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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盛世红妆|作者:q85373883|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00:04:10|下载:盛世红妆TXT下载
  简,即使他不在乎她,即使她的存在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而她还是要回去,回去陪着他,哪怕明天就被抄家灭族,只要在他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武延宁倒在床铺上,他知道宫里的人还在等着他,等着去参加那个盛大的宴会,等着他带着满心的伤痕去强颜欢笑,他知道他再也笑不出来,他太累了,他只想静静的躺在太平身边,让她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深沉的睡一觉,好好的睡一觉。只要在她身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好累了,他的母亲以为他发疯了,他的确是发疯了,多少个永夜里,他唤着太平的名字不能入睡,他想她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这常常让他感觉到要发疯了,明明知道她在身边,却不能和她在一起,这感觉简直让他疯狂了。

  今天,当他在人群中看到她和钶儿,他突然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回到她的身边,永远不再离开,过往的一切就当做对他任性的处罚。

  守门的士兵为难的对武延宁道:“王爷,不是小人不许您进去,公主的命令谁也不能违抗。您是知道的。”

  武延宁沉默片刻,突然笑道:“好。”他转身走到府外,突然面向府门跪了下来。

  士兵吓了一跳,忙上前要搀扶他,“王爷,王爷,您快起来。”

  武延宁道:“你去告诉公主,武延宁在府外候着,什么时候公主想见我,我什么时候起来。”

  士兵无奈,只得向候在门内的秋萍道:“秋姨,武王爷不肯离开,他要我传话给公主,什么时候想见他,他才起来。”

  秋萍看了看站在身后的非烟,非烟对士兵道:“你在这儿候着,小心伺候着武王爷,他有什么要求,立即告诉我们。”

  士兵忙出去了。非烟对秋萍道:“秋姨,我向公主替延宁求求情。”

  秋萍道:“没用的,公主的脾气我清楚,她这次动了真怒。”

  非烟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还是不行?秋姨,您在这儿守着,我去去就来。”

  秋萍目送着非烟走了。她从门逢里看着跪在大太阳下的武延宁,心里百感交集,只觉心里就象针刺一样的疼。她突然回想起武延宁有次生病,天降大雨,一直下了一天一夜,整个庭院都被水淹没了,而他一直啼哭不止。

  可太平才抱起他,他就不哭了,很安静、很专注的看着太平,一个小小的孩儿,眼中竟然有一种超然的宁静的感情,此后,他给她带来的无尽的麻烦与困扰,从小,他聪明伶俐,英俊潇洒,洛阳城中有不少女子对他倾情倾心,他放荡不羁,任性枉为,除了太平与武皇,谁也管不下他来,他与自己和武攸暨都没有太深的感情。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问自己,为什么其他的丈夫与妻子住在一起,而太平公主与武攸暨却分地而居,当他知道武攸暨从未与太平有夫妻之实,他就变了,他注视太平的目光中,充满了她不理解的情感。

  她为他操碎了心,她当然明白他是如何的爱恋太平,每每念及此,她的心就如同心割一般疼痛。她知道太平并不象他一样的爱他,太平的感情是自私的,她是出于对自己考虑的角度才会去付出感情,就如同她对薛崇简的爱,就是出于对可儿与李贤的感情才付出的。

  秋萍想不出太平有什么理由去爱武延宁,她知道武延宁一直不肯娶妻,就是为了对太平忠诚,而太平却还有薛崇简,秋萍不敢再想下去,她虽不唾弃太平这种乱伦的感情,但为了武延宁,她痛恨太平。

  正文 第十一章 第三节 豆萁

  太平安静的斜依在榻上,非烟轻声对她说:“公主,王爷他被调去防护长安了。皇上下旨把今年的贡品全赐给你。”

  太平翻身面向墙,非烟转头看着楼外倾盆而下的大雨,“公主,延宁在府外已经跪了二天,您见见他吧。”

  太平没有说话,非烟示意钶儿,钶儿走到榻边,柔声道:“娘娘,我是钶儿,延宁舅舅很可怜,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一直跪在雨里面,钶儿见他的嘴都冻紫了。娘娘,让舅舅进来暖一下身子吧。”

  太平冷声道:“钶儿,你回房做功课。谁让你到处乱跑的。”钶儿一吓,退到了楼下,他想了想,走到府门外,看了看武延宁,然后静静的走到他身边,和他一样跪了下来,“延宁舅舅,钶儿陪你一起求娘娘原谅吧。”

  武延宁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秋萍一见,吓坏了,忙跑到楼上,“公主,钶儿和延宁一同跪了下来,说要求您原谅延宁。”

  太平翻身坐起,看了看窗外如注的大雨,沉默良久,她转身看着非烟,非烟跪下道:“公主,并非妾身教导钶儿如何做,钶儿对延宁有很浓厚的感情,他一直视延宁为他的另一个父亲。”

  太平深深的看着非烟,非烟并不畏惧,她对视着太平如冰的目光,太平缓缓道:“你们把延宁叫进来吧。”

  秋萍大喜,忙和非烟下楼了。太平坐到铜镜前,轻轻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良久,武延宁走上楼来,他显然梳洗过,他走到太平身边,“公主,我回来了。”

  太平侧头看了看他,武延宁跪了下来,“公主,我不能战胜对你的爱,我与你作对,是想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说半年就回长安,可我等了一年半……。”他泣不成声。

  太平轻轻的抚着他,“延宁,你的心里只有我和你,但我的眼里却是大唐的万里江山。延宁,我身为皇族,我便要维护皇族的尊严,我知道你生气,可你在受相思煎熬时,我也在受苦,我也很想你,有的时候,我也想放弃所有的一切,与你长相斯守,可不行,延宁,等大唐安定下来,我们才能象在乾陵时那样做闲云野鹤,安享生活,延宁,你明白吗?”

  武延宁激动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执着?皇上昏庸,一直受韦氏他们的操纵,公主,你留在长安又有何用?你知道吗?有一次在饮酒时,曾有大臣指责皇上,你知道皇上怎样答复他的吗?他说,他曾在房陵州立下誓言,如有回长安的一天,他一定倾其所有来报答韦氏对他的恩情,他是皇上,他的所有是什么,就是大唐的江山。他自己自甘堕落,有什么可以挽回他?”

  太平伤感的说:“是的,延宁,你知道为什么我还要见你吗?是因为我无法克制自己对你的感情,我爱你,我想见你,这种感情就象蚂蚁一样的让我心绪不宁,只要一想到我再不能见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甚至喘不过气来,延宁,皇上对韦氏就是这样的感情,他对韦氏的感情太深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武延宁没有说话,他抱住太平,“公主,你为什么这样伤心,你爱我不好吗?你害怕吗?你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付出过这样的感情吗?公主,我爱你,我对你的爱这世间不会有人能够超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留在长安吗?是因为我害怕,我怕我会死在这里,而我恐惧的,却不是死亡,而是怕我死的之后,没有人象我一样的爱的。”

  太平抬眼看着武延宁,他很憔悴,似乎老了几岁,太平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延宁,你长大了……。”

  武延宁低头吻着她,他当然清楚,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离开太平,直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天。太平突然推开了他,武延宁惊诧的看着她,太平轻轻对武延宁说:“延宁,我让你看看善儿,我们的孩子。”

  武延宁大惊,太平携着他的手,慢慢的、悄悄的走进内堂,武延宁陌生的看着那个美丽的孩儿,他突然泪如雨下,孩子,他的孩子,他和太平的孩子,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她才留在乾陵的,他伸手抱起那个正在笑的小孩儿,心里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孩子……,他有孩子了,他永远不会再失去太平了。是的,永远不会了。

  韦氏怒气冲冲的对安乐道:“安乐,你对哀家哭诉又有何用?武延宁已经回到太平身边,他现再也不会回来咱们这边来。”

  安乐哭泣道:“不会的,延宁是爱我的。不会的。”

  韦氏厌恶道:“别哭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再回来。”

  安乐抬头看着她,韦氏狠狠道:“杀了太平。”

  安乐一惊,“母后,这不可能。父皇那样的宠爱姑姑,他一定不会下旨杀了姑姑的。”

  韦氏道:“当然不可能通过皇上,要我们自己想办法。李重俊不是才死吗?那哀家会派人向皇上密告太平公主与相王李旦是李重俊的同谋。”

  安乐喃喃道:“可以吗?”

  韦氏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崇训死了,你告诉哀家,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安乐脸一红,轻声道:“是延秀的。”

  韦氏又气又怒,“你怎么和他……?”

  安乐道:“延宁根本不理我,我很寂寞。”

  韦氏不耐道:“延宁知道吗?”

  安乐低声道:“知道。”

  韦氏道:“那我们杀了太平有什么用?他根本不会娶你。说不定他会倒向上官婉儿。”

  安乐抗声道:“不会的。延宁一定会娶我的。他不喜欢婉儿,他说婉儿杀死了惠仙和重润,他讨厌她。”

  韦氏心一酸,低声道:“重润,的确是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合谋杀了他。可怜的孩儿,他不过是说出了大家都不敢说的真相。”

  安乐流泪看着她,韦氏振作道:“好了。你去叫宗楚客来,哀家有话对他说。”

  安乐起身离去,韦氏闭上眼睛养神,心神却无法宁定下来,她似乎看见李重润微笑递给她一个地瓜,轻声道:“母亲,你吃吧。这是我带着弟弟到地里挖的,我用水洗干净了。你才生了妹妹,这个地瓜你吃吧。”

  她轻声唤道:“重润。”接着,她又看见李重润护着年幼的安乐,对周围的农人道:“你们别打她,她只是个孩子,她是饿了才偷你们的饼,你们要打就打我吧。”

  韦氏泪如雨下,重润,如果他不死,他将是一个多么好的皇帝。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皇后娘娘,臣宗楚客见驾。”

  韦氏忙拭去了眼泪,冷冷道:“进来吧。”

  宗楚客象猫一样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韦氏看了他半晌,宗楚客却没有不安,他坦然的看着韦氏,韦氏突然笑道:“好,宗楚客,哀家昨天命人把你从天牢放出来,今天哀家要你,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宗楚客狡猾的一笑,压低声音道:“微臣当然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李重俊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哪儿来的胆子造反。微臣听说李重俊在起兵前一天,曾在太平府耽搁数个时辰。其后又到相王府拜见相王殿下,仅仅一天,他就起兵造反了。”

  韦后满意的看着他,“行了,你下去吧。办好的这件事,哀家不会亏侍你。”

  宗楚客恭敬的一揖到地,退了出去。韦氏注视他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冷冷的喃喃道:“太平,这次没有人可以救你。”

  李显阅读着冉祖雍的奏章,冉祖雍有些忐忑,他不时抬眼偷看坐在紫帘后的韦后,韦后显然也有些不安,她轻声对李显道:“皇上。冉御史等了很久了。”

  李显淡淡一笑道:“众位卿家,侍御史冉祖雍上奏称太平公主与相王李旦与李重俊同谋造反,众卿家有何看法?”

  众大臣大惊,一时间朝堂上鸦雀无声,李显冷冷道:“朕问你们话。”

  吏部侍郎萧至忠出班跪下,他流泪道:“皇上富贵之极,拥有五湖四海,却不能容得下一弟一妹,难道还要让人罗织罪名,把他们陷害至死吗?想当年,皇上被流放至房陵,太平公主极力保证您的安全,她对您的关心与爱护举朝皆知。而相王殿下,宅心仁厚,他作太子时,曾要求武皇允许他将帝位让给您。为此,他绝食多日,其后,太平公主与相王殿下,又扶助皇上铲除了二张逆党,立下莫世之功,皇上难道都忘了吗?他们二人对您的忠心,是整个大唐的百姓人所共知的事实,皇上,像他们二人怎么会谋反,再说太子造反,是出于一些他自己的原因,并不象冉祖雍在奏章中毫无根据的片面之辞。皇上,这皇天这下,莫非臣民,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您为何不能给您的亲人信任与安全呢?”

  李显默默的流下泪来,右补阙吴兢也出班跪在萧至忠身边,“自文明年间以来,大唐的宗庙祭祀,屡次险遭倾覆之灾,皇上重登帝位之后,恩泽遍及宗室内九族,访求被武皇流放到烟瘴之地的王室子孙,让他们得到回到朝堂,为的是社稷长安,宗亲兴旺。相王殿下、太平公主仍皇上手足至亲,普天之下,还有几个这样的人?但乱臣贼子日夜策划,竟想置他们于死地,这是乱国的根苗。臣以为,如果委以重任,即使是非亲非故的人也必须举足轻重;若是削夺了权势,那么即使是骨肉至亲也一定会无关紧要。更何况,自古以来,君主因信任异姓之人和猜忌骨肉同胞而亡国破家的不可胜数,现在大唐朝宗室内子弟所剩无几,皇上登基的时日不长,但已一个儿子因兴兵起事被杀,现在只剩下一弟一妹可以相处,皇上难道不应珍惜这位骨肉之情吗?”

  李显看着萧至忠和吴兢道:“两位卿家请平身,朕不相信太平会谋反,朕要追查此事,看什么人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想陷害太平。”韦氏大惊,她不被察觉的抖了一下。

  正文 第十一章 第四节 太子

  太平默默听完李隆基的陈述,她低头沉思了很久,然后轻声问道:“今天早朝,还议了些什么?”

  李隆基道:“今日早朝,上官婉儿向皇上奏请在京郊修筑一座行宫,由她为皇上守卫。皇上巡幸时欢宴众人……。”

  太平突然起身,李隆基忙停了下来,太平在屋内踱了几圈,低声道:“外间传言上官婉儿与崔缇有些私下往来。”

  李隆基道:“姑姑,何止是私下往来,简直是食则同桌,寝则同榻,现朝堂之上除皇上一人外,何人不知此事。”

  太平淡淡一笑道:“他们修筑这个行宫的目的,不过是想长相厢守罢了。韦后怎么说?”

  李隆基道:“韦后同意了,还大加赞赏。”太平有些吃惊的看着李隆基,随后她紧皱眉头,武延宁笑道:“公主,她们就早勾结成一伙了。现在皇上的敕令与圣旨都由上官婉儿起草,她可以说是朝堂上可以左右皇上意志的关键人物,而皇后虽然有自己的一伙势力,但为了双方自身的利益,她们还是走了一起。”

  太平点头道:“对,我怎么没想到。看来我们得更加小心才是。”

  武延宁道:“公主,今天吐蕃迎接金城公主的使者在朝上提出要与我国高手较量马术。皇上已经指定由隆基、李邕、延秀和我与吐蕃的十人对阵。”

  太平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开始比赛?”李隆基道:“三日后,在较场。”

  李显微笑着对太平道:“太平妹妹,这么大的太阳,你怎么也来了?”

  太平向李显施礼,然后笑道:“皇上,太平听说马球原是由西域传至中土,而吐蕃人打球的历史比汉人长,技艺精湛,太平很想开开眼界。更何况,太平听延宁说此次我国仅派出四人对阵吐蕃国的十人,太平很愿意为我国加油助威,观看汉胡争筹的马球赛。”

  李显让太平坐在自己旁边稍矮的一张案几旁边,笑道:“太平妹妹,在皇亲贵胄中,球艺最精湛的是临淄王李隆基、虢王李邕、中山王武延宁和驸马武延秀四人。朕特意挑选他们四人代表大唐出战,让胡人了解我大唐国力强盛,人强马壮,仅以四人便可击败他们十人。”

  太平含笑同意。她转头看着换了衣服的武延宁等人向李显请安,武延宁腰间系着她亲手为他绣腰带,他即使在和别人说话时,他也会转眼来看她,太平皱了皱眉,她向身边的秋萍轻声道:“姐姐,你把延宁叫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秋萍忙要太监将武延宁唤到太平身边,太平很轻声的对武延宁道:“延宁,我要你专心比赛,今天的这场比赛非同以往。吐蕃人身材魁梧,力大无穷,而且我也听说他们在马球方面有很高的技巧,你始终心猿意马,侍会儿在场上难免会有差错。”

  武延宁笑了笑,转身要走,却听韦氏道:“延宁,哀家见你这腰带很是精致,竟然绣了一朵并蒂莲,想又是出自哪位多情的女子之手吧?”

  武延宁不答,李显道:“好了。今天只谈马球,你又谈论延宁的私事。延宁,好好的打球,朕侍会儿给你一个惊喜。”

  武延宁长揖一礼,走到场上,翻身上马。韦氏有些不悦的看了看李显,他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一个劲的关注场上情势的发展。她转脸去看太平,太平很平静,她浅浅的呷着酒,不时的低声对秋萍说着什么,一丝微笑时时浮现在她的嘴角。

  她看见她的眼睛突然发出光,忙随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薛崇简穿着官服,含笑向她们走来。韦氏只觉一阵眩晕,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见薛崇简,恍惚间似乎觉得看见的竟然是李贤,只不过他比李贤更俊美,他的身上还有可儿那种让人回肠荡气的妩媚,让人意乱神迷。

  韦氏专心的注视着薛崇简,竟然连比赛开始都没有注意到。

  吐蕃的使者在场边连连跺脚下狂呼,指挥着场中的队员,但仍然无法挽回颓势,他见李隆基与武延宁二人在场中东西驱突,仿佛回风闪电一般,所向无前,连连进球,当终场锣响时,吐蕃的使者垂头丧气向李显跪拜道:“皇上,下臣认输了。只是下臣不明白,下臣见场中的众位皇亲,眉清目秀,举止温文有礼,仿若谦谦君子,为何打起球来却如此勇猛,所向无敌。”

  李显大笑,并不作答。此时,李隆基四人已到李显面前跪下,李显道:“好,今天你四人为大唐争得了荣誉,朕要重重赏你们。来人,把突厥进贡的贡品全部赏给他们。”

  四人一起谢恩。李显又对李隆基和武延宁道:“隆基、延宁,你二人今天表现得犹为出色,朕很是满意。隆基,朕听闻你新纳了一位嫔妃,对她颇为宠爱,朕赏了十匹天竺进贡的丝绸。”

  李隆基淡笑谢恩。李显又对武延宁道:“延宁,朕说朕要给你一个惊喜,你猜是什么?”

  武延宁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李显得意道:“延宁,朕要立你为太子。”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武延宁目瞪口呆,无法相信,李显继续道:“朕要将你过继过来,朕要你改李姓。”

  武延宁回过神来,他坚决的答道:“皇上,延宁谢皇上恩宠,但延宁请皇上三思。延宁才疏学浅,而且德行浅薄,无法担此重任,皇上……。”

  李显道:“好了,延宁,朕意已决。三月后,朕就要诏告天下,立你为太子。”说完,他留下心态各异的众人走了。

  韦氏恼怒的对安乐道:“你有什么高兴的?延宁当上了太子,只会对太平有利。”

  安乐正想争辩,上官婉儿道:“公主,皇后说的对,延宁深爱太平,一切行动都以太平为中心。一旦延宁登基做了皇帝,他第一个要消灭就是我们。我猜皇上今天突然决定要立延宁为太子,出发点也是为了太平。前些时日,皇后命人告太平公主谋反,却得到了相反的结果。皇上已经厌倦了没完没了的王储之争,他这样做,完全是我们逼的。现在我们必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即保证我们的利益,又不伤害到延宁。”

  韦氏怒道:“不伤害武延宁,有那么容易吗?这小子自回到太平身边,对我们简直不理不睬,安乐大婚,他竟然不到贺。”

  上官婉儿道:“皇后,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何必还在为小事斤斤计较。”

  安乐道:“母后,婉儿说得对,太平公主一向心狠手辣,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在重俊死后,她联合了李隆基一起与我们作对。母后,我们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韦氏平静下来,看着婉儿,婉儿道:“臣妾想到一个办法,就看皇后敢不敢执行。”

  韦氏与安乐一块看着婉儿,婉儿诡异的笑了笑,她提笔在一张青花笺上写——先下手为强。韦氏突然道:“不行,不行。他是皇上,他是皇上。我们不可以……。”

  婉儿道:“皇后,当年武皇也是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才登上皇位。再说随着时日的推移,皇上对我们的宠爱已经渐渐转变了。他甚至不象以往那样相信我们。他宁愿相信萧至忠、吴兢等大臣,也不愿相信你。我已经对宗楚客、周利用等人说好了,一旦皇上驾崩,马上上奏请皇后登基称帝,武皇可以,皇后为什么不可以?这几年,大唐的江山完全由您在支撑。在长安的市井中流传着一首名为《桑条韦》的歌谣,称您才是大唐的天子。皇后,您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真的要太平的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您才醒悟吗?”

  韦氏犹豫不决,安乐突然道:“不行,母后,安乐求您,安乐求您不要,父皇是安乐的父亲,我要去告诉他,我要去告诉父皇。”

  韦氏一把抓住安乐,“不许去。安乐,你就呆在哀家的寝宫内,哪儿都不能去。来人,公主疯了,把她看守起来。”

  立时有宫人将安乐拖走了。韦氏不停的在屋内踱步,上官婉儿却平静下来,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良久,韦氏终于下定决心。“好吧。婉儿,就象你说的办,我们怎么做?”

  正文 第十一章 第五节 人心

  韦氏捧了一盘饼走进书房,“皇上,夜深了,您还没安寝。”

  李显抬起头来,笑道:“皇后,你来了。朕在看这本书,上面记载了很多有趣的故事,你看有这样一个故事,周穆王得到一个美女,名为盛姬,有倾国倾城的外貌,看见她的人都会动心。有一天,周穆王宫中的一个机械师偃师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机械人带到宫中,周穆王一见那个机械人便很感兴趣,那分明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于是便不相信偃师说的话,偃师就说要那机械人向周穆王献艺,周穆王同意了,于是那男子便开始唱歌,然后又跳起舞来,周穆王开始很高兴,但很快就大怒,他发现那机械人频频的偷眼看他的美人儿,便要杀了偃师及那男子,偃师却不慌不忙的把那男子的衣服拉开,周穆王一见,不由转怒为喜,原来那男子真的是由木料、皮革、棉絮、胶漆制成的。”

  韦氏也笑了笑,温言道:“皇上,臣妾见你日夜为国事忧心,常常阅览奏章至深夜,便做了几个您爱吃的饼。”

  李显很高兴,他拈起一枚饼来,“是荆州的蒸饼,这宫里只有你会作这种饼,想来也有好几年没有吃到了。”

  李显接连吃了好几枚,他突觉一阵肚疼,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强忍着剧痛,平静的说:“你说这人有多难看透,连一个木头人都无法看透。”他闭上眼睛,七窍渐渐流下黑血来。

  韦氏突然瘫软在地上,哭道:“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皇上,对不起。我一定会好好的安葬你。”

  上官婉儿走来殿来,“皇后,事已至此,您后悔也没用了。现在您以皇上病重为由将太平公主和相王宣进宫来,扣住这二人,然后再根据他们二人的态度决定下一步的计划。但我们必须做好起兵的准备。”

  韦氏振作起来,起身站起,她俯身用手绢拭去李显七窍流下的血,然后与上官婉儿两人合力将李显抬到软兜上,命人将李显抬回寝宫,又命人去宣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

  太平突然出梦中惊醒,秋萍被她的叫声吓坏了,她一边替她拭着额上的冷汗,一边问道:“公主,怎么了?你做恶梦了?”

  太平捂住胸口道:“闷得慌。姐姐,我喘不过气来。好闷,心好疼。”

  秋萍安慰道:“公主,公主,你只是被恶梦惊醒了。”

  太平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伤心,直想流泪。心疼得好象要裂开一样。姐姐,什么时辰了?”

  秋萍道:“丑时一刻。”

  太平道:“宫里有什么消息?”

  秋萍笑道:“公主,现在皇上都安歇了,怎么宫里还会有消息。”

  太平道:“是吗?我总觉得宫里出什么事了?”

  秋萍笑道:“公主,你今天被皇上的举动惊呆了,所以在梦中都不能安宁。”

  太平喃喃道:“是啊,显哥哥突然要立延宁为太子,这太出人意料了。”秋萍扶她重新躺下,太平却无法入睡,只觉心一阵一阵的疼痛,有一种冲动令她想立刻入宫。她突然坐起,“姐姐,替我梳洗,我要进宫去见皇上。”

  秋萍一愣,却没有说什么,忙替她沐浴更衣,侍太平梳洗完毕,秋萍听府中的报更声才三更,她有些疑惑,却见薛崇简飞跑着冲了进来,“公主,隆基求见。”太平一呆,“这么晚他来干什么?”她点了点头。

  薛崇简忙引着李隆基跑了进来,李隆基才进门,便对太平说:“姑姑,宫里可能出事了。”

  太平大惊,李隆基道:“我接到密报,韦后连夜将各府兵马共五万之众调进了长安城中,指派驸马都尉韦捷、韦灌、卫慰卿韦睿、左千牛中将韦琦、长安令韦播、郎将高嵩分别统领这些兵马。而且还命令中书舍人韦元负责巡查长安城中街道,命令左监门大将军兼内侍薛思简带领五百士兵,乘驿马迅速进驻均州防守,以防范均州刺史李重福。任命刑部尚书裴淡、工部沿书张锡一同加同中书门下三吕衔,让此二人担任洛阳留守。任命吏部尚书张嘉福、中书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缇同平章事。”

  太平皱眉道:“这些任命都是今夜从宫中传来的?”

  李隆基道:“是。而且我还听说皇上在书房夜读,不知为什么突然犯病,被送回寝宫。安乐突然发疯被扣在韦后寝宫内。”

  太平站了起来,“宫里出事了。皇上一定出事了。”

  正在此时,武延宁跑了进来,“公主,宫里来人说皇上病重,要你立即进宫。”

  太平紧皱着眉头,“隆基,你快从后门出府,找地方躲藏起来,静观事态变化。”

  李隆基点头,却不离开,太平淡淡道:“简儿,你立即回到军中,掌握住军中的控制权,严密监视韦后亲信的动静。”她转过身来看着武延宁道:“延宁,我要你留在府中,保护你娘和其他家眷。”

  武延宁道:“我陪你进宫。”

  太平道:“不用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你陪着我也没用,你留在府中,万一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才能联络隆基和简儿,在最短的时间应变。”

  武延宁不服道:“公主,……。”太平打断他道:“不用说了。照我说的办。”武延宁只得与李隆基和薛崇简一起出门。

  李隆基回到府中,对王琚道:“王先生,公主与我父王都已进宫了。您看现在的情形……。”

  王琚笑道:“王爷早已成竹在胸,又何必问在下呢?”

  李隆基笑道:“王先生过谦了。我只是不明白公主为何一定要武延宁留在府中。她带着武延宁进宫,有百利而无一害。韦后与上官婉儿对武延宁一往情深,绝对不会伤害他,公主与他在一起,也有保障。”

  王琚叹息道:“公主真是深谋远虑。她知道武延宁绝对不会向韦后与上官婉儿屈服,如带他进宫,虽然对韦后会形成制约,但武延宁只知道保护公主,难免事事不会考虑周详,一定会给韦后她们留下空隙制公主与相王于死地。而且武延宁从小生活在武皇与皇上的宠爱之中,他根本没有经历过朝堂的阴谋与变迁,他根本无法应对突发事件。如果公主带他进宫,只会给自己带来约束。”

  李隆基追问道:“还有其他原因吗?”

  王琚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追问下去,来不及思虑便冲口而出,“公主看来真的是爱上武延宁了。”他才说完就觉一阵恐惧。

  李隆基神色奇特的看着他,王琚稳定下心神,慢慢道:“王爷还记得隆庆池一事吗?当初武皇将隆庆池北边赐给了王爷五兄弟,修建府第。一年前,曾有人对韦后说隆庆池北五王子宅上空,常常有盛大的帝王之气,而且越来越强劲。韦后曾为此事大为恼怒,还逼迫皇上要您迁府,幸得皇上深信相王为人,方才作罢,但太平公主听说此事后,却向皇上要了隆庆池南面的土地,为武延宁修建了一所王府,公主原来并非迷信之人,但为了武延宁竟然……。”

  王琚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头道:“公主情切关心,不免坏了大事。”

  李隆基缓缓道:“那依先生看武延宁是否是成大器之人呢?”

  王琚知道话已挑明,不能不说,一狠心道:“依我看来,如果没有太平公主,武延宁绝非池中之物,他年纪小小便在朝堂上翻云覆雨,自武皇当政便掌握了朝中有些人梦寐以求的重权,而且心狠手辣,在太平公主留在乾陵的那段时间,他铲除异已的手段朝中人所共知,甚至连武三思都对他甘拜下风,但他难成大器,却是因为对太平公主的感情,赛马球当日,我曾仔细观察过他,他与别人说话时,心却没有放在那人身上,不时的偷眼去看太平公主,为她的喜而喜,为她的忧而忧。他为了公主完全失去了自己,他只是公主的一个附庸,而公主虽然聪明绝顶,但不过是一介女流,胆识虽然过人,但眼光难免狭隘,而她的眼中,只有她自己与她的家人,别的东西完全不存在,这对她是一个大大的局限。更何况她的心不够狠,她一直对王爷退避三舍,还是因为当初窦妃娘娘一事,她心中有愧,由愧生怕,而一个做大事的人,是不应该有这些感情的。”

  李隆基没有说话,他突然道:“王先生,你通知钟绍京、麻嗣宗等人做好准备。”

  王琚忙退出,只觉浑身都是冷汗,他深知死在皇室的秽闻下的人数不用数,今天不知怎样,竟然把太平公主和武延宁的关系说了出来,虽说李隆基痛恨太平公主,可他毕竟也是皇室中的人,他今后会怎么待他呢?

  正文 第十一章 第六节 谋逆

  太平轻声的唤着李显,“显哥哥,显哥哥,太平来看你了。”

  帐内却无应声,太平轻轻的掀开帐帘,在阴影中,李显似乎正在沉睡,太平放了心,正要退出,却看见一只苍蝇落在李显的手上,她用手将苍蝇赶走,却碰到了李显的手,冰冷刺骨。

  太平颤抖着将手放在李显鼻下,然后跌坐在地上。李旦忙将她扶起,“太平妹妹,你怎么了?”太平哽咽无法出声,却听韦后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皇上驾崩了。”

  李旦一回头,看见韦后和上官婉儿站在殿内,他忙把太平搂在怀里,“你们想干什么?”

  韦后冷笑道:“相王殿下,你何必害怕呢?我们不想伤害你们。”

  太平缓缓道:“婉儿,你杀了皇上?”

  上官婉儿低下头,“公主既然知道,又何必言明。婉儿只不过劝皇后顺天应时。”

  太平淡淡一笑,“顺天应时?婉儿,你这一生都在逆天而行,到老了,却要顺天应时了。”

  上官婉儿抬起头来,“公主,我知道你看不起婉儿,但婉儿这一生中都在对武皇效忠。”

  太平沉默下来,突然流泪道:“为什么?显哥哥平日对你们百般纵容,恨不能将天下的星星摘下来给你们,你们还要下此毒手。”

  韦后道:“他是一个好哥哥,却不是一个好皇帝,他昏庸无能,大唐的江山将毁于他手。”

  太平冷笑道:“昏庸无能?他是为谁?为什么?一个天子,他以他的天下在完成他给一个女人的承诺,而那个女人却说他昏庸无能。”

  太平想拭去脸上的泪水,却始终也拭不干,她抬起头道:“你们说吧,你们要我们怎样顺天应时?”

  韦后喜道:“我要立温王李重茂为皇帝,由我垂帘听政。当然相王可以铺政。”

  太平紧紧握住李旦的手,“如果我们不同意呢?”

  韦后道:“公主,现在这宫里再没有武皇与中宗皇帝了。”

  太平与李旦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重茂登基可以,但我们不同意你垂帘听政。”

  韦后大失所望,她看了看婉儿,婉儿温婉一笑,“那就请相王殿下和公主殿下到侧殿休息,听政一事,我们再议。”

  太平凝视着上官婉儿,“婉儿,你就这样来报答武皇对你的知遇之恩吗?你这是第二次出卖显哥哥,这是上官仪在借你的手来报仇吗?你出卖了贤哥哥,让他的魂灵在异乡飘泊了十几年,你出卖过显哥哥,让他千辛万苦才回到长安,然而你却再次出卖了他,这一次要了他的命。婉儿,你这个卑鄙的女人。”

  太平平静的诉说着对婉儿的厌恶,婉儿没有生气,她安静的听完,然后浅浅一笑道:“太平,你与我一样,你不也是为了自己杀了刘氏与窦氏吗?我相应这世上的因果循环,很快就会有人向人报复了。”她大笑着与韦后出去了。

  太平放开李旦,默默的坐在李显床边,李旦温言道:“太平妹妹,你休息一会儿吧。婉儿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太平突然激动道:“为什么不信,是我做的,是我让婉儿向武皇告的密,说她们在背后攻击武皇,是我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的。全部是我。”

  李显将她揽在怀里,哽咽道:“太平妹妹,别说了。其实我都知道了。这几十年来,没有事你不来见我,我就明白了。我不怪你,你那么做,一定是有你的苦衷。”

  太平伏在李旦的怀里,“旦哥哥,我错了。自她们死后,我每天都不能安宁,我总是听见她们在说话,她们对我说,‘太平,我要告诉武皇,简儿是贤的儿子,是贤与可儿的孩儿,他也应该与贤到巴蜀去。’我害怕,旦哥哥,我害怕。”

  李旦哭道:“别怕,太平。旦哥哥保护你。”

  太平却不听,她自言自语,“不是的,不是的,简儿不是贤哥哥的孩儿,武皇,你相信我。别杀他。”她突然笑了起来,“旦哥哥,你看,显哥哥睡着了,你说他在想什么?他在生气,刚才我把他推到池子里他生气了。”她又转眼看着床边的盆栽,“旦哥哥,柿子熟了,你爬到树上去替我摘,你去啊。”

  李旦惊慌的看着太平,“太平妹妹,你怎么了?”

  太平轻声道:“嘘,别说话,侍会儿父皇和母后走了,我们溜到园里却玩,显哥哥,你起来,我们却抓蟋蟀,你答应要把黑将军让给我的。旦哥哥,你去拿罐子,别让弘哥哥看见了,不然他又要斥责我们的。你说他的侍女漂亮吗?她真漂亮,比这宫里的一切人都漂亮。”

  李旦把太平拥在怀里,“太平妹妹,你怎么了?你生病了。来人,来人,快去传御医。”

  没有人进来,李旦抱着太平,不知所措。他听着太平的胡言乱语,看着李显毫无生气的尸体,只觉全身心都沉浸在恐惧之中,无法自拔。

  武延宁焦急的踱着步,王琚道:“王爷何不坐下,安静的将这杯茶喝完,葛将军与李将军很快便有消息到了。”

  武延宁道:“安静,我怎能安静?公主进宫已经二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据宫中传来的消息,皇上已经驾崩了,而韦后却秘不发丧,越是这样,公主越是危险,这让我怎样才能安静?”

  王琚暗中叹息,他淡淡的说,“相王殿下也被扣压,临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