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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无处牵手|作者:924145154|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11:29:24|下载:无处牵手TXT下载
  担翰唬庹俏蚁胍业牡胤健3掠捞涡πΓ耗蔷秃谩k嫡饫锼淙惶跫畹悖肪橙肥挡淮恚苁屎夏恪r院笪矣惺奔湟欢t凑饫锒燃佟!

  我没有对陈永涛说假话,我确实很喜欢这里。这所条件简陋的学校让我感到了一种亲切,因为它酷似我脑海里的那所山村中学。不仅环境相似,而且名字也只差了一个字:枫岭学校。这些陈永涛当然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中为什么有那么多让人无法解释的巧合。四年前我从枫树岭中学逃离,四年后却又来到了连名字都相同的另一所学校,这两个相隔几千公里却十分相像的学校为什么偏偏出现在我人生的两个端点上,这难道仅仅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吗?它会不会是某种启示?

  枫岭学校是一所完小加戴帽初中,师资力量同它的校舍一样令人堪忧,十二名教师只有两名公办,其余全是从这里毕业又回到这里代课的民办。我的到来给学校带来了一点骚动。学生听说来了一个大学毕业的新老师,整个中午都围在办公室外面不肯离去,他们扒在窗户上伸头探脑,想看看大学毕业的老师究竟与他们的老师有什么不同。他们看了很久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之处,然后离去了。

  晚上校长特意买了酒和菜加餐,为我举行了一个欢迎便宴。十二个老师只有那个叫吕娃的女教师没有参加。一个晚上大伙都在议论她,校长说她去县上见她的男朋友去了,而另一个老师说她去城里是去联系调动去了。校长刘福仁五十出头,一副地地道道的山里农民模样,干了二十八年民办教师,三年前刚转正。他说他的全部人生都献给了枫岭学校。还有一个公办教师就是那个还没露面的吕娃。我的经历显然令校长和老师们钦佩,又使他们好奇。校长刘福仁问我: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我说我来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走,我要在这里呆下去,直到我教不动为止。刘福仁和老师们开心地大笑起来,显然他们认为我是在说玩笑话。我说你们可能不相信我的话,以为我是来体验生活的,对吗?刘福仁说:前年省里来了一个青年教师,是团省委派下来挂职的,定好两年,结果只干了六个月就走了,说这里的水土不服。我说:我和那位青年教师不一样,他下来挂职可能是为了今后当官升迁。而我一不为升官,二不为捞钱,这两样我都得到过了,所以我无任何顾虑。校长有些尴尬,连连说对不起,并对刚才的话向我道歉。他站起来,双手把酒杯高高举过头顶,说:我代表枫岭学校敬你一杯。老师们也一起跟着站起来,把盛满酒的杯子高高举起来。我举着杯子同大伙一一碰了一下,碰得酒花飞溅,然后双手捧着一饮而尽,并将空杯子朝大伙亮了一下,样子挺有些豪气。接着大伙也一饮而尽,将空杯子朝我亮了一下。那场面有点像桃园结义,又有点像游戏。

  这天晚上,我和校长刘福仁都很高兴。刘福仁高兴是因为他不用花一分钱就得到了一个好老师。我高兴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归宿。学校静得让人怀疑它的存在,所有老师都回去了,他们住在附近农村,每天早出晚归。刘福仁本来也要回去的,因为学校里晚上只有吕娃一个人害怕,他才每天晚上留下来看校的。听说刘福仁老婆对他每天晚上住校还心存疑虑,并且进行过几次突然袭击,当然没有抓到什么把柄,让人啼笑皆非。但后来不知怎么事情传到了吕娃的耳朵里,吕娃便以此为由向县里提出了调动的要求。刘福仁说:我那婆娘真是没脑子,我连想都没想过这等事。吕娃是枫岭学校唯一受过师范教育的公办教师,是我的宝贝,我做梦都害怕她飞了,还敢有这种胡思乱想?他说:其实吕娃早就想飞了,一直没有理由。

  刘福仁当天晚上就把初三的数理化全部交给了我,这些原来全都是由他教的。刘福仁说:其实我自己也只是初中毕业,好多东西我都弄不明白,怎么能教出好学生来?我是在误人子弟啊!枫岭学校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考上一个高中生了,我对不起那些善良的家长,他们还把我们当神似的。刘福仁说他的目标就是在他退休前能看到枫岭学校考上一个真正的高中生,他说考大学的目标留给后人去努力了。他的坦诚有点让我感动。我说你才五十四岁,你的目标一定会实现的。刘福仁很兴奋,抓住我的手握了一下,说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我和吕娃见面是在一个星期后的周末的晚上。自从我去以后刘福仁每天晚上再不用看校了。刘福仁说我不仅解放了那些孩子,同时也解放了他。我正在批改作业,门敲响了。我以为是刘福仁又回来了,开了门却不是。我们俩都没有一点陌生感,就像早已认识了似的,互相笑了一下。我说你就是吕娃。她点点头也说出了我的名字,然后就走进来坐在我床上。这个典型的南方姑娘五官比较突出,嘴唇较厚,很性感,与我见过的几个女孩都不大一样。据说厚嘴唇的女孩特别容易让男人产生性交的欲望。我在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身上热了一下,感到这个想法有点卑鄙。如果按城里人的标准,吕娃算不上秀美。但在这里她绝对是一朵诱人的花朵。

  吕娃说:听说你原来是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真的吗?

  我点点头:是的,但那些都是过去了,现在我什么也不是了。现在我和你一样是枫岭学校的一名普通教师。

  吕娃有些吃惊的样子:你为什么要放弃那么优越的生活,到这个落后的山村学校来当一名不拿报酬的中学教师?

  我说:因为我既不想当官也不想赚钱,我怀念过去的教师生涯,所以我就来了。

  她望着我,抿嘴一笑。那绝对是聪明的一笑,笑声里隐藏着很多内容。在聪明的女孩子面前男人往往会变得挺傻。我心里被那笑弄得有点空虚。

  我说:你的调动搞得怎么样了?你男朋友在县里干什么?

  她望着我,这回笑出了声:你刚来几天,对我的情况了解得还挺仔细!

  这句话让我挺尴尬。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挺关心你这事。

  她咯咯地大笑起来,说:我看你一点也不像个当过总经理的人,跟女孩子说话还脸红。

  我也跟着笑起来,我想借助笑掩饰尴尬。我说是吗,我脸红了吗?其实我早已感到脸上挺热。

  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我说我在这里呆一辈子,你肯定不相信。

  我当然不相信,因为你没有在这里呆一辈子的理由。

  我十分爱这里,难道这还不是理由吗?

  她又抿嘴一笑: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认为这能算理由吗?

  我竟语塞了。我说我说服不了你,只有请你往后看好了。但请你相信,我是带着真诚来这里的。

  这点我相信。接着她问:你不拿报酬,以后靠什么生活?

  我这人一生不爱钱,可我不缺钱花。我现在还有半个公司的股份。我随时拿出几十万元甚至上百万元不成问题。

  既然你有这么多钱,为何不回家与老婆孩子共享天伦之乐,而要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过单身独居的生活?

  我顿了一下,说:我没有老婆孩子,本来就是单身。

  吕娃不说话,这个聪明的女孩开始审视我。她面前的这个神秘的男人不能不让她产生某种猜疑。

  沉默了一会她又笑了:不谈这些了。她说:我从城里带回了一点纯咖啡,我去拿来让你尝尝。

  我说那太好了,我有很多日子没有喝咖啡了,还真有点想了呢。

  这一夜,我被吕娃的纯咖啡弄得一夜未眠。我躺在床上随着心之船溯流而上将自己四十年的人生仔细浏览了一遍,浏览得好累。朦胧中我看见了一双双眼神怪异的眼睛直盯着我。他们对我已经非常陌生了。他们问我:你是谁?我说: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的丈夫你们的父亲。他们惊异地摇着头,说他们从来没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父亲。我望着他们泪水慢慢地流下来……

  无处牵手 第二十六章(2)

  115

  我和吕娃从一开始似乎就在重复着十四年前我和英子走过的路。我一直想避开这条路,我不想把这条路走得那么沉重忧伤,因此我时刻提醒自己同吕娃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可以使吕娃免遭伤害,也使我的灵魂不再增添负担。可我没能成功。在这条路上,从一开始就一直是吕娃引领着我,我的努力很快成了徒劳。我们的距离一天天在缩小,直到消失。

  吕娃是一个不同于英子的女孩。英子是个典型的淑女,她的爱从一开始就让我看得明明白白。而吕娃就像一口山泉,你能看得见她的情丝不断涌出,却无法看清她的底。在一个大雷雨之夜,她把她的青春胴体送到了我的面前。而在这之前却没有任何过程作为这一高潮的铺垫,令我震惊不已脑子一片空白,以致无法将她划归哪类女孩。

  闪电把屋子映照得通亮。面对吕娃青春的胴体我的防线只进行了短暂地抵抗即土崩瓦解了。那一刻我变成了一个束手无策的傻男人被吕娃疯狂地吻着,我的身体僵硬得毫无反应。我的手在进行着笨拙的抵抗,但却显得十分的苍白无力,最后成了某种仪式和象征。

  我说:吕娃你冷静些,你让我感到很害怕!

  吕娃没明白我的意思,说:你真可怜,我等了你几个月,你都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这种事情还要一个女孩子主动迈出第一步,真有点让人伤心。她说你是觉得我不漂亮不能吸引你是吗?

  我说:吕娃你误会了,正因为爱你我才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会伤害你的。

  吕娃说:人只要自己不伤害自己,别人是无法伤害的。吕娃抚摸着我的身体,我感到了她身体的颤动。那颤动渐渐唤醒了我隐藏着的欲望,它像一只硕大的红球迅速膨胀起来!

  我的一只脚开始朝着罪恶的深渊滑去,另一只脚虽在顽强地抵抗着但却显得十分乏力。我的身体已经被那只硕大的红球压碎了,成了一只没有生命的死物正在被狩猎者顽弄。我想我真的完了!

  一道赤亮的闪电映照着吕娃扭曲的身体。窗外风吼雨啸,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淹没了吕娃的呻吟。那声音像雷声又不像雷声,其中隐隐约约好像还夹杂着一个人的叫喊声,但我分不出是男是女。整个过程像是一座山的坍塌,房屋发出咔咔的摇晃。正是这一声轰隆隆的声音挽救了我也挽救了吕娃。

  我推开吕娃,说:吕娃你听见了吗,外面什么东西倒塌了,还有人在喊!

  吕娃仍搂着我不让我离开,她说:那是雷声,是你的幻觉。这里根本没有人。

  我说:我确实听见了,我出去看看。

  我拿开吕娃的手,打开门,肆虐的暴雨泼了我一身。浓密的雨幕将天地融为一体什么也看不见。我站在雨中侧耳细听,除了风声就是雨声,并没有什么叫喊声。这时吕娃在屋里喊我。我回过头,借着一道闪电我看见吕娃仍赤着身子沮丧地望着我。

  我回到屋里,给吕娃披上衣服。吕娃已经平静了,她默默地望着我做着这些,轻叹一声然后靠在我胸前抽泣起来。

  我搂着吕娃,就如同搂着我的女儿我的妹妹。我说:吕娃,你干吗这么衷情于我?假若以后我不能娶你怎么办,岂不毁了你吗?

  吕娃说:我并没有打算要你娶我,我这么做只表明我喜欢你,你值得我这么做。她说你一定认为我是一个很放荡的女人对吗?如果这样你就错了。她说我对性其实很保守,学校的所有男教师对我都有过非份之心,包括刘福仁。可我硬挺了六年。吕娃哭了,鼻子里发出堵塞的声音。

  听着吕娃的抽泣声我心里很感动又很难受。还有什么比拒绝一个女孩子的爱更让她伤心的呢?可我只能这样别无选择。我想吕娃日后会理解我的。

  我们不再说话。我也没有送吕娃回房间睡觉,就这样搂着她,陪伴着窗外的雨声一直坐到天亮。

  这个大雷雨之夜枫岭学校还发生了另一件事情:雨水淋倒了两间教室。

  无处牵手 第二十六章(3)

  116

  校长刘福仁一脸丧气从乡里回来,他去向乡里报告教室倒塌的事,同时催批建校报告。刘福仁说这次校舍倒塌是个好机会,可以逼着乡里批准已经压了几年的建校报告。

  我说:批了吗?

  刘福仁大声日骂了一句,说他妈的只当是打发叫花子,给一万块钱让我们修理。刘福仁说不修,让它倒吧,等砸死了学生就有人来管了!刘福仁气得不轻,脸上的皱纹被挤到了一起,十分丑陋。望着这张苍老得有些难看的脸,我突然想起了刚来时听到的关于他和吕娃的那个传闻。当时我根本不相信这个老实巴交的刘福仁会有如此心眼,没想到他对年轻的吕娃还真动过非份之心。可我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奇怪,面对漂亮的女孩,只要身体健全的男人都会有非份之心的。有这份心证明他还不老,他还有能力领导这所学校。望着生气的刘福仁,我觉得他挺可怜。

  我说:全部推倒重建大概需要多少钱?

  他说:大概十二三万,如果把那些破桌烂椅子全换了有十五万也足够了。他说其实十五万也不是什么天文数字,听说乡政府有钱,他们准备留着自己盖办公楼。

  我说:你别生气了,也别去找他们了。你现在就着手准备,一放假就动手盖。十五万我出。

  刘福仁以为我同他开玩笑,说:你出?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说:我不是开玩笑,我有钱,盖几所小学还不成问题。

  刘福仁惊愕得半天都没有反应,直到我提醒他该打下课铃了他才恢复了表情。那表情很特别,脸上的皱纹像波浪一样向四周扩展开来,波浪中间盛开了一朵巨大的浪花,他笑了。刘福仁使劲地握着我的手,然后抹了一下眼睛,说:我代表枫岭学校全体师生感谢你!说着他又日骂了一句乡政府的领导。放学后刘福仁特意召开了一个教职工会议,宣布了这一消息。他这么急着宣布我猜他是怕我反悔。这让我觉得他又有点狡猾。刘福仁说:等学校建成后,我一定要在大门口立一块六尺方碑,让枫岭的孩子们永远记住是谁为他们建的学校。指望那些官僚我们山区的教育就永远没希望!晚上他又让炊事员打酒买菜加餐,感谢我的义举。

  我的义举震惊了所有老师。原来他们并不知道我有钱。

  吕娃说:你出那么多钱建学校图什么呢?是为了那块六尺方碑吗?

  我说:我不需要什么碑,我是为了那些孩子的生命!我说这话时突然想起了我的女儿雪春,我心里有些沉重。吕娃察觉到了。

  吕娃说:你这么做是真的打算不走了?

  我说:我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没有打算离开这里。

  吕娃看着我的眼光挺陌生。

  这个暑假,校长刘福仁可谓双喜临门:初三两名学生考取了县中,筹备了五年的建校计划在一片绝望中奇迹般地实现了。新校舍落成后,刘福仁真的在大门口立了一块六尺高的碑,把这两件事情都功归于我,一齐刻在了碑上。碑上的文字是他自己写的,虽无多少文采,却句句都十分真诚。他称这一天是枫岭学校的新纪元。我一直不同意他立碑,所以这事刘福仁是一个人背着我偷偷干的,学校一个人都不知道。他说:就是怕你阻拦才没敢告诉你,不然这碑上的文字怎么能轮到我写呢?没有一点文采,好在事实清楚。

  搬进新校舍,新学期还没开学。所有老师包括刘福仁都回家帮忙双抢去了。我说吕娃你也应该回家去看看,等开学以后就没有时间了。我是从心里希望吕娃回去,希望我们离开一段时间。我害怕我们的关系陷得太深。我们的交往已经引起了老师们的注意,刘福仁就曾跟我开过这样的玩笑。刘福仁说:是你留下了吕娃,我真的要感谢你。可我怀疑刘福仁的话不是从心里说的。作为校长他会感激我,可作为男人他难道不忌妒我吗?吕娃也确实打算回一趟家,她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回家了,后来老师都走了她又改变了主意。她说:我走了,谁为你做饭?

  空荡荡的校园里只剩下了我和吕娃两个人,这情景又让我想起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和英子留在青山中学的那段温馨浪漫的日子。我突然生出了一缕思乡之情。陈永涛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他有方草和夏雪的消息吗?

  一个雨后放晴的日子吕娃陪我登枫岭,我站在枫岭向北望去,结果看到了那条蜿蜒的河流,它酷似我记忆中的瑶河,清秀美丽。可我知道它不是瑶河,它叫坝子河。

  你在看什么?吕娃问。

  我没看什么。我笑笑。

  你已经看了很久了。是不是在看你的家乡?

  我的家乡太远了,我就是有千里眼也看不见。

  人总喜欢把看到的地方当作他的故乡,这是人寻找情感依托的一种方式。你的家乡是不是也有这样一条漂亮的河?

  你什么时候学过心理学?

  我没学过心理学,是你的表现告诉我的。吕娃说:昨天晚上你在梦中哭了,你还说了许多与怀念有关的话。她停了一会问:你是不是在想念家乡,想念什么人?

  我惊道:我真的说了吗,你怎么知道的?

  吕娃望着我:你哭的声音很大,把我惊醒了。

  我并不怀疑吕娃是在编造谎言,但此时我还不想把我的故事告诉她。

  吕娃沉默了,她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条河上。吕娃说:我们相处已经半年了,可你一直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过去。你不信任我是吗?

  我说:吕娃,朋友之间有些事情不告诉并你不等于不信任你。

  吕娃弄迷糊了,望着我自言自语道:也许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朦胧一点好。

  无处牵手 第二十六章(4)

  117

  刘福仁告诉我说:刚刚接到县里通知,明天省里有两个记者要来采访你的事迹,你准备一下。

  我说:省里是怎么知道我的事迹的?

  刘福仁笑着说:是我前几天到县里开会告诉县里的。县里非常重视,认为这是件值得推广的事情,可以引导全社会都来关心山区教育,于是就要我给省报投篇稿子。我回来就写了一篇稿子寄去了,可人家说写得太平淡,决定派记者亲自下来采访。刘福仁说这下好了,你出名了,枫岭学校也跟着沾光了。他说你好好准备一下,可能还要拍照。

  我说:你不该写稿子。

  刘福仁惊道:为什么,做了这么大的贡献难道不值得宣传吗?

  我说:我捐钱盖学校不是为了采访拍照。

  刘福仁一脸疑惑。

  第二天一早,我没和刘福仁打招呼,独自一人上了枫岭,逃避了一场毫无意义的采访。我知道刘福仁一定急坏了。

  中午,我正准备下山,吕娃突然上山来了。

  吕娃说:我知道你在这里,刘福仁气得直跺脚,你太让他丢面子了。

  我说:我没有办法,只能这样。

  吕娃说:做了那么大的好事干吗又拒绝采访?你这人在我的心里越来越神秘了。

  我说:我本来就是个神秘的人。我害怕记者的追根究源。

  吕娃笑道:你是不是犯了人命案子才这样?

  我笑着说:同犯了人命案子差不多。

  刘福仁真的生气了,他说:你这人怎么像个孩子,招呼也不打就跑了。县委书记都亲自来了想见见你,弄得我好没面子。

  我一个劲地说对不起,我说我最害怕见记者。

  刘福仁还是很高兴。晚上又叫炊事员打酒买菜加餐,说枫岭学校建校四十年头一回上省报,要好好庆贺一下。

  没过几天消息就见报了,占了头版很大的篇幅。没有拍到我的镜头,记者拍下了校园全景和门口那块碑的特写两幅照片,效果非常好,碑上的文字十分清晰。收到报纸的当天下午,学校召开了全体师生大会,刘福仁在会上朗读了那篇报道。晚上学校又为老师加了一次餐。喝酒的空档刘福仁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你对吕娃的印象怎么样,喜欢不喜欢?我看吕娃对你可是有那意思。你看出来了没有?我心里想笑,嘴上却说:你千万别瞎说,我从来对吕娃没这意思。我不打算结婚。刘福仁瞪着我:为什么,你看不上她是不是?吕娃眼光很高,只有你能配得上她。我说:我对这事没有兴趣。刘福仁一脸的遗憾,说:你这人真怪。

  无处牵手 第二十六章(5)

  118

  消息登出不久,陈永涛来看我,开着他的凌志400。陈永涛说:你都成名人了,最近又有很多报纸转载了你的消息。我还收到过几个电话,了解你的情况。我说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的?陈永涛说:我也挺纳闷,可能是过去你在公司时认识你的。我看得出陈永涛这次来并不仅仅是为了祝贺我,而是有事情要告诉我。但从到来的时候起刘福仁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晚上,刘福仁要陈永涛到他家里去睡,我说就让他跟我挤一宿吧,我们已有半年多没有说话了。陈永涛说是啊,我就在学校挤一宿吧。刘福仁说那就委屈你了,明天早上我过来送你。陈永涛说不用了,天亮我们就走,公司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刘福仁就提前和陈永涛道了别。

  整个晚上吕娃一直在为我们倒茶添水,就像我的老婆或未婚妻一样。陈永涛对我笑笑说:这女孩子人不错。我知道他说的不错指什么。我笑笑,什么也没说。等吕娃拿水进来,我说:吕娃你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还有你的课。吕娃就同陈永涛打了招呼走了。

  我和陈永涛的谈话这才进入正题。

  你今天来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是的,我有了夏雪的消息。

  她在什么地方?

  她现在在珠海。上个月我去珠海参加经贸洽谈会,在会上碰到了她。

  她现在干什么?

  她没告诉我,我猜还是那类角色。

  你们谈到我了吗?

  没有,我正准备谈,她回避了。后来就一直没有见到她。

  我要去找她!

  你们究竟为什么分手的?

  我告诉了陈永涛华海那场经济危机。我说:我对不起她,我一定要找到她,求得她的宽恕。

  陈永涛问:你是不是还在爱着她?

  夏雪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可我没有打算要娶她。

  陈永涛有些迷惑,眼睛盯了我很长时间。他说:跟我回去吧,别浪费了你的青春和才华。你已经对得起这里的孩子了。

  我摇摇头:不,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在这里我才能有一份安宁。

  你是不是爱上吕娃了?我看得出,她正在爱你。

  是的,吕娃是很爱我,我看得出来。可我不能,我这辈子不想再去爱任何女人。

  为什么?陈永涛说:你心里一定有什么痛苦的事情,不然你是不会辞掉县委书记来打工的。四年了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你是信不过我这个朋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今晚这里没有别人,能不能把你的痛苦说出来,也许我能为你分担一份。

  我对陈永涛讲述了我的故事,讲述了一个幻想少年如何一步步沦落到今天。我的情绪很激动,泪水溢出了眼眶。

  陈永涛问:今后有什么打算,你准备一辈子这样逃避下去吗?

  我说:我只能如此。

  第二天早晨走的时候,发现吕娃不在房间,我不知道她起这么早去哪了。我准备再等一会,陈永涛说不就两天吗,等什么。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就上了车。

  我们一路上说着夏雪。我们俩都有点兴奋。

  陈永涛说:等找到了她,把她再要到大南海来,这样也就了了你一桩心事。

  我说:还不知道夏雪愿意不愿意?

  陈永涛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这样诚心地去见她,再硬的心肠也会感动的。

  我说:但愿夏雪也这么想。

  中午赶到珠海,我们找到了夏雪工作的那家公司,公司告诉我们夏雪早已经离开了,而且是不辞而别没有留下任何消息。

  我的希望像一只玻璃球被这个消息击碎了。

  陈永涛也很失望。陈永涛说:她不会离开三角洲,以后我会找到她的。

  望着车窗外宁静的海湾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夏雪的离开一定与我有关,这个聪明的姑娘当然知道我在寻找她,所以她才不辞而别。

  回到深市,陈永涛要我去他那里,我没去。我迫不及待地赶回公寓,我希望在那里会有夏雪留下的音迹。我打开门,屋里一切如旧,那枚钻戒仍静静地压在那封信上。夏雪根本没有踏进过这里。

  这一夜我没有睡,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抽了三包烟。三包烟抽完天大亮了,然后去了车站。上车前我给陈永涛打了一个电话。陈永涛还没有起床,他吃惊地问:你干吗这么急着走?我马上开车来接你。我说你别来了,我现在不在家,我已经上车了。陈永涛对着电话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然后说:你多保重!

  这一天我转了三趟车傍晚才回到学校。老师都走了,只剩下了校长刘福仁一个人。刘福仁见我回来很是惊奇,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说我走了学生怎么办,我哪能呆得住?他说课我带着呢,只不过没你教得好。我看见吕娃的门关着,问刘福仁:吕娃呢?刘福仁一脸惊讶状:吕娃没跟你一起走吗?我还以为她跟你一起走了呢。昨天就没有见到她了。我说她没跟你请假吗,也没给你留字条?刘福仁摇摇头:平时她去城里都要请假的,这回一个字也没留。刘福仁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弄吃的。刘福仁说着去了厨房。我靠在床上想着吕娃,我想她会去哪呢,怎么说也应该给刘福仁留个条啊。我正想着,眼睛无意间扫到了大门上面的摇头窗,窗缝里夹着一张叠成方块的纸条。我一喜,我想一定是吕娃走的时候留给我的。我取下纸条展开,果然是吕娃的字。既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由此看得出她在写这张字条时的心情很特别:

  该回家了,别再流浪。男人不怕走错路,怕的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既然知道错了就要勇于面对现实,逃避是没有出息的。忏悔并不能使灵魂安宁。磨难更不能帮你赎罪。你的行为可怜而不可敬。你是在逃避责任,把痛苦留给了那些爱你的人。这是一种不负责任,也不道德。我爱你,但你不是我心中理想的男人。我心中理想的男人不应该是你这个样子,他应该敢作敢为!我衷心地祝愿你能等到你心爱的女人(对不起,我偷听了你们的谈话)。

  我走了,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你不会再见到我。我不是为了逃避而出走,而是为了开创我的新生活。请代我向校长说一声,我向他道歉,请他原谅我。我们今生能够相遇相爱是我们的缘分,我会永远珍藏着这份记忆……

  刘福仁什么时候端着一碗面条进来我都不知道,他一脸惊讶地望着我,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他的眼睛落到了我手上的纸上。

  我把纸条递给刘福仁。刘福仁看后两眼傻愣愣地望着我,说:这个吕娃,她怎么能这样?刘福仁问我:她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点点头。刘福仁说:如果真这样,我也希望你能回去。你知道自己错了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干吗还要折磨自己呢?如今多少人的良心被狗吃了他还觉得自豪,和你比起来,这些人真不该活在世上!

  我说:我丢不下这些孩子,我们刚刚熟悉。我不仅自己走了,而且还带走了一个好老师。我对不起他们!

  刘福仁说:教师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给县教委的报告已经批了,答应给我两个大专生,过几天就到。刘福仁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将眼窝抹潮了: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来这里看看。那时候也许我不在这里了,但门口那块碑永远都会立在那里。枫岭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

  夜里刘福仁没有回家,我们俩一直坐到天亮,然后他就送我去镇上车站。本来刘福仁要等学生到齐了为我举行一个欢送仪式,我没同意,我受不了那种凝重的分别场面。我对他说一定要等新老师来了以后再告诉学生。他答应了。车子开动的时候刘福仁才松开手,我看见他眼里的泪水流了下来,映着阳光像一滴露珠往下滚动。

  无处牵手 第二十七章(1)

  119

  离开深市那天,14号台风正袭击这座充满幻想的城市。台风刮倒了大树电线杆和广告牌,将这座美丽的城市弄得面目全非。四年前我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时那充满诱惑的秋日的阳光从脑子里消失了。那时我坚信一定能在这里寻找到破碎的灵魂,寻找到我心中那片久远的芳草地。现在觉得挺可笑,破碎的灵魂还能找得到吗?我天真得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但我也绝非一无所获,我到底得到了吕娃那张没有称谓没有落款的字条,它彻底地剥下了我的伪装,将我赤条条地推到了阳光之下去面对现实接受洗礼,它让我真正看清了自己的灵魂。

  我要感谢吕娃!

  陈永涛劝了我几天,执意要我留下,我没有同意。他说:事已到如今,回去你将如何面对现实?我说:就像当初辞职出走一样,现在我回去的决心同样坚定不移!陈永涛目光专注地望着我好久,然后走到我身边,把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说: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十分敬佩你!人的一生不可能不走错路,但如今像你这样依旧保持着一颗善良心的人已经不多了,因此我更把你当朋友!他说:你在华海的股份你愿意保留就保留,今后我每年按时把利润汇给你。如果你愿意退出,我现在就叫人去办理。我说:如今钱对于我已经并不重要,但我现在确实需要一笔钱。陈永涛望着我,点点头,他没有问我回去后打算干什么,而是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不一会,会计就把一张340万元的支票送进来。陈永涛说:这是你的股份,如果不够的话打电话给我,我随时给你寄过去。我握着陈永涛的手,嗓子有些发热。我说永涛,你是我迷途中的一处港湾。我忘不了你……

  四十个小时后,我回到了浦城。

  我没有直接回瑶城,住在浦河边的一个小旅馆里。我觉得我的行程似乎已经到头了,接下来不知该往哪去。瑶城?刘家湾?枫树岭?这些地方现在已经都不属于我了。我在旅馆里打听到了我的岳父顾志杰已经去世,死于一年前。死前因卷入了那起贪污大案被撤销了职务,我想他的死一定与这事有关。如果不是这样的波折,他的身体离休后应该有一段很长的幸福晚年,可他终因禁不住金钱的诱惑把自己的幸福晚年提前支取了。我想我应该去看看我的岳母兰彩云,这个一直很得势的女人如今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可后来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想我不会给她带去任何安慰,只会让她平静的心遭受一次颠簸。后来我就给杨西鸣打了电话。我不知道杨西鸣现在还在不在宣传部。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我没有听出来,她告诉我杨西鸣现在是县委书记了。接着我就把电话拔到了原来陈天明的办公室,接电话的果然是杨西鸣。杨西鸣一听到我的声音激动得语调都有些变了,这让我感动了一下。他至今还没有忘记四年前我出走时提议召开的那次常委会,这是个重感情的人。杨西鸣问:你现在在哪?我说我在浦城。他问是不是在顾艳玲那里?我说在旅馆里。他说:你还不知道艳玲调浦城了吧?我说不知道。杨西鸣就告诉了我顾艳玲的电话号码和地址。我说我现在还不想去见她。杨西鸣问:为什么?我说我也说不清。杨西鸣停了一会没有说话,我知道他肯定会打电话给顾艳玲,把我回来的消息告诉她的。我说西鸣,请你先不要告诉她好吗?杨西鸣说好吧。接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还没有计划,走到哪算哪。杨西鸣有些焦急的样子,说:你等着我,我明天来接你。我说你别……电话断了。

  今天是周末,我在浦河边溜达了一会,看晚霞慢慢消失,心里掠过一丝凄凉。回到旅馆,按杨西鸣给我的电话号码拔通了顾艳玲的电话。顾艳玲的声音比以前苍老多了,听到她的声音我却说不出话了。我放下了电话,我想我到底要不要给她打电话,要不要去见她?虽然我还没有拿到那一纸离婚判决书,但在我的心里我们早已经不是夫妻了,可我应该去看看我的女儿小琪。一想到女儿我心里就平静不住了。我出了旅馆向那间陌生的房子走去。

  这是一栋新盖的地委家属楼,与兰彩云的住宅相隔大约一公里,靠近浦河,风光很好,是个理想的居住之地。我举手轻轻敲响了门,一个脚步向门口走来。门开了,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愣愣地看着对方。由于沉默的时间太长,屋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结果弄得有些尴尬。这是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人,长得不错。他一见我大概就看出了什么,极不自然地说:艳玲,我走了。出门时对我点了一下头,我却没有对他点头。

  顾艳玲把我让进屋,关上门独自哭了起来,尽情数落了我一番。她说:你算什么男人,要走也得打个招呼!她说小凤死了能怪我吗?雪春死了能怪我吗?方草出走了能怪我吗?你却把这一切的责任全扣到了我一个人的头上。我凭什么要遭此不公平?顾艳玲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情,像个老女人泪流满面喋喋不休。我打断了她的话。我说小琪呢,我是来看孩子的。顾艳玲对我的话显然感到有些意外,她抬起泪脸儿傻傻地望着我,说小琪在姥姥家,声音明显地温和了几分。我就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顾艳玲有些迷茫: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为了你。我走到门口,她问:你住在哪,我明天带孩子去看你。我停住脚,没有回头,说:你等我的电话。

  第二天上午,杨西鸣赶到了浦城。杨西鸣并不知道我已经见过了顾艳玲,他说:我陪你去见见艳玲,你们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她会原谅你的。我说不,她不会原谅我。她如今生活得很好,这样我也就更放心了。杨西鸣说:你们见过面了?我点点头。杨西鸣沉默了一会,问:你打算今后怎么办?我说:我也许更适合流浪。杨西鸣说:别再出去了,跟我回瑶城去吧,折磨自己是无益的。你应该忘记过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杨西鸣说:只要我在瑶城就不会让你受苦,所有的事情你都不用犯愁。

  我们谈了很久,我拗不过他,说:等我想想好吗,想好了就打电话给你。杨西鸣使劲握了一下我的手,说:我在瑶城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