不为。我曾经亲眼看到它们围攻一头野牛,向苍蝇一样叮在人家屁股上,直到把野牛的肠子拖出来为止。

  为了吃饱去舔别人的屁眼,我忍不住嘴角抽动,这种事情打死我也做不出来。

  还有,它们的叫声是草原上最难听的声音,似哭似号,凄厉尖锐,如泼妇打架、恶鬼出世。听它们的叫声是我认为在这个世上最难以忍受的事情,每每听到都恶寒不已。

  当然,它们是不敢同我们抢食的,大多数时间它们跟在我们的后面,等我们大快朵颐之后,才与秃鹫、苍蝇一起舔舐那些残羹剩饭。它们有着草原上最有力的双颌,也不挑食,那些我们不吃的硬蹄实骨、腐肉臭肉、尾巴粪包,它们通通可以处理掉,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也是草原上的清道夫。

  哪里有食物,哪里就有它们。

  不过,它们也不总是心甘情愿地处理垃圾,有时候它们也会趁我们人员不齐整的时候胆大包天地抢夺我们的战利品,或是明目张胆地在周围骚扰。

  就像这只,它每天出去觅食都会穿过我们的领地。一开始是夹着尾巴远远地溜过,见我们没反应,慢慢的胆子也大了,今天见我们吃饱喝足没什么兴趣搭理,它居然大模大样地从离狮群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穿过。

  我暗笑,草原之王的威严是可以被这样挑衅的吗?它的死期到了。

  果然,刚才还慵懒地卧在草丛里的父亲忽然怒吼着冲了过去,被炸雷一样的吼声惊呆的鬣狗回过神来才发现雄伟的公狮已如天神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则已身处血盆大口之下。

  这家伙也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一愣之后马上后撤,一边吱吱尖叫龇牙咧嘴地挥舞着爪子,一边就地打滚,想避开这致命的一击。可惜它遇到的是我的父亲,草原上最强大的霸主,就算它侥幸躲过第一击,也逃脱不了被撕碎的悲惨命运。

  今天注定是它的葬身之日。

  只见父亲一击落空后马上跟进,举起巨爪向着在自己面前打滚的鬣狗狠狠一拍,然后借势踩到了鬣狗的脊梁骨上,踩得它四脚发软,扑倒在地。我几乎听到那个倒霉的家伙脊椎骨断裂的声音,而它的咽喉处正好暴露于父亲的眼皮底下……

  凄厉的哭号响彻草原,不过很快就消失了,鬣狗的身体渐渐软下来,不动了。

  父亲并没有享受他的猎物,撕咬了几下就丢掉血肉模糊的尸体回去睡觉了。

  又酸又涩的食腐动物的肉他根本就瞧不上眼,他并不只是为了得到食物而杀戮,有时,他只为了杀戮而杀戮。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母亲和她的姐妹们几乎眼睛都没睁一下,仿佛习以为常,只有几个小的好奇地探了探头,整个狮群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父亲的暴怒不是没有理由,随着大量的角马、斑马、蹬羚的到来,越来越多的竞争对手也出现在草原上。鬣狗、花豹还不算什么,最让他不能忍耐的是两天前出现的两只年轻雄狮,它们在我们的领土边界觊觎着,不时越过警戒线挑衅、试探,惹得父亲和叔叔暴怒不已,冲突也越来越多。

  不过好在我们的国王正值壮年、身强体壮,相信可以很好地保护狮群。

  那时候,就连母亲也没意识到属于我们的危机已经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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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我的父亲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草原漆黑一片,四周弥漫着不安与骚动,战争就是这样毫无预兆地拉开,一时间,愤怒的嘶吼、尖厉的哭号、巨物的撕裂、惊恐的哀鸣,各种声音汇到一起,响彻云霄。

  我与母亲紧紧偎在一起,吓得全身发抖,陌生雄性的狮吼像天雷,让我们恐惧又无处可躲。

  天亮了,大雨渐渐停息,响了一夜的吼声才逐渐平息,父亲回来了。我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那时,我以为也许噩梦就像昨夜的雨,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快乐的生活,想不到今天的太阳给了我以前从未感受到的轻松安全的感觉。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太天真了,父亲是回来了,但他伤痕累累,满脸鲜血,更可怕的是他的兄弟没有紧随其后。

  他去哪了?我四处张望,当确信附近没有叔叔的身影后,心中蓦然冰冷,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也许失去兄弟比身体所受的伤害对他来说更糟糕,父亲并没有停下休息,他在我们身边停留了一会儿就又离开了,我知道他是去寻找自己没有回家的兄弟。

  我看着他越行越远的背影,突然有种预感,我快要失去他了。

  父亲的兄弟一直没有回来。父亲找遍了整个领地,包括昨夜发生战争的地方都一无所获,甚至连尸体或是血迹都没有发现,一个草原之王、庞然巨兽竟然就这么失踪了。是什么能做到这一切,我打了个寒战,仿佛周围隐藏着一个嗜血贪婪的巨大怪物,正向我们张开血盆大口。

  父亲哀伤地躺在草丛里,看着远方,低低地嘶吼。吼声低沉却传得很远,仿佛这样他的兄弟就能听见,就可以像往常那样笑着跑回他身边,和它耳鬓厮磨,互舔伤口,或是躺在一起休息,偎依着把柔软的肚子露出来,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相伴终生的。

  但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嘶哑的吼声一直没停,父亲趴在草丛中,昔日威风的鬃毛已乱成一团,脸上的血迹已干,混着泥土和雨水,形成一道道褐色的沟纹,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泪水。我突然发现父亲老了,一夜之间,老得失去了高大的身躯和威严的气魄,现在剩下的只是一只年迈瘦弱已进暮年的公狮罢了。

  母亲站了起来,走到父亲身边,蹭着他的身体,给他舔着脸上的伤口,她在尽最大的努力安慰他,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如果他倒下了,整个家族都会面临难以想象的灾难,尤其是未成年的幼狮,几乎没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危在旦夕了。

  看到走向自己的并不是自己的兄弟,父亲失望地垂下头,母亲的温柔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父亲的叫声中依然充满了痛苦与悲伤。

  但是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我们收拾悲伤的心了。天还没黑,侵略者的吼声就迫不及待地从远处传来,如魔鬼的咆哮,回荡在我们心里,狮群一阵惊恐的骚动,莎丽吓得大哭,卡拉娜和几个带着幼仔的阿姨也在犹豫着是否离开狮群。

  父亲停下悲伤的嘶吼,站了起来,在夕阳下挺直了身体。情况已经对他很不利了,几乎没有获胜的机会,但他没有逃走,他要迎战,他要让大家知道,他虽然受了伤,但威严还在,他还是这里的王。

  骄傲地挺直胸膛,父亲从容不迫地向远处两个迫近的巨兽走去,他要去为自己的家族,为身为王者的尊严做最后的一战。

  家族中所有的成员都安静下来,默默地目送着老国王离去的身影,母亲的眼睛湿润并闪烁着光芒,她一定是想起了当年父亲带着不可一世的王者气息走向她的时候。

  当我还是幼儿时,我的胆子特别大。总是喜欢围着高大威严的父亲打转,在他的肚子上跳一跳,爬上他的背,咬咬他的尾巴,大多时候,父亲任我折腾,烦了才露出尖牙,在我的脖子上磨一磨,常常吓得母亲在一旁不停地呼喊。但我一点儿都不怕,我知道父亲其实是喜欢我的,因为他虽然表情很严肃,眼睛却微眯着,眼角轻轻向上挑,透出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

  我永远也忘不了父亲那天的背影,他昂首挺胸义无反顾地向着死神,向着正在落下的夕阳走去。那天的夕阳似火,烧红了半个天空,就像父亲,把他最后的鲜血洒在这片他守护了多年的土地上。

  他骄傲如夕阳。

  十、生死分隔线(1)

  我跟着狮群走在逃亡的路上,已经三天了,我们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只是在不停地逃啊逃啊,可是没有用,逃到哪,都会听到身后威胁的吼声,如影随形。

  他们的目的是占有狮群,登上父亲的宝座,可他们绝对不会容下前国王的儿女,也就是说,我们的死期到了。

  我回头看着身后,莎丽和几个小的都已累得走不动了,里尔等几个表弟才不过一岁多,根本不是成年雄狮的对手,卡拉娜阿姨已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有两个阿姨已经带着自己的幼仔离开了狮群,似乎只有这样才有一丝活路,但离开狮群又怎样呢?失去亲人,踏上别人的领地,在别的杀手追杀中不停地逃窜,带着几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如何生存?何处安身?

  母亲是族长,她绝不会抛下整个家族带我出逃的。

  我突然想到是不是该像哥哥那样离开母亲,离开这个即将崩溃的家,但一个只有一岁的小雌狮,没有家人没有守护者,在这凶险异常的大草原上又能如何自处,如何保全性命呢?

  犹豫中,杀手已近在眼前。

  那是一张狰狞的疤脸,脸上的伤还是新的,想来在与父亲的战斗中,他也吃了很大的苦头,这让他很是恼怒,已经没有耐心再与我们周旋下去。

  最小的幼仔们立刻成了他们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尽管几个阿姨们奋力抵抗还是无法阻止,她们的孩子一个个都丧生在疤脸和他同伴的利爪之下。

  一时间,草原弥漫着一股大雨都无法冲净的血腥味。

  栉尔表弟茫然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他们不过几个月大,根本不了解眼前的这一切代表什么,疤脸已经向他扑了过去,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没有听到栉尔的惨叫声,我睁开眼睛,原来是卡拉娜,在她儿子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胆小懦弱的她竟然不顾一切挺身而出,忘了自己的安危挡在恶魔的前面,把自己的儿子护到身后。

  疤脸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但卡拉娜如疯如狂、张牙舞爪,疤脸一时间根本治不住她,正在僵持,疤脸的同伴突然冲了上来,一口咬住卡拉娜的后腿,疤脸也趁机进攻,卡拉娜躲闪不及被咬住,鲜血直流,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栉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了,本能让他离开狮群和自己的母亲逃命,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逃到杀手追不到的地方,但从来没有离开过母亲的小狮子哪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呢?

  他钻到一片又高又密的草丛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卡拉娜突然发出哀叫,栉尔跑错方向了,在草丛的尽头是一片沼泽,那里吞没了草原上无数生灵的生命,现在,我的小表弟栉尔也被逼了进去。

  他四肢深深地陷到泥浆里,拨出一只又陷下去另一只,全身沾满黑泥,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明白,即使他再努力,也不可能■过这片沼泽,又不能退回去,只能像一只被蛇吸住的青蛙一样无助地挣扎。

  疤脸和他的同伙知道这是一片不能踏进的死亡之地,他们只是悠闲地等在外面,等着栉尔被淹没,或是他自己退回来。

  这个时候只有奇迹才能救他了,会有奇迹吗?

  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保护我的小表弟,不知什么原因,疤脸和他的同伙居然退了回来,不可能是他们善心大发,也许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抗力。

  栉尔这才得以逃生,但他已经无家可归了。失去母亲和狮群的庇护,他只能过着不断逃亡的日子,没有足够的力量和狩猎技巧,能吃到别人的残羹剩饭就不错了,说不定还要与那些食腐动物挣食。像这样的日子他会过很久,如果他能撑下来,结识自己的同伴,打拼属于自己的地盘,说不定能成为以后新的草原之王,成就一番辉煌,但如果他撑不下来,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我已经没有时间再担心自己的小表弟了,担心他,还不如先看看自己的处境。

  狮群已被冲得七零八落,最小的几个全部死于非命,还有两三个已离开狮群,逃向茫茫的草原。卡拉娜也走了,她带着它的另一个儿子里尔走向远方,再也没有回来,她们一定是去寻找栉尔了。

  我一直被母亲护在身后,与几个阿姨待在一起,虽然体形较小,但外貌已与成年雌狮无异,所以到现在还算安全。但疤脸已经回来了,他来接收属于他的战利品,外貌可以暂时混过,但嗅觉是骗不了人的,一旦他发现我这个漏网之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解决我,我该怎么办?

  十、生死分隔线(2)

  疤脸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慢慢地向我这边走来,母亲立刻躬起身子,张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咆哮着警告他不要靠近,但这是没有用的,另一只穷凶极恶的公狮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怎么办?我惊恐的几乎站不稳了。

  疤脸没有上前,只在一旁优哉游哉地看着他的同伴与母亲游斗。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一方是生死相拼,一方却只是戏耍玩乐,母亲到底还是敌不过正值壮年的雄狮,不过一会儿时间,身上就伤痕累累,好在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不会危及生命。

  对有益于自己的雌狮,他们并没有像对父亲那样冷酷无情。

  已经无法阻止死神的脚步了,母亲只能无助地哀号,疤脸丢下母亲和同伴,注意力转向我,两只凶神般的眼睛放出精光如箭一般射中我,我一下子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他紧跑两步,如巨大的怪兽般扑了过来,我几乎闻到了他嘴里的血腥味。

  我要死了吗?一瞬间,时间似乎凝固了,我想起父亲,想起妹妹,甚至想起了表哥季罗,我真的要死了吗?像他们一样无奈地死去?我不甘心,我还没有长大,还没有亲手捕过猎物,还没有像母亲一样驰骋战场,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疤脸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他似乎已知道我不可能逃脱,反而不那么急了,像玩弄一只小老鼠,把我逼到角落,我全身发抖、欲哭无泪,只能趴在地上一点点后退。

  怎么办?怎么办?

  我突然停住了,不再后退反而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疤脸一愣,反而停下。

  我站在疤脸的面前,与他对视。他脸上的伤疤像一条蜈蚣,从左额一直延到右嘴角,更显得他狰狞恐怖。

  他看着我,微眯着眼睛,好像在嘲笑我的胆大无知,他在等着我,等着我不自量力的进攻,我会这样找死吗?

  我不会,在他滴着鲜血的血盆大口下,我慢慢矮身,趴了下来,把头放到它前面的平地上,正对着他的巨掌,然后打了个滚,把肚皮亮在他面前。

  母亲一声惊呼。

  肚子是我们全身最柔软的地方,也是最致命的地方,比咽喉更致命。面对敌人我们是决不会把肚子亮出来的,一旦让敌人开肠破肚,就必死无疑,所以,这个地方我们只在最信任的同伴面前露出,像父亲和他的兄弟,像我对母亲。

  现在,我就躺在地上,把全身最柔软的地方裸露在死神的面前,扭动着,做出发情的样子,甚至去舔他的脸和前胸,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我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到发情期,他闻气味就可以知道,这样根本骗不了他,可我没有选择,只能凭着求生的本能去做。

  疤脸冷冷地看着我,没有任何反应,我几乎要绝望了。

  趴在地上,我全身无力,无法再站起来,疤脸突然低下头咬住了我的脖子,我全身一颤,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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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死神的祭献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疤脸只是咬住我的脖子,把我的身体扶正,然后他一转身骑在我的身上,毫无预兆,一股被撕裂的剧痛传来,他进入了我的身体。

  在我儿时,也曾想象过自己以后的丈夫,想象过这神秘的一刻,但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童贞。

  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呢?没有人教过我,没有人在我面前这样做过,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只是凭一种本能,凭自己心中强烈的生存下去的渴望,把自己的身体与尊严一起贡献出去,像祭品一样放到盘子里呈到享用者的面前。

  我真的分不出,这和被撕碎吃掉有什么不同。

  指甲深深地插到泥土里,我咬紧牙关拼命忍耐,我的脸上、身上全是津津的汗水,我的嘴里泛着苦涩。

  疤脸渐渐进入状态,在我身上兽性大发地抽动起来,皮肉生生被撕开的感觉清晰地传来,好疼啊,从来没有这么疼过,我还没有成年,我一切都没准备好,谁来救救我,我疼得快要死了。

  这个世界还有慈悲的神吗?

  眼前的影像剧烈晃动着,渐渐模糊,但我还是用力撑着,我知道,这是我的一线生机。如果抓不住,就会像那几个表弟一样,我强撑着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几个支离破碎的身体暴露在荒野上,一只秃鹫落了下来,渐渐地又来了几只,远处的鬣狗也在探头探脑地靠近。

  也许神已经对我格外施恩了。

  我最小的表弟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脖子被咬折了,头部姿势怪异地扭曲着转向我,半睁的眼睛几乎退掉了所有的颜色,变成可怖的灰白。

  他才出生不到一个月,刚刚跟着母亲回到狮群,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这个万恶的世界就这样去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草原上,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每时每刻都有死亡,就算是草原之王的我们也不会逃脱幸免,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不会改变,我们所能做的不是欷■,而是生存下去。

  想尽一切的办法,只是为了活着。

  我软得快要支撑不住的四肢突然抖了两下,又重新站稳,死死地承受着身上的重量。

  颈后一紧,本来只是轻轻咬住我的疤脸情动时突然用力,利齿刺破皮肤,血流了下来。但我竟然感觉不到疼,也许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他的脸在我的侧上方,嘴巴微微张开,露出四颗尖锐恐怖的利齿,让我看到他的嘴里流出的属于我的鲜血。

  疤脸终于心满意足地从我身上退了下来,我立刻瘫在原地。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对我来说却仿佛是过了几千年,但我没有哭,甚至没有难过,因为我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我没有死,这就是最终的目的。

  还不到时间,但我已经成年了。

  全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四肢已不受自己的控制,血液也不再流动,灵魂仿佛飞出了体外,在半空徘徊。

  这是怎么了?我有些疑惑,半晌,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我早就死了,在疤脸进入我的那一瞬间,我已经痛死了。那个一身血污趴在地上的家伙不是我,她只是个贪生怕死的笨蛋。

  原来一心求生也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有人在我身后轻轻地为我舔舐身体,一遍又一遍,血液随之开始流动,飞出的灵魂得以回归。我回过头,竟然是疤脸,他低着头为我清理身体,舔净尘土,梳理皮毛,狰狞的眉目间竟然有一丝温柔,我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急忙把头扭了过去,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从那天开始,我们有了一个新国王,他的名字叫雷。

  雷和他的同伴西德成为我们新的统治者,他们用战争和死亡的方式从父亲的手中接过统治者的权杖,这表明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整个师群正处在新旧交替的阵痛中。

  在以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和雷在一起,我们频繁地交配,渐渐地我也不是那么痛苦了。

  他已经在狮群奠定了自己国王的地位,被母亲和阿姨们所接受。

  我这一代,包括我在内,只有四个活了下来,全部都是雌狮,经历了这场生命的变故后,大家都成熟了,退去儿时的稚嫩成为真正的狮群成员,成为草原战士。

  十二、美丽的危机

  站在巨石上放眼望去,成千上万只角马如黑压压的乌云般遍布整个草原。没有一只是闲着的,它们用巨大板平的牙齿像割草机一样切割着新长出的青芽,大口大口吞食,不一会儿工夫,它们所待的地方就会裸露出黄褐色的泥土,它们会在这里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等它们走后,这片草地就会只剩下草根和既不好吃又没营养的杂茎。

  它们会一直向东走,千里迢迢穿过玛拉河到河对岸去,那里有更肥美的草场,我们会“护送”它们一段路程,直到它们走出我们的地盘,再往前就是猎豹和鳄鱼的天下了。

  草原进入战争之前的平静期,一只长颈鹿带着它的孩子慢悠悠从远处走过。它们是草原上最优雅的成员,打起架来也像跳舞一样,但它们在我的心目中却是绝对不能觊觎的对象,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表姐希尔。

  我们这一代大约有十几个,到最后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只有表姐希尔、黎冀,表妹莎丽和我四个,虽然母亲和阿姨们还在不停地为家族贡献新的成员,但经历过改朝换代风波的也只有我们了。

  我们四个中希尔表姐最大,早早跟着长辈们东征西战,本领已不逊母亲,且身体强壮健美,聪明能干,是我们当中最出色的一个,大家都把她当成母亲的继承人,当成我们未来的族长。

  但是,那么美丽、那么健壮的她,没能度过自己的第三个生日。

  她死得很蹊跷,在一个静谧的傍晚,她死在一只护子心切的长颈鹿的蹄下。

  听说她单独离开狮群狩猎,异想天开地去追击长颈鹿,她太骄傲太自负了,总想尝试一些稀奇的东西,但她没有想到,缺少经验成了她的致命伤。

  眼看就要追上小鹿时,那只带着幼仔的母鹿突然掉转过身,没头没脑地向她冲了过来,把猝不及防的她撞了个四脚朝天,而重达几吨的母鹿两只沉重的前蹄正踩在她的前胸上。

  那一脚,踩断了她的肋骨,断骨插进了她的肺里,血不断地从她的嘴和鼻子里滴下来,形成一条源源不断的溪流。

  她好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回到狮群,趴在一棵树下喘息。

  她很痛苦,很疼,但没有人能帮她,整个夜晚,她都在不停地哀鸣,疼痛到极致的凄厉呻吟让我不寒而栗。

  黎明将近时,声音停止了,在度过受尽折磨的一夜后,死亡成了诱惑,她终于得到了解脱。

  这也许是听起来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却是真实发生的事实。一个是健康强壮的肉食动物,一个是温和柔弱的食草动物,谁输谁赢一目了然,结果却如此出人意料。

  这件事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以至于我的这一生都没有猎过长颈鹿,它们成了我的禁忌,成了我心目中草原上最可怕的生物,饿的时候宁可去找野牛的麻烦也不去动那些看似温顺的动物的脑筋。

  闲暇时,我经常盯着这些在草原上优雅漫步的美丽生物发呆,心中回想的,却是表姐最后那晚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那痛苦至极又无法摆脱的煎熬及酷刑般的折磨,与面前平和安宁的美丽形成强烈的反差。

  顿时,长颈鹿美丽的花纹变成了可怕的魔鬼的外衣,黑黄相间的色彩变成急转的旋涡,晃得我眼前发晕,几乎陷了下去,我打了个哆嗦,移开视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无害又美丽的东西,往往包藏着致命又难以察觉的危机。

  说起水牛,我的口水就如挡不住的玛拉河水哗哗流下,不是因为它的肉特别好吃,而是因为我还没有亲手猎过这样的庞然大物。

  水牛群从前面经过时,我几乎看到了一群新鲜带血的牛肉,从我眼前一块一块地跑过。

  我一看到水牛那小山般的身体和头上造型怪异的尖角就感到莫名兴奋,这真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一项挑战了。

  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非常重口舌之欲,尤其是对没有亲手捕获过的东西总带有一种非常的执念,如果吃不到就心痒难耐,挖空心思地非得到不可,这就是我一直记挂着从我手下逃脱的那只角马的原因。

  而眼前,我的目标变成了水牛肉。

  十三、孩子

  在东边与我们领地相连的是猎豹家族,一只母豹带着两只小豹经常沿着边界寻找食物。

  当母亲出去狩猎时,小猎豹就躲在草丛里或是石缝中,这时我就会想起妹妹的死,想起那两只穷凶极恶的魔鬼。所以我经常会越界骚扰一下,就算没有真的要了它们的性命,也会把它们吓个半死,有些无趣,但至少还可以出口恶气。

  不过我还是比较有分寸的,至少在母豹回来前,我会结束自己猫抓老鼠的游戏。

  南边,失去同伴的鬣狗家族没有哀伤多久就振作起来,由母性首领带着搬了个家,不久就多了几个小成员。

  它们的振奋和适应的能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这也许是因为它们的首领是个长着假的雄性生殖器的雌性鬣狗的原因。我看着它在远处翘着后腿到处炫耀的愚样,和那些争先恐后地吻着它胯下的雄###隶们,隐隐有些恶心,在草原上,没有比它更变态的生物了。

  它们正在给小狗哺食,从口里吐出还没捂热乎的肉块,丢在那群呜呜乱叫的小鬼中间,这种哺食的方法应该很痛苦吧。

  那些小狗像极了吸血鬼,苍蝇一般盯在雄狗的嘴巴上,拼命地舔着它们的嘴巴,让它们吐出肉来,不停地舔,直到它们肚子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为止。

  它们对喂养孩子还真是有一套,平时损失的成员很快就给长起来的小狗补上了。

  母亲和阿姨们还没有受孕的迹象,在不确定狮王的去留之前它们是不会让自己怀孕的,但不久我就惊慌失措地发现我怀孕了。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没有进入发情期的我竟然在最不恰当的时期怀孕了。

  那时候,整个家族正在跟着角马群迁徙,没到生育的高峰期,没有人会停下来等你,一日百里,刚下生的孩子没办法跟着前进。

  我惊慌失措,这种事是我从没经历过的,没有人会教我也没有人会帮我,母亲也一样。

  在一个黎明前的黑暗中,我缩在灌木丛里,产下一个不足月的孩子,是一个瘦小的比我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公狮,他披着一层淡灰色的绒毛,全身湿淋淋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像只小猫一样微颤着,叫声又尖又细。

  这是我的孩子吗?当我刚出生时也是这般弱小吗?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苦闷。我的身体还没有成熟,刚刚经历了家族的动荡和人生的转折,更加虚弱不堪,这直接影响到了他的生长,他不足月,身体明显比其他刚生下的幼仔小得多,缩在一起就是一个绒球。这样的身体根本无法在这个野性的世界存活,根本无法承受即将到来的风风雨雨。

  我一动,他立刻本能地蠕动着身体,向我的怀里靠近,闭着眼睛在我胸前摸索着,找到乳头便一口含了进去,可没过多久,他就失望地哼哼起来,我青涩的身体甚至没有一滴喂养自己孩子的乳汁。

  他那么小,那么无助,我却无能为力。

  我只能趴下来,把他拥在怀里,给他一丝温暖,与他一起度过黎明前这段最黑暗的时光。

  这是我作为母亲,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黎明的阳光照到灌木丛时,离别的时刻到来了。

  我站起来,钻出丛林,去追逐自己远去的家族。失去温暖的孩子又冷又饿,悲声哭叫,呼唤着自己不负责任的母亲。

  他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冻死、饿死或是被其它食肉动物发现?可以肯定的是,离开了母亲,他活不了多久,没有奇迹发生,永远都不会有。

  我没有哭,带着羸弱的身体和绝望的心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凄惨的哭叫声渐渐弱了下去,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反反复复地在我耳边回旋。我回头看看,已经跑出有几公里了,哭声不会传的这么远的,但我却真真实实地听到了,他在哭,哭自己还没有睁眼看看这个残酷的世界,哭自己没有吃过一口母乳,哭自己刚刚降生就必须面对的死亡。

  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只有一只,是个小公狮,是的,我现在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我把他单独留在了迁徙的路上,他几乎一出生就失去了生命。

  十四、水牛群

  送走了角马群后,我们的领地迎来了新的客人,就是我眼馋已久的水牛家族。

  这些庞然大物可不像角马那样好对付,它们狂躁的脾气、庞大结实的身躯和头上锋利的牛角都是我们必须逾越的障碍,如果不小心就会遇到危险。

  不过它们也是有弱点的,让人想不通的是它们的胆子和它们的体重成反比,胆小如鼠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最佳武器。

  进攻时,母亲一般会安排两人从正面追击,横冲直撞,水牛们见此争相逃命,队伍大乱,这时,埋伏在周围的同伴们就一拥而上,顺势接收它们的老幼病残。

  这个方法非常有用,屡试不爽。

  第一次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健壮高大的水牛被矮了半截的母亲追得落荒而逃,它们有着强壮的身体、沉重的蹄子和尖锐的牛角,都是我们害怕的东西。如果它们团结起来与我们抗争,我们一定奈何不了它们。但它们一有个风吹草动想到的头一个念头就是逃走,有的甚至连攻击者在哪里都没看到就跑起来,把老的、伤的、跑不动的留下来让我们个个击破。

  等我们得手大快朵颐时,它们再停下,好像松了口气一般,又开始反复咀嚼那些无机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