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块红烧鱼肉,鲜嫩浓郁的感觉充斥着脑海,“很好吃。”
赫若羽边笑,边将盛好的汤放在她面前,“记得你以前就很喜欢吃红烧鱼,时常可以一口气吃下一整条呢。”
回忆过去点滴,眸子弯起,她也轻笑了起来。
“怎么?趁我不在,姐妹俩一起开小餐?”忽然,那声音响起,略一的诧异,两人都放下了筷子,看着那个洋溢着粲然的男人,只不过,一个欣喜,一个漠然。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天有事吗?还没吃饭了吧?”喜悦后更多的显然是忐忑,看了看桌上这简单的菜式,赫若羽顿时不安了起来,“不知道你会回来,不然,马上让管家重做。”
微微蹙眉,却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她凝望着她的小心翼翼,不知为何,一抹深深的黯然划过眸子。
“不用了,刚好也检查检查我家小羽羽的厨艺合不合格。”他笑得温柔,夹起一块已被赫若曦闷不吭声地消灭了大半的红烧鱼细细咀嚼着,片刻,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不错不错,没想到羽羽做菜这么好吃,以后干脆把那几个厨师都辞退算了,还省下不少钱呢。”
“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天天都做给你吃。”淡淡的红晕笼上了脸颊,她轻轻低头,笑得羞涩,笑得甜蜜。
“那我怎么舍得呢。”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笑中多了一抹放荡。
“吃饱了。”淡然放下筷子,起身,不再看一眼,她知道,他在演戏,故意演给自己看,不想揭穿,却不代表,要一直看下去这场她倾注所有情感,却始终得不到丝毫回应的闹剧!
“还没吃多少,曦,怎么饱了呢?”
“我不饿。”转身,口吻再次软了下来。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轻挑着利剑般的眉,他轻笑着。
“别这么说,曦不是这个意思。”陷入了尴尬的两难局面。
脚步停滞,许久的许久,却也只能回到桌上,神色冷得像冰,他在笑,她知道,笑得邪魅,笑得轻挑,司徒夜,这一次,你又赢了……
逃
破门而入,她蹙眉,凝望着那个似是并不吃惊的英俊男人,银灰色的眸子渐渐凝滞了一抹刺骨的森然。
“什么人这么大胆,清早就惹你发脾气?”坦露着一半胸膛的黑色衬衫,勾勒出了完美的身形,不羁地依靠在软塌上,他轻笑,嘴角却是几分戏虐。
“我姐呢?她去了哪里?”冷冷地质问。
“我的私人疗养地,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我做事,一向没有先去向什么人报告的习惯。”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冰块在那淡淡的琥珀色液体中徘徊着。
“在哪里,我要去。”不做纠缠,她的眉蹙得更紧。
独自品着手中的威士忌,显然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猛然将那酒杯夺下,却顺势被他拉进了怀里,挣扎,却动弹不得,
“我说过,我不喜欢我的女人不乖。”
“我不是你的女人。”一字一顿,充满了寒意。
“哦?那现在,你又是在谁的怀里?”舔噬着那晶莹剔透的耳垂,他眯起了眼,淡淡的酒味让那张脸邪魅得惊人。
无言以对,她沉默,贝齿咬紧了嘴唇。
“小鬼,为什么这么固执?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的唇徐徐扫过她的鬓角,口吻,竟是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至少,我还让你活着。”
“你让我生不如死。”合上眼,不再看他,
她倦了,真的倦了,
从他死的那一刻,她便一同去了地狱,
拖着躯壳寸步艰难,为了什么,究竟为了什么?
答案很简单,她的姐姐,生命中唯一的光明。
“这一生,即便是死了,你都是我的。”
许久的许久,霎时,她只听到了那轻佻的声音,却永远看不到,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中那抹难以名状的深沉,
他爱她,或许吧,
很可惜,以前的她不懂,现在的她,不信!
这一刻,蓦然,那个女人笑了,笑得妖,笑得粲,
司徒夜,这一次,你错了……
*
刺耳的警报铃声,众人慌乱的脚步、嘶喊,震耳欲聋的枪响,仅仅是一瞬,毫无防备的巨大别墅便被那五架从天而降的科曼奇直升机扰得慌了手脚,数十个擅长日本忍术的忍者更是趁机消灭了主要火力,一时间,嘈杂声四起。
屋内,一个白得像雪的女人静静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这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殷红的灯光不时掠过,竟是照得她嘴角噙着的那抹森然的弧度,
终于,来了……
猛然,门被打开,依然漠然的肖夏枫手持重机枪闯了进来,
“姐!”看到她无恙,少年的眸子闪烁着明亮。
轻轻蹙眉,她仔细地掸着他衣角的些许尘埃。
不予反抗,硝烟四起中,他却依旧是沉默,等待着她,
他知道,她有洁癖,见不得脏。
“走!”猛然,一道挺拔的影子出现在视野。
抬头,凝视着那陌生的面孔,并不十分出众,却是棱角分明,眉宇间处处透着一股傲人的英气,身手不凡,想来应是‘他’的得力手下吧。
“我姐呢?”接过枫递来的枪,她问。
“已经送回‘桦轩盟’。”略一的迟疑,他不再看她的眼。
脚步猛然的停滞,凝望着这个自己一手栽培的男人,焦急、茫然、彷徨,
那一瞬的停顿,意味,什么……
“她,出了什么事?”
沉默,许久的许久,他锁紧了眉峰,
“孩子,被打掉了。”
“什么?”倒退几步,枪竟是掉到了地上,
那张动人心魄的小脸霎时苍白不已,
她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那个孩子没了,她会崩溃,她会死!
怎么会!怎么会!
他承诺会留下那个孩子,他承诺过的!
“她,现在怎么样了?”话出口,竟是不自觉地颤抖。
“在医院,只是……”
“只是什么!”她紧抓着他的衣领,近乎陷入癫狂。
“受到很大的打击,失去了神智。”
刹那,脑海一片空白,若不是肖夏枫及时扶住,她早已瘫倒在了地上,
颤抖,不住的颤抖,说不出话来,更流不出泪来!
姐,姐!
我仅有的唯一,为什么,为什么,
他走了,他走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不要,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不要,
我很怕,真得很怕,
这一生,我穷尽我的所有,却依旧留不住,留不住我这仅有的唯一,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姐!”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紧紧地抱着头,全然没有保护地袒露内心的柔软,像个孩子,令人心痛,
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圆了那缥缈了整整三年的梦。
猛然,刺耳的枪声再次在耳畔炸响,不同于前几次,这次显然更加激烈,
恍然,她看到了他,那个男人!
一瞬间,竟然咬破了嘴唇!
司徒夜!你应该下地狱!
霎那,他看到了无恙的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他的,完完整整!
恍然,他凝视着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震惊,
是恨,是怨!从未有过,竟是如此的强烈!
他看到,她举起枪,
他看到,瞄准自己,
他看到,那份痛恨!
身体,竟是在这一瞬间无法动弹,
赫若曦,你这罂粟,让我失去了本能……
电光火石,时间凝滞于一刻,
一声枪响,
两个凝视着对方的人,同样的质问,同样的悲愤,同样的怅然,
她问,启了命运;他问,伤了轮回,
究竟,为什么……
心
推开身前的人,脚步竟是有些踉跄,猛然,打开了眼前的门,夕阳下,那个曾经如此熟悉的女人依旧坐着那把轮椅,怀中抱着一个枕头,神色平静,轻轻的,淡淡的,摇晃着它,仿佛生怕惊扰了那熟睡的孩子。
“姐……”话,咽在了喉咙中,发不出声音。
身旁,依然淡定自若的徐桦锌凝望着那个惶然失措的女人,见过她的不少表情,或妩媚,或妖娆,或嗜血,或忧郁,然而仿佛从未如此,茫然若失,脆弱得像只蝴蝶,一触及碎,霎时,一抹浓重的深沉划过眸子,他知道她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她为姐姐可以付出所有的深厚情谊,无能为力,如今也仅能将她的头靠在肩上,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震撼,他惊愕,一滴冰凉而又滚烫的液体落到了地上,她,哭了吗……
或许是些许嘈杂,赫若羽侧目,看到了她,“曦,曦,你来了,快来看,我的宝宝可爱吧,他和夜长得好像对不对?”见到妹妹,她轻轻抬起手中的枕头,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撕裂般的痛楚绽放在心底,奈何却怎么也不能麻木,她迈步,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瘫倒在了地上,那一刻,强忍已久的泪水颗颗滴落、破碎,像极了晶莹剔透的珍珠,“姐,姐……”埋首于她的膝上,泣不成声,十余年间受尽凌辱,她未曾如此,五年前目送她远去,她未曾如此,三年前饱受他索取,她未曾如此,然而此刻,那个以银眸冷眼尘世种种的她,哭得像个孩子,“上天对你不公平,不公平!”嘶喊,甚至陷入了癫狂的悲愤,她心疼,为这个相濡以沫十多年的亲姐姐心疼,卑微的身份、先天的残疾、坎坷的命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让那个男人介入到这原本就已苟延残喘的间隙之中?
你难道觉得毁她还毁的还不够彻底吗?
这究竟,是为什么……
颓然捶打着地板,如水的长发遮挡了她的脸,霎时,那透着些许阴柔美的修长手指拨开了她额前的发,轻轻拥她入怀,蓦然,心底的声音,他轻叹,曦,上天又何曾对你公平过……
这一生,你从未为自己活过哪怕一秒,你大度,你可以为她付出一切,你吝啬,你可以为她毁灭一切,这般疯狂,不惜舍弃自己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曦,不要,哭。”略显生硬的声音,恍惚间,那个轮椅上甚至早已陷入混沌的女人竟然开了口,瞬间,两人的注意落在了她的身上,“不要难过。”
“姐!”霎时的惊喜,她甚至是连滚带爬着来到她的身边。
拭去了她脸颊的泪痕,那双蒙着雾气的眸子,似是恢复了些许清亮,“曦,这是我的命,”一如既往的轻笑,她轻抚着这个从小到大都是那般固执倔强的妹妹,“记得以前母亲跟我们说过的吗?女人,生生世世都会有一个‘劫’,而这个‘劫’,便是男人……”
“如她有父亲,你有楚凝寒,而我的劫,便是司徒夜,这是上天注定的。”
茫然,她看着她,不明用意。
“不要恨他,”将她抱在怀里,微笑着,温暖、明朗,“他不爱我,永远都不会,从一开始我便明白,但是我,从来不曾后悔。”坚定的语气,她握紧了手,纤细的手指更显苍白,我明白,我都明白,他不爱我,可是,我爱他!
此生此世,不论如何,这份埋藏于心的情早已融入了我的血液,刻入了我的心底,磨不掉,消不去,所以忘不了,曾几何时,茫然,不知母亲为何一如飞蛾扑火般执著地爱上了父亲,此时此刻,恍然,原因,竟是简单到那般让人难以置信——那是爱,司徒夜,他是我的劫,更是我的命!
“姐,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轻轻厮磨着雪白的手背,她合上了眼,嘴角弯起,“今后我们可以到丹麦,那不是你最想去的国家吗?在那里,我们两人可以天天给那些小孩子讲童话,你说好不好……”
静静地听着,她笑了,手指放在心口,曦,你曾说过,回不去了,因为它,学会为他而跳……
“曦,谢谢你。”淡淡的口吻,响在她的耳畔,轻不可闻,请原谅我的自私,你对我的情,无以为报,只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