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胜过痛恨恶魔。”
她没再看那个老人眼,砰的关上门,从暗道离开。
楼梯后面,躲着个瘦弱的少年,动不动的窥视着大厅中的切。
那个老人,直愣愣的站着,绝望苍凉,从开始到结束,这似乎就是他的人生。
回到临时居所的艾尔柏塔,愤怒的摔打着茶叶枕,这种在这个时代,价比黄金的材料,被她摔的乱飞。有人敲响了门,盛怒中的艾尔柏塔动作顿,慢条斯理的放下枕头,理顺好发型。
安妮走进来,忐忑的问:“您叫我”
“不错。”艾尔柏塔在椅子上坐下,扬下巴,“查查今天拜访尤兰德的人住在哪里,是什么身份”
而正在被调查的男人,正站在窗前,看着暮色中,如鲜血般流淌的大海。
这对他而言是难得的奢侈,他实在太忙,每刻都在反思思考不同的东西。敌人太强大,而他就算有钱,也只是如蚂蚁般低微。
复仇的目的是为了让凶手接受制裁,而不是将自己再次送入监狱。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理智偏偏逼着他隐忍,这样漫长的煎熬,如放在火上灼烤,何时才是尽头
送餐的侍者敲响了门,随着送进来的晚餐,还有封信。
“是谁送来的”他警戒的问,因为在这个岛上,他没有个熟人。
“不清楚,先生。”侍者回答,坦诚的表情,说明这里没有谎言。
他皱起眉最近总是做这样的动作。信封上写着“贾科莫布佐尼老爷”收。意大利的贾科莫布佐尼勋爵,这是他护照上的身份。
这个名字是用法文写的,流畅优雅的花体字。线条张扬,转弯处却婉转圆润,这是属于女子的笔迹,尽管不太像,而纸张用墨,又说明这个人的贵族身份。尽管信纸上没有任何流行的熏香标记,但是流畅的笔画线条,还是说明了问题。毕竟,下墨均匀的羽毛笔,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他以为会是尤兰德,事实显然不会。
相逢还是未见面
夜深了,海风送来凉气,吹的窗帘乱摇。
艾尔柏塔拿了本书,蜷在躺椅上,闲闲的翻着。她在等封信。
“小姐,信到了。”安妮推开门,满脸的“松了口气”般的表情。
艾尔柏塔从椅子上跳下来,穿着袜子走过去抽出信。
“如你所言,女士。协议成立。”信纸上,只写了短短的几个单词,最后的落款是,您忠诚的朋友。
无名无姓,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安妮偷空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问:“小姐,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你见过施恩不求报的人吗”艾尔柏塔把信纸摇的啪啪响。
安妮犹豫的点头。
“哈,那你定看错了。上帝还想多几个信徒呢,更何况我”艾尔柏塔几步走到书桌边,抽出张纸,又刷刷刷写了几笔,在左手的戒面上按了几下,戒指上的就出现了个小小的印章,她沾上印油,盖好章,才叠起来塞进旁边准备好的大信封中。
安妮还没铺好床,艾尔柏塔就写好了信。
等到她把卷写满字的羊皮纸放进信封中,用印鉴封好火漆,封加密信就完成了。她拉铃叫来人,将信递出去后,还是再三警告:“如果没有及时送到,结果你清楚的。”她微眯起眼睛,做出付凶狠的表情,圆圆的眼睛,硬挤成条缝,倒也有些感觉。
那位骑士不敢抬头,行了礼后,就匆匆退了出去。
艾尔柏塔拍手,得意的爬到床上,努力睁大眼睛,克制住睡意,愣怔的看着手中的书。那个家伙就算睡着了,看到这封信,也必须从床上爬起来。
“布佐尼老爷”还没有睡着,他刚准备就寝,就收到了这样封信。从他打开信后,就难掩惊讶。薄薄的羊皮纸并不出奇,出奇的是上面写的东西。关于毒药的知识,条理分明,字字珠玑。哪怕再笨的人,也能判断出这绝不是糊弄人的玩意儿,而是实实在在,价比珍宝的财富。
他穿着睡衣,捧着羊皮纸在床前踱步,思绪早已陷入了那个奇妙的世界。
从收到那封神秘来信开始,他就陷入了个甜美的陷阱中,坑挖好明目张胆的摆在那里,偏偏还让人不能不去跳。不过跳下去又如何,说不定他才是猎手
这夜,本来准备睡觉的人彻夜未眠,而准备熬夜的人,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艾尔柏塔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又亮了,而枕边没有信。
她嘟着嘴,开始吃早餐,美味的饼干吐司奶酪,就像是放了好几夜,腻味的很。
吃完早餐,那封回信才姗姗来迟。
这其实不失礼,点儿也不失礼。但是在看到那封措辞客气,充满了华丽修辞的感谢信后,艾尔柏塔在第时间撕得稀烂,提着裙子,跑去找自家老师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男人正在和尤兰德交谈。
旦接触到某种神奇的知识,基于炫耀或者是求学的心思,也难免想找个人来块儿讨论。这就是布佐尼老爷此时的心思,艾尔柏塔猜的点儿不差。
昏暗的客厅中,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只有根蜡烛,在远处的墙上,微弱的燃烧着。
老少两种不同的声音,交织在起,比起昨天,他们各自的态度,心平气和了很多。
“丹尼,丹尼。”艾尔柏塔悄悄招手叫来男仆丹尼。
那个瘸腿的小伙子,阴沉沉的露出双眼睛,沉默的等待吩咐。
“把这个放到那个人的咖啡里面。”艾尔柏塔摇晃着手中小小的玻璃瓶子,小小的瓶淡蓝色液体,氤氲出薄薄的雾气,在瓶子中不断纠缠,倒像是精美的艺术品了。
丹尼好像毫无感受,接过瓶子,就走了出去。这个昏暗的房子中,本来就有游荡的男仆存在,所以丹尼的出现和消失,不会引起“布佐尼老爷”太多的注意力。
“我不赞同这种方式。”尤兰德苍老的声音不容辩驳。
另个声音也毫不气馁:“不我认为这样很好,就像国王米沙里旦司,自己常服毒药,逐渐增加药的分量。到最后,哪怕敌人用剧毒,轻易也不会让他受伤。”
“他的身体完蛋了,那个愚蠢的狮子。真以为药理就这样浅鄙他会付出代价的。”尤兰德下了定论,他就是权威,说出口的话,自然也不会有人反驳。
只是那个声音并不甘心:“如果这样也不行。还能怎么办”
“当然有办法,你知道了也没用。”尤兰德显然不想再说了。
艾尔柏塔摸着腰间的短剑,偷偷笑起来。她今天穿的是骑装,简洁又时尚,款式略微贴身,袖口腰间,有些微蕾丝点缀,衬得人立刻高挑起来,如果换个发型,这英气勃勃的模样,定会被错认成美男子的。
美男子关心的是室内的交谈,又想保命,又不想费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毒药难免会给身体造成损伤,如果不想中毒,除了些常规的手段外,那就是认出所有的毒,你认识它们,它们自然害不了你。
这点儿,“布佐尼老爷”恐怕时半会儿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他们很快又谈论起了毒药。
“这种毒药是存在的,它无色无味,可以轻而易举的和任何东西混合在起,要滴,就能摧毁你的大脑。没错,这是我配置出来的毒药,很伟大,不是吗但是你只能从我口中听到它的故事,因为我已经毁掉了它。没有药剂师喜欢这种毒药的,如果你不能控制处它的话。”
控制不了就毁掉,这确实是尤兰德的风格。
艾尔柏塔靠在窗边吹海风,对这种药倒是十分好奇。
“没有解药吗”
“没有。”尤兰德回答,“这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毒药,直到你倒下之前,你根本什么就发现不了。不,或许直到死,你还搞不清为什么中了毒。它没有解药,我只能毁掉它。上帝见证,我可不想杀人了。”
听到这儿,艾尔柏塔又叫过来丹尼:“你见过没有,老师真有这种毒药”
“尤兰德先生说有几天前,他确实毁掉了很多东西。”丹尼的话,毫无意思,艾尔柏塔摇摇手,盘算着要不要自己试着配下。她要配方的话,尤兰德肯定会给她。
烛光乱摇的夜晚
艾尔柏塔正在咬牙配置药剂。外面飘过来了敲门声。
“等等。”坐在椅子上的尤兰德老头晃晃脑袋,冷冷哼了声。
外面顿时没声息了。
艾尔柏塔紧张的盯着放在火焰上的坩埚,手中拿着滴管,在液体的瞬,飞快的滴进两滴液体。坩埚中淡绿的液体顿时翻搅出片血红,那些纷杂的色彩渐渐沉淀,在艾尔柏塔关掉火焰后,所有的色彩飞快消弭,成了透明的液体,还在冒着热气。
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在旁边紧紧盯着,此时才松口气:“不错。”
严肃的表情顿时消失,艾尔柏塔得意的扬眉,用镊子夹着坩埚,将里面的液体都泼到窗台上的花盆里。丛青草正长的郁郁葱葱,旁边的笼子里还蹦蹦跳跳着几个白鼠。
液体泼上,青葱的杂草顿时萎靡下去。
尤兰德随手将水杯中的白水浇上去,本来苍翠的长叶子,立即变的枯黄,上面还披挂着薄薄的层绿霜。
“也不知道成没成”尤兰德瞥了眼活蹦乱跳的小老鼠,怨气很深。
艾尔柏塔摸着短剑,满不在乎的笑得:“肯定成了这可是我配的。”她飞快的拉开门。外面站着的男仆丹尼,看到她出来,抬眼睛:“格林小姐,安妮在等您。”
“啊”艾尔柏塔愣,眼睛又亮,“我给你的药剂,那个人喝了没”
“喝了。”丹尼平静的表情中,看不出点点名为罪恶感的东西。大概是他根本不知道那瓶药剂是什么东西吧
艾尔柏塔怎么也抑制不住眉梢眼角的笑意,她挥了挥手:“尤兰德,再见”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下楼了。
“时间来不及了。”安妮正等在下面,看见她,就冒出了这句话。
“那还不快点。”艾尔柏塔脚步不停,直接钻到了密道里,连门都没顾上关住。
饶是如此,她们到的时候,舞会还是开始了。
华美的厅堂中挤满了人,数不清有多少烛台,照的这里亮若白昼。
活泼的音乐响彻全场,对对华衣贵服的男女,舞步灵活迅捷,前进,后退,旋转,跳跃,带的衣裙翻飞,如花朵闭合又绽开。
艾尔柏塔四下打量,直接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走过去。
她今天穿的是件火红的蓬裙,缀着白色蕾丝,衬裙也是白的如雪般,唯有绑带是黑色的,乌黑的带子束的腰越发纤细,走动之间,柔软的像要折掉样。
她出现,已经吸引了很多目光,当她在黑暗中消失的时候,还有些目光恋恋不舍的留恋在她消失的地方。只可惜支舞曲还没有结束,年轻的美人儿就没了踪影。
等到那些少年匆匆追过来,只有身鹅黄的安妮站在烛光下,无所适从。她的长相本就圆润甜美,这样打扮起来,更是清纯可爱,因此只是短短小会儿,她就收获了好几个邀请,只是她根本不敢离开啊。
艾尔柏塔句话没说,刺溜下,就不知道钻哪儿去了。
这就是她的习惯,总喜欢闹出些麻烦,看你坐立不安。
等到又个英俊的青年前来邀请时,安妮甩头发,不管了,她跳舞去。
被埋怨的艾尔柏塔正四处钻着找个人。
不用怀疑,她找的就是自称“布佐尼老爷”的青年,也就是那个直在尤兰德家转悠的男人。
“感谢你的到来,布佐尼先生,知道你接受了邀请,上帝知道我有多么高兴。”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平静的话语中,倒听不出多少激动来。
布佐尼笑了声,温和回答:“我刚到这里,就听说了这场舞会。所有人都在我耳边说,你不来就是个错误。这样的邀请怎么能拒绝为了不犯错,我只能前来,哪怕我的舞步比鸭子还难看。”
“你太谦虚了,布佐尼先生。我敢打赌,所有人都会为你鼓掌。”那个声音顿了下,调侃道,“就算你的舞步真的比鸭子还难看。”
布佐尼轻笑:“看来我的诚恳已经打动了你们”
“不,先生”立即严肃起来的声音回答,“你口袋里的钱,可比什么都重要。”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艾尔柏塔在花藤的阴影中,打量着那两个人。清凉的空气中漂浮着花香,不知道从何处投来的光明,昏昏沉沉的笼罩着那片天地。
站在矮小的主人面前的男子,身影被衬得越发挺拔,明明并不健壮魁梧,却充满了不可测的力量。就算在黑夜中,也是如此的让人安心。
自己是不是太关心他了艾尔柏塔捂着胸口,那里冲荡着种奇异的柔情,温和安宁,令人醺然欲睡。但是心跳并没有变化,沉稳的,咚咚的在胸腔中跳跃着,始终以同样的节奏,不急不缓。
“请原谅我的暂时离开,和你的交谈非常愉快。”布佐尼微微躬身,动作优雅从容。
“来了。”艾尔柏塔精神振奋,在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观察过了附近的地形,此时正守在布佐尼必经的道路上。她踮着脚,晃晃悠悠的摘取藤上的花朵。看不清颜色的巨大花瓣,簌簌落下,洒了满身。而空荡荡的怀中,很快捧满了鲜花。
当布佐尼经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幕。
夜色已深,烛光在远处跳跃着,飘过来的波尔卡舞曲照样的活泼热闹。苗条的少女,在宁谧的夜色中摘取满藤芳华。胸前被花瓣充满,少女仰着头,脖颈拉出优美的弧线,如盛夏的彩虹般美好。
布佐尼脚步顿,视线凝固了几秒后,才淡淡移开。
花藤圈出的小道上,好不够三个人并肩而行。本来就狭窄的道路,被少女占了多半。布佐尼不忍打扰,只能稍微侧着身子,脚步匆匆的准备过去。
侧身而过的瞬间,女孩踮着脚忽然后退,毫不意外的撞上身后的男子。
怀中的花瓣洒了满地,女孩身子歪,却被双臂膀阻止住了摔倒的姿势。
“啊,我的花。”懊恼的低呼,在男人怀中响起。刚刚站稳的柔软躯体,从那个怀抱中挣出,只留下缕余香。少女蹲在地上,摸着被踩的乱七八糟的花朵。
“抱歉”布佐尼刚开口,就被少女打断,“快赔我的花。”
清脆的声音娇憨天真,毫无恶意,并不让人厌恶,被打断的人伸出手,拉起地上的女孩:“你是谁”
这样的发问有些仓促,只是在对上女孩亮闪闪的眼睛时,理智短暂的收缩,而他并没有阻止这种变化。
“喂。是你。”女孩哑然出声。
这时候,布佐尼也认出了面前的少女,正是几天前共进过午餐的女孩:“格林”
“是我。布佐尼算你运气好,这次饶过你,哼下次再踩烂我的花,可别想我这样轻易放过你。”艾尔柏塔歪了歪头,皱起鼻子。
“我听你的,格林小姐。”布佐尼露出无奈的神情,暗沉的黑眸,流泻出微暖的光芒。
艾尔柏塔开心的笑了起来,拉住布佐尼的手,轻快的向舞厅走去:“我们去跳舞,布佐尼。”
男人为难的皱起眉:“现在不行,格林。”
“这是赔罪,明白吗”艾尔柏塔扬下巴,低下头的时候,却露出得意洋洋的坏心思。
她算着时间,上午的药剂,现在肯定开始作用了,她就是要绊住这个男人,也许没有理由,但就是想这样无伤大雅的欺负个人。
“格林,格林”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荡出令人心动的波纹。
“就在这里,支舞曲。”艾尔柏塔心头软,不容置疑的下了决定。
夜色笼着着花园,烛光在远处闪烁,他们在星光下起舞。波尔卡舞曲早已换成了优美轻快的华尔兹圆舞曲。
两个人挨的很近,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前进后退,脚步交错,呼吸相触。他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容,连句交谈也没有,却默契的跳起这种还不算流行的舞曲,配合的如此美妙。
艾尔柏塔在轻盈的旋转,落入他的怀中,又瞬间远离,就像调皮的精灵,在花瓣上奔跑,用脚步诉说着情感,偏偏又遮遮掩掩,时近时远。
舞曲走到尾声,艾尔柏塔忽然拉着男人的手,轻盈的跳起来。她跳的很高,耳边似乎有风声,在落地的瞬间,被那个男人揽在怀中。
跳跃的音符已经消失,两个人的动作有瞬间的凝固,又飞快分开。
艾尔柏塔喘着气,她捂着胸口,那里跳的飞快,是绝对不算正常的节奏。而对面的男人似乎也并不轻松。夜色是如此暧昧。花香又是那般醉人
“小姐。”追过来的安妮打断这刻的宁谧,“出事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再见。”上的男人匆匆道别,背影仓惶,脚步狼狈。
艾尔柏塔没空理会安妮,看着那道背景,轻轻笑起来。她并不知道,这样能轻松笑起来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啊,亲表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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