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哪儿都可爱,好了,别噘嘴巴了,和三,现在我要正式向你求婚了,”
他郑重地望着我,
我一下愣了,求婚?刚才不是————却见他一腿跪了下去,掌心在我面前摊开,里面,一只银白无暇的戒指,钻石的光芒是那样璀璨,仿佛经历了生生世世的打磨———
“和三,嫁给我好吗,做我唯一的妻,让我永远照顾你,疼爱你,珍惜你,陪伴你,———”
还需要什么样的语言呢?够了,足够了,这个男人,————
含泪点头我拥住了他。有时候,幸福是要靠自己把握的。
67
我和冯予诺在北京登记办的手续,当晚,在十渡别墅办了个小小的家宴,有他的父母、姐姐、姐夫、还有一个舅舅。
说实话,在见他的家人之前,我确实有点紧张,这样的家庭——冯予诺始终紧紧地扣着我的十指,“放松,小丫头,乱想什么呢,”现在他的笑就是我最好的缓冲剂,温暖而让人宁静。他并没有对我多说什么,可就这样让人信赖的笑———我放松了自己,逐渐从容,怕什么呢。
事实上,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他的家人对我很好。虽然初见面难免有些生疏,可我能清晰感觉到他们笑容中的真挚与亲近,他们是真心接纳我。
他的家人很真实,这让我想起毛毛对冯予诺的那个评价,实在。到底是一家人吧。闲谈中,他的妈妈曾拉着我的手单独说了以下这些话,
“我们知道你有孩子,而且不是予诺的,”当时,她说到这时我眼神中确实僵硬了下,不过她马上温和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别紧张,”她笑着朝我轻轻摇摇头,“也许,做父母的碰到这样的情况都会反对吧,孩子,说句实话,我初知道这个情况时,也并不十分赞同,可是直到,———予诺他们公司庆功宴会上他邀你一起演奏了一首钢琴曲吧,”我点点头,是啊,是那首汤姆。帕瑞斯的《magic in december》———“你知道,我们作为他的家人听到他能再次坐到钢琴边时是多么———”说到这时,他妈妈的眼底竟然泛起了泪光,
“三儿,我能这样喊你吗,你知道予诺——…”她显然有些激动,眼泪滑了下来,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微笑地接过却没有擦,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予诺从小就是个很出众的孩子,聪明也调皮,再加上他在家最小我们又都宠着他,后来也惯着没法儿了,就送他跟着他哥哥一块儿学钢琴,想着也磨磨他的性子,他那时候七岁,按说学琴也算晚了,可没想到这孩子真有天分,玩玩闹闹学着,可弹地真的非常出色,这样一学下来也有八年时间,如果不是出那个意外——…”仿佛触动了她最伤心的思绪,眼泪流下地更多了,声音也哽咽到颤抖,“那年予阳二十二岁,予诺十五岁,予阳开车去接予诺参加他自己的独奏音乐会,予诺还是他哥哥演奏会的小嘉宾,可,”她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这样才能积聚力量说出下面的话,“可途中出了车祸,一辆醉酒的轿车——…”已经说不下去。我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看着一个母亲悲伤的眼泪,可以想象这场车祸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伤痛有多么重,是的,冯予诺的哥哥冯予阳逝于车祸。
过了好久,她心情平复了下才又接着说,“他哥哥走了后,予诺一直从那场车祸中走不出来,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碰过钢琴,甚至放弃了弗朗兹。李斯特音乐学院的优录,虽然后来心魔好象慢慢淡了,表面上没什么了,可他绝不碰钢琴,连演奏会都拒绝观看———三儿,我们真的一直很伤心,也担心他,可是,”她双手握住了我的手,“听说予诺是自从看过你的钢琴表演后就定制了那架stein december’吗,”此时,她脸上的欣喜是那样自然,就象任何一个骄傲的母亲,“当时,要是能看见你们的表演就好了,”那是一种释然,一种怀念,一种自豪——
说实话,听到这儿,我是有些许震惊的,那次和他一块儿练琴,已经知道他有不俗的钢琴底子,却没想到他原来这样厉害,十五岁就取得了弗朗兹。李斯特音乐学院的优录!要知道弗朗兹。李斯特音乐学院是多少学钢琴的孩子的梦想,那里孕育出多少钢琴大师:贝拉·巴托克、所尔旦·柯达莱、杰诺·胡布莱、雷欧·威纳尔————
“三儿,我们知道予诺是真的喜欢你才会这样改变。予诺是个很有个性的孩子,他从小就很独立,很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我们其实也知道,这孩子也认死理,执著的很,他认定的,等多久他也会等,能守住的,他也一定会守一辈子,既然他认定了你,他一定会认定你一辈子,疼你一辈子,三儿,我们是真心接纳你做我们的家人,也希望你能真心的接纳他,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可哪个做父母的又不是望着孩子要幸福————”
也许,这个在外人眼里高贵美丽的妇人身上会有这样那样的光环,可这个时候,这就是个母亲,一个祝福自己孩子的母亲,身感同受,我很感动。也许,从今往后,我真的有了一个家,我也可以喊“妈妈、爸爸,姐姐,姐夫,舅舅——”想起来,真的很温暖。和三从此不孤独了吧。
68
第十九章
“你要对猫儿脱帽敬礼,说声‘你好吗,我尊敬的猫。’”这是音乐剧《猫》中的经典台词,哦,还有那曲著名的旋律“memory”,如今,在现场亲眼目睹,亲耳耳闻,真是格外欣悦。
是的,此时我们在纽约。除了家宴,我们的婚礼没有走那些繁复路线,这是我的意愿,也是他的体贴。两个人跑到纽约痛快玩了一天。
他真的蛮了解我。当他拉着我来到这个整个被布置成垃圾场的剧场,我就已经兴奋地想尖叫了。《猫》不愧是所有音乐剧里最娱乐化的一部。观众座位有的是个超大型的牙膏筒,有的是个空饼干桶,头顶上还都悬着把脏兮兮毛茸茸的梳子。冯予诺抱起我去捞那上面的大红气球时,我大声畅快地笑,红扑扑的脸庞,……旁边的老外问冯予诺,“你的女孩儿和那个大红苹果一样漂亮,”冯予诺笑着翻译给我听时,我淘气地赖他怀里对那老外做了个咬苹果的鬼脸。
他们演出时也很有意思,群猫会走下来在你身边热舞,当时,一只豹纹猫扭动腰肢走到我身边,竟然一把拉起我的手示意我跟着他一起跳踢踏,咱怎会是个怯场的?跳就跳呗,我咯咯笑地跟着他的节奏,跳顺了,我比他还舍得做,豹纹猫大拍着巴掌只朝我竖大拇哥。是冯予诺宠溺地拉下我,拿出手帕直擦我额间疯出的汗,“小姐,你是有孩子的了,”我摸着肚子只睁大眼睛,“你不知道她也在跳!”又在自己脑袋上摸了摸,两手竖起两只指甲比了比,“我要是有他们那耳朵,是不是也象只猫,”冯予诺只捏着我的鼻子咬着牙笑着说,“看你这只小汗猫,”谁知,这时我的头上真的被按上两只大耳朵,原来此时我们身边已经围着一群花猫,他们给我也套上了猫耳朵,全场此时都看见一个女孩儿摸着自己的猫耳朵笑地要多憨有多憨…
看完音乐剧,我们又象赶场子的,去麦迪逊花园广场看了场nba。纽约尼克斯vs湖人。现场气氛很好,跟整个球场的人一起呐喊真的很有感觉。其实象我这样的“伪”球迷,看球就图个热闹起哄,比赛的暂停或是休息都足以让我享受,因为,大屏幕会扫拍现场观众,也许下一个就是你在上面的人。当然,我们被扫上去了,也许是我笑地红滟滟还带着小酒窝的东方面孔,也许,是我头上顶着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镜头还搁咱这儿停了会儿,咱是个好出风头的,我抱大玩偶一样抱着冯予诺笑地要多甜有多甜,呵呵。
在赫德森河的河畔公园,我俩比肩坐在路边的水泥靠背坐椅上比谁嘴大的大口吞了两个汉堡,然后,一走一停地开始喂鸽子。这里的鸽子成群在公园的各个角落里散步,一点儿也不认生,悠闲自在的仿佛它们是这里的主人。
“和三,你在干嘛,”
“我尝尝这鸽食,没什么味道,硬硬的,”我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冯予诺哭笑不得,一把捉起我夹在他腋下,“真是一下不看着你你就搞怪,怎没见你去找沾有鸽粪的羽毛,”
“为什么要去找那,”我伸出脑袋还正儿八经地问,他敲了下我的脑门儿,“只有来喂鸽子的小朋友才会做这两件事儿,一,偷偷尝鸽食,二,找沾有鸽粪的羽毛,您老人家不做全儿?”
我故意呵呵地傻笑直点头,“做,做,当然要做全,”他拿我没办法地只捏我鼻头。我发现他特别喜欢揪我鼻子,那时侯,眼睛的温柔可以淌得出水————
“你知道鸽子头为什么总是动个不停吗,”他搂着我漫步在河岸边,这里都是一片醉人的绿色,夜幕渐渐降临,将这片繁华风尘好象笼罩进梦幻里,他的声音在这抹梦幻里格外迷人,“鸽子的眼睛不象人类或者猫头鹰那样,而是一边一个,这样鸽子看到的就是两个单眼的成像,而不是两个眼睛形成的图像,这样它们必须不断移动自己的脑袋以便获得景深的信息,”
“我听说格子粪其实很有价值,这是怎么回事,”我玩着他框在我脖子上袖口上的扣子,认真的当个好学生,他吻了下我的额角笑着点了点头,
“鸽子粪是比农家肥还要有效的肥料,而且,在16世纪的英国,鸽子粪是唯一已知的硝石来源,而硝石是制作黑色火药的重要成分。在伊朗,食用鸽子肉是被禁止的,鸽子窝就是为了收集鸽子粪当作肥料种植瓜果,而在法国和意大利则用来培养葡萄和麻类作物——”
“哦,我还听说鸽子存在很久了,”
“恩,有上千年了吧,考古学家发现的第一副鸽子图像,来自于公元前3000年的美索不达米亚——…”
我们就这样依偎地你一搭我一搭地漫步在纽约的夜色中。我很喜欢听他说话,声音温暖,而且他知识渊博,你问他什么,他都能知道一二,让我不禁叹服,这颗美丽的头颅里到底装有着多少东西呐————
纽约的夜色是迷人的,同时它也是温柔而体贴的,我藏在衣领中的脸蛋始终是红扑扑的,因为这美丽的夜色,以及,身边,这美丽的人啊————
69
“看你们信不信,和三以后的生活浮华到极点,这孩子眼睛潋滟,奢气的很,”
瞳缆是美院油画专业的,她是小桃的发小儿,这是个不受规则约束极有主见的女孩,我们请她过来帮我们个性寝室,她模仿着她最喜爱的迷幻摇滚唱片的封面,涂鸦在我们寝室的门上,颜料用色丰富,真是华丽颓靡,不过,非常不错。她一手调着颜料,一边突然说,
毛毛插着腰站在她一侧吊儿郎当欣赏着,听她这么说,瞟了我一眼,“这你说对了,其实,我总觉得这丫头要不这么早嫁人,恐怕以后生活的还糜奢,大好前程糟蹋在早嫁生孩子上了,”
“瞳缆,你怎么看得出来?恩,和三注定是过贵妇人生活的,他们家冯予诺那资产——…”
“啧,耗子,我们现在不是在谈和三嫁了个有钱人,我们是指她本来就是个过浮华生活的命!她不嫁人,会过的更华丽,”
“什么意思?诶,瞳缆,我知道你会看相,这也看得出来?”
我微笑着洗着画笔任他们拿我开涮,什么眼睛潋滟,奢气浮华,我刚点了眼药水的好不好,咱眼神本来就不好,
“我是学着会看点相,不过,我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和三整个人给人的塑造感很强,她很感性又敏感——…”
我忍无可忍了,上去无奈地搭上瞳缆的肩头,“瞳大小姐,饶了我吧,您老不就是想让我当你的裸体模特吗,瞧我都是要当娘的人了,给咱积点德吧,”是的,瞳缆同学一直打的就这主意,她缠着我当她模特半年了,
听我这么说,他们都笑,毛毛还只当我无可救要似地只啧啧摇头,“看吧,一个‘it girl’就这样被孩子毁了,”
正说笑着,突然听见楼下阿姨很大的声音喊,“和三!和三!”我甩着手上的水探出脑袋,只见王阿姨身边站着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其中两个还是老外,“找你的,”
我们身边的丫头们都已经探出了脑袋,“哇靠,和三,婚后第一笔外遇哦,虽然都没你们家冯予诺长地好,可品位都不错——”
“别瞎说,”我敲了下小桃的脑袋,疑惑地伸进脑袋,随手扎起头发就往外走。先下去看看。他们各个也都放下画笔跟着我跑了出来,也好,那三个人我都不认识。
“您好,您是和三吧,”
其中那个中国人带着和煦的微笑向我伸出手,我点点头,出于礼貌我回握住他,
“我是bazaar中国区的高级郭裴,这是我的名片,这两位是prada的richard。avedon和karl。lagerfeld,他们专程从法国赶过来的,”
我身后已经有小桃“啊?”的惊叹声了,可咱还在云里雾里:bazaar,我知道是小桃每期必备的著名时尚杂志;prada,这更不陌生,著名奢侈品品牌,前段儿,不还有一片子《穿prada的恶魔》吗——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看我一直不做声,那个叫richard什么的跟我说了几句话,不过他说的好象是法语,郭裴给我翻译了下,“是这样的,我们有件事儿想和您谈谈,这里也不方便,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失礼,不管他们是谁,你把人家放在一个闹哄哄的寝室楼门口,后面左右还跟着这么多人,————这时,已经有许多人往这儿侧目了。我点点头,可是心里也留着一个心眼,毕竟对方是三个陌生人,就说,“前面有个凉亭,如果你们不介意,我们就去那儿说吧,”他们爽快地点点头。毛毛他们依然跟着我一块儿过去了。
“是这样的,您上周去过纽约观看了一场nba的比赛是吧,”我点头,这有关?却见他拿出一张报纸递给我,————天呀,这下,连我眼睛都睁大了,这一大幅女孩儿带着猫耳朵大笑的照片不就是我在麦迪逊花园广场被扫上大屏幕上的样子吗!怎么出现在美国当地的报纸上?而且,这好象是体育版————
“呵呵,您也别紧张,这是《纽约时报》体育版报道当天尼克斯对湖人那场比赛的战况,尼克斯赢了,他们要展现一张球迷的样子,也许您的笑脸能打动很多人。关键不是这些,我们今天找您是因为,prada这边看到了您这张照片,觉得您的气质很适合他们本季的主题,哦,对了,确切的说,是miuccia prada,这是prada的一个副线品牌,————”
“我们知道,就是miumiu,”小桃岔了句嘴,女孩儿们眼里都浮现出淡然,这些个都是在奢侈品圈子里打混的物质女孩儿,对牌子了如指掌,他们现在更感兴趣的是,“prada准备让和三去做什么,拍主题照片?”
那个郭裴笑着摇摇头,望了望旁边两个外国人,又看向我,“去米兰走秀,而且是first face,”
女孩儿们都了然地点点头,只见瞳缆饶有先见似地拍了拍我的肩头,“看吧,我说这孩子走浮华路线的吧,”
我还是没做声。这是件好事,如果不是我已经有身孕,如果不是我嫁给了冯予诺,如果不是征选试场上那样一个意外,我能顺利保送去乌克兰————我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无关浮华不浮华,这肯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够我在乌克兰学习生活————可,现在,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所有的“如果不是”都发生了,而且,这个机会是“如果不是”之后带来的————
看我沉默,那两个外国人好象有些急,分别都开口说了些话,可我也听不懂,还是那个郭裴说,“和小姐,我们知道———”他好象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您和冯予诺先生———我们知道您是和冯先生一起观看的比赛,境外已经有媒体报道称也许您是冯予诺先生的新女友——…”
“什么新女友,她是——”耗子就要跳起来反驳,被毛毛按下了,
“郭先生,我们是和三的同学,和三其实不善言辞,我们能替她说几句话吗,”毛毛捉着我的手暗暗狠狠按了下,就象平时咱们几个恶作剧,眼神姿态都是暗号,我非常默契的配合起来,微微低下头,装出一幅真没主见的样子,其实,心里都要笑翻了,这也没什么大事儿,让他们闹,
“恩,这和冯予诺先生也没什么关系,关键是和三现在还是学生,我们都快大四了,也面临着找工作,这确实是个机会,不过,您也许不知道,我们学音乐的最近几个月是赶各种选拔试最繁忙的时候,有演出,还有学校的各种名目的考试,你们让和三这一去米兰,她的学习精力和损失——…”呵呵,毛毛还真学职业经理人的样儿,这是捞价的前兆哇,
只见郭裴连忙说,“我们就是考虑到和小姐还是学生,所以为她会安排的很周到,和小姐此去米兰的费用不仅由prada全部承担,我们bazaar也会全程赞助,您看,prada此次专程派来两位专业工作人员————”
正如郭裴所说,这确实是非常大的诚意了,而且,言外之意,一场秀走下来我个人不仅从利还是名,都有不可估的前景。当然,当时我也还没意识到,他们这样除了本身我的原因,如此隆重,也因为冯予诺———我当时并不知道冯予诺在时尚界有那样大的影响力————
反正,这件事并没有结果。只是,他们临走时还是颇有风度,那个karl。lagerfeld说,“我是个专业摄影师,您有很强的多元化的可塑性,比如包括hermes的高尚、versace的野性、burberry的英国风情、fendi的朴实华丽、特别是miumiu的灵气与稚气,您都能诠释,您适合从事这行,”
郭裴已经递给过我一张名片,走时,又递给我一张,“您以后有需要随时可以打电话找我。”
不过,不管怎样,这场浮华之梦还是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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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华梦也不无好处,起码它让我开始正视自己的未来,不过这一正视又忧愁起来:乌克兰呐,真的也是一个梦吗———
为了让自己不一味沉浸在自艾自怜里,这几天我努力找些让自己心情放松的音乐来听,我选中了blilly bob thornton。
thornton的身上始终笼罩着一种浑不吝的气场,气质拧巴,表情欠扁,可他的音乐确实好音乐。他的音乐风格在气质上完全继承了johnny cash、 petty的合体。
今天直到跟着冯予诺上了车,我的耳朵里还塞着他的音乐,整个人情绪矛盾极了,既忧郁又亢奋,以致于人直接表现出的就是精神欠佳,懒洋洋的。保险带都是冯予诺给系上的。我越来越依赖他,仿佛这已成为理所当然。
他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脸蛋儿,也没多问什么,开了车。冯予诺就是有这点狠,他把你的个情绪摸的个透透准准,他就知道什么时候我想和他说话,什么时候不想说话,就象钻进你情绪里的神明。
我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实际上坐相也没坐相,一脚还弯曲着放在坐椅上,看着他开车。突然,我扯下一只耳塞向他挨了挨,塞进他右耳朵里,“好不好听?”微歪着脑袋问他,
他专心开着车也没看我,却笑了起来,“你座位下面有张碟,你拿来听听,”
我疑惑地摸了摸座位下,真的有一张碟,没有封套,我换进了cd里————
我一下就纠进了情绪里!
诡异凌厉、迷幻阴沉、唯美、恐怖、壮观、紧张、————一系列繁复的编配慢慢释放出一种内在的压迫感,————
我人立马就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就喊,“冯予诺!你是个妖怪!”
他不是个妖怪是什么!他怎么就知道我现在最想听的就是这样的音乐!我情绪越拎不清时越喜欢这样能让人陷入抓狂的歇斯底里似的音乐,因为,心魔得到发泄。这样说来,说实话,我自己选的thornton都温和了,就是要这样,对,就应该是这样的,沉郁的低音铜管、疯狂的打击乐、还有大量不和谐的管弦乐器————
他却笑了,看上去很愉悦,一只开车的手伸过来只拍了拍我的头象安抚一只小狗狗,眼睛始终注意着路况,有我坐在车上时,他开得慢而且特别注意安全。却说道,
“这是hoewton执导的影片《捕梦人》的配乐,是小样,还没发行,你是第一个外部听众,”
我一下又激动了起来!hobsp;“大师,大师,经典,经典,”我突然变的超没品,只会这样激动地象个伪文人反复点头称叹,抱着那个根本没封皮的碟盒象个宝贝,
这时遇着红灯,他终于能停下车扭头看向我,捏了下我的鼻子,
“别象哪个要抢你的,这个给你了,瞧你这样,以后要是真见着howard shore本人,别人老人家还以为你是个小疯子呢,和三儿,你可要给我争气点儿!”他又恨铁不成钢地捏了下我,可咱早忽视了这岔儿,一心一意只听着他那句“以后要是真见着hobsp;他也完全拿我没办法的样儿了,却也没推开我,只是温柔地搂着我的腰摇晃着,“怎么办喏,我们家这小疯子将后来会见着那么多大家,可不被人笑死,真正‘贻笑大方’了?”
我只是框着他的脖子呵呵傻笑。是的,我这时不知道,将后来,我真是能够见到那么多做梦也想不到的“大师”,不过,咱可一次也没“贻笑大方”,呵呵,这是后话了。
车在我喜滋滋的笑容里继续开动了,心情突然真是豁然开朗,被将来的憧憬美的呗,只是我没想到,他带我去的地方见到的一个人,这也能是一位“大师”吧,他为我传达的信息,却让我真正惊喜到天上,那才是我最憧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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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见到的人我真没想到,是佟周。我们那个帅哥儿副院长。
当冯予诺牵着我走进这家印度餐馆时,看见这位,我还真愣了下,竟然站停住了,主要还是对他“老人家”上次舞剧前的“官僚”印象影响太深,呵呵,有点儿怵,
冯予诺见我一下站愣住了,过来紧紧环住我的腰低头说,“怎么,见着你们头儿怕了?”我知道他在逗我,故意皱了皱鼻头,抓紧他的衣服一副小媳妇样儿,“就怕了,咱们赶紧走,”他笑着几乎是抱着我入的席。
“呵,真是新婚燕尔,长一块儿了?”副院长同志一看就和冯予诺同志很熟,瞧他玩笑似地一抬眼,手里依然不紧不慢地撕着烤鸡片,完全处变不惊,
他这样,我倒真不好意思了,先拘束的很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佟院长好,——”可这话还没说完,咱家那冯予诺同志就先笑场了,“三儿,说要你给我争气点儿,你跟他问什么好,你现在是我老婆!”其实,处久了,我真的深有感受,他妈妈说“我们家予诺从小就调皮捣蛋,不是个安分的主儿”真对极了!所以说,有时候第一印象害死人呐,冯予诺,谁都说“翩翩贵公子”,优雅,高贵,————这些特性他确实是具备,可,————反正,我要说“人不可貌相”,处久了,你都知道了,就都知道了!呐,这个佟周领导还不一样?我们纯情的少女心都被这些“贵公子”如本能般展现的优雅骗了,其实,他们各个————呵呵,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也不错,反正,是没有拘束了嘛。当然,我也是在后来很长很长时间的相处后才渐渐搞明白,这些个“贵公子”也不是在人人面前都这样随和的,只有他们最相亲相近的人面前,他们才会露出他们最纯本的一面,其实,优雅,贵气,有时也是一种疏离。
“你好,和三同学,”佟周同志先礼貌地回了我的礼,然后,——
“冯予诺,她是你老婆怎么了,你老婆也是我学生,师道尊严咱搁这就端上了,你怎么着吧,”完全一副吊儿郎当痞子样儿,你别说,咱这小心肝一时真受不了这打击呀,冯予诺吧,你朝夕相处这长时间了,早也习惯了,我们的院长同志————“优雅的官僚”,我怎么接受得了?
冯予诺同志安顿好我后然后优雅地坐下,展开餐巾放在腿上,唇角那抹弯起,———你别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至理名言呐,冯予诺同志这一笑,真够,真够勾魂,
“佟周,你这样儿真会把我们家和三吓着,你那‘文艺贵族’的形象不要了?”他又体贴地给我撕了一片烤鸡,“尝尝,你现在不能吃太辣的,我交代了他们做的淡些,不过,味道应该还是不错,”我点点头,捻起一块儿放进嘴里,恩,很香!对他笑着又大力点了点头。冯予诺好笑地继续给我撕着片片烤鸡,别说,动作真的非常优雅,包括对面同样的佟周,
“怎么不要,这不,和三同学马上就要走了嘛,——你别‘出卖’我啊,”后面一句话是笑着对我说的,我却再次愣着看着他,什么马上就要走了?
也许,是看清我眼中的疑惑,佟周又看向冯予诺,“怎么,你没告诉她她被保送了?”
保送?!
我的心一下狂跳了起来,人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获得保送资格了?!是乌克兰国立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你说,这怎么让人相信?!
一旁的冯予诺看我这样无奈地摇摇头,用餐巾擦擦手,然后也站了起来,双手扶在我的肩膀上,却是对着佟周说,“你看她激动成这样,我跟她说她还能信?就算信,她也一定以为是我走了什么路子把她塞进去的。是不是,和三,”这是在问我,我确实也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可不,如果冯予诺跟我说我被保送进去了,我肯定觉得是他动了关系,可佟周说————我还是将信将疑,毕竟,现在看来,他们关系还好些,
冯予诺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整个人带着坐下,给我倒了杯“玫瑰奶油茶”塞进我手里,“别饿着,一边吃一边听佟周说,我知道你还不信,让佟周实事求是的说,这我可一点儿也没参与,你别冤枉我,”
我捧着“玫瑰奶油茶”暖着手,又转头看向佟周,这可是我的理想,哪还顾得上吃?这时,佟周也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表情严肃了起来,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官僚副院长”,
“予诺说的对,他没参与,而且根本也不可能参与,这次证选你自己也参加过几次考,知道乌克兰那边是相当重实力的,和三,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你在我们学校小提琴专业确实属于佼佼者,乌克兰那边看过你的几次临场表现,都是赞不绝口,我们学院这边也是很为你骄傲的,你在小提琴上面确实有天分,如果再加以打磨,前途————当然,你的前途是你自己的,我这里也是当着予诺的面儿说,学艺术本身就是条艰辛的路,如果还想成‘大家’,那付出的——你现在这么小就成家嫁人生孩子了,以后的精力——…”他话还没说完,冯予诺就打断了他的话,却是非常严肃,“和三不会有后顾之忧,”这是表态,也是————我真的非常感动,握住了他的手,他反握住我,
“是的,佟周说的很对,三儿,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乌克兰是凭你自己的本事考进去的,我冯予诺是也有这个本事把自己老婆弄进去,可,这是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我自己。我还是那句话,你争气点儿,把你所有的自信、才华、毅力都拿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和三不是吗,”
再说,我真的又要掉泪了,可,硬是忍住了,他们说的都对,哭什么,我应该在感谢他们的同时真正做到他们所说的、所期望的,因为,那正是我所期望的!
是的,前程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我要好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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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英国作家william limp darfur写的《德里一年》中描述了一位撞了六次车也没有伤到自己一丝一毫的锡克教印度司机,其中,这司机说了两句很经典的话,一是‘德里的小姐很不错,胸部长得像芒果一样”,二就‘锡克人过上的最好的生活,喝威士忌、看电视,还有吃泥炉炭火烤鸡’,我现在就在享受这一切。”
是的,现在流行吃印度菜,毛毛盘腿坐在桌子旁吮着手指,面前确实有威士忌、泥炉炭火烤鸡,当然,还有一台迷呢小电视。不过,她现在在看我,
看我什么呢,
我肚子已经有些突起不能再像她那样盘腿坐着,我侧坐在我的床上看着这满床的钱发呆,是的,一满床的钱,我所有的积蓄,大概有十一万左右。我分出了八万放在一边,在想心思怎么把这笔钱给南子。
我确实获得了乌克兰国立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的保送资格,按照常规,获取保送资格的学生会提前一年去乌克兰上衔接班,也是为了适应那里的语言、生活环境,这样,象我这样的大三学生相当于大学最后一年应该就在乌克兰度过,然后不间断的可以继续高一级学习。可是,我现在有了身孕,乌克兰那边也做了照顾,他们特别允许我延后入学,这样,包括生下孩子后半年的休养,我最快能入学也是一年半后了。这样,冯予诺和我商量了后,决定干脆现在就启程去巴黎待产。
原本,就是决定去巴黎那边生孩子的,因为冯予诺他姐夫的家族产业在那边,他姐姐生孩子都在当地,已经很熟悉了。本来我不确定保送时,是执意要在这边完成学业的,想等到寒假再过去,反正我的预产期也是到明年六七月份了。可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保送资格,未来已经定下来了,考虑到这样挺着肚子在学校里也不方便,所以决定提前出国。
如此这样,我这一走恐怕四年五载是回不来了,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仅有的这点积蓄————我还是想到了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南子,现在,陶阿姨身体也不好,我要给他留些我才放心。给他八万,我自己留三万,毛毛说,今后我有冯予诺了,万事不用愁,我想,即使如此,自己还是留点儿比较好,这也许是我天生的不安全感作祟。
现在,唯一发愁的是,这八万怎么能让南子接受,怎么个说辞?
“咳,瞧你操几多心喏,人家南子不要你这八万块也活的下去,不过,我觉得你这要走了,南子没准儿会收下,不过,可能永远不会用,”
我终于抬起头,迷惑地望着毛毛,怎么收下了又不用呢?
“大智若愚!你这妖精害得死人,有时是把人迷的,有时也是把人气的,你们家南子对你心思不一般!”
我笑起来,瞪她一眼,“又胡说,我和南子是哥们儿,从小最铁的哥们儿!你们这些人呐,什么都往那上面想,”
毛毛也没气,只是很不屑地睇了我一眼,“你哪根神经都精,就这根最粗,我也不和你多说吧,就说冯予诺,他看上你多长时间了?”
“什么多长时间,他那是————哎呀,冯予诺和南子不一样!”
我自己也懒得继续和她扯这些了,反正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和南子的感情在这世上是最特别的,是最亲的亲人!我自幼丧父又丧母,是吃着这些个老邻居的百家饭长大的,特别是南子家,已经去世的尹叔叔,还有陶阿姨对我最好,原来,他们家南子吃什么就有我和三一份儿,这份恩情,我和三永远不会忘!
所以,就算硬塞我也要塞给他,这样,我真的才放心!
(献给南子一首歌,black eyed peas的“the apl song”,其实我也不知道歌词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旋律很适合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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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用报纸包着的钱递过去时,南子默默的接着了,真如毛毛所说。不过,还是因为想到毛毛的话,我又加了句,“有用就一定要用!”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还是点了点头,好象是为了让我放心。他掏荷包准备拿烟,但看我,又没拿出来。
我俩就象小时侯一样坐在门口高高的大红门槛上。咱这条老街处在市中心,就因为头前儿有户名人的故居所以老样子被保留了下来。街道两边依旧是一排排古朴的土房子,用木头搭梁,灰色的瓦片屋顶。走近的话就会看到墙是用混着干草的泥土糊起来的。小时侯我常常怀疑会不会把那些干草拉出来房子就倒了,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它们依然立在这里,应该还是牢固。
美好的事物都不是天生的。是因为有人赋予了它这样的定义,它才变得美好。只有你看到它的时候,它才会美。今天这样看着这条老街,我突然觉得格外亲切,也许,是因为要离开它了,也许,是因为今天我看到了一种黄昏、古朴的美,象一部60年代的记录片,胶片已暗黄,却浮起一种温情。
然后,我们一起听到了那熟悉的胡琴声。那是隔壁家的乔老爷。老爷子七十了,常年习惯地这个时候坐在自家的门前,微眯着眼睛,悠然地拉着胡琴。六边形的琴座架在腿上,头随着节奏微微摇晃。他的老伴在门旁的炉子上熬着粥,穿着缝着纳西风情花纹的藏蓝色长袍,头上裹着针织头巾。一户土房子中的人家就这样与整条古朴的老街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了一起。
夜,慢慢降临。街旁昏黄的路灯脉脉播散着它的温情。
“南子,还记得吗,小时侯我俩就喜欢这么坐着,咱俩都喜欢夜,”
南子点点头,也仰头看着那无边的夜空,“我总记得你说乌鸦是黑夜派到白昼的密探,一袭黑纱,连牙齿都是黑的,说起话来粗声粗气,象魔鬼的咒语,它们无助的嗓门沙哑着,啊啊啊的呼叫,将口水喷向天空,”
“呵呵,那是我初二的作文,你还记得啊,不行,我也记得你的作文,你说真正安静的夜晚是下雪的时候,狗熊和松鼠趁机睡一个冬天,会动的狼群挤在一块取暖,偷吃了庄稼的野兔在树丛中心安理得,轰鸣的拖拉机已远离了田野————”
是啊,神秘的夜,也是孩子自由畅想的夜啊,我们仿佛又回到童年,尽情回忆着那活泼的夜,深沉的夜,迷离的夜,魔幻的夜——
“啪!”
突然一声。
一片白炽光,像是隧道尽头的天堂景象,刺眼而茫然。
我和南子都稍愣了下,再看清,原来是照相机的闪光灯,而且是那种相当专业的,
“你们是干什么的?!照什么照,相机拿过来!”南子上去夺过相机就要砸,那人护着相机直喊,却是法文,旁边还有几个人拉着南子,也是叽里咕噜说着法文,终于听见里面慌慌张张有人用中文喊,“和小姐!是我们!是我们!”
我眯眼看清楚了,竟然是那个bazaar的郭裴!
我走下去拉着南子的手腕,眼里有些许戒备,“怎么是你们?”他们怎么跟着我到这儿?
南子反拉住我的手站在我身前,一脸敌意。那郭裴见我这样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唐突了,主要是刚才你们俩——再加上这样的一个背景,——”他用手比了比我们身后,好象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真的很美!很棒!”那几个法国人好象也听懂他的赞叹,直在旁边竖大拇哥,又是欣喜地互相用法语叽里咕噜,还有那个护着照相机的人更象宝贝一样专心看着相机背面的荧屏,也是满脸掩不住的喜色,我再一看,不就是那个prada的摄影师karl。lagerfeld吗?
这时,我是又好笑又好气,同是从事艺术的,知道能得到一部满意的作品那种无与伦比的喜悦与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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