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使力,又掀开了左边的个盖子。更靠近我格了。
「落空。」
「罗嗦给我记住,我再也不借你钱了。」
男人对同伴的奚落声感到愤慨,手继续抓住更左边的盖子。只差个了。
「哥哥,我们快逃跟弥生起逃走吧」
弥生似乎终于承受不住恐怖了,她哭着用力拉扯阿健的手臂。可是阿健没有打算移动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瞪着两个人的那双眼睛,不是软弱的小孩子的眼神。
「真可惜,下个盖子也照这样加油啊」
「什么照这样」
队员抬起手中的盖子,阳光斜斜地照上我的脚拇趾。我变得冰冷的身体的部分,被注入有如生命的体温般的夏天热度。如果男人的视线再稍微低点的话,他应该就看到我的脚尖了。但是遗憾的是,他似乎没发现我。不过只要掀起下个盖子,不管再怎么样迟钝的人也定会发现我的。
「哥哥」
弥生刚不让周围听见,却有如恳求般的声音叫道。
阿健无视弥生,静静地捡起地上约拳头大小的石头。弥生不晓得他要做什么。
「随便你啦,可是下个就最后啰大家真的都在等了。」
「嗯,知道啦。这个就最后了,接下来的明天再弄」
男人说,用手掰开水泥盖。如果他的手的位置放个不对,应该就碰到我冰冷的脚尖了。
弥生全身的血液唰地倒流而去。
此时,阿健做出了只能以异常来形容的举动。
他把手里的石头使尽全力往自己的脸上砸去。从正面,次又次毫不手软地砸上自己的脸。
队员的手使力,就要掀开我上面的盖子了。
鼻血从阿健的鼻子泉涌而出。血流如注,下子就滴滴答答地从下巴滴落了。
「哥哥」
弥生忍不住发出连两个搜索队员都听得见的惊叫声,那是有如裂帛般的尖叫。
突然响彻四周的声音,使得被掀开到半的水泥盖从搜索队员的手中滑落回去了。
两个大人猛地转向尖叫的方向。
被大人目击到的阿健,整张脸染满了血,偷偷地朝弥生使了个眼色后,慢吞吞地走出来。
阿健装出大声号哭的模样,来到两名队员面前。弥生也紧紧地抓着他。
「哇好严重的鼻血」
「小朋友,你怎么了过来这里,我帮你看看。」
看见满脸是血的阿健,和我只相距十公分左右的搜索队员往那边走过去了。
此时,挂在队员腰带上的无线电对讲机单方面地传来「快点回来」的声音。两名搜索队员苦笑。看样子,今天真的得就此打住了。
「我记得车子里面有急救道具。我带这孩子去车子那里,你把那些盖子盖回去。不盖好的话,车子就过不去了。」
队员说道,牵着哇哇大哭的阿健和不安地哭泣的弥生,走了出去。
「喂等下为什么我要帮你收拾残局啊」
被不理会搭档叫声的男人牵着手,弥生开始害怕了。她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被带到警察局去,不安得要命,边走边不断地回头。
在我旁边,被留下来的队员面嘟哝抱怨着,面盖回颇重的水泥盖。
「小朋友是在哪里做什么,才会受了这样的伤」
搜索队的人温柔地对假装号哭的阿健问道。
阿健稍微止住哭声,半带呜咽地回答:
「我在斜坡滑倒了」
然后他用只手捏住血流不止的鼻子。
男人似乎接受了阿健的答案,没有再追问下去。
阿健的鼻血把衣服染成了赤黑色,却依然流个不停。
红色的血流沿着捏住鼻子的手,从手肘滴滴答答地掉落。
血迹也溅到靠在旁的弥生身上,被她因为想要努力变成绿姐姐而留长的头发吸收了。
梢早些的时刻,绿姐姐正坐在神社社殿的木头阶梯上。那是底下数来第二阶,从上面数来的第三阶。
今天要开始进行搜索我的行动,所以绿姐姐似乎正想去拜访橘家,顺便帮忙些什么。
在途中,她时兴起来到了神社。
长发从她宽帽檐的白色帽子里垂下,白色的裙子只要有点微风也会随之摆动。裙摆很长,几乎快碰到地面,所以绿姐姐用纤细的手指压着裙子坐着。她仰望鸣叫不休的蝉,想起烟火大会就在两天之后。
村里的小孩挨家挨户各募集三百圆所得到的钱,全部用来购买烟火。虽然都是些商店买得到的小型烟火,但是大家都很期待这场烟火大会。每年的这天晚上,村里的大人们也会起来享受观赏烟火,或者是来参拜神社祭祖的神明。
我记得现在坐的这附近还会摆上香油钱箱呢,绿姐姐回想起这些事,望着从树叶间洒落的太阳光。不停地变化,模样绝不重复的地面的树阴花纹,让绿姐姐的心底充满了复杂万分的思绪。
「小时候也常在这里玩呢。」
绿姐姐自言自语地说,用手抚摸老旧干燥的木头阶梯。木头的纹路浮现出来,触感粗糙。
我曾经听绿姐姐说,她也是这个村里的小孩。她也告诉过我,她喜欢上住在附近的男生,最后却没有结果。绿姐姐笑着说,那个男生长得很像阿健。
「哎呀,这是在画狗吗」
凝视着摇晃的树叶剪影的绿姐姐,发现画在自己脚边的图案。是我死掉的那天画的狗。
「啊,好怀念呢。那个时候点都不怕被泥土弄脏,总是像这样画画图呢。」
绿姐姐把脸靠近地面,想要看个仔细,及腰的长发轻柔地摇晃。
此时,传来了狗的低吼声。
绿姐姐惊,抬起头来。眼前是条蓄势待发,随时都会扑上来的白狗。
「哎呀,好久不见,这不是66吗」
原本戒备的筋,摇着尾巴扑上绿姐姐。它在白衣服上涂上泥巴,舔着绿姐姐的脸。
「话说回来,还真的好久不见了呢,66。我好像都是在这附近喂你吃东西吧我那时很坏心,老是把饵丢到这个楼梯后面呢。」
66对绿姐姐摆出服从的姿势。
我知道,这条狗的怪名字是绿姐姐取的。
「这么说来,你的风评很差呢。」
绿姐姐用素净的美丽指尖戳了戳66的鼻子。她的表情是遇见了儿时玩伴般高兴有如太阳般的笑容。
「人家说你是鞋子小偷,你都把偷走的鞋子藏到哪里去啦」
66可爱地「呜」地叫,绕到绿姐姐原本坐的楼梯后面。因为侧面没有用木板封住,所以如果是狗的话,就可以绕进后面去。
绿姐姐了然于心,望向里面。
「哦,有耶有耶。亏你搜集得到这么多呢」
来自全村只有半边的鞋子,在楼梯后面堆积如山。鞋子的数量让绿姐姐目瞪口呆到了佩服的地步。
66就这样趴倒在那里了。
绿姐姐脸拿它没办法的样子,准备抬起头来。差不多该去橘家了。之后的调查有了什么发现吗她想着这个问题。
但是,她正想抬起来的头在途中停住了,有个令人在意的东西勾住了她的眼角。
那是“堆积如山的收藏品的角。绿姐姐也不在乎会弄脏衣服,把手伸进里面的鞋堆。66也没有吼叫,只是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指尖勾到目标物,手从楼梯后面抽了回来。
从黑暗当中被拉出来的东西是单脚的拖鞋,绿姐姐知道穿着上头有花的拖鞋的女孩是谁。
绿姐姐眯起的眼睛掠过丝阴影。宛如窥伺着未来似地,她瞳孔深处的知性光辉增加了亮度;形状姣好的眉间诧异地隐约皱出直纹,望向橘家的方向。
然后,她把我的拖鞋还给66,回去了,回自己家去了。
今天不去了,明天再去橘家吧。这么说来,冷冻库里应该有工厂做的冰淇淋的试作品。今天午饭就吃那个,顺便看看八卦节目连日报导的连续绑架案的后续发展吧。绿姐姐想着这些,穿过神社的广场。
夏季的阳光炎热刺人,即使隔着鞋底,沙砾的热度似乎依然透了进来。
白天那样吵人的蝉鸣也销声匿迹的夜晚。
浮在空中的星星和月亮淡淡的晈洁光芒照亮了夜晚,四周被有如深海般的深深睡眠所笼罩。
隐藏着我的尸体的水沟盖被阿健的手抬起来。在他旁边,是脸不安脸恐惧地望着我的弥生。
我移动的时间到来了。到了隔天,搜索队又会来找我了。然后那个敏锐的队员定会找到我吧,阿健警觉到这件事情。
那之后,阿健被带到两台轿车停放的地方,接受鼻血的治疗。他用大石头殴打鼻头,所以鼻子留下了很大的伤痕。接受治疗后的阿健,被问到住址和名字等问题。他们好像知道阿健跟弥生是最后看到我的人,报出名字,就有许多疑问等待着两人。
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面对这样的问题,阿健也老实地回答「没有」。弥生觉得随便回答,让他们以为我是被卷入绑架案就好了,但是她也配合阿健回答。阿健直觉到不要拿谎言巩固周围,而是只在最重要的部分说谎才是最安全的做法。他害怕说得太多的谎言会愈滚愈大,最后口气崩坍。
在弥生手里的手电筒灯光当中,阿健架着我,把我从水沟里抬起来。他的脸的正中央贴了个大大的绊创膏。
「弥生好怕弥生好怕」
弥生微弱地重复着这句话,环顾夜晚的森林。阿健在半夜爬起来的时候,紧贴着他睡觉的弥生也跟着起来了。阿健叫她待在家里,但是比起夜晚的森林,被阿健丢下,个人待在家里事更让她觉得恐怖。他们起穿过蚊帐,慎重地走过老旧得发出有如鸟叫般倾轧声的走廊,小心地不吵醒家人,带齐了几样道具过来。
从水沟里被搬出,比夜晚寒冷的户外空气更加冰冷的我,就这样被阿健抱着,放倒在铺在地面的草席上。我迈遢地往奇妙的方向扭曲的脖子和手脚,被阿健帮忙整齐地摆好了。我在草席上成了「歪」的姿势。
「草席是不是剪得太小了」
不晓得是不是为了给弥生打气,阿健这么说,微微苦笑。
昨天背过我之后,阿健可能发现到我很难背这件事,也或许是受够了我无力地摇晃的手和脚。这次他用草席把我卷起来,打算累的时候,就和弥生两个人起搬。
阿健以裁缝用的剪刀把被丢掉的旧草席剪成我的身高大小,可是因为剪得太小了些,被卷成海苔卷般的我,脚尖和头发从两端跑了出来。
接着,阿健从上面牢牢地绑住草席,好让它不会自然而然地打开。
离开家的时候,弥生找不到合适的绳子,焦急万分。阿姨老是说「总有天会派上用场」,总喜欢把去商店买东西时包装用的纸和绳子留起来,可是两个人都不晓得收在那里。又不能把阿姨叫起来问,好不容易可以派上用场的商店绳子,就这样错失了难得的机会。阿健想了会儿,决定用系在他们房间荧光灯开关拉绳上的绳子。就算不能躺在床上直接关灯也无所谓了。如此这般准备好的绳子,绑紧了裹住我的草席。
然后阿健盖上水沟盖,像担木材似地抬着我,弥生战战兢兢地问他:
「哥哥,你要把五月搬到哪里去」
阿健边往自己家走去,边回答:
「我们房间啊。看到今天的搜索,我觉得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被草席包裹着,所以手脚也没有四处乱晃,安分地被搬运着。
「把五月藏在壁橱里,明天整天都待在房间里看着吧。
可是也不能永远放在那里,得赶快找到下个藏匿的地方才行。」
弥生的手电筒照亮阿健的脚边。在光圈当中,阿健的表情看起来异样地快活。
回到房间后,两个人把我藏进壁橱里。
阿健仿佛藏匿宝物似地,就像企图恶作剧的顽童般,把我塞进去。
弥生仿佛藏匿恐怖与不安似地,就像要从神明的注视中隐匿自己的罪恶般,把我塞进去。
然后,壁橱的纸门静静地关上了。
第三天
早上做完广播体操回家之后,阿健跟弥生吓了大跳。阿姨准备早餐的同时,也为两个人做好了上学的准备。
「你们两个,在那里发什么呆今天是返校日吧快点吃饭啊」
她要两人快吃早餐。
两人完全忘了返校日这回事。
夏季早出的太阳已经炽烈地散发热度,外头充满了眩目的光亮。
「妈,你要去哪里」
阿健把饭倒进海带加青葱的浓稠味噌汤里吃着,看见阿姨就要定去他们的房间,这么问道。
「去折你们的被子啊还有蚊帐。你们自己的话,构不到挂在天花板上的蚊帐吧」
听到阿姨的话,弥生害怕地望向阿健。因为平常用来收棉被的柜子里,现在正装着我。要是阿姨打开那里的话,他们做的事就会曝光了。这种不安浮现在弥生脸上。
可是,阿健没有特别惊慌的样子,脸平静地回答:
「不用了啦,偶尔我们会自己弄。凡事都要经验不是吗所以妈也来起吃饭吧」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老气横秋的话来了。」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阿姨似乎高兴少了样工作。
然后她走进厨房里去了。
阿健和弥生扒完早餐,回到自己房间。
「哥哥,怎么办我们去学校的时候,妈妈或许会打开柜子啊」
弥生对着踩着椅子,灵巧地解下吊在房间天花板四角的绿色蚊帐的阿健说。那张脸随时都会哭出来。
「弥生,不要紧的。只要把折好的被子盖在五月上面,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阿健笑容满面,打气似地说。
绿色的蚊帐被折得小小的,收进壁橱里。壁橱分成上层跟下层,被草席裹住的我放在平常用来收棉被的上层,上面再搁上蚊帐。
壁橱的下层放着旧的坐垫和冬季衣物,还有以前使用的旧吸尘器等等。
「可是可是」
「不要紧的。」
虽然毫无根据,但是阿健微笑着这么说,真的就让人有种没问题的感觉,不可思议。
弥生抹掉眼眶里的泪水,折起睡觉时总是拿来卷在身上的毛巾被。那条黄色的毛巾被足人家送的东西。
阿健折好两条垫被,搬进壁橱里。最近弥生都和阿健睡在同张床上,所以实际上没有这个必要,不过还是两张床都铺了。
垫被沉甸甸地压到我上面来。垫被相当沉重,我感觉到压迫感。要是我还活着的话,在这种闷热无比的季节,定会难受到快要死掉吧。
「哎呀,脚跑出来了呢。」
压在我身上的垫被似乎没办法连我的脚都遮住。剪得太短的草席也无法包裹住我的全身,所以我的脚只脚穿着拖鞋,只脚光溜溜的裸露在外面的状态。我觉得有点难为情。
「哥哥,用这个。」
弥生递出自己的黄色毛巾被。
阿健接过被子,盖上我露出来的脚。
「嗯,刚刚好。」
阿健确定毛巾被完全藏住我的脚之后,高兴地说。阿健高兴,弥生也跟着高兴。她的脸变得有点红。
两个人再次确定没有露出来的地方后,关上纸门。
然后他们把联络簿和写到今天日期的暑假作业,装进个星期都没有动到的书包里。
「返校日只有早上,所以五月被发现的危险性应该很小的。」
阿健对弥生说,迅速地做好上学的准备。
然后两个人起出了玄关。蝉鸣声已经响彻四周。依然持续晒田的稻子承受着满满的太阳恩泽,转成了深绿色:树木伸展手臂,想要抓住晴朗无云的蓝天。
早晨来到除了我之外的切事物上头,除了我之外的大家都活着。
我们的小学里,个年级只有班,所以同岁的我和弥生是在同班。现在是早上的班会时间。
「老师,五月还没有来。」
看到我的座位空着,隔壁的女生向老师报告。我不见之后,今天才第三天而已。班上的小朋友们什么都还不知道除了个人之外。
弥生脸苍白,不住地发抖。她拼命地从那个女生从我的座位别开视线。
「五月她感冒,今天请假。大家也要小心,不要在夏天感冒罗。」
级任导师强作笑容这么回答。看样子老师已经从我妈妈那里听说了事情原委。
班上的同学活力十足地合唱着:「是」。每张脸上都洋溢着天真的笑容,灿烂得宛如他们的将来已经获得保证让人想要保证他们的未来。
「哥哥」
弥生不让任何人听见地有半在心里面呼唤,微弱地哭泣。她缩起身体,双脚抖个不停。她觉得只要叫「哥哥」,阿健就会来救她。
不要紧的,不会有人发现,也没有人知道的弥生的脑里回响着阿健的话。她凝视着桌上的涂鸦,急促跳动的心脏静静地平息下来。
只要撑过早上就行了,弥生这么告诉自己的时候,突然发现老师直在看她。
接着,老师朝弥生这里慢慢地定了过来。
被发现了吗难道自己打了个连旁人都看得出来的猛烈寒颤吗被发现了吗
弥生的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全身渗出汗水。
老师在弥生的旁边站住了,手放到她细小的肩膀上。
如果可以的话,好想当场逃走,好想跑到阿健的教室去。
定是曝光了弥生会被抓住,被抓去警察那里这个想法浮现在弥生的脑海,挥之不去。
老师把嘴凑近弥生耳边,不让其它小朋友听见地低喃:
「你知道五月失踪的事对吧真可怜你们两个最要好了说。
可是,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其它的小朋友你明白老师说的意思吗」
怜悯安抚似地,老师的脸上布满了悲伤的神色。
弥生吃了惊,掹地转头看老师。她理解了老师话中的意思之后,拼命地点头。
「弥生」
老师轻轻握住她的手打气,然后在其它小朋友还没有注意到之前向她道别,离开了教室。接着,进入了第节课开始前的短暂休息时间。
在弥生眼中看来,朋友们好像在周围跑来跑去手舞足蹈地绕着圈圈。
然后她发现自己得救,高兴起来。
凉爽的风吹来,她知道全身的汗消退了。
「我回来了。」
弥生说道,穿过玄关。阿健跟在后面。
后来,时间平安无事地过去,虽然弥生比较早放学,但是她为了和阿健起回家,不安地等了好几十分钟。然后两个人起回家了。
「妈妈,你在哪里弥生肚子饿了。」
她和阿健起定进自己的房间。
「妈」
弥生短促地惊叫。
阿姨在两个人的房间里。她打开房间里藏着我的壁橱,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妈,你在干嘛」
阿健若无其事地说。虽然是同个壁橱,但是阿姨把东西拿进拿出的不是藏着我的上层,而是下层。不过只要稍微动下上层的棉被或毛巾被,就会看到我的头发或脚趾了吧。
「哦,现在在用的吸尘器怪怪的。难得想帮你们打扫房间,所以我想拿以前的旧吸尘器来用,我记得不是放在这里面吗」
「不用了啦,我们自己的房间自己会扫,妈去看〔注〕啦。对不对,弥生」
弥生吓了跳似地,圆滚滚的双眼转向阿姨,次又次地点头。
「哎呀,这样那妈妈就乐得轻松了呢。拜托你们罗」
阿姨说道,关上壁橱的纸门站起来,定出房间了。
弥生松了口气,放下心来。阿健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把书包放到桌上。
弥生想要询问阿健今后要怎么处理我而开口:
「喏,哥哥,我们」
此时,房间的纸门冷不防地打开,阿姨的脸从门缝里采了出来。
「妈,还有什么事吗」
代替张着嘴巴僵掉的弥生,阿健问道。
「午饭已经好了。打扫吃完饭再弄,快点下来吧」
「好,好,知道啦。」
即使阿健回答得敷衍,阿姨似乎也感到满意,她关上纸门。
弥生的僵硬解除了。
注:「当然可以笑了」笑っていいとま是富士电视台自九八二年开播,由塔摩利夕モリ,在此节目用的是本名森田义主持的长寿综艺节目,在中午时段播放。
「啊,吓我大跳」
此时纸门又打开了。不死心地再度出现的还是阿姨。
「干嘛吓大跳」
弥生弹也似地回过头来,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整个人又僵掉了。
「真可疑。算了,放你们马。」
「妈,你又要干嘛啦你缠人得简直跟蟑螂还是乔卡〔注〕样耶」
注:乔卡r为特摄电影「假面骑士」仮面ライダー系列的搞笑短剧「仮面车士」ノリダー 当中登场的邪恶军团。
「那是什么啊我说啊,阿健,你最近异常地乖巧呢。棉被自己收,打扫也自己来,简直就像样。」
「你才是在说什么啊」
阿健难得露出诧异的模样。
「总之,你跟弥生最近感情好得奇怪,简直就像偷偷瞒着妈妈什么样。妈只是想说这个而已。」
纸门关上了。阿健竖起耳朵,确认阿姨离开。
「妈妈走掉了吗」
弥生战战兢兢地问阿健。
阿健默默点头,转向弥生,对她微笑。
两个人内心玩味着阿姨最后的句话,打开壁橱,确定我没有逃走。
吃完午餐之后,两个人回到房间,然后举行作战会议。
「哥哥,接下来要怎么办不能直放在这里啦」
弥生为难地快要哭出来地说。
但是阿健似乎已经早步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阿健对弥生露出种「没什么难事」的表情回答:
「我之前就在想了。弥生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只要把五月丢进神社的石墙的洞岤里就行了。那样来任谁都找不到,也可以让大家认为五月真的是被卷入连续绑架案里面了。」
弥生点头同意阿健提出的作战。
神社土地里的那座石墙。在我死掉之前,面等着阿健,面和弥生起抬头仰望的那个像城堡基座的地方。
在那上面,有个石头被拿掉,在石墙上开了道深井般的空间。那是个因为小孩子都把零食残渣或空袋往里面丢,变成垃圾筒的洞岤。阿健说要把我丢进那个洞里。
看样子,两个人似乎从很久以前就觉得这么做就好了。
「嗯。那,什么时候把五月搬过去呢」
「说的也是,快点比较好。天气这么热,不晓得五月什么时候会臭掉呢。」
我会腐烂,发臭。弥生可能是想象起那种情景,绷起了脸。
再过几个小时,我死掉之后应该就过了整整两天了。
「今天半夜去吧。明天晚上是烟火大会吧明天晚上的话,神社到很晚应该都还有很多人。」
年度的烟火大会。那是村子规模的小型活动,但是应该会有将近村子人数半的人来参加。
「弥生知道了。那今天也得早点睡觉了。得睡个午觉才行呢。」
有了计画之后,弥生似乎有些松了口气。
看到那样的弥生,阿健好像也有些高兴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张表情也像是觉得可惜。令人意外地,阿健在享受着这个状况。
昨天那个第六感异样敏锐的搜索队员,现在是否也在调查已经空了的水沟呢然后是不足被那个没口德的搭档嘲笑了呢阿健想着这些事,把撕起搜索队员为他贴在脸上的绊创膏。伤口愈合,结成了痂。他把撕下来的绊创膏丢进垃圾筒,打开壁橱,准备进行跟阿姨说好的打扫。旧型吸尘器应该收在那里面。
「喏,弥生,午睡前先打扫吧不打扫的话,会被妈妈怀疑的。」
「嗯。打扫对吧。」
「那,我也来帮忙吧」
纸门突然打开,看见走进房间的来人,两个人吃了惊。他们眼睛睁得老大,身体僵硬了。
「绿姐姐」
「哟喝,今天的冰淇淋是新产品是还没上市的商品,感谢我这个绿姐姐吧」
绿姐姐摇晃着挂在双手上的白色塑胶袋,挺胸说道。袋子上沾着水滴。
「那我们去客厅吃吧,绿姐姐。」
阿健在背后关上壁橱的纸门,这么提议。弥生也用力点头。但是绿姐姐不赞成。
「可是,阿姨她你们妈妈在客厅睡得很熟呢。所以我们在这里吃吧。绿姐姐免费大放送,还可以教你们暑假作业」
弥生不安地仰望阿健。阿健脸无奈地点点头。
「这样,那就在这里吃吧。等下,我拿坐垫出来。」
阿健说,打开壁橱。弥生的呼吸都快停了。阿健从我下面,壁橱的下层拉出坐垫,交给绿姐姐。他也拉出自己和弥生的份,在榻榻米房间里铺上三张坐垫。
怱地,绿姐姐仰望荧光灯。
「咦,开关上怎么没有绳子了之前不是还在吗」
「断掉了,用了很久了。」
「这样吗那种绳子,般就算小孩子挂在上面也应该不会断的啊」
三个人坐下,拿起放在中央的冰淇淋新产品。
「哇啊」
弥生发出感动的叹息。
那些冰淇淋是她第次看过的种类,装在透明的高杯子里,简直就像餐厅里的巧克力百汇样豪华。
三个人用也是初次见到的长型木汤匙吃了起来。
「好好吃」
「是啊,我们工厂的冰淇淋,每样都很好吃的。弥生也要跟班上的小朋友多宣传
可是这个冰淇淋是特别的。再怎么说,它的价钱都比般的冰淇淋贵多了。」
三人聊着这些话题,吃完了豪华的冰淇淋。
弥生吃完之后,意犹末尽地用汤匙次又次刮着杯子的内侧,还用舌头去舔。
之后三个人又聊了会儿,讲到阿健跟弥生的暑假作业。
「哦,暑假之友〔注〕啊。这个从以前就教人头痛的朋友,真是点都
注:日本小学中学的暑假作业簿的名称。寒假则有「寒假之友」。
没变呢
我看看」
绿姐姐说道,首先看起弥生的作业。作业簿的名字叫暑假之友 小3。第学期结束的那天,我也拿了样的东西离开学校。它现在应该也还摆在我的书桌上面。
「哎呀,做得不错呢弥生真优秀呢
十年前的我啊,这种东西早就拿去喂狗吃了开玩笑的啦。」
「绿姐姐是明年成年吗」
阿健望着绿姐姐说。绿姐姐难为情地搔了搔头,「嗯」地点头。
「你比弥生更优秀呢」
绿姐姐打开阿健的作业簿,发出赞叹的声音。
三个人像这样聊着天,阿健和弥生开始写功课。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在背后休息的绿姐姐。
大概就这样经过了约三十分钟的时候,无聊的绿姐姐开始提起我的事。
「说真的,五月到底是怎么了呢要是她平安无事就好了呢。」
与其说是看着,她更像是观察地注视着两个人做功课的背影。
与纹风不动的阿健相对照,弥生的肩膀微微震动了下。
绿姐姐没有漏看。她漆黑的瞳孔毫无表情地对两个人施加压力。
「真的呢,要是没被绑架犯杀了就好了。」
听到阿健这句话,绿姐姐以饶富兴味的表情和声音发问了。不晓得为什么,她形状姣好的嘴唇泛出觉得既有趣又好玩的笑容。
「哦阿健觉得五月是被绑架啦电视什么都还没说啊」
「可是不就只有这个可能性了吗搜索队也什么都还没发现,不是吗五月定是被卷入之前电视也有报的连续绑架案里了。电视还说,其它的绑架案也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个事件不是发生在这附近的县吗妈妈也说,只有我们住的县直没事,很不可思议呢。」
「唔,说的也是呢。或许犯人是故意不在这个县里绑架小孩呢。
话说回来,阿健真的好聪明,我好吃惊。」
绿姐姐率直地称赞,阿健难得地羞红了脸。然后他可能是感到难为情,说了声「啊,我去泡咖啡」,离开房间了。
绿姐姐有些轻浮地笑着目送了阿健会儿,转向弥生。
「哎呀,这孩于怎么睡着了是累了吧」
她望着趴在桌上沉沉地睡着的弥生轻声微笑。然后她小心不吵醒弥生,让她睡到榻杨米上。
看到铅笔写的计算式子倒印在弥生的脸颊上,绿姐姐忍住声音微笑起来。
她脸怀念地注视着弥生的睡脸好会儿,突然想到了。
「对了,不盖点什么的话会着凉的。这么说来,应该有条黄色的毛巾被。记得是我用旧给她的。」
绿姐姐站起来,缓缓不发出脚步声地走近壁橱。当然,她是在小心不吵醒弥生。
接着她打开壁橱的纸门。慢慢地,安静地打开。
「有了。」
她下子就看到毛巾被了。
弥生总是拿来盖的黄色毛巾被就摆在绿姐姐的正面。正确地来说,是为了藏住我从草席中露出来的脚才搁在那里的。作为藏住我的墙壁,它实在是太过单薄脆弱了。
绿姐姐抓起毛巾被的角,慢慢地拉起。
毛巾被缓缓地滑向绿姐姐,盖在我的脚上的微弱压力徐徐地减轻了。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毛巾被勾住了我的脚尖。
绿姐姐感到讶异。她更加用力拉扯的时候,毛巾被终于被整个掀起,我的脚露了出来。就在这瞬间
「哇」
阿健撞上绿姐姐似地跌倒了。绿姐姐就这样顺势被推倒在榻榻米上。阿健也倒了上去,手里的圆型托盘和上面的冰咖啡洒了地。玻璃杯没有破,咖啡也没有泼到三个人,却搞得惨不忍睹。
弥生被声音吵醒,从睡梦中的世界回来了。
她揉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我苍白的脚。
弥生的呼吸停住了。她瞬间睡意全消,内心呐喊着如果这才是梦就好了。
「好痛。啊啊,榻榻米都湿掉了。嗳,我没被弄湿就该偷笑了吗不过你也太笨手笨脚了吧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热得想游泳的心情啦」
绿姐姐扫视周围这么说着,副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的模样。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有看到我。
趁着绿姐姐集中在杨杨米的惨状时,弥生迅速地走近壁橱,拉上纸门。绿姐姐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对不起,我的脚绊到了。真是会惹麻烦的脚」
阿健捡拾托盘杯于还有冰块,然后背着绿姐姐对弥生做出「干得好」的手势。
弥生的表情瞬间变得开朗。
「弥生去拿抹布来」
弥生说完就要跑出房间,却被绿姐姐叫住了。
「等下,弥生」
被叫住的弥生冻住,不安地望着和阿健起捡冰块的绿姐姐。
「你啊,不要吵醒阿姨喔。要是被她看到这样子,肯定会被骂的。」
绿姐姐竖起双手的食指摆到头上。
「嗯」
弥生跑下去了。
夜深人静,来到了有生命的万物进入睡眠的时间。
路上完全没有人影。确认这点之后,两个人开始移动我。不能被任何人看见。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这是最重要的。
「哥哥,现在几点了」
弥生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回味着梦乡的余韵,这么问阿健。
扛着我的阿健以与梦乡毫无关系的清醒声音回答:
「已经三点半了。弥生,不快点的话就天亮了。」
两个人加上我是三个人,才刚离开家门而已。
阿健和弥生住的橘家离神社相当远。想到要扛着我走完这趟路,似乎连阿健也觉得吃不消。
不管言谈再怎么老成,阿健和我也只差了两岁。扛着我移动,对阿健而言是种沉重的粗活吧。
「还好吗要不要弥生帮忙搬脚哥哥,还可以吗」
边用手电筒照亮石子路,边紧挨在阿健身边走着的弥生问。
在手电筒浑圆的灯光照射下,石子路两边的稻子那绿色的细长叶子朦胧地浮现出来。
距离神社还很遥远,两个人的步伐却是那么样地缓慢。
「好吧。弥生,拜托你了。」
阿健说,把我的脚伸向弥生。弥生把手电筒交给阿健,害怕用双手抬起我伸出的脚。
早知道就用种田用的轮小推车了,阿健难得地后悔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前往神社的路竟是如此漫长,而我的尸体竟是如此沉重。
月光和星光都很微弱,两个人在黑暗中缓慢地前进。偶尔休息,彼此打气,继续行走。
来到距离神社只剩下百多公尺的地方时,又休息了下。
「哥哥,弥生累了。剩下的明天再搬好不好」
「明天啊。明天有烟火大会,不过和今天差不多的时间的话,神社应该也不会有人了吧。可是,要把五月藏在哪里好」
听到阿健的话,弥生那张童稚的脸露出了伤透脑筋的表情,沉思起来。阿健也边挥去聚集到手电筒灯光上的虫子地思考着。阿健趁着今晚搬运我,把我丢进石墙洞岤里的最初想法依然没变。
「喏,弥生,神社就在眼前了。再加油下,就可以让五月完全失踪罗。」
阿健说,打起精神。摊坐在地上的弥生也站了起来。
只要把我丢进神社的石墙里,就真的没有人会知道我的行踪吧。和仓库差不多大小的石墙相当大,里头广大的漆黑空间,不管再怎么丢进垃圾也不会被填满。在相当长的岁月里,它直曝露在风吹雨打中,建造它的人死掉之后,它也依然将村里孩子们的回忆封闭在当中。
但是就在两个人振作起来,就要将我抬起的时候。
「哥哥,那个」
阿健也同时注意到了。远方道路的另头,有人家的那里出现了道灯光。是手电筒的灯光。可能是有人拿着手电筒在走路。只看得见灯光逐渐靠近,还无法看出拿着灯的是不是人,不过如果不是人的话,那会是什么
休息的时候就这样摆在地上的手电筒从底下照亮了两人。来人恐怕也注意到这里了。即使看不出人影,手电筒的灯光应该也传到那里了。
「哥哥,怎么办哥哥」
弥生陷入恐慌,哭叫着问阿健。阿健副思考着什么的模样,没有回答弥生的问题。
「哥哥」
就在这当中,灯光也继续往两个人靠近。就像发现了来自地面的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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