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飞鸟,西藏的积雪,宁夏连绵不继的芦苇……特别是那些芦苇,立夏每次都会想到《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就是划着船从那些羽毛状的芦苇里出来的,划破沉睡千年的水面,朝着灾难一样的幸福驶去,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立夏每次看到芦苇就会莫名地想哭。而现在,自己终于要去离家遥远的地方。上海。怎么听怎么没有真实感。那完全就是一个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弥漫着霓虹和飞扬的裙角。倒是想看一看那些老弄堂墙壁,打着铃喧嚣而过的三轮车,黄昏的时候有鸽子从老旧的屋顶上腾空而起。这一切所散出来的甜腻的世俗生活的香味曾经出现在梦境里,像是微微热的刚刚出炉的糖果。
平野机场的大厅空旷明亮,旅客不多,不会显得拥挤,也没让人觉得冷清。高大的落地窗外不时有飞机从跑道上冲向天空。立夏想起自己以前喜欢的一个作家也是很爱在机场的铁丝网围墙外面看飞机的起落。那个作家说,生活在这一该显得空洞。
左耳一直嗡嗡作响。应该是飞行中常有的耳鸣吧。以前老听人说起乘飞机的种种,而现在自己就困在九千米的高空上微微地征。抬起手按了按耳朵,然后把下巴张开再合上再张开,这些都是以前电视上看到过的缓解耳鸣的办法,立夏一一做过来,唯一的效果就是耳鸣转到右边。见鬼。转过头就看到窗外的蓝天。说是蓝天,却雾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应该是进入云层了吧。周围都是一些若有若无的淡淡的絮状的灰白色。看久了就觉得眼睛累。而回过头去,则是傅小司一张沉睡的脸。一分钟前小组过来帮他盖了条毯子,而现在毯子在他偶尔的翻身中滑下来。立夏忍不住伸过手去帮他把毯子拉拉高,然后在脖子的地方掖进去一点。这个动作以前妈妈也常对自己做,不过对着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男生做出这个动作,多少有点尴尬,并且还不小心碰到了傅小司露出来的脖颈处的皮肤。立夏有点慌乱地缩回了手,举目就看到傅小司旁边的6之昂看着自己一脸鬼笑,但又怕笑出声吵到小司所以只能忍着肚子出“嗯嗯”的笑声,像是憋气一样。立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做了个“你继续看”的手势,6之昂笑着点点头用口型说着“好,好,好”,然后咧着嘴继续就看飞机座位上阅读灯的橘黄色灯光看书。立夏这才注意到他手上那本厚厚的《条鸟编年史》。以前都没怎么注意过6之昂会看这种文学书呢,要么就看一些打架斗殴的暴力加弱智的漫画吧,要么就是拿着一本类似《高三化学总复习五星期题库》等另类著作。以前都一直觉得他是文盲来着,现在竟然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在飞机上看《条鸟编年史》……他怎么会有金丝边的眼镜啊?以前不是都戴那个黑框的眼镜吗?于是立夏稍稍偏过身子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哎,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的这个新眼镜的啊?我都不知道呢。哦,上个月吧。好看么?哦对了,一直都没问你的眼镜度数呢。你到底近视多少吧?嗯……15o度的样子吧。15o你戴个屁啊!好看呀你个笨蛋,怎么样,是不是像个读书人?……你去死吧,像解剖尸体的变态医生。
回过身来,傅小司的一张沉睡而安静的脸又出现在眼前。立夏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因为一直以来都觉得小司太威严,而且又冷,还是个没有焦点的白内障,所有很少有机会这么近地打量他。越来越浓的眉毛,黑色,像是最深沉的黑夜,然后是在眼下投出阴影的睫毛,长得有点过分。笔直的鼻梁,薄得像伸出手在傅小司脸上隔空做着各种怪手势,看阅读灯在他脸上投下的各种手影,闹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了然后闭着眼睛睡过去。立夏闭上眼睛躺下几秒钟后,傅小司睁开眼睛,咧开嘴对睡过去的立夏笑了笑,回过头看了看6之昂,然后把身上的毯子提了提,示意他“冷不冷,要不要毯子”。6之昂摇了摇头笑了笑,然后拍拍小司的头示意他继续睡会儿吧。然后像刚才立夏那样那毯子在他脖子处掖了掖。傅小司在阅读灯微弱的光芒下看着戴着眼镜的6之昂,心里有很多很多的念头,像是溶解在身体的各个部分里,渗入到每个细胞每根毛细血管每个淋巴流遍全身,要真正寻找出来却无从下手。只是看着6之昂一天天变得沉默变得成熟而温和,小司总会在心里感受到那些缓慢流动黏稠得如同喷薄出来的岩浆一样的热流,带着青春的暖意在时光的表面上流动出痕迹。以前的之昂总是像个小孩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也习惯了他比自己成熟比自己冷静甚至开始照顾自己的样子。如果说以前的之昂对于自己来讲像个不懂事的任性的小孩,是玩伴,是童年的回忆,现在,则更像兄长或者比自己成熟的朋友。要小司承认这一点还真的有点难度。他记得自己在最开始产生这样的念头的时候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有没有烧,因为这种类似“6之昂还蛮成熟冷静”的念头对于傅小司来说真的是非常另类。小司刻自己最初产生这样的念头的时候是在去年夏天,在游泳课上,小司和立夏坐在游泳池边,而6之昂在水池里沉默地游着一个又一个来回。那个时候小司第一次感觉6之昂似乎会成为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那个时候还因为自己肩膀上被6之昂用开水烫伤留下的痕迹而小惊小怪,而现在,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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