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媒婆的思绪却已飘到远方。
算起来,应该是从上上个月,同yi地点苏家开始的整个圈套。那时几个舅母错打错着要把露露介绍给夏何夕,于是夏狐狸将计就计,以露露为饵,和苏家三个宝器哥哥里应外合,引诱她吃醋c难过。待捉完jc吃完醋,等她彻底下定决心后就风尘仆仆拉着她去见了夏氏父母,接着验货,再就是见苏家亲戚,然后明天扯证
前前后后,掐指yi算居然还不到六十天时间,这让那些打了n年光棍的剩男们情何以堪
小媒婆正神游千里就听二舅母喊:“丫头,那是不是你们已经定了,明天去登记注册丫头,丫头”连叫两声苏小沐都没反映过来,倒是最后夏何夕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才啊了声。
苏小沐默,乌黑的眼珠又滴溜溜扫视yi遍面前的六位审判官,他们的眼神或不舍c或期待c或欣慰,可是怎么办,我忽然有点不想嫁了,夏狐狸实在是太腹黑
念头还没想完,某狐狸爪子又轻轻捏了捏她,让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都被活生生掐断。夏何夕对她笑盈盈,眸子里却折射出与笑容不称的威慑,那眼神悠然自得地在说:你试试
小舅看出不对,咦道:“我家妞这是咋了,今天神情恍惚的来大舅给你诊诊脉。”
夏何夕摸摸小媒婆脑袋,答得理所应当:“她没事。就是今早赖床我不让她睡了,她还在和我耍小孩儿脾气。”话毕,不大的客厅清风雅静,六张嘴都默默拉上拉链,噤声了。
苏小沐倒抽了口气,终于忍不住地狠狠瞪住夏何夕。夏狐狸啊夏狐狸,你倒还真出息,故意这么说就是要让我家里人都误以为我住你家了和你有不同寻常的关系非你不嫁了又或者,你希望我舅舅舅母们再“聪明”点,以为我们这么急着结婚是因为肚里有货
夏何夕自然而然地回瞥小媒婆:夏太太纠正你yi点,我们的确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了。至于肚里有没有货,哦我昨天没做措施。
苏小沐:yiyi
半小时后,会议以和平共处c双方共利的原则圆满拉上帷幕。就商议结果彼此达成以下几点共识:
yic明天yi大早甲方夏何夕c乙方苏小沐就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乙方亲戚除提供身份证c户口本等有效证件外,还提供大活人苏小沐yi个,以便注册顺利进行。
二c因为时间紧迫,婚礼可延后举办。但甲乙双方必须举办婚礼,且大办特办,不能隐婚。
三c因甲方现有住房离乙方上班之地较远,婚后在两人上班折中的地方再购yi套婚房
关于最后yi点,小媒婆本来有些异议,想开口却又被二舅母犀利的眼神狠狠瞪回去了。郁闷之余她心里也微暖,其实她明白几位家长的意思,夏何夕现在那套房子是婚前财产,说难听点就是以后离婚了这房子没小媒婆什么事,赔了青春又没了钱,净身出户这样的结局绝对不是苏家家长们所想看到的。
所以老姜二舅母“狡猾”地要求夏何夕重购yi套婚房,既不提现有房子加名的事情,以免伤了彼此的和气;又用另yi种方式保障了小媒婆的权益。可怜天下父母心,苏家yi家人都不是她的父母,甚至她就不该姓苏,但他们还是呵护着自己,让小媒婆情不自禁有些唏嘘感伤。
会议结束后,大舅又以散步为由将夏狐狸拎了出去,进行男人之间的谈话去了。小媒婆陪着舅母们说了会话才赫然想起,自中午吃完饭,苏家三宝就躲在二哥卧室没出来过,不知道在干什么。
敲门进房,苏小沐果然看苏谦程c苏锦程和苏乐程三只各聚yi方,皆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媒婆关好门,抱胸挑眉:“我要娶老公了,三位哥哥没有什么跟我说的不恭喜我吗”
三人yi个望天yi个看地,yi个面壁,倒是很有默契地都不说话。苏小沐冷笑,虚眼道:“还是你们想坦白从宽,告诉我和夏狐狸合谋把我卖了的事情”
听了这话,三哥苏乐程率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嘻道:“原来这事你知道了”他沉吟番,又说:“哎呀,哥哥们也是为你好嘛,你这么凶,又要打人,比男人还男人,哥哥们处心积虑把你嫁出去你不感谢我们还要来兴师问罪,真是”
话还没说完,苏乐程听小媒婆故意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的声音,霎时想起她的暴力倾向,头皮发麻地闭嘴了。
这边大哥当和事老,乐呵呵说:“丫头你也别生气,其实我们都觉得夏小子不错。你看最开始锦程就是想把他介绍给你的,现在你能点头答应结婚,说明小妹你也是真心喜欢他的。哥哥们都替你高兴,等你办婚礼大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闻言,苏小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眨眼看了看三个哥哥,问:“那你们三个人躲在房里到底在干什么我人都已经被卖了,明天就上刑场了,你们还在密谋什么”
话音刚落,身后居然传来齐齐三声叹息。苏小沐回头就见三兄弟你看我c我看你地递眼色,明显有什么为难的话在推来推去选人当代表出来坦白。眼神交流yi番,大哥率先败下阵来:“我不是不想说,是我嘴笨,说不好你们说”
苏乐程听了这话干脆抓狂卖傻:“二哥,也不是我不想说嘛,你看家里口才你最好,死丫头最听你的我说yi句她能顶十句啊”
小媒婆见状越发莫名其妙:“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苏锦程微瞥yi眼两个兄弟,咳嗽声终于郑重其事道:“小妹,苏家有样东西要给你。”
第三十二章
周yi,夏何夕和苏小沐双双请假去领证。避开高峰期yi路畅通无阻,直到车稳稳当当停到民政局门口,望着威严耸立的行政楼,小媒婆吞了吞口水终于承认自己有点紧张了。
其实当初在正威集团周年庆上,小媒婆能说出“谈恋爱多虚伪啊,有本事咱俩结婚”这样的豪言壮语,也不过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她以为,狡猾如夏狐狸或许不会答应,又或许会用别的什么办法绕开这个话题。唯yi她没“以为”到的,就是夏何夕会那么干脆直接地接受这个提议。
婚前验货也好,见家长也罢,这几天yi路走来小媒婆都情绪稳定,堪堪到这最关键的yi刻,爆发了。这边夏何夕停好车过来,就见小媒婆站在民政局门口深呼吸再深呼吸,脚钉在原地还有些巍巍发抖。
他手屈成拳搁在嘴边忍不住好笑:“这里是民政局不是公安局,你也不是来自首而是结婚的,不用这么紧张。”
苏小沐闻言似这才发现夏何夕存在地拽住他手道:“怎么办,夏何夕我好像有婚前恐惧症了”
“嗯,”夏何夕颔首,“你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能继续患病。”
小媒婆茫然:“啊”
夏何夕扬眉:“结了婚自然药到病除。”
小媒婆:“”
进了民政厅,两人才赫然发现今天来领证的人不是yi般的多。小媒婆正纳闷着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这么热闹就听旁边大厅安保人员问另yi工作人员说:“怪了,今天还是单数日怎么来办结婚登记的人这么多”
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地说:“不懂了吧,现在小年轻人就好这口。”
“好哪口”
“嘿嘿,明天是2011年11月1日,也就是传说中的小光棍节,为了摆脱这百年难得yi遇的大小光棍节,咱们最近都有得忙咯。”
正在旁边喝水的苏小沐闻言噗的yi声差点喷出来,这头排到号的夏何夕也刚好走过来,于是,仙女散花的冰红茶准确无误地喷到了夏狐狸今早刻意换的白衬衫上。而最令人郁闷的是,夏何夕皮带以下的某些部位也染上了茶水,浅灰色的西裤裤裆前湿了yi大片,着实惹眼。
yi时间,坐在休息区等待注册的新人们都向夏何夕这边微微侧目。肇事者苏小沐后知后觉抬头,就见未婚夫正闪着危险的眸子,不冷不热地凝视她。小媒婆吐舌头:“不怪我,是他们逗我笑的。”
手指向安保人员,安保大哥则潜移默化地朝指头的另yi个方向缓缓移动。夏何夕没说话,垂眼扯着裤子。这绝对是最特别的新婚礼物。
小媒婆收回指头变成对戳:“要不咱们回去换身衣服再回来”
夏何夕坐在小媒婆身旁,摸出叫号牌睥睨道:“算了,看在号码牌的份上原谅你。”
苏小沐撇嘴,好奇什么数字让夏总经理这么满意,她把他喷得如此狼狈都不计较了,歪头yi看,嘴里不禁喃喃念出声:“19号”19既不是夏何夕生日也不是自己生日,好像他们初识初恋初夜也都和这个数字没什么关系,那他怎么这么喜欢难道是
想起夏何夕离过yi次婚的事情,小媒婆心里忽然咯噔yi声响,该不会是
正胡思乱想,这边夏狐狸已微微牵住小媒婆的手,笑得如沐春风,他凑到她耳旁,轻声细语道:“你记不记得我总共相了多少次亲”
苏小沐眨了眨眼,茅塞顿开。顷刻却又扑哧笑出声,想不到,夏童鞋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原来,算上周才女和露露,小媒婆总共给夏何夕介绍了整整十八位佳丽。只可惜夏总英俊潇洒c自命清高,yi个没看上,最后倒是廖夫人的生意做得挺好,把小媒婆介绍给夏何夕,yi击即中了。
念及此,小媒婆忍不住叹了口气,惆怅曰:“这么说来,廖夫人还是咱们的媒人结了婚还要送谢媒钱。早知道这样”
话还没说完,夏何夕便接着她的话说:“早知道这样你就该把自己介绍给我,是不是”
苏小沐闻言噎了噎,没说话。夏何夕见小媒婆耷拉着头,yi副失了大客户的郁闷样,抱胸正想再挕揄番,电话响了。摸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夏何夕咳嗽声yi边接电话yi边踱出了休息区。
小媒婆倒没太在意,手里拽着19号号码牌正在唏嘘不已就忽然感觉肩上yi沉,回头却见yi小个子姑娘眼眸闪亮地盯着她。
“小媒婆真的是小媒婆”姑娘见苏小沐大声叫道,小媒婆定眼yi看也惊道:“青青”
两人对视半秒,异口同声又道:“你怎么在这”原来,青青是小媒婆初中时代的闺中密友,两人当时的关系好得连买鞋子都买同样的款式不同的花色,然后yi人yi只,穿鸳鸯鞋。由此在初中获名为“鸳鸯双娇脚”。
小媒婆是大娇,青青是小娇,只叹初中毕业后小娇读了职高,两人联系也渐渐少了。不过即使如此,两人的世界已翻天覆地,此时此刻见面却还是很开心。青青和小媒婆絮叨完,才忽然想起什么地嘿笑道:“对了,让你见个人。”说罢,便将身后的人扯到苏小沐面前,苏小沐愣了愣,只恨不得掐自己的脸颊了。这绝对算得上,今天接收到的第二个炸弹。
高大的男孩子挠了挠头,还持着有些羞涩的笑跟苏小沐打招呼:“小媒婆,好久不见。”
还真是好久不见。男孩子叫宁希,是宁然的表弟。苏小沐上大学那会儿,宁希单着,青青也单着,两人又特爱来找宁然和自己蹭吃蹭喝当灯泡,于是小媒婆yi个不顺眼,就给两人搭了红线,指望两人成双成对别再来打扰自己和宁然。
可落花无情,流水也无意,两人谁也没看上谁。宁希嫌弃青青个子矮,青青嫌弃宁希傻,本是尘封旧事,却没想到时隔几年会在这遇到两人。此情此景,两人双宿双栖不用问也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青青摊手解释:“我也没想到的,莫名其妙相亲就再遇到他了。”
宁希点头:“绕了yi大圈,隔了几年还能遇到最初的相亲对象,缘分至此,所以我们就成,呵呵。”
青青听了这话白对方yi眼:“喂喂,可说清楚是你相亲完了莫名其妙追的我。”
宁希生怕落了人后,晃脑袋道:“要不是那晚你喝完酒自动往我怀里倒”
“你闭嘴是你先过来抱我的。”
“我哪有明明是你东倒西歪往我身上蹭。”
小两口吵得正不可开交就听旁边传来吸鼻子的声音,双双回头yi看,小媒婆居然眼圈都红了。青青汗颜:“大娇,虽然咱们是好姐妹,我结婚你为我高兴,但也不至于哭吧”
小媒婆yi把鼻涕yi把泪地道:“不是,我是感叹老天不公。为什么我做媒时你们不成,别人给你们做媒你们就成了。yi天之内失去两笔谢媒钱,着实不太好受。”
青青&宁希:“”
青青得知小媒婆也是来注册结婚后,本执意要等着看到新郎官再走,可两人的号排在前面,号喊到第三遍时,青青还是被宁希拉着依依不舍地进去了。走到yi半,青青似乎对宁希说了什么,两人起了争执,但青青还坚持地甩开宁希又跑回来,拽着小媒婆挣扎了半天,最后终道:“大娇,宁然回国了。也是下个月就办婚礼。”
听了这话小媒婆眼皮跳了跳,勾唇正想道声恭喜就听头顶传来凉凉的笑声道:“哦那帮我们夫妻跟宁先生说声同新婚快乐。”
夏何夕故意咬重“同”字,小媒婆回头就见他好整以暇地凝视自己,吐吐舌介绍道:“这就是我老公,夏何夕。”
青青上下打量yi番夏何夕,张大嘴巴咂舌:“你老公的衣服还挺别致。”
苏小沐噗地笑出声,可笑到yi半正欲弯腰就被夏何夕扫过来的眼神摄到,只得委屈地将另yi半笑吞回肚子里,客气说:“见笑见笑。”
这边夏何夕倒是怡然自得地呵出声,凉凉道:“别人都说看yi个男人的穿着打扮就能知道妻子有多贤惠,嗯你们懂得。”
小媒婆:“”夏何夕,你够狠
接下来的事就顺利成章多了:填写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签名c按指印c交钱,发证,礼成按照煽情的说法就是,这么薄薄yi张纸,几个手印就将两个曾经毫无关联的人拴在yi起了,而且这么yi栓就是yi辈子。
而按照小媒婆的说法则是:“妈呀,结婚好便宜,才九块”
工作人员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钱多钱少都是个形式,恭喜两位。”
夏何夕眼眸闪烁,从怀里掏出早准备好的喜糖分发给工作人员,淡淡道了声“谢谢”。虽然是他yi贯的清冷语气,可苏小沐分明在这两字里听出了浓浓的喜悦。
出了民政局,小媒婆问:“什么时候准备的喜糖”
夏何夕弯眼,答非所问:“这些小事就不用老婆你操心了,好好做新娘子就成。”
小媒婆被他炽热的眼神看得有点不习惯,脸红得看地上,脚尖有yi下没yi下地划着圈,心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想,果然注册完婚前恐惧症就没有了,只是这么简单就让自己从单身变成了已婚妇女,未免心理上有点接受不了。
夏何夕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小沐抬头想了想,笑容已浮上眼角,“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呀,夏先生”
夏何夕yi怔,和小媒婆yi齐笑出声。民政局门口,阳光透过高大的银杏树斜斜地照过来,打在夏何夕白色的衬衫上,露出斑驳的影子。再配上他俊俏的模样,完美得如yi幅画。
夏何夕牵着小媒婆的手,郑重其事说:“夏太太,你好。”
苏小沐露齿甜笑,回了句:“夏先生,你好。”
前后两句,同样是“夏先生”,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前面的“夏先生”是孤零零的yi只光棍,后面那个“夏先生”从此以后却要负责夏太太yi辈子的幸福和快乐。
夏何夕番外
上
我叫夏何夕,夏天的夏,今夕何夕的何夕。
小的时候,邻居家的孩子总问我,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那时,我是说不出的。直到后来稍大些,读了书,我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来自诗经唐风: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我翻看注解,又联系父母的故事算是七七八八读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她是位普通的小学语文老师。听她讲她和我父亲是yi见钟情,没有言语没有更多的了解,光是那么yi眼就已注定了彼此的后半生。
直到他们逝世,我也没能真正理解这种感情。该是怎样的yi眼便知晓她就是自己的那个良人呢直到今天,我握住我妻子的手,轻轻在她耳边喊出那声“夏太太”时,我觉得,我终于能明白我名字的涵义了。
我的妻子姓苏,名小沐,大家都叫她“苏小媒婆”,可我却唤她“丫头”。她以为我这样唤她是嫌她年纪小,其实她忘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这么喊过她。那时我总说
你还是个小丫头
丫头,你怎么这么古灵精怪
丫头,你耍无赖
丫头
那时她才十yi二岁光景,而我,已上高中。事别十多年,我和她终于手牵手成为真正的夫妻。她乌黑的眸子凝着笑,闪亮地对我弯眼,咫尺yi眼我忽然想起了母亲当年抱着我,幸福而快乐地轻声跟我解释我的名字: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呀,让我居然能见到他。”
我想,苏小沐就是我今生要找的那个人了。如果,当年知道她就是“今夕何夕”里的那个“良人”,或许我会离开得更慢些。只可惜,时光无法挽回,还好我再次找到了她。
我噙笑着抱住她,说:“丫头,以后不许叫我夏先生,叫我良人吧。”
她笑得弯了腰:“良人还热人呢最近电视剧看多了”
我陪着她笑,yi语不发。我没有告诉她,其实很多年前,你的的确确是叫我“良人”的,只是那时我不知多年后会爱上你,不然我会早点回来。嗯没错,其实早在很多年前,我们就见过
中
我第yi次见到丫头时,刚到c城半年。
那会儿我过得并不是太好,远离了自己的家乡,拽着父母死攒硬掰出来的血汗钱进了贵族学校,我总觉得处处都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同学们不好也不坏,冷冷淡淡,客客气气,可说话间总透着股疏远。
我便是那时认识了苏锦程,他和所有同学都不yi样。贵族学校里,似乎每个同学都戴着张面具,他们对谁都微笑,颔首示意,可我知道面具背后的那张脸或许正泛着冷光,唯独苏锦程不是这样。
那会儿他就已出了名的舌毒,我第yi次坐到他旁边时,他便瞥眼冷哼道:“你怎么又矮又丑”
我不知从哪鼓起了勇气,回敬他yi句:“你只比我高了不到半个脑袋。”
事后很多年,我都和苏锦程开玩笑,我的狡猾c舌毒c阴险都是从他那学来的。也就是那时,我周末去锦程家里玩耍,见到了那个脏兮兮的丫头苏小沐。
现在回想起来,第yi次见到苏小沐时,她长什么模样c穿什么样的衣服我都模糊不清了,唯独记得的就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狡黠眸子。因为,彼时那双眸子着实吓了我yi跳。
我第yi次去苏锦程家里作客颇感拘束,坐在沙发上吃伯母为我准备的糖果,锦程则在卧室帮我翻找我要的课外书。彼时我正百无聊赖地吃糖,就感觉身边有什么声音窸窣。回头yi看,惊得差点跳起来
沙发尽头,yi个扎着两个蝴蝶辫的小脑袋正搭在扶手上,脸黑乎乎得象是抹了层灰,只yi双闪亮的眸子清澈见底。它们转了转,露出点点黠光,我看小姑娘对我露出洁白的牙齿,将胖乎乎的食指比在嘴唇上嘘道:
“别出声”
可不等我开口,锦程就已从卧室出来了,见小姑娘躲在角落咦道:“小妹,你干什么”
“啊啊”小丫头听二哥呼唤,尖叫着捂住自己嘴巴。与此同时,厨房里也忽然传来伯母的叫骂声:“什么原来苏小沐还躲在家里好啊你个死丫头”
“啊啊,救命啊”小丫头yi边嚎yi边奔出了客厅,伯母也拿着擀面杖追了出去。那就是我第yi次见她,我记住了那个调皮孩子的名字:苏小沐。锦程说,小表妹几乎住在他家,但因为太过调皮总是挨母亲的揍。
那会儿我想,挺活泼yi个孩子,要是我也有这样yi个妹妹该多好
可这样的想法没保持多久,我就后悔了。因为这期间发生了yi件让我很难堪的事情,用小丫头今天的话来说,就叫:囧囧有神。
彼时因为在c城过于寂寞,我生性又较为孤僻只有锦程这么yi个好朋友,所以周末常往他家跑。时日yi长,和小沐也算混个半生不熟。彼时她常常背着手晃着脑袋问我:
“夏贺喜,你家生你来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冲喜的吗”
我耐着性子用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像那时母亲教导我yi般。我说:“我叫夏何夕,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的何夕。”
小丫头嘟嘴摇头,yi副小大人的模样批评:“绕口,太绕口。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句诗,干嘛不叫良人,良人良人,良人哥哥”
从此之后,苏小沐都唤我“良人哥哥”,锦程对此颇为疑惑,我微尴尬地解释:你家小妹觉得我穿得比较少,不怕凉,所以叫凉人
这个“良人哥哥”yi直做到我高yi下半学期,从此之后我便很少再去锦程家。因为我有了yi个小把柄被丫头抓在了手上。那会儿在锦程家,除了yi起做作业百万\小说,偶尔我们也看看新出的电影碟。
某次看碟,锦程忽然接到伯母电话,送东西去她单位,我便带着小丫头yi起看碟。只是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个碟很有问题
迄今为止,我还能大概记得电影的情节,大致是yi个黑帮老大爱上了yi个学校的乖乖女,为了追到这个女孩子做了很多事情是yi个很俗很烂的故事。故事本身没问题,问题就出在这位乖乖女身上。
当时我和小丫头yi起看片子,正演到女主角洗澡的情景,原本的镜头都是很正常的肩膀以上的位置,可随着镜头的往下移,屏幕上却显出了女主的整个身体,的。
我家教甚严,虽然也偶尔听到男孩子们聊这样的碟片,却从没真正看过,这么yi见着实吓了跳,不禁瞪大了眼珠。但最令我难堪的是,小丫头还坐在旁边。而此时此刻,屏幕上,男主角也进了浴室
接下来就是地球人皆知的剧情了
我估计当时的小丫头也颇有些惊讶,我们两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半秒钟,她率先冷嗤道:“装什么惊讶,别以为我没看过。”
我听了这话越发目瞪口呆,下巴直接掉沙发上,傻到竟连电视机都忘了关。这边苏小沐居然耀武扬威地叉腰说:“所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明明和我二哥不知道看了多少这种片子还要在我面前装无知,我鄙视你”
说罢,便涨着红扑扑的小脸跑掉了。这之后的很多年,每每看到类似“如果你回到过去”这样的假设,我总想:如果我真能回到那天,我yi定回去揪住那个租碟的老板娘,狂揍她yi顿。
而也因此,我直到今天也不大看那种片子,咳因为每次看到那样的镜头我就总是想起那张烂熳天真的脸,她对着我不认输地大叫:“不要以为我没看过”
可事实,她红到耳根子的面颊早已出卖了她。那时,我们彼此都没想过,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
下
第二年夏天,苏夏两家几乎同时出事。
开始,我只是隐隐听锦程略提到家里最近出了事,到后来才知道小丫头的妈妈已经死了,而yi同出车祸的,还有那个神采飞扬的小鬼头苏小沐。锦程说车祸有些严重,现在小沐还住在医院里,如果骨头坏死的话,需要锯腿。
我想起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怎么也没办法和“锯腿”这样可怕的字眼联系起来。可还没等到我去看她,我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我的父母那时我的整个天空都塌了,世界天翻地覆逼着我去面对yi系列不该承受的事情和问题,而那时只有17岁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没过多久,奶奶也走了,我在c城再也呆不下去了。走之前,我没跟锦程打招呼却悄悄去了医院,她还在病房里昏昏地睡着,不能再眨巴眨巴那双明亮的眼睛。我不敢跟护士打听她的病情,更没办法问那只腿到底能不能保住,只能默默看着她,默默祈祷。
我以为,不能跟她说声再见,可她还是在我离开前醒了。黑夜里,那双眼眸显得异常明亮清澈。我问:“你疼吗”
她说:“疼。”
“疼就哭吧。”
“不哭。因为我yi哭,大哥二哥三哥,还有舅舅舅母们就会哭。可我笑,他们总是陪我笑来着。我想笑给所有保护我的人看”
后来,流光飞逝,我再见她时她却只喊我“夏大哥”。眸子里少了儿时的那份天真烂漫,却所幸还是那么清澈的。锦程想要告诉她我就是年少时的那个“良人”,我却制止了。
年少时,我并不如今天这般打扮,那时我瘦小c戴眼镜,说话细弱如蚊,头发是乱糟糟的yi团,放在人群中绝对是最不起眼的yi个。可那时,丫头叫我“良人哥哥”,今时今日,她却叫我“夏先生”c“夏总”。
机灵如小媒婆,七窍玲珑心如苏小沐,谁又知你是真记不起我还是不再愿意回忆起那个离开你的良人哥哥呢
隔着那么多时间那么多人,已经有很多人认不出我,他们总是惊呼:“你就是夏何夕,那个又矮又不喜欢说话的夏何夕”每次遇到这种时候我总是笑,可面对丫头叫我的那声“夏大哥”,我却忽然有些笑不出声,我想,我是希望她认出我的。可我被她否定了,因为当初我离开得太决然,甚至多年都没有勇气拿起电话问候yi句那个蹦蹦跳跳的丫头是否保住了右腿。
每每想到那段回忆,终究苦涩多于甜蜜,时至今日,丫头都不曾对我讲起过她的父母亲,更只字不提当年的那场车祸。我见她在细雨的路灯下哭,那时我终于明白自己所思所想,我告诉她,要保护她yi辈子,她却推开了我。
我知道,她从头到尾都不曾信过我,信过任何人。她总以为我答应结婚是有目的的,呵,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现在你是夏太太,我的妻子,总有yi天你会明白,丫头,这个世界上,是有那么yi个人完全属于你的。纵使痛过c挣扎过,就像你保住的那条腿,它总会完完全全属于你,支撑你,让你依靠。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丫头,很开心再次看到蹦蹦跳跳c笑靥如花的你。
丫头,也很高兴陪你玩了那么长时间的相亲游戏。
夏太太,终有yi日,你会明白,我还是你的“良人哥哥”,从不曾改变。
我会永远爱你c守护你。这次,我不会再离开。
第三十三章
领完结婚证,满心以为可以回家舒舒服服接着睡觉的苏小沐却被夏何夕拉着直接回了她公司的宿舍大楼,逼着她立马收拾行李搬进夏家。这之前,夏何夕还从没到过小媒婆的员工公寓,结果车刚停到宿舍楼大门口,结婚刚yi小时零七分的小两口就发生了婚后第yi次争执
夏太太死活不肯让老公参观自己的房间:
公寓门前,小媒婆瞪大透亮的眼睛,咬牙道:“没钥匙。”
夏何夕抱胸,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线:“是没带钥匙还是没有钥匙”前者是客观原因,后者则是人为原因。
苏小沐转了转眸子,耍赖道:“你管我是没带还是没有,反正你今天进不去。行李什么时候清不都yi样,我等你明天上了班再回来整理。”
夏何夕微眯狐狸眼,淡淡哦了声:“为什么非要等到我上班了才回来清理”说罢撑着下巴好笑又道:“你越怕我参观单身公寓我就越感兴趣,怎么办”
小媒婆噎了噎,干脆无赖到底,叉腰哼哼:“感兴趣也没用,反正我不开哈哈”门字还没说出口,苏小沐就忽然招到狐狸魔爪的袭击,超级怕痒的她霎时只觉腰间yi阵马蚤动,咯咯笑出声。
“夏何夕你干什么放开我哈哈哈”
夏狐狸不停手上动作地继续摸小媒婆的衣兜,不yi会儿就掏出yi串钥匙来,居高临下地拎在手上甩得叮叮直响:“是你乖乖开门呢,还是我yi个yi个钥匙试”
已笑出泪的苏小沐咬牙:“夏何夕你别后悔”
他笑:“我从来不后悔。”
半晌之后,夏何夕望着门里光景,忽然有了种扇自己两耳光的冲动。试探地挪了挪脚,夏何夕终于找到空隙地踏进屋子,只见小小的房间里,沙发c床上c电视柜c茶几全部堆得满满当当
衣服裙子随处可见,高跟鞋不成对地散落在各个角落,电视柜上还有本翻开的小说,茶几上有瓶已喝了yi大半的可乐和满桌的薯片渣。默了默,夏何夕手扶额头,终不能言语了。
他身后小媒婆倒是得意洋洋,灵巧地躲过地上的各式地雷慢悠悠晃到他面前,破罐子破摔道:
“这是你逼的,我本来想至少给你新婚留个美好的念想。”话毕,她又学着小流氓痞痞的模样右胳膊肘搭上夏何夕的肩,挑眉道:“哎呀呀,老公你也给评价评价现在的心情呗”
夏何夕眨了眨眼,笑靥如花:“不知道现在回去办离婚手续还来得及不。”
“晚了本姑娘不同意,现在,你就给我清行李去”
“”
于是,小两口yi个下午都痛并快乐地清理着行李。
晚上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夏家已快十点,苏小沐因为清东西蹲了大半天,腰酸背疼,洗了澡就非常不客气地躺床上瘫尸了。她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突然,原本慢悠悠的人生步伐就跟拉了快进键似的几天之内忽然发生骤转谈恋爱c见家长c吃肉c结婚这曾经完全没料想过的yi切说发生就发生,任何缓冲都没有留给自己。
所以,她现在很需要睡眠,好好地睡yi觉,平复yi下情绪,接着才有力气去对付朋友同事们的各种惊呼和不解。可就在小媒婆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之时,yi只爪子却挠了进来,撕破黑色甜梦,兜兜转转间覆上了她的胸膛。
小媒婆跳了跳眼皮,不假思索地将其拍上去。色爪不依,坚持不懈地又磨蹭上来,另yi边,小媒婆的脖子上也传来热热的气息。
“丫头”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
“丫头,睡着了吗”不仅嗡嗡地叫,这蚊子居然还有舌头yi边叫yi边居然还舔自己的嘴。这年头,连蚊子也变色了
“丫头,躺过来点,别掉下去”
“”小媒婆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yi脚就朝“蚊子”踹去,可惜色蚊子身手敏捷,居然yi把就握住了自己的脚踝。
小媒婆欲睡不睡被吵醒,火气噌噌往上冒,另yi只还能活动的腿也用上往他身上招呼:“夏何夕,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淡橘黄的壁灯下,夏何夕眨巴着眼,颇为无辜:“把你吵醒了啊,对不起。”话虽这么说,但他语气里却没半点抱歉的意思,满眼笑意的眸子分明表露着:吵醒的就是你
苏小沐想要翻身,却发现自己的脚还被人牵制着,越发懊恼道:“放手,我真的要睡了。”
夏何夕闻言果真乖乖放手,只是放得颇有研究他yi面转换自己姿势yi面将小媒婆的腿“放”在了自己腰上。于是,yi时间小媒婆就成了骑在某人身上的尴尬姿势。
“你”苏小沐话还没说出口脸却已烧起来,与此同时,夏何夕已半揽住老婆的腰将她拉得更下来,亲吻其唇齿道:“洞房花烛夜,如果夏太太就这么睡着了我岂不是很失职”
小媒婆瞥眼,嘴上却已经泄气:“不要不要,我真的好累了,而且而且”而且前两天的伤还没好全这句话她怎么都讲不出口,正觉舌头打结之时,眼前yi晃整个人已被夏何夕压在身下,因为之前亲密的姿势,小媒婆隐隐绰绰已感觉到某人下腹的灼热了他笑,声调满是调侃玩味:“而且什么”
话毕,湿湿的唇已贴上小媒婆最敏感的脖颈间,手也不老实地再次探入衣襟中。苏小沐低低呜咽,闭眼正准备妥协,夏何夕的电话铃声却响了。
“手机”
夏何夕停下所有动作,目光沉沉地瞅小媒婆yi眼,手越过她拿到手机,就在小沐以为他要接听的瞬间,砰的yi声乍响,电话被摔在地上,电池出来了yi。yi
小媒婆:“夏总,虽说这种时候被人打扰是很不爽,但你也不该拿它发气呀,手机是无辜滴,人民币更是无辜滴。”
夏何夕窃笑,yi面趁苏小沐不注意继续解她的衣扣yi面正经说:“没事,我其实早就想换个手机了。嗯买个和你yi样的情侣机。”
闻言小媒婆想了想,主动开始帮夏何夕脱衣服,这个举动着实吓到了夏何夕,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妻子这么热情了他抖了抖手,颇为诧异地盯住小媒婆,就差掉下巴了:“怎么忽然这么主动了”
小媒婆嘿笑:“我是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夏何夕茫然,“麻烦夫人你说中文。”
苏小沐成功解开夏何夕的上衣,很有成就感地扒掉说:“既然要买情侣机,我算了算性价比,还是把我的那个山寨机砸了,换成你那款更划算些。”
“”这次,夏何夕的下巴真的掉枕头上了,夏太太,你这算情债肉偿吗
我是情债肉偿的分割线
履行完应有义务后,夏太太再也支撑不住地睡过去了。朦朦胧胧间,又被抱着去洗手间清理番,待好不容易小两口都睡着了,门铃却又大响。这次,饶是脾气再好的夏何夕也有些冒火了。
小媒婆翻了个身,瞥了眼床头的闹钟,时针分针刚好都指到“3”的位置。深更半夜,谁能在这个时候来找夏何夕念及此,苏小沐忍不住裹了睡衣下床,与此同时,夏何夕已经先yi步出去接门铃电话了。
苏小沐到客厅时,就见夏何夕微恼地对着可视电话低吼:“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小媒婆站得远,视频又被挡了yi大半,看不清图像,不过饶是如此她还是隐约听见那边是个娇滴滴的女声,隔着电话筒咯咯笑说着什么。
她沉住气,问:“谁啊”
夏何夕听小媒婆的声音响起怔了怔,半晌才回头瞅她,难能可贵的yi脸不知所措。小媒婆三步并两步,直接走到他面前按了门铃,楼下的铁门开了。默默挂了电话,小媒婆意有所指地瞅夏何夕眼,这才怡然自得地yi屁股坐在沙发上,嗔笑:“我倒要看看,新婚之夜是谁这么心急火燎地来祝福咱们。”
夏何夕咳嗽声正欲说话,小两口就听门外传来乍呼呼的笑声,未见人先闻声:“su”
夏何夕应声回头,来不及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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