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连声说:“我被打昏了,眼睛看不见东西。”汪局长见机得快,没有被撞上,这会儿倒笑起来:“算了,算了。看你这样子,肯定是被揍了,快去上点药吧。”
“嗨,大清早的,怎么这么晦气?”马平川抻抻西服,摇头道。“你撞彩了,还晦气?说不定你今天要发大财吧。”汪局长见保安跑开了,拍了马平川一掌,进宾馆里去。
(待续)
九十二
龙飞破天荒没有点头哈腰形影不离地陪侍候在李梦红身边。他从楼上跑跑跳跳的下来,手里撂着警棍,哼着小调,往后院去。
红叶宾馆已经扩大了好几倍。楼房编号从一编到了二十。员工也从几十个扩收到上千个人。部门越来越多。餐饮部设在后院。餐饮部的地下室很大,里面贮藏了很多东西。许许多多招待贵宾的国家珍稀动植物都放在地下室里。实际上伍魁洪他们除了木材以外,还有许多业务,比如捕杀、收购珍禽奇兽,比如招收坐台小姐等等。地下室里有五个很大的冷冻库。冷冻库里任何时候都保持着绝对的超低温。
龙飞就是要把蒋彬关进冷冻库里。
可是冷冻库里根本没有发现蒋彬。龙飞格格地错着牙齿,脸上原本很得意笑也不见了。他挥着警棍,冲到保安部去责问他的喽罗。
“告诉你把蒋彬关进冷冻库去……人呢?你把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他劈手过去揪住那名负责关押蒋彬的保安,一拧,提了起来。“你想代替他到冷冻库里凉快是吧?!”
“他,他在车库里。”那名保安脸都绿了,乱摇着手,说:“经理,我,我没有钥匙,进不去。他们餐饮部的人又不肯开门。所以我就暂时把他关在车库里……”
龙飞扔开那名保安,鼻子哼几哼,说:“妈的,不给我面子?你跟我来。”保安急忙捡起警棍,一边抻制服一边小跑着跟他去。“他们说地下室是不准其他人进去的。我又没有办法。谢经理还挖苦我,说……”保安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餐饮部的坏话。龙飞火冒三丈高,不急着去修理蒋彬,带着喽罗冲进餐饮部经理谢园的办公室去。砰!他一进门就用警棍拍碎了一只茶杯。“你,敢惹我?!”
谢园年纪比龙飞大了差不多一倍,脸圆圆的,见了龙飞杀气腾腾的样子,往办公桌下急忙缩了一下。“龙哥,龙哥,有话好讲,有话好讲。”随后,谢园才忙脚乱地过来搬椅子上茶。“我一直很佩服你。真的。龙哥,一表人才,聪明能干,有谁敢和你比呢?龙哥,你坐。你坐。先抽支烟吧?啊。今天怎有空到我们这里来检查工作了?我找个人来陪你……”
“算了。刚才,他送个人到这边来……”
“啊?喔喔。我以为是他们闹做玩的,又没有听见你老大打招呼……”谢园眯眯眼,似笑非笑地道:“这冷冻库关人,恐怕……”
“怕什么?”龙飞一拍桌子,厉叫道:“出了问题,我负责。你怕什么?!”他随即指着谢园的鼻子尖说:“你今后给我注意点,莫惹我发火了,把你也关进去。听见没有?”
“不敢,不敢。”谢园大惊失色。
“哼,谅你也不敢!”龙飞抬脚踢开椅子,带了保安,耀武扬威地走了。
(待续)
九十三
蒋彬被铐了双手,蹲在车库的角落里。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满是血污泥污,头发被揪扯得乱七八糟的立起来,身上的制服被撕破了,里面的白衬衣露了出来。最糟糕的是,他打着赤脚,长裤被脱掉了,只剩下一条三角内裤。那腿上分明清晰地印上了鞋底印。
“哈,是你做的?”龙飞把他从车库里拖出来,看了几次,脸上就乐开了花。“不错,不错。我给你加发一个月的奖金。”
那名保安立即叭地立正,说:“谢谢龙哥的栽培。我一直都在向你学习。”
“学习?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龙飞歪歪嘴巴,笑了。“起来!”他抬腿把蒋彬踢了一脚。“你狗日的困了这么久,慌了吧?鸡鸡翘不翘?我这人很仗义的,给你找点事做……”
蒋彬知道绝没有好事等着他,恨恨地道:“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什么东西?”
龙飞挥起警棍就朝蒋彬头上打过去。蒋彬被铐了双手,躲闪不及,肩膀上扎扎实实的挨了一下。“你这畜牲!”他才骂完,又被打了一棍。双方互相咒骂着,几个人就推推拉拉地进了地下室。“我倒要看看谁是畜牲!”龙飞咬牙切齿地说着,命令那名保安:“把门关上!”
地下室的铁门关上了。
光线并不暗。所有的灯都亮着。很浓的腥膻味无所不在。到处都堆放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脚边会有死了的小兔子。身边的几层高的铁笼里会徐徐地爬着毒蛇。往前会有野兽在嚎叫。水池里懒懒散散地睡着娃娃鱼。头顶上的笼子里关了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的鸟。
龙飞狠狠地把蒋彬推了一把,找来一根粗粗的尼龙绳,将他脚手都捆紧了,才下了手铐,阴阴地笑着,一把扯掉了他的三角裤叉。“怎么样?哇噻,这腿好白好嫩,这‘枪’太差了一点。”龙飞招招手,把那名保安叫过来。“你看,你看他的‘枪’……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怪笑过后,龙飞对保安道:“你想办法把它弄翘起来。”保安一时傻了眼:“这个?这个怎么弄?”
“妈的,笨蛋,你搓呵,几搓几搓,它就翘起来了。”龙飞在东张西望着。
“我去叫个小姐来……”
“不行!”龙飞立即呵止。“叫小姐?太便宜他了。快点弄。弄好了,我免费让你看世界上最精彩的节目,再加发你一个月的工资。”
“龙飞。你不是人!你是畜牲!”蒋彬已经意识到龙飞想干什么,破口大骂:“你不得好死!你这个王八蛋!发瘟的鸭子……”
龙飞挥手一巴掌,打得蒋彬的头偏偏的回不了位,想骂的话也骂不出来了。“快点。”龙飞朝自己打人的巴掌上嘘了几口气,跑去开了铁门,从保安部牵了一头大大的母狼狗来。
“龙哥……”那名保安一直守在地下室里,傻傻的,倒也没动蒋彬,见龙飞牵了狗来,眼直了又直,然后就卟哧地捂住肚子笑起来。
“轰!”龙飞打上铁门,安了保险,怪怪地笑着,牵了狗凑进蒋彬,说:“看看谁是畜牲?他妈的,还便宜你呢。沙沙(母狗)还是个处女呢!等它生下狗崽来,看看,象蒋彬呢还是象沙沙呢?啊?”说着他把那狗拴在了关野兽的铁笼子上。“别动。乖,乖。”
蒋彬跑不动,跳不开,撕心裂肺地骂娘。
“妈的,还叫?”龙飞随手扯到一块破布,塞满了蒋彬的嘴。然后他从后面拉腰将蒋彬抱住,提起来,挨到母狗身上去。“快点,把他的‘枪’弄硬起来。”他把直是乱扭的蒋彬死死的抱紧了,侧了头来命令那瞪直了眼的保安。
那保安笑够了,找了几根雉鸡的长羽毛,往蒋彬的生殖器上不停地搔。那狗咧了嘴就要咬。“不准动!向前看。”龙飞大叫。训练有素的狼犬果然依言掉转了头,看笼子里。
“妈的,你太笨了,等我来。”龙飞摔下蒋彬,过来抱住狼犬,轻声说着话,抚摩着,把手摁到了狼犬的生殖器上。“快,把他抱起来。”那名保安扑上去,摁住满地滚、捆得象个粽子、全身赤条条的蒋彬,拖起来,象龙飞那样抱住了,推到狗身上,一个劲地往前冲。
“哈哈……哈哈……你想看吧?马勇,你来看,我来冲。哈哈……”龙飞笑得很响,嘴张得很大,脸都变形了。马勇也笑得在地上打滚,边笑还边说:“真是太过瘾来,太过瘾了,比看电影明星打炮还要过瘾。再来。”
两人把蒋彬折腾来折腾去,也不知闹了多久。蒋彬叫不出声,动弹不得,泪流满面。
“妈的,射了?这么差劲?”龙飞有点扫兴。“怪不得没有什么出息,才坚持几下?”
“不要紧,再弄翘起来,找根细线,或者是找个橡皮筋,把它扎紧了,包你一直玩到死。”马勇从地上爬起来,瞪大了眼,就往地上找。
“算了,今天累了,先把他关进冷冻库里,明天再带沙沙来和他打炮。”龙飞掏手绢擦擦眼睛,去开了一间冷冻库的门,和马勇一起,把半死不活的蒋彬抬进冷冻库里。“嘶,好冷。”马勇打着寒噤,把库房门锁上了。
(待续)
九十四
第二天.龙飞避开李梦红,带了马勇,又到地下室去整治蒋彬。“这狗已经尝到甜头了,你看它好高兴的。”马勇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的胡说八道:“龙哥,等它生个小蒋彬出来,我们再拿到动物园去展览,一定很轰动……”
“你小子也不笨嘛。”龙飞气色也不错,挺挺胸脯,说:“等我当了总经理,你就是保安部的经理了。到那个时候,红叶……哈哈。”
两人牵了狗进到地下室,关好门,就去开冷冻库。“蒋彬?小狗?”马勇站在外边叫了几声,没有动静。里面雾蒙蒙的。“龙哥……坏了。坏了。”龙飞挨过来,瞪圆了眼使劲往里面看。“还在里面。他跑不了的。”停了一会儿,见蜷在一团的蒋彬没有劲,他说:“妈的,你装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随后,他命令马勇:“你进去把他掀出来。快去!”
马勇缩缩脑袋,嘀咕着。“里面很冷呢。”但不敢违抗,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钻进去了。蒋彬已经死了。超低温的连续作用,已经把他冻成了一具僵尸。马勇在里面掀了几下,都没有掀动,伸手到鼻子边探了探,大叫一声“妈噫”就从里面跳出来,变了脸,直打哆嗦,上牙和下牙达达地打架。“他,他,死,死,死了。死了。死了的……”
“……”龙飞张开嘴,瞪了眼,站在那里没动。那条狼狗在地下室里跑来跑去,冲那些小动物狺狺作势。马勇扭头就要往外跑。
“站住!”龙飞大叫,扑过去,一把揪住马勇,扭转来,红了眼,说:“你想跑?”
“龙哥……”马勇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跑。我跑……不跑。死了……他死了。出人命了。要枪,枪毙的。是你要我做的。他死了。他死了。完了。完了。死定了……”
“是你做的。”龙飞厉嚎。
“是你!”马勇哭丧着脸。
“……”龙飞扭头看看洞开着的冷冻库。机器还在正常工作。里面冰雾缭绕,什么东西都模糊不清。“妈的,你想怎么办?”
“去自首算了,反正又不是故意搞死他的。”马勇手脚都在抖颤。“坐牢是坐定了……”
“自首?”龙飞也发抖了,而且越抖越厉害。地下室里突然显得太静太静。“人都死了。事情已经出了。我们赶紧想个什么办法。你他妈就知道跑。跑有什么用?”
“有什么办法?”马勇扭头瞅瞅地下室的铁门。门紧闭着。“除非把他救活了。他死都死了,还救得活吗?这回完蛋了。妈呀……”
“你哭什么?妈的。”龙飞骂道。
“我们去打电话报警吧。”马勇扭头又要跑。
“回来!”龙飞一把拖住他,扯到冷冻库边,说:“进去,把他拖出来,仔细看看,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他自杀的?”
马勇听了这话,眨眨眼,缩缩脖子,取了一把厨师拉冻肉的大铁钩子,抖索着,试试探探地往冷冻库里掏。“这样怎么行?妈的。这么大的钩子,活人都被你钩死了。等一下警察来了,一看,不是你搞死的是谁搞死的?”龙飞在马勇屁股上踢了一脚。马勇一趔趄,钩子还挂在死尸上,人扑进了冷冻库里。
“进去撬。撬翻了,一掀就出来了。”龙飞咬得牙根都出血来了。他手脚并用,把马勇推进冷冻库。随后,他抓住库房的铁门,使劲一摔。咣当!铁门关上了。“龙哥!”马勇在里面惊叫。龙飞揪住钥匙,急忙转几圈后才拔掉钥匙,也顾不上狼狗了,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东张西望着,跑出地下室去。
马勇和蒋彬的尸体就这样被贮藏在红叶宾馆餐饮部地下室的冷冻库里了。与他们为伴的是那些到红叶宾馆来消费的尊贵的客人们要吃进肚子里去的珍稀动植物。
(待续)
九十五
李梦红心情糟透了。她呆在家里,儿女要跟她较劲。她去公司,几个伍魁洪的旧部在扯起反旗要跟她分家。派人出去找伍魁洪和罗玲,连一点音讯也没有。伍魁洪根本就没有去乡下。他跟他前老婆早离了婚,也不好意思再回去。根据李梦红的猜测,十有###伍魁洪是和罗玲邀约好了私奔的。奇怪的是,他们却没有带走什么财产。一想到伍魁洪跟罗玲搅在一起,李梦红心里就象倒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她愤恨不平的时候就想龙飞。偏偏龙飞这混蛋小子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拨手机没有人回,问公司的人谁也没有看见他。她正急得火烧火燎,吴胖子又打电话来,说红叶宾馆的小姐越来越不注意形象,动不动就“出台”,甚至跑到别的宾馆去三陪,社会上说红叶宾馆是妓院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举报信雪片似的飞到公检法,都快顶不住了,必须整一整,治一治,否则的话一定会出大问题的。
李梦红一大清早就开始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她头很重,似有千斤万两。她脚很轻,似飘飞的鸿毛。她想的东西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迷糊,竟至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街道上的人不再象以前那样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只是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注视她,偶尔还指指点点地说些什么。她觉得有许多针尖在背上密密麻麻的扎。她很不舒服。走了太久,她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她信步走到一家小餐厅里坐下来。这时候,她知道,自己一直没想到吃早饭,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要点什么?”服务小姐上来问。
“随便来点什么。”她支着头,随意扯了几张百元大钞递过去。“用完为止。”
“那……几桌?”
“什么?几桌?”李梦红一惊。
“我们这里平常消费都只有几块几十块。一个人吃几百块钱……”服务小姐有点窘。
“李董事长?哎哟……”店老板出来了,笑眯眯的,接了钱,说:“您稍等。我马上就给你送来。包您满意。”
李梦红摆摆手,双手抱住脑袋,趴在桌子上休息。她身后的餐桌上,有两个家伙正在肆无忌惮的说胡话。“红叶宾馆,现在越搞越差了。品位极低。还说是五星级呢。那些小姐,比野鸡还不如,都跑到大街上去接客了。”另一个说:“还不如这小店子,又便宜,又实惠。”那一个又说:“嗨,李梦红不行了。她还当什么省人大代表?十大著名企业家?哄鬼。”另一个说:“什么吊宾馆?鸡笼。窑子。本来是家妓院嘛。”
李梦红猛地抬起头来,正要发作,突然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背影。她什么也不管了,跳起身就去追。她看那人扛了一件什么小百货之类的纸箱爬上了一辆小货车。她想叫,车开跑了。“混帐?”她跺跺脚,切齿地骂。
她的手机叫了。她目送那辆小四轮车跑远了,才慢条斯理地打开手机。“喂……我是李梦红。什么?龙飞干的?关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乱弹琴。那零下几十度的地方怎么能关人呢?怕他?你去把人放了。嗯。嗯。放出来就行了。用不着再来麻烦我。我有急事。我在找一个人。找谁?算了。”她啪地关掉手机,拦了一辆出租车,沿小四轮车去的方向一直追,却再也没有发现那辆车的踪影。
“老人家,你有没有看见一辆小四轮,蓝色的……”她到郊外的公路边问老农民。
“才过去,往那边走了。”
她顺那指路的方向看去,除了山和树,什么也没有。“伍魁洪,算你狠,千万别让我再撞上你。”她气急败坏地说。
(待续)
九十六
中午的时候,谢园又拨通了李梦红的手机。
“董事长,老板,糟了……”
“你慌成什么样子?象死了人似的。”她刚吃过饭,正在沙发里听新闻联播。
“死了人了。死了两个。”
“什么?”她一拍沙发扶手,眼珠子一转,起身,一边走一边说:“你说清楚点。”她已经走到后花园了。四周没有人。“蒋彬死了。马勇也死了?马勇是谁?也是保安部的?”
“两个都死在冷冻库里,死得冰硬的,一点气气都没有了。”谢园的声音在寒颤。
“你等我来。”
“向总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她急忙往外走,边走边拨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找龙飞的,没找到。一个是叫胡荣的。胡荣实际上正在开车往她家里来。“该死的,这时候怎么找不到呢?跑了?能跑到哪里去?不就搞死了两个人吗?”她取了包,略微收拾打扮一下。胡荣就到了。
“公安局的周局长要我来请你立即过去。”胡荣没抬头看她,红着脸,声音低低的。
“你讲话稍微响亮一点,莫象个死蚊子叫,难听死了。讲了半天也听不清楚。”她对这个有点阳痿的小白脸越来越烦。她一看见他就老想到远方的小城,那小城中的青石板小巷,那苍白的面孔和扯风炉似的喘气声。
“……”胡荣又说了句什么,然后帮她打开车门。“我坐后排。”她自己拉开后排的车门,钻了进去。胡荣轻轻帮她关上车门,才慢慢地转到前排,慢慢地发车,慢慢地开车。
“开快一点!死了人了,你不知道?”她牙根痒痒的。手机又叫了。“妈的,要死不活的,气死我了。”她打开手机。“喂……”没有人答话。“我是李梦红。为什么不讲话?”
对方叹息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龙飞?”她听出那声音来了。
“谢经理说,蒋彬是被龙,龙飞关进冷冻库的。马勇是去帮忙关蒋彬的。不知怎么,马勇也被关在里边了。”胡荣开车还是那么慢吞吞的,讲话的声音稍稍响亮了一点。“马勇手里还拿着钩子。钩子挂在蒋彬的肚子上……”
“那是马勇杀死了蒋彬……”
“不是。肯定不是。”胡荣说:“那库房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还上了双保险。再说,蒋彬的肚子也没有伤到多少。法医在解剖呢。”
李梦红不再吭声,阴了脸,看车窗外面。街道上车来车往,一切如常。死了两个人,并不会影响什么大局。地球照样转。她慢慢地叼上香烟,深深地吸一口。胡荣还在说话,说那桩案子。她不想听。她只知道自己很憋闷,想一弯男人的肩膀靠一靠。胡荣是个男人,但他没有男人的肩膀。她曾经找过他。事实上却是他靠上了她的肩膀。龙飞那个王八蛋也是。尽管龙飞的确长得很标致,然而标致的龙飞只是一个玩物,是一个男妓,是靠在女人肩膀上过日子的。只有伍魁洪……这个老畜牲,比牛还犟,也不知被罗玲那小婊子拐到哪里去了。她忍不住就恼恨起来,头也昏昏地发胀。
不一会儿,她的专车已经进了红叶宾馆了。
胡荣没有把车泊在停车场,而是径直开到后面的餐饮部去了。餐饮部已经被警察隔离了。红叶宾馆在照常营业。进进出出的客人依然很多。她下车了,扔掉烟头,不慌不忙地走到警察面前,满脸微笑地和绷紧了脸的警官们打招呼。现场已被封锁。在柴棚里摆了两块大木板。木板上放了两具尸体。尸体用白布盖了一部分。两名法医正在分别对两具尸体进行解剖分析。
“董事长,您来了。”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周副局长很年轻,有点调皮劲,见了她,叭地立正,敬了一个军礼。“他们已经开始了。”
“是怎么回事?”李梦红嘴角一掀,差点笑出声来,但一眼瞥见两具尸体,舔舔嘴唇,转过眼睛,长长地叹息一声。“太离谱了。”
“局座,你过来一下。”解剖蒋彬的法医突然停住手的动作,叫道。“我过去一下。”周副局长点点头,靠近去问:“发现了什么?”那法医从蒋彬的生殖器上抓起一点绒毛来,小声道:“这是什么东西?”周副局长接过来看了又看,放回去,侧了脸,低了头,嘶嘶地吸了几口气,自言自语道:“怪。确实怪。”
李梦红左右张望了一下,把向心伟叫过来,大声吩咐道:“告诉他们,摆几桌上好的菜,好好慰劳一下刑侦队的同志们。”周副局长立即跑过来说:“不必了,不必了。”李梦红笑说:“你也不是不吃人间烟火的神仙。办案很辛苦。你不吃,他们吃不吃?我先回办公室去了,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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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董事长,看来,还是等我来给你当保安部经理吧。”周副局长坐在她办公桌对面,说出了第一句话。那顶警官帽还拿在手里用手指顶了打旋。“电线杆拿来当筷子,太委屈你了。”李梦红眉毛跳了一下,仍旧微笑着。“你们这个保安部权力很大,让我很羡慕啊。”周副局长笑嘻嘻的,东瞟一眼,西瞟一眼,扔了帽子,就去摸搁在办公桌上的古董。“小周,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案子是怎么回事?”李梦红掏出烟来,自己挟了一支,然后轻轻把烟盒扔到对方面前。
“我想传唤几个人。能够在这里问笔录的,在这里问,不带走。不能在这里问的,我,要带人走。”周副局长把烟拿起来,不抽,只是翻来覆去地看,好象那烟也能侦破出什么案来。
“你调我的口味呀?该问的你早就问了,还来卖什么乖?”李梦红眼睛一直盯着他。这小子长得不怎么样,结实。“说吧,你要带谁走?总不至于把我带回你家去给你当娘吧?”
“龙飞。”周副局长放下烟盒,又去摆弄他自己的大盖帽。“还有谢园。”
“还有谁?”
“还有公关部的杨丽。”
“她?”
“她也是受害人之一。”
“她受什么害?”李梦红愕然。
“董事长……你养了一只老虎,你不知道吧?你肯定不知道。他在你面前是一只驯服的狗。可在别人面前他是一头穷凶极恶的老虎。”周副局长并没有仔细谈案情的准备。他只是想她能够交人出来。特别是龙飞。“龙飞强奸她。而且,她已经怀孕了……”
“这……岂有此理。”她差点跳起来。
“远远不止如此。”周副局长戴上了帽子,起身,转了三百六十度。“我要龙飞。”
“他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她脸上依旧微笑不止,手指抖抖地使劲将才吸了两口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中。“如果有他的消息,我立即通知你们。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尽快侦破命案,抓获真凶。不然的话,我的红叶集团,人心惶惶,谁还肯安心上班呢?”
“案子已经破了。”周副局长走到门边去了,扭头来说:“就等着抓凶手结案。”
“这么快?”李梦红起身,跟了出去。
“上级指示,尽快办好办实。”
“太辛苦你了。你,到餐厅去,好好地喝上一杯,为你庆功。”李梦红在他厚实的背膀上轻拍了一巴掌。“我真要有你这样的人来帮助我,何愁宏图不展?可惜,可惜。”
“这……恐怕不好吧?来的时候,易局长再三交待,不要影响宾馆的正常营业……”
“易图才呀?没事。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行了。”她说着,真的拿手机出来拨号。“小周,你放心,不会影响我们的正常营业的。单间,特殊招待,好不好?哦,哦。易局长吗?这样的,小周他们辛苦了一天。我想留他们吃餐饭。是这样……什么?下次你来结帐?笑话。我成了什么了?嗯。嗯。你别逗了。我给你一部办案的专车行不行?不行?哈。下次再谈吧。”她关掉手机。“没事了。走吧。”
(待续)
九十八
夜已经很深了。城市的灯火依然熠闪着。天空上的星星冷冷清清地只撒了几颗,若明若暗的随着阴凉的夜风在踯躅。花园里的梧桐树撑开巨大的树冠,把深深的幽暗留在地上。树下的大理石小圆桌被远处的灯光依稀照得有几点光彩。被混泥土固定了的石凳冰沁沁的。花圃的花早已谢了,非但没有花香的袭袭,反而散发出腐烂的沤臭味了。旁边的四季桂也没有开花,一排排地在夜风里瑟索发抖,不断地发出唏唏唔唔的哭声。高高的围墙隔离了外面的世界。车流的嗓音也似乎被挡住了。
李梦红依然独自坐在小圆桌边的石凳上。她孤独的一个人呆坐了很久,很久。这是她为了方便自己另外购置的别墅。她的儿女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只有龙飞到这里来陪侍过她。她又点上了一支香烟。烟火时隐时现出她苍白的脸。她有点冷。石凳子的寒气逐渐沁透她的肌肤,进入她的脊椎,进入她的心底,进入她的血液,进入她每一个活着的细胞组织。她兹兹地吸了几口烟,用手撩一撩头发。
她站起来,踱了几步,往卧室走。她已经等得太久了,刚才满是饥渴的热情已经彻底冷冻起来。龙飞根本就没有出现。他给她挂了一个电话,把她叫到别墅来。他却躲了。
“杂种。”她切齿地骂了一句,推开卧室的门。房里的灯她一直预开了的。这是一间铺设极尽豪华的卧室。墙壁和地板、天花地板都是玻璃的,做事的时候,可以从各个角度看到自己看到别人看到一切房中的东西。床是名牌。床上用品是名牌。凡物都是名牌……
“哎呀……”她惊叫一声,四肢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有一只手扶住了她。是龙飞。他其实早就来了。只是,他不敢露面。他躲在楼下的杂物棚里。他现在是在逃犯,被通缉的。他一闪身,砰地关上房门,转着眼珠东看西看,然后才喘着气,在沙发上坐下来。
“你吓死我了。”她有点恼火,缓过气来,皱皱眉毛,仔细地看他。他完全变了,不再是那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了。他身上穿的西服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好几个线头挂在上面。他的皮鞋灰灰的,底上全是脏物,鞋帮子大大的地裂开着口。他的头发又长又乱又脏,象一堆秋天里枯败了的乱草。他脸上蒙了厚厚的灰尘,左边腮部还长了一个小脓疮。他的白色的衬色已经乌渍渍的变黑了。他的双手也乌乌的青青的。他开口说话时,牙齿又黑又脏。他坐着看她时,身体筛糠似的打幌……这不是她要的龙飞。她的“鸭子”现在变成乌鸦了。
“有别人在吗?刘姨呢?洪叔呢?他们不会看到我吧?”龙飞仍旧在东张西望。
“……”她眉头快要拧在一起了。“他们都回老家去了。”两口子,两个佣人,全部被她打发走了。院子里除了她和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该死的狗这时突然从外面跑来撞门。龙飞头一栽,就象老鼠般钻进床边的衣柜里。李梦红开了门,骂道:“到大门口去,跑这里来干什么?”那块头巨大的狼犬站起来,咧咧嘴,和她亲热了一下,才摇着尾巴离开。
“出来吧。一只狗都把你吓成这样……”她重重地叹息一声,坐进真皮的软沙发里,半闭上眼,舔舔嘴唇说:“衣服在卫生间。你去洗个澡,不要把这房子弄脏了。”她刚才抽烟太多,嘴里很苦很干。她抓过一块香口胶,塞进嘴里,猛嚼。龙飞爬出衣柜,匆匆忙忙地进浴室去。不一会就听稀哩哗啦地响起水来。
(待续)
九十九
他很快就完事了,喘嘘嘘地滚在她身边躺着不动。天花板上映着他身体的全部。“怎么回事?”她刚刚找到一点感觉就被晾下了。她伸手去触摸他的器官。她很害怕被冷落的感觉。她跟她的第一个男人经历了太多的失败。她最看不起不中用的男人。他象个死人。象高吟松。他不是龙飞。她咬咬牙齿,赤条条地下了床,在床头柜里翻找什么。没找到。她狠狠地关上抽屉。她去衣柜里找。还是没有找到。她差点把衣柜拍倒了。她终于在壁橱上找到了一截纱线。她双手拉住纱线,拉直,绷了绷,又爬到床上去。龙飞瞪直了眼,躺直了一动不动。她用手指夹住他的萎缩的器官不停的捻动。折腾了好久。他终于有了反应。“哎哟。”他呻吟了一下,扬扬手,想坐起来。她推倒他,骑到他身上去。她拉直了那根纱线,紧紧地扎在他的阳具的根部。那东西因充血过多而发紫而僵直,坚硬得比铁棍还挺。她象骑在马上般地动作起来,慢慢地跑,再快跑,再然后是疯跑……她转了个身,背对着龙飞,又跳跃起来……
“哎哟……兹,兹兹。痛啊。”龙飞叫出声来了。那东西被扎住了,长时间的强制充血勃起,火辣辣的胀痛,他挣扎着撑起来,想推开她。她反手往他脸上一掌。他又躺下去了。
折腾了很久,她才放开了他。
“我……啊呀,兹兹……”他捂住痛处,拉被子盖住身体,说:“我现在没有地方去了。万一被抓住了,肯定要抢毙的,两条人命呀。”
“你想干什么?”她也累坏了,直喘气。
“跑吧。多带点钱,想办法跑出国去。”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我……”
“混帐东西。你现在跑回来,想干什么?害死我?”她眼珠子不停地在转。
“我没有钱。就是有钱,也不敢用。怕有人认出我来。”他躲了一段时间,很狼狈。
“你想要钱?要多少钱?”
“那,你给我吧,越多越好。我往南边跑。”
“哼。你现在哪里都去不了。老老实实地住在这里不要动。那两个佣人,辞退了。过几天,我再用车送你出去。嗨,你呀,太蠢了。”她不会给他钱的。打发几百块钱可以,多了,不行。她还没那么大方。更何况,他是个早晚要被报销的人。她养着他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万一有人发现我了怎么办?”龙飞蜷缩在一堆,吸着鼻子说:“我……嗨,完蛋喽。”
她不再理他,侧了脸,慢慢就睡着了。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是瞪大了眼看房门。他慢慢下了床,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院子里到处都亮着灯。他缩缩脖子,伸手去把灯关掉了。他走到一个地方就关掉一个地方的灯。院子里黑暗下来。他蹑手蹑脚地往楼上爬。他知道楼上有一间房是李梦红藏东西的。那间房可能有很多钱。他现在根本没有陪她作乐的雅致。他之所以冒险来找她,就是为了筹备逃命的经费。但她不会给他太多的钱。他很清楚。当生存成为人的第一需要时,所有的东西都一文不值了。他不能等到天亮。天亮以后他还留在她的别墅里,等于是自杀。
他终于摸到了那间房门边。他喘了几口气,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子,用身份证去撬门锁。撬不动。门锁肯定上了保险。他咬咬牙,掏出匕首来,狠狠地从边缝里插进去。锁掉了。当的响声在夜晚里特别刺耳。他急忙蹲下,跑几步,深吸几口气,又折身回来,推开房门,立即又把房门关上。他开了灯。
房间里有几个保险柜。他一个柜子一个柜子地看。柜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呢?钱?他扶着其中一个柜子蹲下去。这个绿色的保险柜大约刚被李梦红开过,钥匙还插在锁孔里。他试探着抓住钥匙旋了一转。门开了。保险柜里有四层。没有发现任何一张钞票。第一层是一些帐簿。他胡乱抓起来看了一下。帐簿上记满了李梦红行贿送礼捐款的项目。很多达官显贵的名字都在上面。第二层是一些录像带。录像带都用精制的盒子装了,还编了号。其中有一盒可能刚被李梦红放过,盒扣还没扣好。第三层是一些照片。什么离奇古怪的照片都有。第四层是一些领导批复和一些文件资料。没有钱。这个保险柜是李梦红为了防备那些达官贵人过河拆桥而暗中搜集的黑证柜。
龙飞耷拉着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其他的保险柜他打不开。他也不知道其他柜里究竟有没有钱。要搬走其中一只柜子,他搬不动,也不现实。他沉闷了一会儿,眼睛突然发出光亮来。他取了那盒未扣好的录相带,拿到旁边的电视机边。电源接通了。录放机开始工作。他抖索着手把录相带放进机器里。电视屏幕上开始出现图像。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一个老一些,一个年轻太多。脱衣服的镜头。赤身裸体的男女在疯狂交欢的镜头……
龙飞取出录相带,装入盒中。盒上的编号是一号。他拿着那盒录相带,扭歪了面孔,笑一笑,灯也不关,柜子也不锁,连房门都不拉一下,摸下楼去,进了后院,进了花园,爬上梧桐树,再爬到围墙上,纵身一跳……
无边的夜色把他吞没了。
(待续)
一00
“喂,是小李吧。是我。呵呵。现在有些问题,复杂化了。嗯。那个龙飞呀,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这个事……啊,哈哈。”吴胖子的声音从来都是很响亮的。
李梦红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从头到脚都凉透了。“他说了些什么?”
“他要钱。他要送他安全离开。啊哈。他说他手上有东西,很值钱的东西。”
李梦红格格地咬着牙齿。她所做的武器被龙飞拿去派上了用场。她的形象,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网络关系也被龙飞捅破了,糟蹋了。她关掉手机,才嘘出一口气,电话又来了。
“谁啊?我是李梦红。”
“是我呀。梦红呀,有点事,我想找你商量一下。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庄老头的声音。“龙飞,就是以前那个保安,他的保安工作做到家了。现在,他把他的工作做到我这里来了。你想想看,这个问题……”
“庄老啊。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他在保安部做了多少手脚,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前两天,他也给我打了电话,问我要钱,还要我拿车送他出去。看来,他是有预谋的。”李梦红手心里沁出汗珠子来。事态的严重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龙飞骚扰的人越多,对她李梦红的暴露就越大。她暗中搜集黑证的事扩散开去,她就再也难以拉笼别人。不只如此。她将成为众多达官显贵的共同敌人。不能再让龙飞捣乱了。有龙飞就没有她。狗急跳墙的龙飞。很多人都提醒过她,龙飞靠不住。关键的时候,龙飞想偷她的钱。偷不到钱,就用她的武器去伤害别人,伤害她。伍魁洪是对的。罗玲是正确的。可是,在她的红叶王朝陷入危机之中的时候,竟然没有人站出来帮她挽救危局,相反倒跳出来几个趁火打劫的人。比如王发贵。比如向心伟。再比如……她来不及盘算,庄老头的话已经让她再也没有退路了。“我辛辛苦苦搞革命工作几十年,还不想被龙飞打倒。”庄老头的话在暗示什么?“梦红啊,你一向聪明果断,一定能够及时处理好这件事。我相信你。”
电话挂断了。
李梦红关掉电话,坐在沙发上发愣。天气变化了。早晚的时候凉袭袭的。那些树叶,大多数黄黄的,在空中来来回回地飘荡。年轻人穿着极少的衣服,乌鼻子红眼睛地在路上走,时不时吸吸鼻子呵呵气。到中午的时候,却热得出奇,稍穿多一件单衣,动一动,就汗淋淋的。这样的季节,人最容易得病。李梦红就觉得自己是得了病,很难治好的病,怪病。
她正想闭上眼躺一下,突然听到电话铃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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