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染瑕》
作者:炸酱面女王
内容简介: 我,傅尔焰从此和上官轻云两清,他日若是阴差阳错结得秦晋之好,就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她自小显露,与他全然不和的气场,然而,她的锲而不舍,使得截然相反的两人走到了一起, 第一次,被他的漫不经心所伤,她带着沉重的伤痛,黯然离去, 他寻寻觅觅,相逢时,她却带着复仇的烈焰,成为了皇城第一的青楼鸨娘,众星捧月,冷眼笑看世间, 他不惜假扮花魁,她却轻笑着漠视,再次出现时,面白如纸,奄奄一息, 为了保护她,他放弃了安逸的生活,投身官场,不惜出卖色相, 当他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她却在从战场回程途中,又一次消失在他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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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ooo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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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丹药房,四周紧贴墙壁的均是紫檀木制成的置物架,从地上一直到屋顶,架子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翁,一个个拜访整齐,像是平日里有人细心整理过,某些罐子中隐约传出生物移动时的响动。138百~万\小!说网138oo1oo正中间,放置着一席软榻,一个中等大小的炼药丹炉,以及各类零星的工具。
一抹倩影,如幽魂般伏在正红色的软榻上,绸缎般的青丝覆在她身上,遮住了她的脸,绵长而轻浅的呼吸,让人难以察觉她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
身下,红色的襦裙,因鲜血的濡湿而显得暗红,紧紧贴在她修长的双腿,勾勒出姣好的腿型。
听到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趴伏的身影费力地支撑起上半身,望向来人。
“姑娘。”一身黑衣,面色冷凝的女子,入门后,单膝跪地,呈上一精致小瓷瓶。
“青衣,风儿的血取回来了?”红衣女子嗓音暗哑,苍白的嘴唇几乎看不出蠕动,目光显得有些呆滞,又似充满悲凉,柔媚的面容看得出原是一千娇百媚的佳人,现在却显得十足虚弱。
“嗯,在瓶中。”青衣简洁干练地回答。
见红衣女子,伸手取过瓶子,打开瓶口的软塞,便要一饮而尽,却被青衣阻止。
“姑娘,这血中的毒十分霸道,就算是你百毒不清的体质也未必能抗衡得了。”
“我知道,毕竟,连我都无法轻易辨别出里面究竟有哪些成分……”
“姑娘既然知道,那更不应该冒险,况且现在姑娘身上还怀着小主子,若是……”
“孩子……已经保不住了……”闻言,青衣惊异地盯着女子两腿之间的濡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主子。
红衣女子心中掠过酸楚,脸上浮现出哀戚,美目流转中闪过点点晶莹,紧紧闭上双眼,她幽幽道:“风儿中毒是因我而起,就当我一命还一命吧。”声音格外沧桑。
“姑娘!”青衣惊叫。
只见女子一口饮尽瓶中之物,面色立显灰败,颤抖的柔荑自怀中取出一块温润白玉,盈盈流光如月色般纯净祥和,上面惟妙惟肖地雕刻着龙凤呈祥图,不难看出是一块稀世珍宝。
看到白玉,想到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女子眼中闪过恨意,一把将白玉摔在地上,然而虚弱的身子加上毒气在体内游走,让她喉间涌上腥甜,暗红的血无法自抑地喷出口中,洒在地上,也染上了白玉。
刺目的暗红配上莹白的玉石,在昏暗的丹药房中,显得异常诡异。
不愿再想那如玉男子,也不愿再见这方玉石,红衣女子别过脸,取过一旁细长如针,却内带中空的工具,一把刺向自己心窝处,顺着中空的管道引出三滴心头血入一袖珍小瓶,用软木塞封住,交给青衣,并对青衣吩咐道:“这血是用来解上官轻云体内的蛊。我在此闭关三日,为风儿研制解药。三日后,你将解药,我的血和这石头,一起送回上官府。”
她顿了顿,轻抚着胸口,厉声道:“我,傅尔焰从此和上官轻云两清,他日若是阴差阳错结得秦晋之好,就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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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oo1 婢子挑衅
十几年前——
“轻云哥哥,你讨厌我吧?”
手中的笔一顿,侧目看向撑在书桌边的娃儿。
上官轻云眼神飘忽,回忆起一年前,第一次在上官府前厅见到这娃儿的时候。
当初这娃儿带着她父亲的手信前来上官府托孤,在前厅,父母询问她家状况。
母亲早逝,父亲憔悴,这原本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悲惨的故事,她却一直微笑着述说,沉黑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悲伤,仿佛完全不知世事的幼娃儿,不知死为何物。她明明七岁了,应该已经懂得生离死别,但从她的双眸中却看不出来。
他当时便心觉不喜,这娃儿,若不是痴儿,便是心机极深。
而在之后的一年相处中,她完全看不出痴儿的摸样,极其聪慧,深得父母之心。
能将八岁娃儿成这样的……赤炎宫的名声并不好啊……
嘴角弧度不变,他拉回自己的思绪,温润的嗓音,让尔焰听得有些醺醺然:“傻娃儿,说什么呢?”伸出手,揉了揉绑着双髻的小脑袋。
亲昵的样子,仿佛不曾有过丝毫犹豫。
“人家已经八岁了,不是娃儿了。”不满上官轻云的敷衍,傅尔焰躲过,重新整整小辫。
“我知道的,你讨厌我,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法?”依然微笑,内心却顿起疑窦,他以为他掩藏得很好,可以说活了十多年,除非他愿意,没人能看透他的情绪。而,她……怎么知道?
“哎呀,让我怎么说呢,反正不一样,人家说不清楚啦。”讨论着自己是否被讨厌的话题,若是常人,早已微笑不出来了,尔焰却依然挂着讨喜的笑容,单手撑着脸儿,故作天真装。
“你想太多了。” 上官轻云轻声笑出,伸手捏住她的俏鼻。“如果我讨厌小焰儿,你怎么会天天腻在我身边?你可以我娘亲捧在手里的宝贝闺女呢。好了,娘亲应该在等你一起吃点心了,快去吧,我也要出门收账去了。”
找借口支开她,上官轻云踱步出了书房,向大门方向走去。
徒留尔焰一人在走廊上目送他离开,嘴里还嘀咕着:“你娘的宝贝又不是你的宝贝,又用别人作借口,讨厌我就说嘛,暗地里来有什么意思。”
因为你讨厌我,让我比较自在,我才喜欢腻着你呀,伯父伯母太热情了,我不知如何回报呢。
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涩涩的。
甩甩头,以笑掩过失落,她转身,朝着略显偏僻的小径行去。
“哟,我道是哪个小奴偷穿主子的衣服,原来是尔焰妹妹呀。”刺耳的声音引至尔焰侧目。
来者四人,乃大公子院落的婢子。
傅尔焰抿着唇,扯出一抹冷笑。
“本宫娘亲只诞下本宫一女,你是哪来的贱婢,敢称本宫为妹。”
毫不客气的呛声,令双儿脸色一僵,顿时自觉失了面子。
“不过是被父亲抛弃的拖油瓶,也敢在上官家自称本宫,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上官家的小姐啊?在上官家吃白食,也不知道动动手脚回报老爷夫人,小小年纪脸皮倒挺厚。”
双儿耐不住性子,开始冷嘲热讽,不顾身后其他婢子的小声劝告:“别说了,万一她去夫人那边告状,可如何是好。”
冷哼一声,“本宫从来不齿告状之事,因为本宫不告状,也能让你们跪地求饶。”
袖中小手微动,握住一个小瓶。
“你!”双儿气不过,身为大少爷院落的大丫鬟,除了老爷夫人身边的人,没一个敢对她不敬,虽身为丫鬟的命,但用度地位不是一般扫洒奴婢可以比拟的,这样的环境娇惯了双儿,让其自觉不可一世,更觉得身为大丫鬟,迟早会上大公子的床,成为侍妾。
而今,居然在这里受一个孤女的气,她冲上前,举手就要往尔焰白皙可人的脸上扇去,不想却被小人儿一个旋身闪过,顺便勾脚将双儿绊了个狗吃屎,然后便闪至几米远,看戏。
尔焰笑嘻嘻。“哎呀呀,双儿可真听话,不愧是轻云哥哥的大丫鬟。本宫说跪,你还真跪了,鹅卵石子路,跪了疼不疼?”语气却不带任何关心,反而幸灾乐祸。
双儿恼羞成怒,朝着跟她一起过来的尖叫:“你们三个还在那边看戏?还不快来扶我!”其中两个忙过来扶人,而另一个手中提着大大的食盒,跟着站到双儿身边。
见己方人多,双儿气势更胜。
“别以为自己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就能不要脸的缠着大公子,没见大公子被你缠着烦得躲到府外去了吗?”
尔焰自觉委屈。
轻云哥哥明明是出去收账的,怎么会是故意躲着她。
但表情却没有改变,依旧笑得天真烂漫。
见小姑娘似无动于衷,双儿更加恶毒。“大公子人好,对谁都不愿口出恶言,他私下里跟我说不知有多讨厌你呢,别以为外表漂亮就能魅惑大公子,大公子更注重的是内涵。”
有些事,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别人点破却又是另一回事,双儿的言语令她内心一阵抽疼。
轻云哥哥果然讨厌我呀。
尔焰微笑得嘴角不由往下一落,却又立刻恢复,转变快得几乎没人察觉。
嫣红的小嘴儿吐出一连串反击。
“双儿真是可怜呀,轻云哥哥要求那么高,天天待在轻云哥哥身边,一定很自惭形秽吧?你没外表就算了,居然还嫉妒比你长得漂亮得我,你好坏心眼哦,哎呀,怕怕。”
“你居然嘲笑我?”心思被点破,双儿的脸憋得通红。
双儿自居大公子未来的侍妾,对能接近大公子身边的婢子管得格外严苛,杜绝一切漂亮婢子接近大公子的可能。
而突然出现于上官府邸的傅尔焰,身份高她不止一等,小小年纪已经长得格外娇俏,又天天缠在大公子身边,她自然心生嫉妒,想尽办法在上官府里给尔焰使绊,时不时得送上冷透的餐点,或故意差遣服侍尔焰的小婢,让尔焰无人看顾,却不想这个八岁小姑娘将自己照顾得极好,所以今日才故意堵在前往老爷夫人院落的小路上,打算背着人修理小姑娘。
狠瞪着尔焰。“我会让你以后都见不得人!”说完,抢过另一婢子手中的食盒,打开盖朝尔焰丢去。
顿时十几条蛇朝尔焰弱小的身子飞去,砸在尔焰身上地上,对准有体温的东西就是一口。小小的身子立刻惨遭蛇吻,被几条蛇留下牙印。
“啊!”另外三个婢子不知食盒内是密密麻麻的蛇,惊得丢下双儿抱头就跑。
好痛!小小的眉头紧紧蹙拢,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她!
尔焰蛮性顿起,本来在赤炎宫中便是唯吾独尊的主儿,只有她欺人的份儿,如今居然如此被人欺到头上。
她眼中顿时泛出狠辣,小手一翻,窜出一条小蛇,朝双儿游去,并钻进双儿的绣鞋消失不见。
“什、什么东西,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双儿眼中露出惊恐,一想到什么东西钻进绣鞋,甚至钻进自己身子,她怕得瘫倒在地。
而此时,缠在尔焰身上的蛇却一条条跌落地上,仔细一看,原来已经毙命。
“你、你、你做了什么?”恐惧笼罩着双儿,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八岁的小姑娘不仅不会被蛇吓得大病一场,居然做出反击。
尔焰泛出一抹微笑,这微笑却如巨大的手,扼住双儿的心脏,跳动得格外压抑。
“本宫自小得父亲百毒调养,只要我想,我的血就是剧毒,区区几条蛇能奈我何?不过好痛呢,本宫还是第一次被蛇咬,第一次那么狼狈呢……”小脸泛出苦恼的样子。
“你害我那么狼狈,让本宫回敬一翻也是自然的吧?本宫袖子里可有很多宝贝哦,刚才是本宫以血喂养的小黑背蛇,这种蛇呢,喜欢钻进人体内吸食血液啃咬内脏,而且吃饱会分泌一种液体,放心,不会要人命的,只会让人很疼很疼,恨不得重新投胎……应该……快起作用了。”
双儿的脸随着尔焰的讲解越来越扭曲,不仅仅是恐惧,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
“啊啊啊啊!”尖利的叫声回荡在小径,双儿疼得满地打滚。
好刺耳!
尔焰顿觉不喜。
这叫声吵得她头疼。
“这是怎么回事?!”温润的嗓音带着一抹威严,扣入尔焰心中。
哎呀,轻云哥哥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上官轻云从疾步而来,看着双儿梨花带泪狼狈不堪,望向站在一边无动于衷的尔焰,责问:“这是怎么回事,双儿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不喊人帮忙?”
扬起一抹无辜的笑,尔焰企图蒙混过关,不想上官轻云根本不吃这一套,眼含责备得望向自己。
“我……”
“大公子,救救双儿,尔焰小姐要杀我!”双儿疼得语无伦次。
“傅尔焰,你对双儿做了什么,还不赶快收手!”蹙拢的眉心,印证着上官轻云先前的猜测:这娃儿果然有古怪。
“是她……”尔焰还想为自己辩驳,却被打断。
“福至,送尔焰小姐回房思过,禄喜,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下,我先送双儿去瞧大夫,回来再做定夺。”上官轻云果断对侍卫下命令,自己则打横抱起双儿,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向上官府邸的药房掠去。
“哎呀,福至,这下轻云哥哥会不会更讨厌我呢……”小姑娘开始焦虑。
冷面侍卫却丝毫反应也无,只是冷冷道:“请小姐回房思过。”
第一卷 oo2 公子初恼
是夜,清冷的月光投映在窗上。
傅尔焰静坐在床榻上,精巧的绣鞋,已被她踢到床尾,一双白玉般的小脚悬在床边。
屋内,并未点上蜡烛。
脚步声由远及近,虽并未刻意掩去行踪,但长年练武,且天资过人,显得比其他人更为轻盈。
脚步声停在了窗外,月光将来人熟悉的身影印在了窗纸上。
是轻云哥哥。
上官轻云没有动,一双剑眉为过于秀气的脸平添一份英气,但却打着好几个褶儿。
傅尔焰望着窗上的影子,不作声响,呼吸却显露出她的紧张,虽只有一丝却瞒不过上官轻云的耳朵。
轻叹一声,上官轻云举步,推门而入。
月华洒入屋内,一身月牙白的上官轻云立于流光之下,温润如玉的天人之姿顿时让八岁的小娃看呆了眼。
常人都道上官家大公子,俊容出众,卓尔不凡,清新淡雅如谪仙,
而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生性淡漠,除了家人,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无人能接近。
他用温和的笑容伪装他的清冷,却也划下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尔焰,为何不掌灯?”上官轻云走入房内,见一室漆黑,问道。
尔焰……轻云哥哥果然恼了吗?
傅尔焰没有回答,黑白分明的眸子仅一动不动地盯着上官轻云。
淡淡的烛光,在屋内亮起。
上官轻云望向床边。
“怎么不穿绣鞋?你这样坐着多久了?”
还是没有回答。
这娃儿有点倔呢。
上官轻云走到床边,伸手握住了傅尔焰的脚。
“怎么这么冰,胡闹!”即使是责备的话语,被他说出来还是温温和和,听不出不悦,但傅尔焰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现在还是初春,冰成这样,必定好几个时辰没有穿鞋袜。
尔焰低下头,让立于床边的上官轻云看不清她的表情。
再一声轻叹。
“说说今天的事吧?”温润的嗓音不带斥责,却成功让小小的身躯略微僵硬。
“以牙还牙。”仅仅四个字,再次让上官轻云蹙起眉头。
小小年纪,好激烈的性情。
“四个字不足以解释你的动机,尔焰,我要知道的是细节。把头抬起来。”
傅尔焰扭着手指,终于扯出一抹招牌微笑,决定抬头面对上官轻云的问责。
“把虚伪的笑收起来,这不是好事,不应笑的。”这孩子……
笑容渐渐收拢,取代的却是眼中的防备,傅尔焰盯着上官轻云,语气有些固执,有些逞强。
“我没有错……”
又一声轻叹,最近他叹气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高了。
“伤了人,便是错,犯了错,为何还笑?”
“爹爹说,不管对谁,不论何事,都要笑。特别是面对敌人,更要笑,这样才不容易让人读出心绪。”
“那……这样说来,我是你的敌人了?”有些儿轻恼,双眉微拧
傅尔焰抿了抿唇,不甘不愿地解释:“是双儿,她放蛇咬我,我才放蛇咬她的。”
“双儿放蛇固然不对,但你放的蛇何其歹毒,这是要她活活痛死过去呀,若不是杨大夫略知如何对付类似毒物,双儿怕是要自残,以抵抗痛楚了。”
“有人会解?我的小蛇呢?”这条小黑背蛇她养了很久呢……
“你关心的居然只是蛇,而不是人命?”
“这不是双儿第一次欺我,既然她敢欺我,便是我的敌人,必先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奉还。
“你这偏激的性情,让我如何是好?这里不是赤炎宫,没有敌人,你无需对别人如此防备如此残忍……”
见她倔强不语,上官轻云加重了语气:“若不愿改变自己,恕上官府供不起你这座大佛,我会亲自送你回赤炎宫,向宫主登门谢罪。”
哎呀呀,轻云哥哥这次是真的恼了。
“不行,我不能回去。”爹爹将她托孤给上官府,就是为了能让他在赤炎宫没有后顾之忧,若是回去,定会拖爹爹后腿。
“由不得你,我绝不允许你再次伤了上官府的人。”
“我、我会改!不要让我回赤炎宫。”眼中带着晶莹,她急切地望向上官轻云,希望从他的眼中获得保证。
面对她的泪水,他的心不由地软了下来,微微一叹,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今天的事,我已压下。爹娘那边,我并未命人禀告,望你好自为之……”
“嗯……”轻轻的一声回应,似带着无限委屈。
傅尔焰低头,踢着小脚,不在看向上官轻云。
我没有错,我只是保护自己,为何你要责备我,为何你不去责问双儿……泪儿,已溢出眼眶,低落在正红色的绣裙上。
望着她小小的身影,上官轻云即便提醒自己,这娃儿心思歹毒,却依然不舍,在心里替她辩驳:她只是个八岁的娃儿,不足以明辨是非,这次就算了吧……
蹲下,抬起尔焰的下巴。
果然见美目含泪。
“小焰儿还没用晚膳吧,都这个时辰了,肯定饿了……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
傅尔焰摇摇头,不语。
长叹一声,拾起床尾的小绣鞋,替她套入,坐上塌,将小小的身子圈入怀中。
“小焰儿,这里是上官府,没有敌人,你无需用笑伪装自己。今天你固然有错,双儿也并非无过。以后若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你无需自己解决,完全可以过来找我,让我替你做主。毕竟当初你父亲将你托付给上官府,我便有责任护你周全。”
仅是责任呢……
“我要吃文思豆腐。”不知是刻意岔开话题,还是已然释怀,傅尔焰前文不搭后语地说道。
上官轻云盯着她低垂的头。
“好,文思豆腐便文思豆腐,来人。”
“大公子有何吩咐?”
“小姐想吃文思豆腐,另外让人端个火盆进来,屋内偏凉,莫让小姐冻着。”
“是。”
或许是双儿的遭遇,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众人皆怕这小姑娘狠辣的手段,无人再敢背着上官轻云挑衅傅尔焰,傅尔焰因而得以平静地在上官府生活,就这样,过去了两年。
第一卷 oo3 上官夫妇
爹爹迟了。
十岁的傅尔焰心绪不宁地在房中踱步,抽高的身子,精致的脸蛋,举手投足已开始显露风姿。
以往,即便赤炎宫内务繁重,每年爹爹也会抽出四个月来与她相聚。
即便她已经深得父亲真传,甚至开始修习本门流传百年,只有女子才能修习的内功心法,爹爹也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与她相处的机会。
一个月了,居然没有任何消息,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正当她忧心之际,贴身服侍的小婢匆匆跑入闺房内。
“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爷夫人他们……”
“怎么了,果儿?毛毛躁躁的?有话好好说。”轻柔的语气却充满压力,丫鬟果然不敢再咋呼,但神情依旧焦急,泪流满面。
“呜……老爷夫人出事了,已经不行了……”
“你说什么!”执在手中的茶杯掉落,犹不自知。
“你瞎说什么,伯父伯母身体康健,怎么可能?”勉强地挂着一抹微笑,以为丫鬟大惊小怪传错了话。
“呜……是真的,遗体已经被送回来了,就在前厅。”
傅尔焰立刻抛下一切飞奔出房间,甚至忘记了使用轻功,一路跌跌撞撞,跑向前厅。
越靠近前厅,哭声就越大。
丫鬟,奴仆脸上充满了悲切,看到她皆满怀怨气。
不对劲!
察觉到众人的怨恨,傅尔焰的脚步慢了下来,立于前厅门口,不知是否该踏入。
只见前厅内,两具冰冷的尸身躺在木板上,周围围着一圈人,有大夫,随行的护卫,自然也有上官轻云。看到傅尔焰在门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盯着她,眼中充满疑虑。
扯出一抹笑容。
“这是怎么了,都盯着我干什么。”
恍然不闻周围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傅尔焰踏入前厅。
“伯父伯母躺在木板上干嘛,还不快扶起来。”
她还是无法相信数日前还笑语盈盈的上官夫妇如今已驾鹤西去,说完便上前打算服起上官夫妇,却被上官轻云挡下。
“爹娘已经……”
原来,半月前上官夫妇出发去外地巡视产业,却在半路遇袭。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傅尔焰震惊地望着上官轻云,直觉不信。
管家已经按捺不住悲愤。“老爷夫人是被你害死的!”
“福伯!”上官轻云一声斥责,让管家控制不住,老泪纵横。
“你说什么?”
轻叹一声。上官轻云示意众人让出通道,以便傅尔焰接近上官夫妇。
“这是……”只消一眼,傅尔焰便认出上官夫妇乃中毒而亡。
“不可能……”伯父伯母怎么可能中这种毒。
不敢置信的傅尔焰立刻从发中抽出金针,对准上官夫人的耳朵就是一戳。
这样的行为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赤炎宫害死老爷夫人不说,还要侮辱尸身,你这女娃好狠毒的心肠。”
不理会他人的言语,傅尔焰拔出金针,见金针上残留的紫色液体。
果然是缠绵……但这是爹爹独门配方,因未配出解药从来不曾使用,伯父伯母怎么可能中这个毒?
抬头,面对上官轻云,却读不出他的想法。
“怎么说?”上官轻云的嗓音依旧温柔,却带着疲惫与伤痛。
“伯父伯母中缠绵之毒而亡……缠绵……乃家父秘药……”
众人听后,倒抽一口气。
上官轻云微微一点头,身后的侍卫便呈上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赤炎宫的宫徽。
“这是护卫在爹娘身边找到的……”
傅尔焰上前仔细端详。
“这个确实是赤炎宫的东西……”她百口莫辩。
“你怎么说?”听不出上官轻云询问的深意,但每个字都重重地扣在傅尔焰心中。
“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是家父加害于伯父伯母。家父与伯父乃八拜之交,而我又寄宿于上官府中,他这么做,于我,于他有什么好处?”虽证据确凿,傅尔焰心中仍不愿相信,这是出自父亲之手。
“你武功高强,又会用毒,上官府根本留不住你,你在不在上官府,根本没有任何差别!况且赤炎宫宫本就是邪魔歪道,行事作风不受世间情理约束,你如何能保证,你爹能念旧情?”管家福伯悲痛欲绝,直觉认为傅尔焰在替自己父亲开脱。
“你!”傅尔焰哑口无言,确实,所有证据都指向赤炎宫,她即便有心,也无从辩驳,除非有新的证据能助她找出真相。
她转头,望入上官轻云的双眼,想从他眼中看出,他是否也认为自己父亲是凶手,却只看到一片深幽,一席白衣仿佛隔出了两人的距离。
“轻云哥哥,你也觉得我爹爹是凶手?或许这两年我在上官府掩藏了部分真性情,但我绝无伤害伯父伯母之意,我爹爹必定也同我一样。众人都可以不信我,唯独你不行,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我爹爹做的。”傅尔焰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肯定,眼中却带着焦急,生怕上官轻云不愿信她。
果然上官轻云没有任何表态,仅仅说道:“你先回房休息吧,今天大家都乏了。”说完便要求众人散去。
众人渐渐散去,他疲惫地靠在前厅的太师椅上,目光已不复清亮。
“轻云哥哥……”傅尔焰想靠近,安慰他的丧亲之痛,却感觉举步维艰。
“别说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这不可能是……”
“我说到此为止。”第一次听到上官轻云用这么重的口气说话,傅尔焰有些惊到。
“所有证据都指向你爹,你让我如何相信?况且赤焰宫主名声在外,行事亦正亦邪。即便如你,也做事狠绝,心机深沉,我当真能不顾其他人的想法,只信你一人?”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却依旧让傅尔焰内心一紧,相处两年,她还是无法得到他的信任呢……
“我明白了,我先退下了……”深深地看了上官轻云一眼,傅尔焰转身。
“……抱歉,我语气重了。只是今天……有事,我们改天再议吧……”听到上官轻云的道歉,傅尔焰脚步一顿。
对父亲的担心,对眼前事件的困惑,让她内心涌上一阵委屈。
“我先走了……”举步,踏出前厅。
第一卷 oo4 恨意滔天
“焰姐姐……呜呜呜……爹和娘都不在了……”上官小弟,上官轻风,埋首在傅尔焰怀中,哭得双眼红肿,即便傅尔焰仅比他大两岁,姐姐的拥抱仍令他稍感安慰。
上官家小公子不能在人前痛苦流涕,有失身份。
“风儿乖,哭吧,姐姐会陪着你的。”上官小弟的哭喊,令傅尔焰自己也感到有些酸楚。
“姐姐,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吧……呜呜呜,我现在就只剩哥哥一人了……”
傅尔焰不语,现下的情形不容她作任何承诺。
“焰姐姐?”
“风儿乖,是不是哭累了?姐姐送你回房吧……”没有心力继续哄上官小弟,傅尔焰起身。
寂静的夜,忽然传来空洞的箫声,时高时低忽远忽近,不成曲调。
这是……
傅尔焰垂下眼,不动声色。
“焰姐姐,怎么了?”上官小弟软软的童音打破了傅尔焰的沉思。
“没……姐姐有点不舒服,你能自己回房间吗?”
疑惑地看了看傅尔焰,上官轻风点点头,乖巧地挪出她的怀抱,抽泣还未停止,便迈开肥肥的小腿,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待脚步声远去,傅尔焰听声辩位,施展轻功,朝箫声响起的地方疾奔而去,身法之快,只见一道红影掠过,便消失无踪。
箫声有意将其引出上官府,直至她进入上官府后数里外的竹林才停歇。
风,拂动着竹叶,发出沙沙声响,扰乱了她的听觉。
来人是敌是友?引她来此有何目的?
傅尔焰提高了警觉。
“少宫主。”暗哑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一听便知来者受了严重的内伤。
傅尔焰转身面对来者。
“你是……爹爹的死士……”
“咳咳……”似有鲜血涌出嘴角,但被蒙在脸上的面具遮盖,“少宫主,宫主遭人叛变,赤炎宫现已易主,宫主托我将手信和紫玉萧交给你。”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沾满鲜血的信封,与手中的长箫一并呈上。
傅尔焰并未接过,月光与竹林形成的阴影在她脸上交织,让人一时间看不清她的表情。
“爹爹人呢?”
“宫主……为护夫人骨灰……已经去了……”
傅尔焰不做声响,接过箫和信,只见信纸上仅写了两个字。
“勿归。”
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颤抖的双手紧紧握拳,似心有不甘,又似悲切难耐。
“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追随宫主去了……少宫主,请善自珍重。”
“慢!”
还来不及开口,死士已经咬下藏在口中的剧毒。
“至少告诉我,是谁杀的爹爹。”
“东方……”来不及送出最后一字,死士已含恨咽下最后一口气。
东方尉!这熟悉的名字,掀起了傅尔焰滔天的恨意,以及对娘亲的回忆——
夜,异常寂静,偶尔传来几声夜枭凄厉的叫声。
赤炎宫深处,一处隐蔽的茅屋中断断续续传来女娃呜咽的哭声。
“娘娘,你不要说话了,爹爹已经出去找医治你的草药了,马上就能回来了,他一定能救你的。”
一身火红裘衣的女娃趴在床榻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带着早熟的睿智,黑白分明的双目含着泪水,她倔强地抹去,不让其滴落。
床榻上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妇人,虽因病魔的折磨而瘦得皮包骨头,却不难看出曾经绝代容姿,举手投足见带着高雅气质。
“焰儿,你爹爹现在还不能来,定是被绊住了,来不及了……”妇人咳了咳,轻抚着爱女的头,成功逼出了女娃眼中的泪水。
“接下去娘说的话,即使现在不一定明白,你也一定要记住……”话音未落,榻上的妇人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咳出一口血,但她没有顾着拭去,微微颤颤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翠绿的玉石。
“你听娘说,你有一同母异父的哥哥,是当今圣上八皇子,墨澈……当年若非他引开宫女侍卫,我定然无法从宫中逃出,将幼子一人留于吃人的皇宫内院中,是我此生唯一的遗憾,他必心有怨怼……”眼见小姑娘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妇人伸手打断。
“娘不求你凤耀九天,只求你平安康健,他日若有难,拿着这枚玉佩,去找你的哥哥,他应该会帮你,若平安顺遂,也请你告诉他娘的悔恨,替娘说一声:抱歉,这些年苦了你了……”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不可闻,黯淡的凤眸望着稚幼的爱女,目光渐渐溃散,终阖眼,与世长辞……
“娘娘!”女娃痛喊出声,嘤嘤哭声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格外凄凉,然而,却唤不回妇人飘散的魂魄。
“媚娘!”一高大俊挺,卓尔不凡的灰衣男子,背着药箱自门外匆匆赶入,却见床榻上的伊人已一脸死相,撒手人寰,仅留爱女趴在床边,小声啜泣着。
见男子入房,女娃抬起头,满脸泪痕,与妇人相似的凤眸红肿如核桃。
“爹爹,娘、娘她……”
男子嗔目欲裂,怒吼:“东方尉,我与你不共戴天!”
——因为东方尉的拖延,导致了娘亲没有及时得到救治而亡,爹爹因而发现东方尉的异动,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也为了替娘亲报仇,七岁的她才不得已被托孤于上官府……
乌黑的眼染上一片腥红。
东方尉,我要你血债血偿!
这夜,寄宿于上官家的娇美娃儿从皇城中消失了。
……
数月后,琔城。
望着森严的珣阳王府,明媚的眸子带着轻愁。
该怎么进去呢?
想不到小小的珣阳王府居然高手如云,甚至连门卫都不容小觑。
这珣阳王,其心可诛呢……
“直接上门拜访肯定不行呢。”且不说信物是否能呈到珣阳王面前,光这样大摇大摆地上门,就容易留下话柄,不利于之后的计划。
“夜探?”说实话她还真没把握,虽然一两个高手她能够摆平,但若十几数十个,她内力跟不上,随身的毒药也不够……
听说珣阳王常夜宿绮春院?或许那里戒备会少一点,若能混进去……
从不将礼教放在心上,也不在意十岁的小姑娘上绮春院等于羊入虎口,傅尔焰退了在绮春院附近的客栈订下的房,直接登门。
“小姑娘,我们这儿不招待女客……”龟奴惊疑地盯着傅尔焰,一般这样的姑娘都是人家带来绮春院卖的,但这小姑娘一身火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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