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番外》'温柔医师/两位已婚直男双双被生活所掰弯的故事' by 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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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
是一个中篇,能在这麽短的篇幅里面,既让人觉得温柔,又有些起伏,我觉得很不容易。
这是两个已婚男人的故事。从好感,友谊,到相互倾心,非常自然。当然婚姻生活里面却各有各的不幸。铺垫的也十分自然。
作者应该很熟悉医生的生活习惯,写的非常流畅。推荐~ 【推荐人:昧旦 于2010…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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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回帖集合】强推,好书~尤其是番外,就象生活的画卷,在现实的生活中紧握彼此的手 (0票 17次点击) 打包
强推,好书~尤其是番外,就象生活的画卷,在现实的生活中紧握彼此的手 【寂寞屠城】 2010/07/22 22:04 (66字 5点)
很现实,也很温暖,生活是如此沉重,可是又如此动人,好书,超级好书~
番外好萌。相濡以沫什么的,最萌了! 【dlinx】 2010/07/23 15:10 (0字 4点)
强烈推荐作者的文 【木小脑】 2010/07/18 01:56 (68字 8点)
番外很有爱。强烈推荐作者的文,另一篇说医师弟弟的文很有feel的说!
强烈推荐这个作者的文哟。 【copyyer】 2010/07/18 01:25 (66字 9点)
真的很喜欢这种类型的文章,这篇一看完,我就去把这个作者的文都下了。
推荐~推荐 【gigi~】 2010/07/18 08:39 (8字 4点)
不错的文
为毛打不开。。。我想看番外 【七闪八闪】 2010/07/13 22:07 (234字 6点)
t。。t 奇怪,在公司的时候都能打开呀,回到家,里面的链接都打不开了,杯具
我是电信,正常,网通的也正常,= = 你是局域网?校园网? 【神将版工】 2010/07/13 22:10 (0字 6点)
谢谢斑斑,我研究一下,白天在公司都能打开的t。。t 【七闪八闪】 2010/07/13 22:15 (0字 3点)
啊。感动死我了。。 【小丸618】 2010/07/13 19:05 (54字 5点)
这两只真的好感人啊。。控大书里的人物都塑造得很好噢。。
情歌的番外最近作者已經填完了^^ 【6211101】 2010/07/12 21:39 (0字 15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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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歌+番外1》by 控而已
推荐人:昧旦
文案:
此文是两位已婚直男双双被生活所掰弯的故事。雷直变弯者慎入。
1
季师益开始对邱景岳产生印象,缘於博士一年级时的一次酒会。那天是三年级的毕业酒会,领导们退场之後按惯例学生们都去了第二摊,在几天前毕业生们就订下来的唐会。唱歌之余,肆无忌惮地互相灌酒──作为一年级、并且是临床型博士的季师益没有受到太大刁难,只是注意到有一个人不停地和众人拼酒,或者说,有人不断地去挑战这位师兄。之後,欲图灌醉他的所有人都醉了之後,他依然谈笑风生,唱了一首又一首情歌。只是他的音准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很多年後,季师益仍然能准确哼出他当时连唱了两遍,都唱走调的那首歌:“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边娇豔的水仙,别忘了山谷里寂寞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季师益曾经是七年制的学生,硕士时选的是胃肠外,博士考了肝胆。因为是临床型的博士,和同年级的其他博士都不住一起,而且前半年上课,後半年在普外各个科室轮科,参加科室活动的机会很少,除了在临床的同年级学生外,并不认识其他年级的或是在实验室的学生。散场後一帮人七零八落地往回走,那位师兄步履稳健,毫无醉意。还在哼著那跑调得离谱的曲子:“你可知道我爱你想你怨你念你深情永不变,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的誓言??????”
那之後季师益还是在临床上,第二年开始回到肝胆各个病区轮转,参加本科室的会议多了,接触本科室的人也多了,没有特意打听,也旁听了不少八卦。比如,那天那个怎麽也喝不醉的师兄是院长最得意的弟子兼乘龙快婿; 比如,他硕士时并不是院长的学生,和院长千金谈恋爱之後转了院长的博士;比如,他一年可以炮制至少两篇sci论文,影响因子都不低;比如,他的硕导和院长关系十分一般,在他变卦转博之後不知为了什麽原因去了澳门某医院,一去不回,诸如此类。
这位几乎实现了所有研究生梦想的师兄成为了南粤优秀博士生,背负著众多正面负面新闻毕业了,并且得到了当年度的优博,顺理成章地留校。
季师益真正认识邱景岳,是在博士三年级的时候。当时季师益做罢老总,回到科室继续轮转,刚留校的邱景岳也开始轮科。在肝胆二区碰到了一起,被安排在同一组。
第一次正式交谈发生在邱景岳来的那天交班之後,邱景岳过来问他病床分配的事,季师益说:“那师兄您接管成医生的病床吧。”
邱景岳看了一眼他的胸牌,说:“惭愧,你可别叫我师兄,你经验比我丰富多了,我还指望跟你学著呢。叫名字就好了。”
“那样不好,乱了辈分。师弟们如果听见了,也会觉得我不尊长辈。”季师益笑道。
邱景岳笑了一下,没有再坚持。那个笑容不像个十分真心的,也许带了点儿无奈。
在这位师兄的众多传言中,有一项是和他作对必不得好死,例如与他同级的某位学生,深致院长大人厌恶,毕业找工作得不到院长推荐,据说就是他从中作梗。再例如他硕士时做动物实验帮了他许多忙的病理技术员,後来有一次犯了一个技术上的重大失误,去找他帮忙求情,他愣是不理睬,於是那位技术员被开除了。
季师益不轻易相信传言,但也不轻易否定传言。不管一个人因什麽理由流言四起,这个人本身不会没有问题。季师益对邱景岳是戒备的,他不会愚蠢到对他失敬。
邱景岳刚到临床时,确实什麽都不懂。不会使用电子病历,甚至不会开药──因为人人知道他和院长的关系,手术时都会尽量让他做一助,当然很不熟练。
作为名人有个坏处,好的能的是理所当然的,差的不会的必定要传为笑柄。在上临床第三天下午,邱景岳对正要下班的季师益说:“小季,今晚有空吗?一块儿吃饭吧。”
季师益愣了一愣,说:“真是不巧,师兄,今天我爸生日,叮嘱著要我回去。改天一定去。”
邱景岳啊了一下,过了几秒锺笑了,说:“这样呀???”
“有什麽事吗,师兄?”
当时他们在二区的医生办公室里,下午六点左右。据季师益所知,邱景岳跟的那一组当天并没有手术,如果是其他医生的话,下午一般出现一会儿就消失了。他却待到六点,怎麽看都像刻意的。
“没什麽大事,对了,小季,我还没你手机号呢。”
当然,父亲的生日是个谎言。当晚和女朋友去沙面吃了一顿海鲜火锅,回程时坐的是她的车,季师益电话响了,正是来自这位邱师兄。季师益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八点半。
电话响时,女朋友周芳看了他一眼,季师益对她笑了笑,接起电话:“邱师兄好。”
那边停了会儿,说:“小季,打搅你了,忙吗?”
“哦,不忙,刚和家里人吃了饭回来。”
“那就好???”对面迟疑了一会儿,问:“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明天晚上没什麽事儿。”季师益说,“怎麽了?”
对面说:“小季,明天能不能麻烦你带一下我值班?”
季师益没有料到他的事是这一件,所以只是反问了一句:“哦,这样吗?”
“是的。我做了五年科研,没轮过临床,从来没单独值班过。你能不能带我一下?你经验丰富???”说完这些话後一会儿,邱景岳又补充说,“不过,请你帮我保密。”
“护士可能会知道。”
“你可以晚点过来,然後太晚了,说不想回去。我记得你家住芳村是吧?”
“行,您处理得好,我没意见。”
“太谢谢了,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季师益笑著说:“谁都有第一次,我最早值班也有人带的,师兄客气了。”
“不,你一定要留时间让我请吃饭。”对方的声音开朗了起来。
“嗯,我爸在叫我,那师兄,先不聊了。”
“好的,明天见。”
周芳忍不住笑,笑完又白了季师益一眼,说:“说,以前跟我打电话说你爸在叫,是不是都骗我的?”
“骗得过你?”
“你那什麽‘师兄’?还求你带值班?”
季师益笑笑,说:“挺厉害一个师兄。”
“你说人厉害,都是贬义词。”
後来周芳又说:“真想见见你那师兄什麽样儿,老实人吧?”
“长挺俊的,个儿挺高的。”季师益说,“是不是老实人我不知道。”
在周芳家办完事他起来点烟,大约是凌晨,手机震了一会儿,是条来自邱景岳的短信:“明天就拜托了,谢谢你,小季。”
季师益吞云吐雾,回了条短信:“不用谢,师兄您太客气了。^_^。”最後的那个笑脸,他考虑了一会儿,加了上去。然後他就把手机关了。
周芳当时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回来就扑在床上,滚了一会儿,见他抽烟,说:“给我一支。”
他给她点了烟。周芳披了件浴袍坐他旁边,说:“我爸上礼拜给我问了,说最好年内办事。你家里有没什麽想法?”
“有想法,”季师益吸了口烟,观赏完周芳有点吃惊的表情,说,“巴不得你早点过门。”
“敲死你!”
周芳是敲不死他的。後来他们玩著玩著,又办了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他多喜欢女人,滑的,香的,软的,但是除了这三者之外,他竟然想不出还有什麽理由要喜欢她们。
2
由於对外宣称住在芳村,季师益中午是不回家的,所以邱景岳值班那天中午他也在。医师值班房分男值女值,女值的床位长期被家远的护士霸占,而一开始就没申请学校宿舍的季师益则时常在男值的某张床睡午觉。邱景岳当天中午并没进来睡觉,两点半时季师益起来,到医生办公室才发现邱景岳趴在桌面上休息。季师益开门的声音他也没听见,似乎很累。
那句长得挺俊并没有恶意。邱景岳样子确实不错,皮肤干净,眼角稍微有点上挑,眉毛很清晰,五官端正,身材也不错。平常穿衣服还像个学生,看起来并不像二十七八岁。但对这个职业来说,这种长相并不讨好。病人都倾向於信任长相老成的医生,因此早早的地中海对这个职业来说反而不是什麽坏事。邱景岳不到一个星期的住院医生涯会使他累成这样,固然和不熟悉有关系,和这个长相绝对不会没关系。
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他是整个脸朝下的。因为很安静,办公室里也没开灯,他又一动不动,季师益穿好白大褂之後咳了一声。
邱景岳醒了,把头从手臂上抬起,可能是有些发麻,他揉了揉额头。看见季师益站在身前的那张桌前,说:“小季,你起床了?”
“师兄怎麽不过去睡?”
“中午收了个病人。”
“您随时进去没关系的,吵不醒我。”
“你中午都不回去还是???”邱景岳没把话说完。
“哦,您误会了,我家太远了,中午一般都不回去。”
“是吗?家远不太方便啊。”
“是呀,师兄您住哪儿?”
“也在芳村,是挺远的。”
那天下午的交谈只有这麽多,开灯之後,季师益看见邱景岳的额头上有枕在扣子上留下的红痕,在有点长的前额头发下,隐约可见。他对著季师益说话的时候态度并不像传言那麽跋扈,相反,甚至有点谦卑。
季师益有时候觉得,带著这种态度的人反而更可怕。
当天晚上季师益八点多兜回了病房,以整理病历为由留到半夜。值上半夜的护士发现他还在办公室十分吃惊,他就用那个理由搪塞了过去。邱景岳则一直在忙进忙出,可能是夜里没有其他人了,他遇到不会处理的都直接问了季师益。无外是一些小问题,腹痛、头痛之类的。只是他并不能判断该怎麽处理,对季师益建议的用药又有疑惑,屡次询问该不该做些常规检查。
季师益给的回答是:您觉得应该检查就检查吧。
邱景岳於是开始翻书,他似乎并不完全信任季师益。翻到後来有些沮丧,还是照季师益的建议做了。
凌晨的时候病人的问题少了,邱景岳在那儿看书。注意到时间後对季师益说:“小季,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再过去。”
邱景岳说的一会儿并不太久。季师益打开值班室的空调,洗过澡後点燃了一支烟。这间屋子除了门之外没有别的出口,如果不打开空调会十分憋闷。在还剩半支烟的时候,邱景岳进来了。季师益给他递了支烟。
邱景岳坐在季师益对面的那张床上,把烟放到了嘴里。季师益给他点上烟,他说了声谢谢。
俩人都没怎麽说话,邱景岳吸了半支之後就把烟蒂在报纸上碾灭了。
“小季,这儿还有水洗澡吗?”他问。
“有。”季师益也把烟蒂碾灭。
值班室没有烟灰缸。医院规定不能吸烟,但男医生们长期在酒瓶烟包上加深交情,没几个真正不吸烟。
“我去洗个澡。”
邱景岳背对著季师益开始脱衣服。七月份穿得很少,他只穿了件短袖t恤。裤子则是一条半休闲的黑色长裤。他脱了上衣之後露出的背还是挺结实的,比想象中强壮一些。覆盖在肩胛上的肌群比较厚实,腰部肌肉也不差,虽说腰是稍嫌细了一些。肤色和脸色相似,普通的麦色,只是不知是因为光线还是什麽原因,看起来很有光泽。
然後他脱了外裤。里边是一条紧身三角。臀部肌肉也不弱,腿很长,肌肉形状很不错。
邱景岳转过身时发现师弟在盯著自己看,有些疑惑地问:“怎麽了?”
“师兄身材很好,做什麽运动的?”
正面是成块的胸肌和腱划分明的腹肌,内裤下鼓囊囊的。季师益把目光移回平视前方,对的是邱景岳的胸口。可能是空调开得有些大,直接吹在他身上,他的乳头有些立起来了。
“就跑跑步,打打羽毛球、篮球什麽的。”
邱景岳在季师益上铺放了背包,此时站到季师益跟前,翻找著里边的东西,翻了一会儿,说:“忘带毛巾了,小季,借你的用用行吗?”
“您不介意就用吧。”
季师益往後仰,躺在被子上,看不见邱景岳的头,只能看见他从脖子到大腿的正面部分。看起来就不软、不香、不滑的那些部分。
季师益把头偏到了一边。
房间里的水声响起的时候周芳来了电话,听到季师益的声音哇了一声,问:“你感冒啦?声音好哑。”
“空调室里呆了一天,有点干。”季师益清了清嗓子,说,“怎麽还不睡?”
“想你嘛。”周芳撒娇後问:“你那师兄怎麽样?好玩不?”
“不好玩。”
“你累啦?”
“有点。”
交谈了一会儿,浴室的水声停了,开门的声音传来。季师益说:“就这样吧,回去再聊。”周芳说好吧,你好好休息吧。
那天晚上的很多动作都像慢镜头,包括邱景岳从浴室走出来,用季师益的毛巾擦著头,在白色的灯光下对他笑了一下的样子。然後是他转身,把毛巾挂在衣帽架上,没挂好,掉在了地上,他弯下腰,捡起毛巾,嘟哝了一句:“要重新洗了。”再後来是他又走过季师益床前,去浴室洗毛巾。出来之後又挂了一次毛巾,转过身看见季师益一直在看他,有点疑惑地朝他笑了笑,说:“吵到你了吧?快睡吧。”
再然後邱景岳上了床,转过头,想说什麽,季师益朝他笑了笑,说:“师兄晚安。”
当晚邱景岳被叫起来两次。季师益看了时间,一次是凌晨一点,墙上的呼叫器打开,叫著邱博士、邱博士。邱景岳开头可能是没醒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哎。怎麽了?
呼叫器那头的护士说:六床胸闷。
邱景岳爬了起来,穿上衣服,披上白大衣,出门时用钥匙轻轻锁了门。季师益翻了个身,坐起来,因为睡不著,就靠在床上又点了支烟。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听见门口轻微的脚步声,季师益躺下了。
邱景岳进来的声音很小,轻声上了床後大概半个小时,呼叫器那边又叫了起来:邱博士、邱博士。
这一次邱景岳没应她,直接切了呼叫器,起来穿上白大褂出去了。
季师益看了看表,不到三点。
後来邱景岳没再进来过。季师益不确定自己什麽时候睡著的。早上听到敲门声时他醒来,看手机已经七点半了,平时定的闹锺不知为什麽没响。看对面的床,仍然是空的。
敲门的人敲了一会儿,说:“小季,起床吧,快交班了。”
那天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季师益问怎麽有早餐,邱景岳说是他下去买的。季师益问他什麽事忙了一个晚上。他说六床胸闷,做了些检查,等结果出来都天亮了,也没怎麽忙。
季师益说您怎麽不叫醒我呢?
邱景岳说你明天要值24小时班。不是什麽大事,出人命我搞不定肯定会叫你的。说完就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稍稍眯起来,外眦上挑的地方变得长了一些,很分明,很好看。
可惜他很少笑得这麽自然。
那时候医生们陆续来上班了,他们的交谈到此也就结束了。
後来邱景岳几次欲图请他吃饭,他用各种理由推辞了。
3
季师益在博士三年级的时候和周芳结婚了,那年他二十七岁,周芳三十岁。季师益在周芳之前交过两个女朋友。第一个是初中的时候交往的。他已经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了,只记得她笑起来很好看,皮肤也白净,头发又黑又直,是班上最好看的女孩。他当时很喜欢她,他们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牵著手在夜晚的操场上走了一圈。当时他们被同学看见了,再来被老师知道了,最後来被家长知道了。她被父母关在家里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就不理他了。那之後一句话也没说过。他到广州之後那个女孩给他来过一封信,信纸是皱的,笔迹很模糊,上面写的:对不起,那时我真的很怕。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他们说你将来会走的,你真的走了。很多年後,他才想明白,原来那晕开的圆珠笔是泪渍。
第二个女朋友是大学一年级时交往的,大他一届的师姐,同一个社团里的。他们经常在路上碰见,在食堂里碰见,在学校路上碰见,几乎每天都能碰见。碰见的频率高到她每次都说哇,好有缘呀。後来他们交往了。她是五年制的,毕业後出国去了,开始还时常打越洋电话聊天,写邮件,後来渐渐少了,一年後她半开玩笑地说有人追求她,她快招架不住了。季师益问你回来吗?她不答,反问你出来吗?季师益说想好好在国内把博士读完了。那之後的两个月,她来了封邮件,说她接受那个人了。信的末尾说:其实哪有那麽巧的事可以天天碰见,只是我经常去你常去的地方,假装偶然遇见。仔细一想,一直都是我去你常去的地方,我去的地方你从来不感兴趣。我来的时候,你甚至没有挽留。说去吧,对你前途好的事就去做。哪怕你说过一个字,我都不会来的。
那段时间他刚好开始实习,玩命实习之余,经常拉著任唐出去喝酒,也是那时候学会了抽烟,任唐取笑他:真这麽重要,去美国把她追回来呀。季师益问:然後呢?任唐说:娶她呀。
季师益说:你觉得还来得及吗?
你当真啊?任唐大吃一惊,你还怕找不到老婆?
季师益对任唐说:我跟她说过了,说我去找她,娶她,都说了。她说太迟了。
没缘分呗,喂,你别哭了。
季师益发誓当时他没哭,任唐坚持说他确实哭了。任唐一直奇怪於季师益看起来就应该是个花花公子,可惜从来没做过和长相相符的事情。
周芳是任唐表姐。任唐在介绍给他的之前还上他们家说动了季师益的父母。说这姑娘年纪是大了点,但家底殷实,和他们门当户对,自己本身在通信行业的国企工作,工作十分稳定,是个正经女孩,且贤良德淑,家务样样精通,对长辈孝顺有加。之前是因为喜欢念书,一路念到了硕士,耽误了找对象时间,才如此这般。并且暗示周芳家里和卫生部关系匪浅,以後季师益想出人头地,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任唐和他十几二十年交情,两家关系也不错,他口才一向不错,把双方家长都说得十分高兴。然後才介绍俩当事人认识。
那时季师益已经博士二年级了。他已经四年没交女朋友,家里也很著急,对这件事也是不断催促。季师益和周芳见面之後,保持著固定联系。周芳其实并没有任唐说的那麽贤良德淑,甚至有烟瘾,自己也坦诚不是没交过男朋友,只是以前那位劈腿了,她伤心了很长一阵子,一直不太相信男人,也就没再找。末了问:“听说你也是这样?”
後来他们就在一起了。任唐说他得找个成熟点的姑娘,才介绍了周芳。并且以人品打包票这姑娘绝对适合做老婆。季师益就问他你收了谁多少钱啊?任唐才说周芳的父母想让她找个医生,本来不需要他介绍,他们自己都有关系,只不过给周芳相了很多次,她都不中意,任唐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对季师益做了这桩好事。
季师益结婚的时候没有让医院里的同学和老师知晓。第二年初找工作的时候参加了附属医院的面试,pk掉了同级的好几个博士──包括院长的学生而留校。一向没有传言的他在最後半年有了很多传言,先是被传说是有钱人家小孩;再是已婚的事情被揭,说他进行了一桩政治婚姻,钱权交易;最後是妻子的家底被模糊传言,说是上面有人。
季师益听到此类消息都是通过任唐,他笑了半天,说:“明明都留校,怎麽没人传你啊?”
“口胡,你的都是事实,我都是凭实力的。”任唐说完後说,“另有一则消息,今年换届,你们领导要退。”
“这你都知道了?”
“怎麽不知道?你不知道朱方雨就是个卦王,他今早说最近传说今年医院高层人事大异动,你们老大太老了,要退,赵金明上位。”
“哦。”季师益事不关己地点了根烟。
“还有件事你猜不到,你猜你们科谁上?”
院长同时兼任著肝胆科主任的位置,季师益倒是没料想到他还剩一年,连这个位置也坐不了了。
“谁呀?”
“你猜。你绝对猜不到。”
“不说我走了。”
“哎~~”任唐拉住他,“季大哥性子好急。”
任唐说:“告诉你吧,廖敏轩要从澳门回来了。”
当时他们在肝胆一区的值班室里聊天,那段时间任唐刚好轮到他们科。肝胆一区的值班室比二区好很多,至少有个窗户。季师益去开了窗,又点了支烟,点了没吸上,又摁灭了,说:“真回来?谁扶他的?”
“你岳父的弟,和搞定你事儿的是一人。哈哈,世界小吧。”
“真小。”
“对了,还有个事儿。”
“我觉得你才是卦王。”
“朱方雨跟我说了一堆,我没人可以说呀。”
“谣言止於智者。”
“好吧,这个谣言出处不详。大意就是说这个人事格局一变,去年轰轰烈烈留校的院长的乘龙快婿,肯定拼不过你了,这辈子都毁了。你这个毁人前途的家夥哟。”
说完任唐又补充了一句:“这年头,站对边真的很重要。”
4
季师益和邱景岳再度碰到一起,是在留了校第一年七月的广东肝胆病论坛上。七月时关於人事变动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院长的退休是必然的,尽管才刚五十九。一届干部人事调整是五年,五十六以上的基本上都坐不住了。只是可能没人想到廖敏轩会从澳门回来,执掌肝胆外科兼普外科大主任。毕竟他四年前走的时候大部分人认为他在附属医院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关於廖敏轩和院长的恩怨牵扯到肝胆外的许多前尘往事。这俩人本来是年龄差了二十多岁的师兄弟,当年关系并不差,但廖敏轩在读博士的时候和院长当年的弟子陈劲风互别苗头,最後廖敏轩留了本院,陈劲风留了分院──梁子就是这麽结下的。廖敏轩很能干,出国做博後时发了影响因子比较高的文章,回来後三十五岁左右就升上了教授、评上了博导,但在肝胆科楞是没有行政职务。陈劲风本身也是个厉害角色,他出国後做得也很不错,回国後由於老板当上了本院的院长,他迅速高升,十分年轻就成为了分院那儿的外科主任。
不过,廖敏轩和院长关系真正变得恶劣据说还是因为邱景岳的事。他是廖敏轩的开山大弟子,虽然这层关系已经没几个人愿意提起了。邱景岳的情史在肝胆科路人皆知。院长千金看上他的时候正是他硕士入学不到半年那会儿。据说院长当年反对过二人的交往,但这位小姐对其父摆出了非卿不嫁的姿态,使得这位爱女心切的大人物不得不妥协。在这件事之後,邱景岳转了院长的博士,不再做廖敏轩的课题,据说实验数据都一起兜走了,而廖敏轩第二年又没有分配到招生指标,他的课题就这麽停滞了一年半,他一怒之下受了澳门某医院的邀请,同时请人在别的实验室帮忙做课题,坎坷地完成了那个基金的任务。
那年七月的肝胆病论坛与上一届隔了三年,有可能就此成为绝唱。留校不久的几个低年资博士带领研究生做会务工作,邱景岳被委任的是全权负责接待事宜,季师益则被要求布置会场和处理来宾幻灯片翻译。於是他在病房的工作在会议前两天就停止了。季师益和宾馆及药厂的工作人员联系器材,进行场馆布置,把幻灯片分配给各个研究生翻译。邱景岳则在会议前好几天就消失了,听说是先後带领来自美国和日本的专家四处出游。
会议前一天晚上,季师益在场馆进行了最後确认。在季师益接下这个任务时,科里的秘书小樊好心提醒他:去年的一场规模不大的会议幻灯投影仪没经过确认,正式开场时不能使用,耽误了来宾半个小时的演讲,负责的那位博士被冠上办事不力的罪名,申报博士启动基金以失败告终。
虽然不知道申报基金的失败和被认为办事不力到底有无关系,季师益对此事不敢怠慢。确认过之後已经晚上十点了。由於次日一早就要陪同来宾进餐,秘书提前帮会务组的负责医生开了房间。从会场走出时热风袭来,七月广州特有的闷重到了夜里也不曾消散。季师益解开有领t恤的上面两颗纽扣,往酒店方向走过去。
从电梯上了四楼,周芳来了电话。
“干嘛呢,怎麽不给我打电话呀?”妻子的声音带著薄嗔。
“刚办完事儿,正想给你打。怎麽,无聊吗?”
“可不是吗?我看了一晚上电视,等你打来呢。”
“看电视没空等我吧。”季师益笑了。
长长的走廊铺著红色的地毯,412,应该是412没错。季师益掏出门卡,打开门。屋里里亮著灯。他说著电话,没太在意,认为是打开了门灯自然就亮了。
“看什麽电视?”
“破案的,看得我好怕。”
“有什麽好怕,都是假的。我先洗个澡,太热了,一会儿跟你聊。”季师益走到床边,注意到沙发上有黑色的手提包,估摸可能是白天秘书放这儿的会议资料,歪著头夹著电话,一边脱下了长裤,一边对周芳说。
“你好敷衍哦。是不是真开会呀?”
季师益一愣,笑了出来:“那呢?我还能干嘛?”
“能干的事儿多著啦。”周芳闷闷不乐。
“你疑心太重了。”季师益继续笑,“明天有空带你过来看看是不是真开会。”
“谁疑心重啊?人都说外科医生不可靠的。你可别骗我啊。”
“好啦,傻妞儿。别胡思乱想,快睡吧。我去洗个澡再给你电话。”
“一定要打来哦。”
“嗯。”
季师益脱下上衣,脱了内裤,推开浴室的门,愣在了那儿。
邱景岳正拿著浴巾擦身子,背对著他。之所以知道是他,全赖邱景岳面前巨大的镜子。而从镜子中看见季师益的邱景岳也愣住了。
“邱师兄?对不起。”季师益道著歉,就要往外走,“我没注意到房间里有人。”
“啊,没什麽,我也不知道这个房间还安排了人,要洗澡是吗?我好了,马上就出去。”邱景岳拿过一旁的白色浴袍披上。
可能因为刚洗了澡,又用毛巾擦了头,邱景岳的头发有些凌乱,脸显得特别干净。浴巾系得匆忙,从脖子往下到胸前露出了大半。季师益看著这样的邱景岳从身边走过,并替他关上门。
季师益的澡洗了半个小时。往常冲凉很随便,一般只用十来分锺。那天可能是太热了,他开了凉水冲了半天。事实上屋子里开了空调,後来他才觉得其实有些凉爽。
他不认为他没办法面对这个所谓“前途被毁”、“品行恶劣”的师兄。只是可能这类传闻多少令当事人都有些尴尬,尽管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他又想起任唐形容过自己的一句话,看似什麽都不介意,其实有时会在意莫名其妙的地方。
季师益披上浴袍出去了,邱景岳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对著笔记本不知在干什麽。看见季师益出来,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就很像去年夏天那天的那种,外眦上挑的地方变得分明,整个脸生出光辉的那种笑。
“小樊没告诉我你也过来住,真不好意思,我洗澡的时候没关上门。”邱景岳笑著说。
“是我不好,太大意了。都看到公文包还以为是小樊放这儿的。”
中午秘书在这个房间休息过,并且说了晚上就不过来了。
“不是美女的裸体实在太可惜了。”邱景岳说。
“帅哥的也凑合。”
笑了会儿,季师益给邱景岳递了支香烟。
他含香烟的时候是用嘴唇轻轻夹住过滤嘴的,他的嘴唇颜色不浅,按他以前实习时内科教授的看法,他的血色素肯定在13g以上。也许是洗了澡,比平时还要红些。轮廓分明,形状很不错。从嘴唇往上看,鼻梁挺直,眼角内眦比较深,往外出去的上睑双眼皮很深,眼角是向上稍挑的,上睑比较薄,低头点火的时候可以看见睫毛,长度适中,但很密。点完火之後眼皮抬了起来,有些惊讶地看著师弟:“怎麽了,脸没洗干净吗?”说著用手捋了一下前额,拨开了一些头发,露出眉毛。
季师益觉得他没见过天然长得这麽干净清晰的眉毛。没有杂毛,颜色比较深。眉形看起来有些平,但并不显得凶。
“不,洗得很干净。”季师益自己拿出一支烟放进嘴里,在找打火机的时候邱景岳帮他点了火。
抽烟的时候邱景岳合上了电脑,季师益说:“没事,师兄您做您的事。”
“累了,想休息会儿。”邱景岳拿过电视的遥控器,问他要不要看电视。
“您喜欢。”
他的浴袍仍然没有系好,从脖子到胸口依然露出了一大片。他打开了电视,问季师益想看什麽。季师益说都可以,於是邱景岳把电视从第一个频道调到最後一个频道,在那期间,季师益在他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了会儿,起来找水喝。
白天的时候在桌上放了两瓶瓶装的大约300ml的矿泉水,在电视的那边。季师益走过去却发现已经没有了。邱景岳问他找什麽。他说本来想喝水,但没有就算了。
邱景岳俯身从地上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从中找出一支水,对季师益说:“我喝过的,没关系吧?”
季师益走到他面前,接过水。那是一瓶600ml的水,喝了一半。
“今天下午刚开的。”
“那我不客气了。”
季师益喝过之後把瓶子放在桌面上,邱景岳说空调房里待久了就是有点儿渴。拿过那瓶水,打开盖子,放在了嘴唇边。上唇贴在瓶口沿,下唇贴在瓶口外圈,水进的时候,稍微收缩了一下上下唇,可能喝得急了,有些从嘴角渗出来,他用手背擦了擦。
季师益转头看电视,放的是国家地理频道。看了一会儿沙漠熔岩之类的场景,也不知道电视说了什麽。那个时候季师益的电话响了。
他到床头柜上拿了自己的电话,一看是周芳的,回头对邱景岳笑笑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从他说要洗澡到现在应该过了一个小时了,季师益出门接起电话,没等对方开口,先道了歉:“不好意思,我给忘了。和师兄聊天聊的。”
“怎麽这样啊!”她显然生气了,“都这麽晚了,还放我鸽子。害我等得都睡不著。”
“好啦,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有心的。”
“你跟哪个师兄聊天啊?这麽晚了。”
“也是会务组的,住一屋。”
“哦,你们几个人住?”
“就我们俩,怎麽了?”
“什麽师兄呀?”
“会务组的,刚不说了吗?”
“哪一个嘛。”
季师益有点无奈:“说了你也不认识啊,为什麽要问这麽清楚?”
“当然要问清楚啦,万一不是什麽师兄,怎麽办啊。”
“小芳,你真的想多了。”
“那你让师兄听电话。”
季师益再度愣住了:“你说什麽?”
“你拿出是师兄的证据呀,叫师兄和我说说话嘛。”
季师益沈默了一会儿,说:“你先睡吧,别折腾了,行吗?”
季师益挂了电话,在门口站了会儿。回到房间,邱景岳已经还是坐那儿看电视,见他进来,笑问:“太太吗?”
“是啊。”
“挺关心你的。”
电话又响了,季师益有点尴尬,转身又出了门。没看清楚就接了,忍住不悦喂了一声。
“你在干嘛?你老婆打电话问我你在干嘛。”任唐的声音。
“??????”
“你不会真在干什麽苟且勾当吧?”
“你认识我这麽多年,见过我苟且吗?”季师益哭笑不得。
“我也这麽跟她说的,她哭哭啼啼说你挂她电话。”
“??????”
“干嘛挂电话呀,女人要哄的呀。”任唐苦口婆心,“她怎麽都没错,去给她打个电话解释清楚,不用我教你吧。”
“你总是这麽解释的?”
“我老婆还好啦。经常一天两天没回去她都不找我的,所以我羡慕死你了。”
季师益叹了口气,给周芳打了电话。她先是不肯接听,切了好几次,後来终於不情愿地听了,声音都是鼻音。
“哭了?”
“嗯。”
“好啦,是我不对,别哭了。”
“那你拿出是师兄的证据。”
“小芳,每个同事都是竞争对手,这件事我还用说这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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