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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

作品:寄生ⅠⅡ|作者:琪淇怪乖|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06:39:09|下载:寄生ⅠⅡTXT下载
  “你可以当那条规定没有任何约束力,这里不是母星,不会有审判。”我冷漠地回视他。

  “哈,哈哈……”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忽然不明其意地笑起来,脸部迅速切换成愉快的神情,“好极了,你现在这种眼神!我非常喜欢!我终于感觉到一种同类的气息了,不仅仅是物种上的相同——你应该明白——是精神上的共通,现在的你完全有资格成为我的同伴了!”

  “是吗,可惜,你没有资格。”我说,“——不要挡在我面前。”

  他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忘记计算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才产生了如此可笑的判断?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竟然愚蠢地错失了得到一副更强壮的身体的绝佳机会!你现在根本就没有半点胜算——从来就没有!你和我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他往前跨了一步。同时何远飞手里子弹出膛。它滚烫的弹道贯穿了z的头颅,从他的左眼射进,估计是从顶骨与枕骨交界处的人字缝冲出来。他的眼球整个爆裂了,像颜色混杂的涂料泼洒在脸上,暗红的血不断从那个冒着热气的黑洞中涌出。

  这一枪虽然对他的本体没有构成任何威胁,但却对宿主的身体造成了一些无法修复的损伤,而且还是他目前为止最满意的身体。他脸上的肌肉像被不可见的力量拉扯而彻底扭曲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愤怒!被他向来蔑视的低等生物挫伤了自尊与傲慢的极度愤怒!

  他继续往前跨步,这一次的目标是何远飞。

  何远飞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填入对方身体,却依旧无法阻止那个恐怖生物的来势汹汹,他举枪的手愣住了,错愕不已。——虽然心理上很清楚地知道对方的非人类身份,但眼前血淋淋的冲击力却不是大脑想忽视就可以无动于衷的。人类的感性成分往往会毫无道理地压制住理性,特别是当他们面临无法理解、不可思议的事情之时。

  我一把推开他,拔枪,顶开保险。

  z看我的眼神像看疯子,鲜血覆盖下的脸露出大约是耻笑的表情,“你想用这种东西对付我?不可救药……”

  我不为所动地扣下扳机。

  三秒钟后,他的笑僵死在脸上。

  “确实不在一个档次。”我看着他挣扎摇晃、双膝发软的庞大身体,“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想到这是麻醉枪。虽然子弹里填充的不是麻药。”

  他的双目开始失神,但被理智死死拖拽住的意识还能发出声音:“你——是用乙醇!”

  “那是你送我的,我当然要加倍回礼。报复是一件愉悦的事情,只可惜我现在没有快感。”我朝他又射了两枪。

  他抽搐着,瘫软在地上。

  有一滴液体忽然落在我的脸颊上,冰凉冰凉的。

  我抬头望去,泼了墨汁一样的阴霾夜空没有风,厚重的乌云已经无法负荷沉甸甸的水汽,它们互相撞击融合,颗粒越变越大,随时将以倾盆之势倒下来。我能感应到积雨云中的正负电荷在不断加强,逐渐孕育中的电流正准备击穿空气,撕裂开一条狭窄的通道,以六千到两万度的高温发出耀眼的强光。

  雷雨云正在快速形成、扩大,紧接着,将是被我们的生物电场像磁石一样强烈吸引下来的,一亿到十亿伏特的致命雷电!高楼的顶层天台上,毫无遮蔽物地击中,像利箭射穿靶心!

  我脸色刷的白了,本能的恐惧顺着神经曼延全身,双脚却像捆在原地一样无法动弹。

  何远飞被我的脸色吓了一跳,旋及抓着我的手腕往楼道门口拽。

  “等一下——”我试图挣脱,“不能把z放在这里,很危险——”

  “管他去死!”何远飞拖着我,头也不回,恶狠狠地说。

  脑后陡然袭来一阵凉风,一瞬间我的神经发出了尖锐的警告。可是被何远飞抓住的手腕延误了我的反应,我的后颈被人狠狠掐出,像掼玩具一般用力摔了出去!那是足以制人死命的力道!我被剧烈的震荡弄得天旋地转,身体像被摔得七零八碎似的发出一连串闷响。

  z的手掐在我的脖子上,血肉模糊的脸近在鼻端。

  “你……”

  整整三十毫升的乙醇,他居然还能保持自我意识,甚至附诸行动?!

  “很吃惊吧!对于乙醇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你,当然无法理解我对它强大的免疫力。你知道吗,最早的时候,只要一毫升就可以让你尝到飘飘然的快感,等到服食的药量逐渐加大,几十毫升也不过只带来短时间的幻觉而已。”他咬牙切齿地说,温热粘稠的血液滴落在我的脸上。

  z,我没有料到他是寄生体中的乙醇嗜好者!

  第二十一章

  “我可以当那条规定没有任何约束力,这里不是母星,不会有审判。——这可是你说的!”z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指越收越紧,我听见颈椎咯咯作响,喉管在强力的挤压下发出类似气泡破裂的声音。他准备毁掉我的宿主身体,紧接着,毁掉我。

  是的,我应该想到,虽然他游荡在母星之外的时间并不长,但和我不同的是,他可以真正挣脱生存规律根深蒂固的束缚。他天生具有破坏和重建的能力,他是我的同类中最不像同类的一个。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更像他所彻底鄙视的人类。

  如果让他知道我在想的这些,他准会气得发疯,然后毫不犹豫地杀了我——虽然目前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就在我以为宿主的大脑和呼吸系统停止了工作的时候,他松开手,去拾取掉在我手边的动力装置。——大概他觉得依照这样的身体质量,我现在已经没有反抗能力。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它时,我骤然出手,抓住z的胳膊,一脚把它踢飞出去。

  银白色的金属筒在地面飞速滚动着,撞在何远飞脚下。“带上它离开!”我朝他喊道。

  这个白痴人类置若罔闻,依旧呈直线运动向我冲过来。动力装置被他踹了一脚,改变运动方向朝天台的边缘滚去,眼看就要穿过栏杆与地面间狭窄的缝隙掉落下去。

  z发出一声狂暴的咒骂,抛下我以惊人的速度朝它扑过去,从栏杆间伸出手臂,在它即将自由落体之前抓住了它。

  电光石火之间,一条黑影从栏杆外的平台边缘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喀嚓一声轻响后,z的手腕被牢牢扣在了栏杆上。

  那是一副闪着金属光泽的手铐。

  黑影撑着栏杆,矫健地翻身跃上天台,动作像只奔跑跳跃中的黑豹,流畅而充满野性的爆发力。

  “裴越?”何远飞从地上扶起我,吃惊地说。

  裴越连眼角都不抬,一刻不停地从全身口袋中掏出各种大小不一的金属零件。z正在竭尽全力地挣脱铁制手铐,链条在蛮力的拉扯下铿然作响,而后在超强电流产生的高温中开始发红,变软……

  另一边,一架火箭助推榴弹发射器在裴越手中逐渐组装成型。

  z终于扯断了铁链,转身扑来,只要指尖触及到裴越的身体,哪怕只是一丁点,也足以让他即刻毙命。——其实他只要像太空针塔那次,扩展开强大的生物电磁网,光是电磁冲击波就可以令对方的神经混乱甚至爆裂。但现在雷雨将至,细小的闪电亮光开始在云层间游蛇般划过,z不敢冒这种风险。

  延误的几秒钟时间给了裴越唯一的机会,他被严酷训练过的身手发挥到了极致。他将火箭筒扛在肩上,无须瞄准,扣动扳机。

  我看见他的肩膀因为子弹发射瞬间的后座力猛然震动,同时一声巨响被惊雷声吞没。雷电终于不可阻遏地撕裂了空气,由高空逐渐向云层与地面之间转移。眩目的亮光遮盖了弹药爆炸时的火光,z那副异常强壮的人类身躯被榴弹产生的冲击波击中并反弹出去,砸在通往楼道的水泥墙面上,热浪掀起滚滚烟尘。

  庞大的身躯摔落在地面,冒着黑烟,像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焦碳,算是彻底报销了。

  我听见何远飞高度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的声音。雷声越发迫近,已经没有迟疑的时间了,我挣开他的怀抱,朝泽诺烧焦的尸体走去。动力装置可以承受强力与高温,应该不会造成什么损坏,但我必须小心的是——

  “裴越——”我失声叫起来,“不要靠近他!!”

  但是来不及了!裴越那杀手特有的、谨慎确认死亡的习惯驱使他抢先一步走上前去。他靠得太近了,超过了与寄生体之间的人身安全距离!

  我以最快的速度扑过去,但还是差之毫厘。

  一道闪电划过夜幕,亮光中焦碳般的尸体突然探出无数条惨白的丝线,像箭一样直射而出,眨眼间包裹住裴越的全身。白色细长的交接器彼此缠绕着,在他身上快速游动,从背部整条脊椎骨上钻了进去!

  z!他的本体果然还活着!并且以最迅速也最惨烈的的方式对任何接近他的活物进行寄生转移!

  裴越的身体扭曲折叠成诡异的角度,发出令人不忍卒闻的叫声。我简直无法想象他现在的痛苦达到何种程度,这就是我从不找意识存在的生物寄生的原因,更何况z使用的手段粗暴至极,为求在最短的时间完成寄生,他在最大程度上具现化了本体,同时使用了所有的交接器。

  像由无数奇形怪状的零片拼接在一起,又互相吞噬、融会、变形,最终整合成一具人类的身体,面前的人影恢复了原本的轮廓,缓缓转过身来。

  裴越看我的目光充满冰冷而憎恨,同时燃烧着惨毒的怒火。

  我知道裴越不会用这种目光看裴明昊,哪怕只是裴明昊的躯壳,绝对不会。

  我像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般清醒,他已经不是裴越,他是z。裴越的意识已经消亡,地球上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够在我们寄生之后还能保持独立的思维意识。无一例外。

  我的同类伸出手,冷酷地钳制住人类身体最脆弱的地方,他的手指像死人一样僵硬冰冷,只要稍微用力,我的宿主的脖子就会像一根小树枝“啪”地被折断。他忽然扯着嘴角露出笑容,这笑容与他的目光极不相称地温和,使得整张脸像个制作拙劣的滑稽面具。

  “……对于我们这种不合群的生物来说,遇见同类是一件充满希望的倒霉事。亲爱的,这结局或许不是你我乐见,”他柔声说,“但是我们避无可避。”

  那一瞬间,我感应到来自头顶天空的强大电流,它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与速度,飙风一样肆意奔腾,摧毁一切阻挡。

  裁决之剑终于降临了,我想。

  而后,我丧失了意识。

  “……明昊!明昊!”

  非常熟悉的声音和呼唤方式,熟悉到令人觉得不耐烦。我品味着意识清醒后的第一个感觉,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我睁开眼皮,正对上何远飞白里泛青的脸。然后才发现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我吊在十五层高楼的顶端,紧贴着冰凉粗糙的水泥外墙,之所以没有自由落体,是因为何远飞半挂在栏杆上,一只手紧攥着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正抵着我的脉搏,湿漉漉地渗着冷汗,手背上青筋毕露,肩关节随着我的晃动发出咯咯脆响。

  状况看上去有些不着头脑。

  我努力搜索了一下失去意识前的记忆,一些由神经脉冲输入大脑的信息碎片隐约显现出来,大概是当时电场过强的缘故,它们模糊且支离破碎,难以读取。

  “明昊……”何远飞打断了我的思考,他的唇色发紫,脸上满是冷汗,“把另一只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有这必要吗,我不解地看他。即使从这里摔下去也要不了我的命,顶多把宿主的身体摔散架而已。反正这身体也禁不住大修了,干脆乘机换一个。

  “放手。”我淡淡地说,“关节脱臼了吧,你明知道我不会死,干吗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从忍痛的神情里挤出一个笑容,该死的令我很不舒服的笑容,“我知道放手了就会永远失去你,不放,死也不放。”

  他的偏执症状一如既往,无可救药。

  “上来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雷声一直在响,马上要下大雨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使我改变了决定。我朝他伸出手,然后被吃力地拖上去,翻入栏杆里。

  暴雨像拧开了水龙头一样丝毫不讲究循序渐进地倾泄下来,我们很快全身淋透。何远飞闷哼一声,在栏杆上把脱臼的肩关节顶进去,拉起我就往门口跑。中途我在两具炭化的尸体旁停下脚步,四周的地面残留着雷击过后的焦黑痕迹。

  “裴越。”我低声说。还有z,他们的生命波动彻底消失了,没有了精神活动,肉体只是一团纯物质构成的焦脆遗骸,体内水分因电流产生的高热被瞬间蒸发。

  “别太难过……”何远飞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我并不伤心难过,只是觉得空虚,像漂浮在宇宙中,四面八方都是不可触摸之物的那种空虚。我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抚摸着被雨水浇湿的尸体,它在我的指下坚硬、沉默,但是非常温柔。

  像裴越。

  我目光茫然地望向何远飞,似乎在向他求证什么。

  “……裴越突然把你推过来,用的力道太大,你翻过栏杆差点摔下去。幸好我在旁边及时抓住了你,然后一道闪电劈下来——”何远飞的声音消失在雨水的冲刷中。

  像破碎的镜子被一片片拼起,我突然清晰地阅读出那段模糊零碎的神经脉冲:

  '……阿昊,即使只留下半个灵魂、半个肉体,你也是我在这世界上的全部希望……'

  裴越,他什么也不说,但什么都知道。某种毫无理由却坚韧隐忍的力量使他在对抗z的寄生时,硬是保留了一丝自我意识,虽然那将使他的身体承受更大的痛苦。

  结果正是这一丝意识救了我。

  我起身离开的同时,知道自己终生都无法忘记这个人类了。

  楼道里洇开一团团水迹,我笔直地朝前走,在窗外肆虐的电光中脚步平稳。恐惧感不知被抛到了何处,我好像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只想让它一直走下去,永不停歇。

  “明昊!”何远飞拉了几次不见成效,终于恼火了,一把拽过我,用力摁在墙壁上,“裴明昊!你想去哪儿?”

  “……不知道。”

  动力装置因为受到雷击,里面的信息存储核已经完全破坏了,而这个星球上缺少将它修复的工具,我想我得继续寻找。千百年来,像我这样把飞船坠毁在地球上的例子并不少见,但是我无法确定是否能找到另一个合用的空间跳跃装置。我又要度过一段漫长而流离的寄生生涯,直到下一个目标出现。

  “既然这样,不如暂时留在我身边。”何远飞漆黑的眼睛看着我。

  “以什么理由,‘爱’?”我露出嘲弄的表情。

  “是的。我想我终于弄明白了,我爱的既不是‘裴明昊’,也不敢说是无法了解与想象的某种外星生物。我爱的是,以人类的外在形式存在的你。”

  多么狡猾的答案,就像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那是你的理由,与我无关。”

  “你也有的。因为我害得你无法实现心愿,难道你就不生气?不把一腔怒火好好在我身上发泄一通就走,不觉得遗憾吗。”他微笑着,显得无比真诚的样子,“其实我的提议对你没有什么妨碍。反过来,如果被无情地拒绝的话,只要你还在地球上,我就会不死心地追逐你纠缠你,——你很讨厌麻烦事,对吧?”

  他的表达方式很令人讨厌,但是说的有点道理。他给我找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比起将来一直被他纠缠不休,不如就近察看。

  “你说的暂时是多久?”

  “我想想……五十年差不多吧。”

  五十年,对我来说并不算长的时间。或许我能在这期间寻找到另一个动力装置,继续我未完的旅程。在此之前,不妨和这个人类一起生活吧。

  我微一点头。

  他兴奋得两眼发光,凑过来不停亲吻我的嘴唇,手摸进我的衣服里。

  我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前提是不要对我做出什么无聊的事情。”

  他皱着眉,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亲爱的,你不能怎么残忍……这是很不人道的,会对我的身心造成严重伤害……”

  “随你怎么想。”

  天亮的时候,暴雨终于平息了,温润的天空一碧如洗。

  我走在机场平坦宽阔的跑道上,眯起眼看着从我脚下穿越而过的白线,它们执着的轨迹沉默而明晰,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尽头。

  “看,飞跃者号发射升空了!”何远飞指着不远处,对我说。

  我仰头望向远茫天空,看见一朵明亮的白日烟花。

  尾声

  许多年后。

  何远飞欲言又止了很久,终于对我说:“……明昊,我想看看你的本体。”

  我从书本上抬起眼睛,睨了他一眼。一般来说,这种诚意不足的请求会被我完全无视,但今天我的心情还算不错,打算劝他取消这个心血来潮的念头。

  “你有没有听过白熊王子的故事?童话书里的。王子娶了个心爱的公主,嘱咐她不能在夜间看到他的容貌,但是公主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在某天晚上用蜡烛照亮了他的面容,结果王子将永远无法摆脱女巫的诅咒,必须终生以白熊的样子生活。公主追悔莫及,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永远不能改变了。”

  他有点紧张地吞了口唾沫,“这不一样,我做了充足的准备……我不会后悔。”

  “是吗?”我看着他有些忐忑的神情,放下书本,“如果你坚持的话,不妨让你看看吧。”

  五分钟后。

  对面的人类男人睁大了眼睛,脸上的神情像皇帝新装发布会上那个可怜的诚实孩子:“……我什么都没看见……”

  “啊,难道我没跟你说过吗,人类的眼睛是个低端的光线传感器,很容易被光线折射与反射的小把戏欺骗,看见你以为是真实的东西,或看不见你以为不存在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

  “很显然,我的本体人类的眼睛看不见,虽然是确实存在的。你唯一能看见的只有寄生时使用的交接器,不过我想你应该对它没兴趣了,我也没必要显露出来。”

  “可是你说过,看到你本体的人类往往会无法承受而精神崩溃,甚至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都会恐惧地想把眼珠子挖出来——亏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心理准备——”

  我不禁微笑起来。

  “我骗你的。”

  《寄生1完》

  …

  《寄生2》by 无射

  文案

  仍然是那个回不了家的外星et与地球小攻的故事。

  楔子 新的目标,新的开始

  晦暗僻静的巷道,雨后积水的地面在路灯下闪动着青白的冷光。

  “目标位于前方200米,运动时速7。6公里,完毕。”

  “收到,完毕。” “目标接近,a组准备捕捉,完毕。”

  “磁暴电圈开启,准备捕捉,完毕。”

  短暂的沉寂后,蓝紫色幽光乍然爆起,将凄厉的尖叫笼罩在网状电弧中。

  “捕捉成功,完毕。”

  数条黑色身影从夜巷中浮现,把落网的猎物团团围住。

  电网中央的地面上,躺着一名四肢抽搐的年轻白种女性,腹部高高隆起,散乱的棕色长发遮盖了她的面容。

  一个手持生物电探测仪的黑衣人上前,将她从头扫描到脚后,数据输入pda,很快调出了相关资料:“孕育型寄生体,目前处于幼体阶段,无法确定成熟时间。信息库没有详细数据。”

  他身后的男人点头:“是新品种,拿标本瓶过来。”

  一针大剂量的镇静药注入年轻女人的身体。手术刀划破高耸的腹部时,她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直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体内被剥离,她才像癫痫发作似的,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脱去粘血的橡胶手套,黑衣人谨慎地将寄生体封瓶后装入密闭箱,语调轻快地说:“搞定!可以收工了吧,我还饿着肚子呢。”

  他的同伴之一望向地面,湿漉漉的乱发缝隙中,露出女人圆睁的眼睛与不停蠕动的嘴唇——看口型,发出的音节应该是“我的孩子……”

  他一怔,像被这副画面冲击到视觉神经似的,迅速别过脸,问道:“队长,这女孩怎么处理?”

  “寄生程度54%,”中年男子一双严肃锐利的黑色眼睛从pda屏幕上抬起,“与寄生体融合过半,删除宿主。”

  “是。”他垂下眼睑,听见同伴离去的轻微脚步声。

  血泊中的女人绝望地呜咽起来,酷似某种失去幼崽的母兽的哀鸣,不知为何,竟令他产生了与职业规定不符的感情波动。

  “……对不起。”他短促地说,用自己也听不见的音量。

  一声沉闷的枪响后,深夜的巷子重新恢复了晦暗与僻静。积水中的鲜血被再度下起来的雨冲刷得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颜色。

  这是繁华城市中某处人们不屑一顾的角落。

  我以20公里的时速在一片漆黑的荒原上奔跑。

  军绿色的路虎卫士越野车被我搁置在一块巨大岩石后面。即使将照明设备全部关闭,引擎发出的声音仍可能在数百米外惊动全副武装的士兵。

  我不得不使用人类最古老的交通工具,尽管它的动力与耐力都糟糕到一塌糊涂。

  不过15分钟,肺部就火辣辣地烧灼起来,心脏像一台超负荷的水泵出现了急性缺血的症状。我估计依照“裴明昊”的体质,再跑个三五分钟,因心脏骤停与脑血流中断而猝死的几率在90%以上。

  所幸离警戒关卡不远了,我停下脚步,用最短的时间将血液循环与呼吸频率调整到正常状态。

  眼前是两百米的黑暗。

  夜视这种许多野兽都具备的能力离人类已非常遥远,虽然他们自诩为进化了的高等动物,但进化的只是永无止境的欲望与复杂多变的情绪。过度依赖科技产品的结果,是真正的生存技能反而退化殆尽。

  闭上眼,我开始用生物电流激发所剩无几的视杆细胞的活力,调节角膜与晶体的曲率,将瞳孔像猫科动物一样极力扩大。

  再度睁眼时,夜晚世界展示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景貌,一切清晰可辨,包括守卫手上枪械的型号。

  但我不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过去,这些美军士兵配备着红外热成像仪,如果直接进入他们的视野,我想我肯定像团燃烧的人型火球一样醒目。

  我没法把宿主的体温安全地降低到与周围物体一致——人类作为恒温动物,体温降低6摄氏度就会进入休克状态。只能消耗本体能量,吸收人体释放出的红外线,以避免被对方的探测仪发现。

  其实还有更聪明、更高效的做法。

  抛弃这具孱弱的躯壳,寄生在某只冷血动物——蛇或者什么的身上,靠近后随便偷袭个士兵,得到的身体都比目前使用的这具强上十倍。

  但我还不想这么做。

  我不得不承认,“裴明昊”对我而言有点特别,不仅仅是用习惯了的原因。他见证了一段波澜起伏的寄生经历,以及一种匪夷所思的人类感情。

  一种可以分析、无法理解,并且向某个人类做出承诺,以这具身体体验五十年的感情。

  至于五十年后——好吧,我并不认为我会老老实实、倒霉无比地在地球待上五十年,这也正是我冒着与某个大国敌对的风险而采取行动的原因。

  潜过关卡,继续往前奔跑了两公里,我再次停下脚步。

  空气中充满高速带电粒子与各种光子射线,强度与数量远远超过正常的野外环境,越往前,辐射程度就越强。

  如果这一片荒山野岭里没有泄露的核工厂,那就是我找对地方了。

  全力释放生物电磁场的感觉很畅快,类似人类运动时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兴奋感,如果是在城市里,我还得顾及他们的电力系统、电波通讯会不会全盘瘫痪,而在这里,我可以为所欲为。

  扩散出一圈肉眼可见的幽蓝色电磁网,光盾似的罩在身体外部,我朝电离辐射的中心源前进。

  一路上看到不少高温导致的焦黑痕迹,很快,我看到了它——目测直径十二米、高度约六米,算是小型的。与大气层剧烈摩擦产生的高温并未对外壳产生任何影响,高速坠落时的重力与松软的土壤则令它有半个陷入地表,在周围形成一个陨石坑般浑圆巨大的凹陷,方圆百米内因为高温与强辐射成为一片不毛之地,没有任何地球生物能在这样的条件下生存。

  看起来像是其他星球的产品,但既然能抵达太阳系,基础的空间跳跃装置应该是不会少的。

  按捺住神经末梢激动的轻颤,我耐心观察目标——上面有一些身穿抗辐射服的人员在攀爬走动,稍远的坡地上搭了一座灯火通明的活动房,像是个临时指挥部,旁边的军用卡车上几台发电机组为他们提供照明电源。

  被人捷足先登在我的意料之内,但我怀疑,依照人类低到可怜的科技水平,恐怕在短时间内连舱门都摸不进去。

  对此我势在必得。

  悄然潜近,我动了个简单的手脚,让发电机组彻底罢工。

  场地里彻亮的光柱整齐地熄灭,周围顿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听见有人高声呼叫的声音,拎着应急强光灯的检修员匆忙朝这边过来。

  趁他摆弄设备的工夫,我毫无阻碍地进入这艘失事搁浅的飞行器内部——如果它的主人还活着,但愿不是攻击性太强的种族,说实话,我不怎么擅长星际外交。

  20分钟后,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结束搜寻,出来时两手空空。

  如果从宿主的母语中找个成语来形容里面的情况,我想最接近的应该是“家徒四壁”。

  动力装置、控制台、能源舱……包括驾驶者(我找到生命体的活动痕迹,但没发现尸体),核心技术全部被洗劫一空,飞行器等于只剩个空壳。

  从飞行器坠毁到现在,还不到八个小时,究竟是被谁拔了头筹?应该不是外头忙忙碌碌、进展龟速的军方研究人员……我一边思索,一边走上坡地,打开活动房紧闭的门。

  房间里只有一名身穿辐射屏蔽服的高个子男人,正埋头研究桌面上的图纸,大约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发电机故障怎么还没修好?你去叫他们动作快一点,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总部,叫他们再送两台过来。”

  “这不属于我的工作范围,而你也不是我老板。”我说。

  他猛地抬头,看到我的瞬间,脸上露出震惊至极的神色,隔着封闭式头盔仍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谁?”他厉声叫道,提起桌面的应急灯对准我,“天哪,你没穿防护服——这不可能!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学着人类的样子耸了耸肩,“这不重要。我只想问清楚一些情况,然后就离开——不用拿枪对着我,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我自觉说得真诚,可惜对方并不相信,用训练有素的身手朝我连开三枪。

  望着胸前呈“品”字形的血洞,我颇有些恼火。不论是谁,辛苦奔波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还要面对神经兮兮、充满敌意的人类。

  就算我有修复宿主的能力,也不想频繁地增加工作量。

  我没什么耐心地闪身逼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堵住枪口。

  伸手覆盖在他的前额,我用神经脉冲强行读取他的记忆信息,这可能会损伤脑缘系统,但我已顾不得那么多。

  他扭曲了面部肌肉,遭受电击般剧烈抽搐,看上去痛苦不堪。

  半分钟后,他像条被抽去骨节的蛇,软绵绵地滑落。“抱歉,如果你多给我点时间,我会温柔一些的。”我对地板上昏迷的人说,赶在被惊动的士兵围攻之前迅速离开房间。

  我有气无力地躺在草叶茂密的荒野上,怀里抱着一罐蓝梅夹心的太妃糖。

  过度使用本体能量的后果,是神经松懈疲倦,累到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我需要大量糖分来补充。蔗糖是不错的选择,但自从我发现商店的货架上有数以百计的糖果品种,就热忠于把每个口味都尝试过去。

  懒洋洋地剥了几颗糖丢进嘴里,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等待即将到来的通讯轰炸。

  果然,不到一分钟,手机就连蹦带跳地响起来。

  我按下通话键,听见接通的那一刻,对方深深吸了口气,像在按捺满腔的强烈情绪——不过,也可能是为更强烈的爆发积蓄肺部含氧量。

  “……你在哪?”我的老板兼同居人何远飞先生问。

  他尽量用平常的口吻说话,但我似乎听到了其中咬牙切齿的愤怒。

  “北纬39。032°,西经119。166°。”

  那一头沉默了。我估计他正趴在卫星地图上使劲找那个小得可怜的点儿。

  30秒后,他火力全开地咆哮起来:“内华达州!该死的,你还能再多给我点惊喜吗?八个小时前,我们还在共进晚餐,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出去拿个东西。结果呢?转眼跑到另一个州去了!而我居然还傻乎乎地等你回来把剩下的一半吃完!”

  我并不认为自己的表达有什么问题——的确只是“出去拿个东西”而已,但仍尝试着安抚暴跳如雷的老板:“没关系,如果晚餐冷了,回去后我可以热一下再吃。”

  结果他好像更生气了。

  “不是晚餐的问题!你要去什么地方,至少跟我打声招呼吧?别每次一在新闻里看到陨星、ufo之类的鬼东西就给我玩失踪!”

  “这些新闻多数是造假,媒体骗取关注率的手段之一,我明白。不过这次倒是真的。”

  “也不是新闻的问题!见鬼……你的思维模式能不能尽量朝人类靠拢一些?”

  “我已经很努力了,老板。”我据实回答。活了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比现在这样更像个人类。

  他无力地吐了口气,语调低落下来:“你就这么急着要离开我?”

  他的声线有些干涩颤抖,我听出一股悲伤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我迟疑了一下——我确实想走,不止离开他,也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星球,但不知为何,没有立即说出口。

  “找到那个什么空间动力装置了?”他声音阴沉地问。

  “不。飞行器是个空壳,里面的东西被人偷偷取走了。我‘问’过在场的军方负责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他略作停顿,把声线调回惯用的冷静频道,但掩盖不住其中一丝窃喜的波动,“既然没找到,就快点回来!等一下,开车太慢,你就在附近的公路上等,打开gps,我过去接你。”

  我答应了,把手机塞回口袋,抱着空了一半的罐子继续吃糖。

  一份该死的包裹

  消灭了整罐太妃糖后,我觉得状态好多了,开着越野车回到公路。

  两小时后,一架小型私人飞机降落下来,在路面上滑行了数百米后缓缓停住,何远飞走出舱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变了脸色。

  “你受伤了?严重吗?”他冲过来,伸手触碰我浸透血迹的前胸,随即解开衣扣查看伤口,“是枪伤……怎么还没愈合,出了什么问题?”

  “没事,受损脏器已经修复了,子弹卡在骨缝里,要先取出来。”我拉开他的手,感觉掌心又湿又凉——面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紧张。

  “飞机里有没有医生?”

  他摇头,皱眉道:“我应该带一个来的。”

  “没有也无所谓,”我朝他微笑了一下,“你会玩镊子夹小钢珠吗?”

  不论是开枪还是挖子弹,何远飞的手都很稳,直到把变了形的弹头逐一丢进盘子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我起身换衣服时,看见他整个后背都汗透了,衬衫湿漉漉地粘在精练的肌肉上。

  “真不觉得疼?”他沉着脸看我。

  我指了指脑袋:“你是指这里的神经反应?当然疼。但并非无法忍受。”

  对面漆黑的眼睛里有种一闪而逝的情绪,由于太过细微,我辨认不出来。他接着追问:“那么让你无法忍受的是什么?”

  我认真地想了想,答道:“失去自我,或自由。”

  他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嘴角扯出一个不知是嘲弄还是自嘲的弧度:“如果是这两样,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强迫你。”

  “就目前遇到的而言,的确没有。”

  何远飞慢慢仰起脸,盯着白色的机舱顶,仿佛陷入深思。许久后,他恨恨地嘀咕了一句:“有时我真想掐死你算了……”

  这句很可能是实话,但我猜它永远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倒不是因为相信这个人类男人对我的“爱”——就算这种感情当真存在,对它的稳定性与时效性我也报以彻底的怀疑。这玩意儿就像电脑病毒,平时看着是个普通文件,一旦发作变异就会具备可怕的杀伤力,所幸的是,只对人类有效。

  实际上,是因为我知道这个星球几乎没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除了强雷电与更高文明的侵略性物种——对前者我比从前更加谨慎,一般会提前躲避,而后者,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在地球上遇见过。

  至于人类,比如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即使在他的同类中算是比较强悍的,我也从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有时我甚至会百无聊赖地预想,当某一天这个男人的大脑中名为“爱”其实不过是多巴胺分泌的化学反应过了保质期,他或许会再次把枪口顶在我的太阳穴上。如果我们之间维持的和平友好的局面分崩离析,我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他的强健身体据为己有?

  对面闭目养神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直视我,“你在打什么坏主意?”他语带警惕地问。

  我的本体蓬出一簇微小的神经电流火花来表达对他直觉准确度的惊讶,而反映到宿主的身体上时,只是一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无辜表情。

  “你在眼神里冷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倨傲地抬了抬下颌,架起长腿,一拍身旁的坐垫:“坐过来。”他命令道。

  既然产生怀疑,为什么还要叫我近身,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如果是因为无聊拿我来消遣,我不介意跟他虚以委蛇一番。

  按他的要求坐下,我摆出公司小职员通用的嘴脸:“老板,请问有什么吩咐?”

  “吩咐?有——”何远飞侧过脸,纯黑的眼睛戏谑似的斜着我,“不准用牙咬。”紧接着,他用右手抓住我的后颈,吻了上来。

  他的唇舌带着不容反抗的掠夺意味,而我对这突如其来的激情有些意外。

  虽然知道人类是可以随时随地发情的动物,但我并未发现之前短暂的对话中有什么刺激到他性兴奋神经的地方。

  或许他是在以这种方式确立我们之间的主导地位,就像雄性野兽在地盘上四处撒尿散播自己的气味一样?

  如果是这样,我不能让他以为我是处于下风的那一方。

  我不知道回吻是不是应该像他那样又舔又吸,但作为一个出色的模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