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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作品:D级危楼|作者:披荆斩棘|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0:20:32|下载:D级危楼TXT下载
  过了一会周宛拿着两人的水杯下去打学校给学生准备的绿豆汤,递给那男生的时候还帮他把盖子都拧开了。

  之夏的下巴差点落到地上。这就是那个英姿飒爽的,被酷哥陆桥暗恋的周宛?

  她有点想换教室,就出去逡巡,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空位,回来的时候刚好周宛和那个男生走出来。之夏还有点尴尬,周宛倒大大方方地说:“之夏,这是江和,核物的。江和,这是陈之夏,我们剧团的,大气科学系。”

  江和对之夏点了点头,之夏冷眼看去,此人戴着个眼镜,是看着不丑也绝对面目模糊的类型,有点暴牙,文弱木讷,十分书呆子气,不明白为什么周宛干嘛对他那么殷勤。

  后来之夏和辛唯都几次碰到他们俩。甚至有一次看见周宛骑着自行车后座带着江和赶去上自习。周宛踩踏板踩得是虎虎生风,之夏和辛唯在后面看着做声不得。

  女生之间的事情最好探听。辛唯和周宛一个楼,不久就听说周宛如何追求江和。譬如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找人,譬如去他们实验室边看书边等他。女生们聊起来都说周宛口味独特。而据核物的女生爆料,江和对周宛也就是一般,那小子家乡有个暗恋对象,据说貌美如花。江和把她的照片放在电脑桌面上,别人都以为是哪个小明星。

  之夏忍不住想,不知道周宛有没有去过江和的宿舍看过那台电脑。如果去过,那她神经可真够强悍的。

  辛唯却很细心。排练的时候,她注意到周宛包里露出的gre复习资料,上面写的是江和的名字,密密麻麻的笔记也不是周宛的字迹。

  之夏听说以后,突然醒悟过来:“周宛没有报什么g班托班,就是自己学。”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和辛唯对视了一眼。

  辛唯叹口气:“不知道陆桥有没有听到风声。”

  “我看他这几天抽烟特凶,应该是知道了吧。”

  剧团本学期最后一次排练,主要目的是为了看看雏形,方便陆桥暑假修改完善。

  那天简行一自然也来了。照老样子坐在第一排,一副若有所思高深莫测的样子。

  之夏热得一头汗,还顶了个纸糊的盒子演机器人,汗水顺着纤细的脖颈流进领口。旁边的人在闹,不知怎么的说了句搜身。之夏正好转眼看向简行一,他抿抿嘴唇,朝前欠了欠身子。

  她安静下来,站在热闹的人群里微笑不语,如绚丽画卷里一枝素色的芦花。简行一突然意识到,之夏不是不能演主角,只是她不想罢了。

  排练一结束简行一就直接走了,只跟陆桥说了句会再跟他电话联系。

  沙鸥本来不想出名,可是被简行一吊起了胃口,自然有了希望。见他这么不咸不淡的,好几个人都挺生气。

  陆桥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倒劝说了大家几句,也没说吃饭庆祝,让大家散了。

  他们几个自然是最后才走。周宛低头整理道具,陆桥问:“要不我去买个西瓜?”

  周宛说:“你们吃,我还得去上自习,人家都帮我占好座了,不能不去。”

  “周宛,你在谈恋爱?”丛恕问。

  “是啊。”她笑着抬起头来。见几个人都没说话,她忙解释:“我不是不告诉你们,就是觉得事情没到那个地步不好说。”

  “这么说,你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了?”之夏小心地问。

  “嗯。前天我才把话说开。”

  “怎么突然想找一个男朋友?”陆桥声音有点哑。

  周宛大方地笑起来:“找个男朋友有什么不好?我们可以一起复习gre,效率高啊。”她手脚麻利地收拾完东西,同他们告辞,急急地往外跑去。

  陆桥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丛恕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陆桥苦笑了一声:“周宛这个人,做事一向目的明确。”这是他第一次对身边的人做出评论,听不出是褒还是贬。

  (九)

  期末考结束,辛唯陆桥都回家过暑假去了。之夏不想回去,就整天猫在图书馆。周宛留在学校复习,见的机会不多。只有丛恕家就在学校,倒是经常见面。每周至少有三次,他们俩会带着丛容去游泳。半个夏天下来,之夏黑得快赶上丛恕了,怎么抹防晒油或者美白霜都没用。

  有时丛恕会单独教之夏打篮球。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他们两个,傍晚的风吹过来,篮球拍在地上,声音异常清脆。

  之夏很喜欢丛恕投篮的时候身形挺拔,眼睛微微一眯,手腕巧妙翻转的样子。可是她学了好几次,始终有东施效颦之嫌。最后归结为自己个子不够高而作罢。

  她本来一点也不会打球,是丛恕手把手教出来的。慢慢的,丛恕运球的时候她也能上去抢两下,只是没有一次抢到的。她有些灰心,丛恕就让她,保证只用左手拍球投篮,他们俩才算可以玩起来。

  不过之夏不大讲规则,急了张牙舞爪地就过来,还会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丛恕甩手,一边叫:“我看你都在磨牙!是不是要把我的手臂给啃了?”说着就嘴馋了,拉着之夏去吃新疆羊肉串。然后说:“吃满足了吧?不咬我了吧?”

  他们坐公共汽车回学校。车上人少,窗户开得大,夜风把之夏的长发吹得极乱,还扫到丛恕脸上。他一把抓着她的发梢,乌黑的发丝如绸缎一般光滑,隐隐散发清香。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放手还是该继续抓着。

  之夏从玻璃里看到后面丛恕进退不得的狼狈神情,微微一笑,转头伸手拢住长发,然后半靠在那里,侧对着他。

  车子开开停停,人上来又下去。在一站一站的报站声里,一切都凝固了,一切又都在流淌。

  丛恕坐在之夏小而黑的世界边上,熠熠生辉,仿佛夜空里最明亮也最遥不可及的星辰。

  陈卓叫之夏过去住两天。一到那里陈卓就问:“你真的不回家?”

  之夏不说话。婶婶方严严端着一盘西瓜过来:“别理你叔叔,他就是唠叨。”

  方严严是个典型的白领,能干精明,最会察言观色,做事也果断,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她对之夏不错,之夏想着一个人能爱屋及乌到这个份上,很不容易,因此也跟她十分亲近。

  “好歹你过生日的时候回去一趟吧。”陈卓说。

  之夏问:“我爸他们给你电话叫我回去吗?”

  陈卓说:“是啊,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之夏见他撒谎面不改色,也笑了,懒得去揭穿他。要她回家,可以打电话到宿舍。

  方严严在旁边伸个懒腰,她最近有点发福,小腹隆起。之夏立刻问:“你们要有小孩儿了?”

  方严严急得脸色都变了,立刻进屋照镜子:“我胖了?难怪那天走大街上有人给我塞针灸减肥的传单。”

  陈卓哈哈大笑。之夏吐了吐舌头。

  后来陈卓跟之夏聊起:“我们暂时没有打算要小孩儿。”

  之夏脱口道:“爷爷奶奶没催你?”

  陈卓看她一眼:“嗯,没有。”

  之夏闷闷不乐地想,是啊,陈家有后了,小叔叔也就没有什么负担了,三十多岁有车有房工作稳定,尽可以玩儿,而不是考虑生小孩。

  她蛮懊恼自己提起这个话题,反而给自己添堵。不过陈卓的回答让之夏有点如释重负。她其实不是那么想陈卓有自己的孩子。她到手的东西少得可怜,只能自私了。何况,她心里再自私,也不会真的有什么作用,老天又不会听她的心事。如果听了,早就该让她做小叔叔的女儿。

  她回学校以后继续去图书馆攻读阿加莎克里斯蒂。夏日绵长,她有时趴在那里就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自己流了口水,忙伸手擦。突然觉得不远处寒芒闪烁。

  她一抬头,看见简行一。

  他抽了本书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之夏一瞥眼,看见是一本计算机教材,觉得索然无味。

  “你怎么会在这里?”之夏小声问。

  “我家里人过来探亲,我就没回去,一个暑假都在这里。”

  “我没见到你啊。”

  简行一轻轻地笑了笑:“我一直都在。见到你好几次。不过你玩得太专心没注意罢了。”

  之夏抬眼,一双眸子黑沉沉的,似乎带着笑意,又带着冷酷。她总在适合的时候戛然而止,把沉默当作值得玩味的交流。真不知道以她的年纪怎么会如此无师自通。

  他们到天井里透气。之夏突然问:“你为什么叫简行一?”

  简行一说:“我父亲叫简言,加起来有言行一致的意思。他们都说我们不像父子,倒像兄弟了。”

  之夏不吭气,觉得空气湿嗒嗒的,心里长起杂草,原来简行一话这么多。

  “你呢?为什么叫之夏?”

  “我是夏天生的,就之夏咯,多简单容易。”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然后他们居然就没有再交谈过。之夏站了一会,回到里面收拾了书包,冲他点了点头就走了。

  八月初她还是回家了。她家离学校所在的城市坐车几个小时而已。她行李不多,到了以后坐公共汽车回去。

  家里父母陈晋蒋明月都不在,只有陈得愿一个人在家。他还在睡大觉,听到客厅里有声音,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看见之夏,哦了一声又转回去了。

  之夏去厨房倒水,一面冷笑,这声哦算什么?又没人跟他说话,他哦什么哦?

  陈得愿,得偿所愿,这名字取得多拉风。单从名字上来看,谁想到他跟之夏是姐弟?这三个字往纸上一写,陈晋蒋明月的沾沾自喜扑面而来,令人掩鼻。

  晚上陈晋和蒋明月先后回来了,看到之夏也没说什么。蒋明月进去帮之夏把房间整理了一下,又叫之夏出来吃饭。

  之夏看到桌上的菜不少,心里一动,等坐下才看清,其实还是陈得愿爱吃的。合她口味的清淡的菜一个没有。

  明明是挨这么近的几个人,却好像有一层厚厚的玻璃挡在那里。之夏想推,想砸,想撞,可是始终徒劳无功。

  这是之夏的斯芬克斯之谜,穷尽十九年都无法知道答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生活跟别人都不一样。

  正常的生活很难吗?难道不是应该唾手可得?她陈之夏是犯了什么错要跟别人不一样?

  有时她想,给我一个答案好了,哪怕是一个特别狠心的答案,让我彻底死了这条心。告诉我,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多好啊,我也不用茫然这么多年了。

  之夏从记事起就住在爷爷奶奶家。那个时候陈卓年纪也不大,还跟父母住一起,他看着之夏长大,叔侄俩感情一直很好,哪怕他上了大学以后也会去带之夏玩,还教她练毛笔字。

  爷爷奶奶对之夏还算可以,不过两个老人精力有限,又要照顾十多岁的儿子要他上好学,又要照顾孙女,总有疏忽的时候。

  后来有一次聊起,陈卓说之夏很小的时候被放在被子里,爷爷奶奶出去了,结果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婴儿因为一直蹬啊蹬,把被子整个都捂到了头上。如果奶奶再晚回去,小之夏可能已经窒息而死了。

  陈卓对之夏有愧疚,因为觉得自己分了之夏应得的关注。之夏心里却不这么想,小叔叔是家里的小儿子,跟兄姐们年纪差得又多,自然备受宠爱,他还肯一直陪着一个小屁孩玩,已经很不错了。

  五岁那年之夏生了一场大病,爷爷奶奶打了个电话,来了两个陌生人,要之夏叫他们爸爸妈妈。之夏已经有些懂事,羡慕别人都有爸爸妈妈,还在发烧就一直不停地叫,妈妈伸手过来她就一个劲拽着,睡着了也不肯放手。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妈妈在说:“哥哥他们也不能不管这个孩子吧?”奶奶接口:“你们也是名义上的爸妈,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妈妈又说:“大哥从来都是这样,有什么不能处理的事情就扔给别人。”

  “当初我们也没逼你,你自己答应了的。”

  “算了算了,有什么出去说。孩子还睡着呢。”爸爸劝。

  妈妈叹了口气:“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