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俺岳父大人家一出来俺就跟他唠叨:一定要多存些银子有备无患,免得到时临死抱佛脚。其实这一路上有好多收银子的机会,都是他们心甘情愿送上门来的,特别是猴哥帮他们降伏妖怪以后,金银珠宝都是成堆地放在咱们面前叫咱们拿。但师父不让,说什么出家人四大皆空,钱财乃身外之物,不消带得。本来俺想存些私房钱的,心想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能没有自己的打算呢?但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藏马背上吧!师父天天坐在上面总有一天会被发现;藏担子里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沙师弟就给翻出来了;藏俺自己身上就更不行,猴哥经常在俺身上打来打去的,没准儿一不小心就露馅儿了。
别说,到最后俺还真想到了一个藏私房钱的好地方:耳朵眼儿里。
大家伙儿都知道俺老猪的耳朵特大,甚至可以煽风点火,藏点儿私房钱应该没问题。
是没问题,但问题是耳朵眼儿太小了。
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俺老猪一共在耳朵眼儿里存了五钱私房钱——实际只有四钱六厘,那四厘被银匠悄悄地克扣了。
只是不幸得很,就连这四钱六厘银子最后都被猴哥诈了出来冲了公。
如今师父才知道银子的厉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视钱财如粪土”。老话说得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猴哥很恼火,跟他们说如果再不放行的话就到如来那里去检举他们。
老鼠怕猫,贪官就怕检察院。
所以他们很快就放行了,乖乖地把经书传给了咱们,出门的时候还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声“慢走”。
没想到如来身边还有这么阴险的人,对咱们口腹蜜剑、笑里藏招。他发给咱们的那些经文全都是假的,全都是没有字的。这天庭的假冒伪劣产品假冒得也太夸张了一点,偷工减料的程度可见一斑。还好在半路上有只大雕抓散了咱们的行李,不然的话就要等回到唐朝以后才能醒悟过来。
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如来并没有严惩贪污的大仙,只是叫他们重新把真经发给咱们。俺估计要打点钱是如来的意思,它本人只不过是不好意思当面开口,所以让手下的神仙代劳罢了。时下不都是这样么?当官的稳稳地坐在位置上,一面教训送礼的人,一面授意下属或是内人忙不迭地收礼;说是一套,做又是一套。俺估计如来就是那样的聪明人,要不然再次去藏经阁的时候两个发经的大仙怎么会再一次开口呢?
他们倒没有不好意思,倒是咱们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人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朝你收礼、都没有觉得厌烦,咱们有什么理由不打发他们一点儿呢?单凭那份执着的精神!所以后来师父就对沙师弟说,悟净啊!把那个紫金钵盂送给他们吧。
紫金钵盂是咱们一路上讨斋要饭的活计,能走到西天,它功不可没。如今要送给别人,还真有些舍不得。虽然咱们以后再也不用化缘了。
这回咱们得看仔细了,免得被再骗。
今生 众望成真
咱们预定的经书一共有三十五部,合计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
俺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后面的几位数字跟俺老猪钉耙的重量差不多,所以能烂熟于心。
取完这趟经,咱们师徒四人就要各自高飞了。所以,这些经书就显得意义非凡。为记录下这历史性的时刻,俺决定把这些经书的卷章与内容简介都名列下来,好让他们别被历史遗忘。
俺把它称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很别致的一个词儿,不过放心,以后它会流行的。
咱们取的经有这些:
《涅槃经》四百卷;讲述的是“有”与“无”的理论,用的是辨证的思想,相当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菩萨经》三百六十卷;都是些关于菩萨的介绍,比如生辰时日、外貌特点、管辖的范围、法力的大小等等,相当于后来的名人传记。
《虚空藏经》二十卷;内容比较形而上,大概意思就跟基督教教里上帝说的那句话一样:“空虚、空虚,这一切都是空虚中的空虚”。
《首楞严经》三十卷;内容比较宏观,关乎的都是一些宇宙与世界、大环境与小环境、个体与整体、灵与性的一些问题,有点儿像霍金的《时间简史》。
《恩意经大集》四十卷;书中叫人凡事行善,常怀感恩的心,另外还要重情重义,与我国的儒家思想有些近似,有“人之初性本善”的意味,也跟基督教的教义差不多。
《决定经》四十卷;这里面多是些关乎人生选择的问题,比如何去何从,何舍何得,是选布衣生活还是选出世做官;而最终还是回到了人的本身上,最后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以人为本。
《宝藏经》二十卷;多是些修身养性的论述,叫人不要贪心、不要邪滛、不要嫉妒、不要见利忘义,有点儿像基督教的十条诫命。
《华严经》八十一卷;要求的是身心合一的境界,有点儿像武侠小说里描述的“人天合一”,最高境界是人与周围的环境大同化,物我不分。
《礼真如经》三十卷,至于它里面讲的到底是什么内容,师父介绍的时候俺正在打瞌睡,所以没记下来,这不可谓不是一个损失,并且是整个世界的,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聪明人把它概括出来。
《大般若经》六百卷;这又有些相对论的味道,存在的东西并不一定是“有”,没有的东西也并不一定不存在,周星驰在他的无厘头电影《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里念的就是其中一段经文,但念完这些经文到底能不能穿越时空隧道尚还是一个有待考证的问题,也许和尚们都还没有达到周星驰的那个境界,所以不能到过去游玩一番。
另外还有《金光明品经》五十卷《未曾有经》五百五十卷《维摩经》三十卷《三论别经》四十二卷《金刚经》一卷《正经》二十卷《佛本行经》一百一十六卷《五龙经》二十卷……
好了,不写了,免得到时候有人说俺老猪凑字数。
俺得事先声明一下,之所以要把这些经文的名称及卷数记下来,只是想证明俺老猪在整个取经过程中都是认真的,并没有偷懒睡觉。当然,上面那次例外。
师父在临走之前跟如来说了声谢谢。
真不明白,如此这般公平的现金交易,师父怎么表现得像是白拿的一样。
今生 梦回现实
回程的时候是如来佛叫八大金刚送咱们回来的,当然,主要是针对师父。
也许这是如来给咱们优惠的那部分。
经历了一路的艰辛,如今正是瓜熟蒂落之时,大家都很兴奋。聊着聊着咱们几个就聊到了今后的打算上。
师父当初答应取经之时,菩萨是承诺过包分配的,就是等师父取到真经后,把其中的一半交给唐王念诵,另一半就由师父个人收藏,并在雷音寺内担任住持一职。只不过世事多变,如今雷音寺人事任免改分配为竞争上岗了,大家都知道师父生性不喜与人争论,所以那种地方并不适合他。师父决定回去苦读经书,然后办一个佛教研习班,收些道行不高的和尚做学生,传道、授业、解惑。当然,如果资金周转得开,并且管理得下来的话,不排除扩大招生的可能性。
猴哥说他还是回花果山当他的美猴王,但不做山大王了,他要把花果山水帘洞改造成一个风景旅游区;门前的河道里正好开发“漂流”项目;另外还在花果山的内部分出一块儿地来,作养马的场地。因为猴哥以前在天庭的时候当过弼马温,对于相马、养马、驯马,自成套路,有着别人无可比及的技术优势。
猴哥说他打算把养出来的马卖给国际赛马协会的各个分会,准能赚大钱。
没想到跳舞专家猴哥也会成为伯乐。
沙师弟比较老实,跟师父一样不太适合频繁地跟外人打交道,他决定还是先回流沙河,在附近的马家庄办个造船厂。当然,流沙河两边来来往往的人流跟货物都是沙师弟生意的对象。沙师弟还说打算等船厂的发展稳定下来后,在流沙河靠近大海的地段养殖鱼、虾、蟹、贝、甲鱼等水养殖产品,给附近的酒楼以及宾馆供货。至于再往后能怎样,那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真没看出来,沙师弟还是如此心计的人,从前真是小瞧他了。
至于俺老猪嘛,俺得先看看情况,看看兰妹妹咋样了,如果她还没有去极乐世界、没有改嫁、仍不嫌俺老猪丑陋的话,俺还是愿意跟他们一起生活的。师父、师兄还有师弟说起来干的都是赚钱的行当,俺老猪也不能落后,俺决定把岳父大人的那几十亩农田改造成一个大型的农场,实行四季耕作,并且全盘现代化,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了。当然,要想实行四季耕作是少不了东、南、西、北四大龙王照顾的,这一点俺老猪自有打算。
当然,如果兰妹妹变了心的话,那俺老猪就只好另做打算了。
俺寻思到时候去给猴哥或者是沙师弟做助理也是不错的,因为俺这个人比较懒,不太爱自己拿主意……正当咱们讨论得热情洋溢的时候,飞机突然停运了:“噗通”一声就把咱们扔下了云端。
也好,说了这老半天,口干舌燥的,正好找个地方寻点儿水喝。八大金刚考虑得真全面!
不过没过多久俺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准是他们嫌路程遥远,把咱们送到半路上就回去了。
后世 不识庐山
咱们几个看了老半天也没看明白这到底是哪里。
平时只顾跟在咱们后面一声不吭只管走路的沙师弟这个时候却突然认得路来,说他知道这是哪里。师父说你既然知道就快说吧!不要跟你的猴哥一样喜欢卖关子。
猴哥楸住俺的耳朵问:八戒,是不是又你去向师父告的状?
俺承认以前猴哥经常欺负俺,为了表示反对,俺就常常到师父那里去打小报告,今天说猴哥偷嘴,明天说猴哥错杀了好人……对于这些一线情报,师父是相当重视,认为是监视这个自称“打遍天上天下无敌手”的齐天大圣的有效手段;再加上俺老猪长了一副老实相,所以师父对于俺的那些报告几乎都深信不疑。之后,师父要么是好言相劝,要么是来硬的——念紧箍咒,所以猴哥还是吃了些苦头的。
诚如哑巴吃黄连一样,猴哥的这些苦处是没有办法跟外人述说的,只好吞进肚子里面。等到师父不在咱们身边的时候,再来“重复昨天的故事”。但自从取回真经一直到现在,咱们几个相处得还是比较愉快的。一来是咱们都成了佛,心眼都变亮堂了;二来是咱们还有比吵嘴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今后的吃饭问题。
一旦和吃饭挂上了钩,一切的一切都得靠边儿站。俺老猪对此是深有体会。
好了,闲话少说。当沙师弟说他知道这条河是哪条河的时候,咱们几个除了师父以外——其实只剩俺跟猴哥——就异口同声地问:哪里?
流沙河!沙师弟显得很理直气壮地说。
难怪这么理直气壮,原来是到自家门口了。
并不是咱们忘性大。之前在空中腾云驾雾的时候,师父还一边走一边认,看咱们飞到的是哪方的上空,而猴哥跟沙师弟也在旁边指指点点的,煞有介事。至于当时俺在干嘛?完全可以猜得到,俺在寻找高老庄。
寻肯定是寻不到的,因为在掉下来以前根本就没有经过高老庄上空。
通过师父他们三个人的行为上大家不难看出:咱们几个还是认得去西天时走过的路的。而之所以出现不认得流沙河这样不太正常的状况,全都是因为这个地方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把一张白纸折成一只千纸鹤,然后涂上鲜艳的颜色,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说它是千纸鹤而不会说它是一张纸。以前的高老庄就是那一张白纸,如今的高老庄就是白纸变样后的千纸鹤;师父、猴哥、还有俺都属于那“不识庐山真面目”的绝大多数人,沙师弟自然属于那极少数“识庐山真面目”的人了。
这个地方的变化的确是大,并且相当大。除了那块认路用的、刻有“流沙河”三个字的大石碑之外,其它地方都变了个底儿朝天。咱们取经当年经过马家庄的时候它还只是一个只有几百人头的散落庄园,现如今,到处都人头攒动,据过路的人讲,现在这里已经改名为流沙镇了。
猴哥说根据他以前养马数数的经验估算,这里少说也有好几万人。
顺便说一下,猴哥以前在天庭当弼马温的时候,玉皇大帝命令猴哥要每天上报当天的马匹数量。这是一个非常考验能力跟耐心的活儿,因为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马仔被生下来,同时也有数不清的老马死去。要想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尽职尽责,依靠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做到的。这就像要求一个女人一定要生男孩儿或者是一定要生女孩儿那么不可把握。
当然,女人生孩子的几率相对来说应该还是很高的,毕竟还有百分之五十。
对于玉皇大帝这个近乎无理的要求,猴哥自有他的办法。根据猴哥的描述就是,只要他站在一个看得见全部马匹的地方,然后用火眼金睛一扫,就可以知道马匹的数量,并且误差不会超过百头。猴哥估算流沙镇时所用的方法就是他当年统计马匹数量的方法,至于到底灵不灵咱们没有去考究过,无从知晓。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猴哥的估算是不准确的,而且出入相当大;因为路过的行人说了,流沙镇的实际人口将近三十万。
猴哥自有他的说法,他说是因为没有站在流沙镇的最高点观察才导致错误的。
猴哥的脑瓜比较灵活,总能给自己的失误及时地找到借口;俺老猪就不行了,即使在别人看来相当容易应付,在俺看来就跟咱们去西天取经一样艰难。所以师父说俺老实。
说实话,俺老实纯粹是迫不得已。当然,老实是表面现象,俺老猪的内心世界跟猴哥一样充满了小九九,只是找不到合适的途径表达出来罢了。
后世 阴错阳差
记得咱们去西天取经、经过流沙河的时候,这里的人们出门都是靠驴拉车或者是骑马,极富古典气息。如今全变了,人们出行全都靠公共汽车了。车是无人驾驶的,乘客只需要上车的时候在车门口稍稍停留一下,车上的身份自动识别系统就会将获取到的个人信息传送给银行方面,银行的自动处理器会根据获得的信息从乘客的个人账户上扣除当日当次所消费的金额。
不光是出行的时候是这样,就连人们去超市买东西也是完全不用担心钱不够或者是东西太多、太大没法搬回家的情况发生。人们去超市买东西不用带现金也不用带信用卡,只要在临走的时候把挑选好的东西放进自动出口处,然后等待片刻、留下自己的指纹就可以了;买的东西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它们一定会比你先回到家里——有专门的运输通道为顾客服务。这个运输通道有点儿像时空隧道,人的肉眼是无法观察到的,再大再多的东西都可以通过这里转移。
当然,别墅除外。
记得当年咱们过河还是靠着观音菩萨的帮助才得以过去的。现在完全不同了,人们只需要在在脚上穿一种特殊的鞋——好像叫“水上漂”——就可以像猴哥一样在水面上来去自如了。当然,前提是鞋子必须是没有故障的,俺就亲眼看见一个人在经过流沙河中心的时候“嗖”地一声就掉下去了,比当年沙师弟拖师父下水的速度还要快。
这样看来,就可靠性而言,猴哥的轻功还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人们的出行用到了那样的高科技术,但运输货物——诸如沙、石、煤之类的东西的时候还是用着相对落后的船舶。照理说,科技如此发达,船只之类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早已就不存在了。猴哥把当地的土地老儿叫上来才知道了究竟。原来船只是早就废弃不用的,人们运输货物全靠类似时光隧道的机器,既快又方便,还节约资源;但后来山神向玉皇大帝反应说坐时光隧道速度太快,头晕,受不了,所以皇帝老儿就暗地施法让所有的时光隧道在运送沙、石、煤的时候都不能运行,迫不得已,人们又才用起了废弃了几千年的船舶。就目前来说,造船业属于新兴行业,跟人造器官一样。
俺明白了,这大概就叫“返璞归真”吧。
沙师弟直庆幸自己够幸运,要不然盘算已久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对于船只来说,沙师弟还是比较了解的,相信造船对他来说比较容易。
沙师弟找了好几遍也没能找到当年他在岸上的住所——一个山洞,看情况是不知被哪个朝代的人民“摧毁”了。
师父拦下一个过路的人问现在是什么年代?离唐朝的疆域还有多远?那个人像是发现了新大6一般,围着咱们转了两圈儿、把咱们几个上上下下地观察了一遍后欣喜地问道:咦,你们不是西游记里演取经人的那几个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在重拍西游记?……
那个人像放机关枪一样“劈里啪啦”地问起话来,稍后又突然打住,东张西望了好半天。
俺寻思他是在找导演跟摄制组。师父急忙解释说咱们几个就是当年的取经人,名副其实,施耐庵的小说《西游记》就是根据咱们的事迹写成的。
听到师父说话,正好经过的路人中有人一把拉住师父,说他是“六小龄童”,说师父是他的偶像,硬是要跟师父合影留念。可怜了生性害羞的师父,这会儿却被几个人拉拉扯扯地逼着摆出各种各样的pose,真是难为他了。
刚才问咱们话的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直夸师父说话风趣幽默,说师父的话蕴藏着无穷的韵味。俺寻思经这个人一定是以为师父在跟他开玩笑,以为咱们真的是拍电影的。
旁边的人看见咱们了,都以为是拍电影的,于是有的人找猴哥拍照,有的人找沙师弟拍照,更多的人则要求咱们一群人站在一起,来一张大的合影。俺寻思这些人这么稀罕咱们,一定会请咱们吃饭的。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俺老猪喜欢自作多情,因为那些人拍完照以后只说了两句话,然后就自顾自地走了。
一句话是“谢谢”;一句话是“拜拜”。
“谢谢”跟“拜拜”说得再多都没用,都不能当饭吃,要是哪位仁兄愿意的话,俺情愿拿它们去换包子跟馒头。
折腾来折腾去的。虽然俺老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实际问题还是没能得到解决:关于温饱的问题。
折腾来折腾去的,咱们只从那些过路人的口中得知,如今是“二十一世纪”。
二十一世纪。虽然咱们几个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年代,但至少证明咱们现在身处的不是唐朝。
甭管什么世纪,解决温饱问题要紧。
依照以前的规矩,像这样公费出差的情况要是生活没有着落的话一般都是找财政部门解决。虽然咱们来到现在这个年代纯粹是一场误会,但怎么说咱们都还是曾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用比较时髦的话来说就是咱们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按照唐王当时的打算,不管咱们怎么耽搁,取完经以后都是能回到唐朝的,并且还是在唐王的那个朝代。但现实里唐朝已经不存在了。
猴哥掰着手指头估算了一下,之所以出现这样的错乱、多半是因为咱们在藏经阁取经的时候跟他们讨价还价太久,耽误了时日、没能赶上回程的时间。
早就听说过“天上一天,地上万年”。如来的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后世 一夜成名
咱们一路打听着到了流沙镇政府。
路上的人都还以为咱们是拍电影的,争着要咱们的签名照。
可惜俺老猪以前没有用功念书,以至于今天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当然,猴哥跟沙师弟也跟俺一样。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师父替咱们撑着。
别笑俺老猪手拙,写出的字拿不出手;俺也曾露过一手,但那个人说俺签的字太难看,说是怕拿出去影响俺的声誉,最后还是决定让师父给签个假冒的。
难怪时下有许多人都在练签名呢?原来是在为将来的出名做准备,俺老猪怎么就没有这个先见之明呢?俺寻思那个怕俺被笑话的“八戒迷”一定是害怕别人说他吹牛:名人猪八戒的签名怎么可能这么难看,一定是冒牌的。
经过名人手的东西一定都是好的,好的东西也一定是经过名人的手的;从这个方面来说,名人的字一定要签得漂亮,否则就算不得名人。
听说《西游记》重拍,正在流沙镇,大大小小的电视台、广播台记者都闻讯前来采访,要咱们几个说说关于这部片子的计划。
先前那些市民不相信咱们就是唐朝取经的唐僧、孙悟空、沙和尚和猪八戒本人,俺认为是那些人的觉悟低,没有想象力。现在记者来了,他们见多识广,一定会相信咱们话的。所以,猴哥仿佛遇到了知音一般,掏心掏肺地跟他们说:咱们就是当年的取经人,只是因为如来跟咱们开了一个玩笑,所以就错误地来到了你们这个年代……末了,俺插嘴说希望他们能指一个吃饭的地方。记者不愧是记者,真的是见多识广、想象力丰富,立马就醒悟过来了,说这属于时空错乱现象,说咱们的遭遇有点儿像电影明星周星驰演的那部电影一样,只不过他是从现代回到过去,咱们是从过去来到现代——间隔了几千年以后。
那些记者朋友很敬业,当场就蹲下来现场做起采访,并用卫星直播将咱们的一举一动直接公布到市民的面前。
听说当年的取经团队如今就在眼前,于是乎全县城都轰动了。
听说流沙镇出现了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人、一只活了几千年的猴子、一头活了几千年的猪猪、一个活了几千年的怪物,于是乎全省城都轰动了。
在采访期间,俺问记者朋友,可不可以让咱们几个抽空吃个便当?没有一个人回答俺。
俺问记者朋友,可不可以让咱们先上个厕所?仍然没有一个人回答俺。
沙师弟说不要太客气,现在是他们在免费采访咱们,你放随便些。
一想到是免费的,俺立马觉得轻松起来。
一旦放松了,俺老猪就容易摆姿势;当然完全是无意识的。比如跷二郎腿、挖鼻孔、抠脚丫子。以前像这样的场景基本上就没有俺老猪的事儿,都是师父跟猴哥在前面挡着,当咱们的代表。俺寻思这回应该没什么例外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记者朋友突然之间就把目光聚焦到俺老猪身上来了——很急剧的。俺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显得很坐立不安。根据俺以前的经验,被人集中注意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出乎意料地,记者破例亲自问了俺老猪几个问题:一是跟嫦娥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据说俺当年借酒胆想要强jian嫦娥;二是当年投胎的时候为什么要选择做猪猪,是不是因为猪猪对你来说有着某种寄托意义;三是俺当年跟蜘蛛精们在河里洗澡的时候有没有浑水摸鱼。
在记者提问的过程中,俺一直在寻思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俺老猪身上。
就一般情况来说,像咱们这样一个团队,只需要领导人接受采访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采访一个傻傻的、笨笨的、毫不起眼的队员。到记者问完话,俺终于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一定和俺跷二郎腿、挖鼻孔、抠脚丫子有关。他们可能是这样想的:能在这么隆重的场合为所欲为的,一定是大牌人物;因为大牌人物都是比较爱摆谱的,就像俺老猪跷二郎腿一样。
至于记者朋友提的那三个问题,俺决定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跟他们解释一下,以正视听。当然,最主要的是好不容易有了个露脸的机会,俺觉得应该多享受一下这个过程。
关于记者朋友问的第一个问题,俺要非常严肃地告诫各位,千万不要想当然地发表意见。俺跟嫦娥姐姐真的没什么。那天晚上俺承认是喝多了,也承认把嫦娥姐姐当成想跟俺困觉的别的女人——注意,俺是把她当成了别的女人;也承认俺抱了嫦娥姐姐一下,但绝对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强jian”一词并不符合当时的情景,若真要追究起来,也只能说是“无意识性马蚤扰”。
关于记者朋友的第二个问题,这个问题比较糊涂蛋,不能完全实打实地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把俺的智商又看低了;俺只得说,之所以投胎做了猪猪,完全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里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关于记者朋友的第三个问题,当年俺奉猴哥的命去河里取蜘蛛精的性命,承认起过色心;至于俺变成鲤鱼在蜘蛛精的下档里钻来钻去,纯粹是为了好玩,并没有非礼她们,更没有趁机在她们体内留下诸如“精子”之类的、有害她们身体健康的东西。
刚一说完,猴哥就说俺假装正经。
这不是正经不正经的问题,而是关乎一个人的声誉问题。俺老猪是一个比较爱面子的人,所以不能容忍别人说东道西的。
后世 奖金问题
因为想要接近咱们的人实在太多,当地的武警部队刚开始还以为是发生了暴动,一下就出动了好几千人马,把咱们围了个严严实实,还像警匪片里警察喊话那样跟咱们喊话,后来还是记者朋友出面才澄清了这个问题。
俺之前说过,咱们是属于历史遗留问题,照说应该是不大受办事人欢迎的,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当地领导人据说用的是最高的接待方式接待了咱们。
至于到底是不是最高待遇呢?咱们初来乍到,还不太清楚。
第二天,武警部长决定亲自送咱们去省城。咱们寻思都还有各自的事儿没办,所以就跟部长说不用去省城了,直接到国王那里报到得了,咱们目前最关心的是奖金问题。
部长说猪大哥您搞错了,咱们现在不叫国王,改叫国家领导人了。那家伙指定是在跟俺咬文嚼字,国王跟国家领导人那还不是一回事儿。
部长还说真要这样的话他还得去向上级请示一下,说完就自顾自地进屋去了。
猴哥是个急性的人,看不得人家办事拖拖拉拉、瞻前顾后的。就像俺以前化斋的时候稍微偷下懒就会被他骂一样,如今他又开始嘀咕了,说真想用金箍棒打部长的屁股。
进城之前师父就吩咐过,叫咱们把各自的兵器都藏起来,免得到时候进了城惹事端。惹事端咱们几个倒不会,只是不知道咱们这金箍棒钉耙啥的算不算是管制刀具。
部长出来了,说上面同意由他代为陪同咱们几个去相关部门商讨关于奖金的问题。
这么大的事儿,下面这些小官儿自然不能拿主意;再说了,当时叫咱们去西天取经的是唐王,唐王是当时的最高领导人,照理,咱们现在也得去找当今的最高领导人。
部长说咱们坐飞机过去比较快一点儿。
听说他们这个时代的飞机已经更新到第十二代了,速度将近音速的十倍,是当前最快的交通工具。至于到底有多快,俺怎么都没有想象出来,估计跟咱们的“祥云牌飞机”差不多。
最后的情况是这样的,部长一个人坐了五个人的位置,因为咱们几个都是腾云驾雾跟着飞机去的。猴哥本来是打算跟飞机比赛看到底谁的速度快的,但害怕一旦跑到飞机的前面去,到时候就不认得路了,所以只得跟着飞机慢吞吞地飘。
走得慢才能看到最美的风景;看来的确是这样,虽说之前俺曾经无数次地在空中飞来飞去的,但那都是为了救师父,完全没有时间欣赏。
说这飞机是最快的,是音速的十倍,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这话是猴哥说的。
也许是咱们的长相有些不太主流,所以部长叫咱们在大门外面等着,只带了师父进去,权当是咱们的代表。
关于咱们的长相,历来都是一个比较有争议性的话题;比如俺老猪吧!有人说俺丑,猪妈妈把俺生下来就纯粹是个错误。但有的人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俺长相虽马虎点儿,但还是蛮可爱的,所以,有许多的人妈妈往往在猪年的时候抢着生孩子,认为猪年出生的孩子有福气。俺算是明白了,无论丑也好,美也罢,谁都不能得到全世界人的喜欢,只有欢欢喜喜做自己,才是最值的。
但到目前为止,俺还没有看出沙师弟跟猴哥有这样开阔的想法,因为每每人家说咱们长得吓人的时候,猴哥总是鼓动俺露出嘴脸去吓他们。
可见猴哥鼠肚鸡肠。
钱没有拿到手,只是发给咱们每人一张银行卡。
听师父说,相关领导人认为咱们为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的文化交流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决定发给咱们每人一张可以无限支取的银行卡。
师父还说了,咱们这几张银行卡是仅有的,可以在整个宇宙范围内使用。
俺认为不划算,认为师父被人家给骗了。老猪觉得吧!还是现金比较有安全感,拿在手上一分就是一分;银行卡却不,一块钱虽然可以变成两块钱,但同时也可以变成五毛钱,所以觉得不妥当。
但后来一想是无限的,又不用咱们担风险,才觉得有些方便。
后世 荣归故里
因为猴哥不习惯被人赶着上电视,沙师弟也不喜欢整天都长枪短炮对着他,俺老猪虽然喜欢出风头,但并不喜欢被人家称作“猪八戒”——因为带了个“猪”字,所以当天晚上,咱们并没有住进官方安排的套房,而是自个儿在外面寻了间干净的旅馆住宿。
现在取经回来了,可当初计划的一半却泡汤了:依照事前的打算,咱们还是会回到唐朝,在唐王面前论功受赏;如今赏是受到了,可并不是在唐朝。难怪沙师弟说有些接受不了。
适应环境倒不是难事儿,毕竟咱们几个都是出过国、见过世面的高学历人士,难就难在与现代人的沟通上面。
虽然咱们现在成了名人,只要肯露脸的话,都能得到别人的关注,但沟通的问题同样是存在的。
比如俺老猪出去买包子,他们管叫“几毛钱一个”,以前咱们管叫“几厘钱一个”;再比如以前去嘘嘘要问“茅房在哪儿”,如今流行说“厕所”或者是“toi1et”;又比如师父出去跟人家打招呼,不能再跟以前那样说“阿弥陀佛”了,而是要改称“您好”,可怜师父说了几十年的口头禅,如今要一下子改过来,还真是难为他了……像这样的事儿还有很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所以还是暂时打住,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唠。
言归正传,咱们师徒四人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依咱们以前的打算行事。
师父说当务之急是怎样更快地融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来,至于其它的安排并不会因此受到多大的干扰,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在实施计划之前,咱们几个除了师父以外都必须回去对自己当年的遗留事件做一个了断。猴哥要回花果山看望一下他的孩儿们,顺便打探打探一下周围的环境,几千年没回去了,变化一定很大。俺老猪想回去看看俺岳父大人到底怎么样了,主要是看兰妹妹怎样。这个“怎样”当然是指后事安排得怎样,俺因为咱们现在已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了,并不如同先前想象的那样还是在唐朝。沙师弟跟师父并没有多少牵挂的事儿,所以决定仍然留在流沙镇,等俺跟猴哥回来以后再从长计议。
第二天咱们几个都感冒了,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的。刚开始还以为是水土不服,后来去医院检查,医生才告诉咱们说是呼吸道感染引起的。
俺明白过来了,一定是昨天咱们跟着飞机跑的时候呼吸的那些空气有问题。
看来今后还是少飞为妙。
这个时代的零食花样真多,哪怕俺老猪敞着肚皮吃都还是不能吃个遍。后来终于明白了,人家讲求的是创新,比如以前面粉只能做成包子跟馒头,但现在的人们却可以把它做成油条跟方便面……俺明白了:零食是永远都吃不遍的,因为每天都有新的零食被制造出来。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比较有新意的发现。
听天上的神仙们说,如今他们那里的空气同样也被严重污染了。跟咱们先前一样,很多都得了呼吸类疾病,最严重的当属肺结核。很多神仙都正在申请搬迁到地面上来生活。
这次俺决定坐船直达高家庄。坐飞机的感受俺已经知道了,还不如腾云驾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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