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对涂霄，言笑已经决定放弃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去，只要不干扰到其他同学，随他爱念不念。

　　她不是圣母，她做不到以德报怨。

　　她既然没勇气声张，也就打算干脆把那事烂在肚子里，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既下了决定，言笑就把涂霄当透明人，他刻意的挑衅言笑都无视掉。

　　下午第一节课，涂霄一直趴在座位上睡觉，言笑不像过去那样苦口婆心地把他叫起来，她放任涂霄在课堂上呼呼大睡，也可以说，她欢迎他上课睡觉，这样不声不响只坑自己又不影响他人的方式最好！

　　变化是在第二节课。

　　刚上课不久，涂霄就把双腿翘到课桌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口笑睨着她，就是明摆着要找麻烦的姿态。

　　“涂霄，坐好！”

　　言笑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老师，腿酸。”涂霄嘻皮笑脸地大声回道。

　　“那你就站着上课。”言笑不想跟他多说，直接转身去板书。

　　“嘶啦——”，“咔呲咔呲……”

　　言笑深吸了口气，回头。

　　涂霄歪歪扭扭地站在座位上朝她笑，然后又捏起一颗瓜子嗑下去：“咔呲！”

　　“课后练习三，注意题目要求，写一段三百字左右的评论，下课交。”在一片哀嚎声中，言笑扔下课本，走下讲台。

　　“你肚子很饿”言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开口。

　　“怎么会呢中午一个哥们请吃饭，他太慷慨了，点了满满一大桌菜，害我都吃多了，现在还有点撑。”说完涂霄故意打了个滑稽又响亮的饱嗝。

　　教室里此起彼伏几道低低的笑声。

　　言笑转头冷眼扫了遍教室。

　　“吃得这么饱的话那跟老师到教导处那边走走，帮助你消化。”言笑对上涂霄的目光。

　　涂霄痞痞地又磕了颗瓜子，然后直视着言笑笑得邪气：“老师，我只喜欢那天那样的运动方式，我肯定会消化得很快，就是不知道老师愿不愿意再陪陪我”

　　言笑的脸色有瞬间变动，但她很快压制住胸口瞬间沸腾起的各种心绪，她冷冷地盯着涂霄不回应。不知道涂霄是不是看到了她在身侧捏起的拳头，这个刁钻无耻的男生得寸进尺地低头凑近言笑耳畔：“这里不方便我们可以另外找个地方，我保证会让老师快活的……啊哈，老师，体罚学生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

　　蓦然举起的手顿在半空，言笑瞪住自己的手。

　　冷静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这样的混账东西——

　　言笑闭了闭眼睛，深呼吸。

　　“走吧。”

　　“哟呵——”涂霄一脸得意洋洋地吹了声口哨，还不肯罢休地对着教室里的同学笑着嚷嚷，“听见了没老师迫不及待地想跟我独处呢，眼红吧各位，等会儿亲热可不让大家瞧……”

　　“噗——”

　　“哈哈哈……”

　　“嘻嘻……”

　　“笑什么呢安静。”慕微喝了声，然后教室又静了下来。

　　“涂霄！”言笑声线紧绷，“不要太过分了！”

　　“老师冤枉我，我可是最尊敬师长的。”涂霄收敛起笑容，一脸肃穆，但这表情维持不到一分钟，又恢复了吊儿郎当模样，“老师我都站累了，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还是老师厉害，怎么站都不觉得累。……啊，说了这么多话，口都渴了。老师不介意我喝口水吧还好我哥们有先见之明，给我备好了饮料。有这样的哥们太特么走运了是不老师你跟我说说话嘛，你看我一个人在这边说话多寂寞……啊啊，老师你看，我才发现，怎么墙边地上有血啊谁干得好事不知道是什么血喂，你们知道这血怎么来的……”

　　一瞬间教室喧闹了起来。

　　吵死了！

　　吵死了！

　　言笑死死盯着涂霄。

　　涂霄险恶地笑，他对着她，做着唇形：老——处——女！

　　我槽特么的欠管教的狗东西！

　　混账混账！

　　言笑猛地跨前一步，出手如电地掐住涂霄的后颈凶狠地把他的脑袋掼向桌面。

　　“嘭！”

　　春雷炸响一般，教室里倏地死寂了下来。

　　言笑似乎是将平生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左手上，五指深陷入肉里，要致人死地一样凶残地把涂霄的脸再次掼上桌面。

　　“嘭！嘭！”又是两声让人心惊胆战的巨响！

　　言笑松开手，一双眼睛漠然无情地盯着一头栽在桌上的涂霄。

　　好一会没有动静。

　　“你打我”教室静得都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从脑袋依然埋在桌面上的涂霄那飘出来的声音虽然有些沉闷模糊，但连第一排的同学都听清了，更不用说近在咫尺的言笑。

　　“我会通知你的家长来学校。”言笑无动于衷地丢下这句话，脚下一转就要回到讲台。

　　“你敢打我！”“嘭咚——”

　　伴随吼叫的是桌椅被踹倒在地，涂霄站起身，班级里有谁惊呼出声，言笑表情冷酷地看着涂霄狼狈的脸，撞红了的额头和鼻头，还有鼻下汩汩而出的血。

　　“你特么地敢打我！”涂霄面目狰狞地盯住言笑，那暴怒的模样实在让人心惊。

　　言笑一动不动地站在他面前。

　　“我打了！”缓慢地，冷淡地，言笑说完还扬了下唇角。

　　涂霄眼一红，暴戾的神情直让人以为他马上就要出手。

　　“涂霄，别冲动！”

　　慕微冲了过来，切入言笑和涂霄中间。

　　“阿微……”

　　没有人想得到，跟着这么一声低唤，大家都以为猛兽要出笼了，那只猛兽却是“哇——”地一声，让所有人惊悚地直接坐到地上痛哭出声。

　　那个身高近一米八，长着一张可以称得上漂亮的脸庞，平时拽个二五八万的涂霄，突然就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在地上打滚恸哭，凄惨又委屈。

　　“她打我，她竟然敢打我……”

　　边哭边控诉，被泪和血抹得乱七八糟的脸，一双噙着泪水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慕微。

　　言笑缓缓举手揉了揉太阳xue。

　　“慕微，你带他到我宿舍门口等我。”

　　就快要下课了，事情不能再闹大了，言笑扫了眼一片狼藉的地面，转身回到讲台。

　　慕微跟周围的同学摆好桌椅，给涂霄又擦干净了脸，然后哄着涂霄出了教室。

　　言笑站在讲台上沉默地看着涂霄旁边的同学打扫地上的瓜子壳。

　　下课后，言笑收了作业，按常规又叮嘱了遍周末注意安全。

　　有几个学生经过身边时迟疑地跟她说别生气。

　　言笑撑起笑，还有余力跟他们婉约地说：是老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