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你快走吧!我上去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又被人拽住:“哎哎,我听清了听清了。多说一次又怎么?你这女人真是小气……”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没办法地垂下脸,额角抵到她的,像哄小孩一样地说:“我会很快回来,你上去的时候慢点,晚上早些睡觉,好么?”
说“哦”会像只听话的小白兔,可故意顶嘴又觉得十分不合时宜,她还在犹豫说什么好,嘴唇又被人轻轻触了一下,温温软软就像含到了棉花糖。然后不等她发作,那人就大步流星地上车走了。
她不经意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块,又把被夜风吹到嘴边的头发拨到耳后,抬起眼时,沈昱城车尾的灯也终于消失在了拐角。
之前季冉同母亲说过会回来,却没有说过是要回来长住,杨慧看到她的行李时稍稍有些愣,却也没有多问一句,只张罗着要给她放洗澡水。
热气氤氲,整个浴室像是蒙着一层薄雾。季冉觉得像是许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她在折射光线的水中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那里看起来还未曾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细细地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有时想得委屈,有时又想发笑。一直到水慢慢变凉,她才穿上衣服起来。
后来晚上上网时季冉收到陈竟的邮件,信里没有问任何关于她的私事,只是平淡且随意地问了一句你最近好不好,然后便轻松地描述着南方湿热的气候和他自己栽种的红艳艳的朱槿花,他还说“过一段时间等我熟悉了景点就当导游邀请你们来这边做客”,季冉也不知他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谁,也并未纠结太久,回复时只说自己一切都好,顺便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自己已经从单位辞职,对他所说的南方的盛夏十分向往。
再后来季冉陪着母亲看了一集电视剧聊了一些家常,她没有准备好说辞,便也一直没有提怀孕的事。到了睡觉前,季冉终于觉得还是应该给沈昱城打个电话才好,不是出于关心,仅仅是出于对刚才他送她回来的感激,她这么想。
走到走廊倚着阳台,一边拨号的时候季冉有些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夜风轻拂着眼前高大的杨柳树,四下静谧安然,她没有等太久就听到很柔和应景的声音:“是我,这么晚了还不睡?”
季冉淡淡“恩”了声,听着那边静得空灵的声音,也不由得放轻了声音,问:“你到公司了吗?”
“唔……有些急事要处理。”或许真的是手边在忙,沈昱城静了一阵才答话:“你在哪里打的电话?如果在外面就多披件衣服,晚上还是有些凉的。”
她在这头含了含嘴唇,沉默地抬头看天。事实上她只是想确定他是否安全,眼下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好。尤其是在那边也一样安静的情况下,更是有些暧昧的尴尬。季冉想着他或许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埋头处理公文,心里忽然软了一软,想问问他饿不饿,有没有吃点东西,不料那边的人却先开口,不论语调句式有些公式化:“还有事么?没事的话你早点休息,我挂了。”
明明她都还不着急,他反倒一副嫌她啰嗦麻烦的样子?季冉愣了愣,然后在心里嗤了一声,连再见都没说就挂了机。
她转身往屋里走,刚走两步,脚下忽地停住,背后窗台外的垂杨柳发出刷刷的声音。她想了想,又一个键一个键地拨了一个号码,心头涌上许多情绪。
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就在季冉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有人接起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她客气地问:“你好,我找沈昱城,他在吗?”
或许是那边的人听到她直呼他们老板的名字,以为是沈昱城的什么熟人,语气也很尊敬:“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他一个朋友,他在不在?”
那边的人犹豫了下,还是说:“不好意思,他最近都不在国内,您有没有他的私人电话?如果没有,可以留一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我帮您问问看。”
季冉心烦得连话都不想再说,轻飘飘地说了句“不用了”便挂断。
她在阳台上站了许久,到后来鼻子里有些堵,她猜想可能是风吹多了的缘故。捏了捏眉心走回房间,坐在床边一阵,季冉又忽然抱着枕头站起来,走到隔壁的房门口。杨慧还没有睡,抬头看见她,她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地说:“妈,我觉得我那床有点睡不惯了,今晚我跟你睡行吗?”
后来房里熄了灯,母女两人沉默地躺着。季冉侧过身去抱住母亲的手臂,听见她在黑暗里轻声说:“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从小受了委屈就不会说,现在也基本没有听你抱怨过自己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你这次如果要回来长住也好,一个人在外面我总是不太放心。”
季冉觉得眼睛有点酸,水滴从眼角里无声地溢出来,缓缓地滑过鼻梁,渗透在了枕头上。
母亲接着说:“反正我平时也挺闲,你如果就近上班,一下班回家就能吃饭喝汤,多方便。也正好陪陪我。可是我也知道这样你就没那么自由,其实我现在就是希望能有个人好好照顾你……”
话音落下,沉默良久,季冉张了张口,含到下唇咸涩的味道。终于把话说出来,却是轻得不能再轻:“妈,我怀孕了。”
杨慧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震惊,只是反手握了握她发凉的手臂,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可季冉却觉得自己说不下去,终于忍不住哼出了几声哭腔,断断续续不成声调地说:“我舍不得不要他,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补全……下次更……周五或周六吧~~~~俺还记得年底前结文的事呢~~诶,对了,咱们说的是新历还是农历来着+_+~~~~?
臣服小番外
唔,纠结的男女主角什么的,最累人了,所以把陆童鞋和许姑娘再拉出来溜溜……本来想写一千来字就好,不小心写多了,所以发一章出来。以下内容与这篇文无关,看过《臣服》的筒子们可以瞅两眼,么看过的……也可以瞅两眼……
某个周五早晨,两人一同刷牙,许佑恬仍觉得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瞪瞪的时候听见旁边的人说了句:“哦对了,明天夕禾结婚,请我们去喝喜酒,你有空吧?”
许佑恬握住牙刷的手停了一下,睁开眼睛,镜子里自己满嘴泡沫的样子很呆。半晌,她总算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这么个亲切动听的名字跟自己脑子里的一个人慢慢重叠起来。
她含了一口水吐掉,轻描淡写地问:“哦,她现在才结婚?跟谁啊?”已经过去得有五六年了吧。
陆一宸随口应说:“好像是跟她乐团的指挥,他们很久前就在一块了,只不过之前都没办事。”
许佑恬更加轻描淡写地问:“哦,那人家大婚你打算送什么大礼啊?”
“钱。”陆某人面色如常,言简意赅。
“这回打算送多少万啊?”
“啊?什么?”
“没事。”许佑恬放下杯子,边往外走边说:“你现在才告诉我,万一我有点什么事,你不就得自己去了?哦,那也挺好的。”
许佑恬毕业后去了一个很悠闲的研究院工作,回屋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陆一宸走进来说:“你这么快?等等我,我送你去。”
她冷声冷气道:“不用了,堵得很。”
“着什么急,你们那又不用打卡,也没什么事。”陆一宸一边说也一边很快地收拾东西,“要真着急我绕绕路也行,西三环这个点应该不太堵……”
他说完一回头,许佑恬已经出了房门,陆一宸听见啪嗒啪嗒下楼梯的声音,然后“哐当”一下,大门关上了。
谁说是路堵了?她心里堵得很!许佑恬坐上出租车,心里总算明白过来,难怪昨天晚上就感觉他有心事的样子,在那什么以后……本来应该倦得不行,结果他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连累得她也很晚才入睡,原来是老情人要结婚了,所以他在这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觉得自己的天生的女性直觉真是太准了,电视里不都那么演的吗?一对旧情侣在其中某个人的婚礼上又擦出久违的火花了,发现最终还是非你莫属没你不可了,然后就金风玉露一相逢了,然后就……
嗯,难怪陆一宸临时临急地才把这码事告诉她,最好是她周末早有安排,这样他就可以有理由有借口自己去了。许佑恬还掰着指头算了算,她跟陆一宸从结婚到现在也有些日子了,他也该厌了烦了,得不到的才是最让人想要的,所以他那些从前的回忆啊情潮啊又死灰复燃了。唔,说得通,说得通。
那天中午她没打电话报备,下午的时候陆一宸给她拨了过来,许佑恬瞅了两眼,按掉。又打过来,她再次按掉,假装自己在开会。
过了一阵,陆一宸难得发一条短信过来:“晚上我去幼儿园接完儿子再去接你,他说要你陪他去吃肯德基,你可别自己先走了。”
许佑恬盯着短信看了会,忍不住发出几声啧啧,有没有搞错?这人平常基本不会同意小小宸吃那些垃圾食品,哪怕是那小家伙哭着吼上一天都没戏。今儿个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太兴奋,所以脑子抽筋了?
她越看越生气,真想把手上那只2b铅笔掰断。
到了下班的点,许佑恬磨蹭了一会,出了研究所便果然看到陆一宸的车停在不远的地方。她僵着脸走过去,僵着脸打开副驾驶坐进去,却没听见小小宸叫她的声音,回头一看,后座上也没见他的影子,于是蹙眉问说:“我儿子人呢?”
陆一宸说:“哦,我送他去他爷爷那里了。”
那还吃个什么?许佑恬伸手去开车门,没好气地说:“那你自己去吃肯德基吧。”
不料这一下门打不开了。
她回头不耐烦地说:“你干嘛锁门?”
陆一宸往椅背一靠,抱着手慢悠悠地说:“那你干嘛跟我怄气?”
许佑恬怔了怔,死鸭子嘴硬道:“我什么时候跟你怄气,你有被害妄想症啊?”
陆一宸俯过身来说:“我也觉得不应该,但如果没有你却又不接我的电话,现在又摆张臭脸要下车,干什么?想走回去?体力不错呀,但有那体力咱干点什么别的不好?”
“你……”她一时有点张口结舌,舔了舔下唇半天还是没你出个所以然来。陆一宸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她半天,摸了摸下巴说:“咝……哎,你这表情我有点眼熟,你帮我想想,是不是你今天醋喝多了,给酸成这模样的?”
许佑恬一下子有点窘,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底气足!她抬了抬下巴说:“你才喝醋了呢,你不光喝了醋你还喝了一缸酱油呢,心肝都是黑的!”声音出来时还是有点蔫,她也意识到了,只好撇过脸撅着嘴,作不屑状。
陆一宸哈哈哈地笑出声:“那正好,我挺咸你挺酸,咱俩中和中和。”说着他就要用嘴压下来,许佑恬连忙慌慌张张地推他:“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正经点!注意点影响!”
手腕被人握住往下放,陆一宸偏着头看她,轻轻笑说:“那行吧,我们就来说点正经的,别再绕弯子了。昨儿晚上还好好的,今早开始你就不对劲了,我再笨也能猜到是为什么。但我就是有点纳闷,你说……她结婚,你不高兴个什么劲?怎么着,你难道不喜欢她结婚,喜欢时时给自己留个威胁?”
许佑恬咬一咬牙,哼哼道:“我哪有不喜欢她结婚?只怕是你不喜欢她结婚!”
陆一宸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还是好脾气地说:“这是什么道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她结婚?”
她又“哼”了一声,没说话,感觉有些难过的情绪?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