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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败絮藏金玉 酥油饼|作者:350682367|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10 03:33:09|下载:败絮藏金玉 酥油饼TXT下载
  雪衣侯缓缓道:“很简单,你若是输了,那就每天都认认真真地洗yi次澡。”

  冯古道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声音却是与笑容全然相反的沮丧,“侯爷不当商人太可惜了。”

  “不敢”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我又为何要退缩”冯古道道,“赌了。”

  “很好。”雪衣侯道,“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天天认认真真地洗澡。”

  冯古道目瞪口呆之余,不免苦笑道:“侯爷不愧是侯爷,稳赚不赔。”

  雪衣侯笑得很得意,“这只是yi个开始。”

  冯古道很快就知道,他说的开始果然是开始。

  自从他每天乖乖洗澡之后,雪衣侯就将阿六赶去骑马,把他换到车上侍候。

  冯古道也是头yi次知道侍候人有这么大的学问。

  泡茶是学问。

  找书也要学问。

  若是雪衣侯偶尔问了几个问题答不出来,那不用说,就是他没学问。

  冯古道在车上鞍前马后地忙活了三天,却比在睥睨山处理了三年公务还累。最累的是,但凡他有些许不耐烦c偷懒或是疲倦的表情显露出来,雪衣侯就会淡淡地提醒道:“其实,天天洗澡也不错。”

  于是,冯古道又干劲十足地动起来。

  背叛有理五

  渐渐的,冯古道和阿六混熟了,终于知道他们过村不入的原因。

  阿六道:“侯爷嫌鸡臭c狗臭c人也臭。侯爷的鼻子可灵了。”

  冯古道好奇道:“他怎么不嫌马臭呢”

  “马也嫌的,只是出门在外没办法。”阿六道,“所以侯爷很少下马车。”

  冯古道若有所思道:“若是我身上沾点马味,侯爷会不会把我yi脚踹出车厢”

  阿六道:“会的。”

  冯古道眼睛yi亮。

  “不过侯爷会等你洗干净之后再回去。”

  冯古道叹气道:“为什么没有yi劳永逸的办法呢”

  “你若是有狐臭就yi劳永逸了。”阿六道。

  冯古道眼睛又是yi亮。他虽然没有狐臭,但是可以想办法弄点和狐臭相近的气味。

  阿六道:“侯爷最恨身边的人有狐臭,你若是有,而且还离他这么近”他摇头。

  冯古道追问道:“怎么样”

  “刀起刀落,立竿见影。”为了加强效果,他还特地做了个手势。

  冯古道郁闷道:“我怎么觉得你尽给我yi个希望,又泼我yi头冷水呢”

  阿六嘻嘻yi笑。

  雪衣侯在车厢里淡然道:“冯古道,你真的这么讨厌与本侯同乘yi辆马车”

  冯古道道:“若我回答是算不算激怒侯爷”

  “算。”雪衣侯回答得毫不犹豫。

  冯古道无声地叹了口气道:“能与侯爷同乘yi辆车乃是我三生之幸。”

  “那你还不上车透气也该透够了吧。”

  冯古道只好爬进车厢里。

  其实这车厢里坐着绝对比骑马要舒服得多,温暖c宽敞c不颠簸,不摇晃。屁股下面铺着厚厚的皮毛,背后靠着软软的靠枕,手边还有吃不完的零嘴在侯爷赏赐的情况下。但是这些优点加起来也扛不住雪衣侯这yi个缺点。

  冯古道靠在车厢最外的角落。

  雪衣侯手里捧着书,漫不经心道:“你最近天天洗澡”

  “托侯爷金口玉言,我不敢不天天洗澡。”冯古道单手抱膝,另yi只手托腮,懒洋洋地道。

  “那么,陈年污垢,也该洗得yi干二净了吧”

  冯古道眼睛yi睁,眼珠子转了转道:“有些污垢根深蒂固,怕不是yi时三刻洗得清的。”

  “哦”雪衣侯淡然道,“yi会儿我让阿六帮你用刷子刷刷。”

  不会是他上次在河边看到阿六用来刷马的刷子吧

  冯古道权衡轻重,赔笑道:“虽然不是yi时三刻洗得清的,但是yi个时辰绝对洗得清。”

  “这样就好。”雪衣侯修长的手指在书页轻轻划过,“车厢外夜深露重,今晚你洗完yi个时辰,就与我yi同睡在车厢里吧。”

  yi同睡在车厢里

  冯古道不用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yi定很蠢,“多谢侯爷关怀,但是我闻惯了外头的草木清香”

  “不愿意”雪衣侯淡然自若地打断他。

  “侯爷如此体恤我当然愿意得要命。”这次真是要命了。冯古道暗自检讨先前自己是否做得太过分,早知道他应该含蓄yi点的。

  到了夜晚,冯古道洗澡磨蹭了将近两个时辰。回车厢的时候,身上的皮肤几乎皱褶得像扇面。

  马车车顶镶嵌着大小相若的十八颗夜明珠,因此虽然外头漆黑yi片,马车里依然清晰可见。

  雪衣侯斜倚着靠枕,手中把玩着扳指,听他进来连眼皮都没有翻yi下。

  “侯爷,我睡哪里”冯古道故意将头发弄得很湿,水珠顺着发梢滴答滴答地落在皮毛上。

  雪衣侯终于抬起眸子,淡然地扫了他yi眼,“脑袋搁在外面,身体睡在里面。”

  冯古道再度知道什么叫自作虐不可活。

  他苦笑道:“我去把头发弄干了再来。”

  雪衣侯不置可否。

  冯古道出去找了块布巾里里外外擦了几十遍,确定它不会再滴水之后,才进车厢。

  夜明珠已经被yi块活动的移板挡住了,车厢里与外面yi样黑漆漆的。

  冯古道踏进去的半只脚当下yi转,准备开溜,就听雪衣侯淡然的声音从车厢最黑暗的深处传出来,“进来吧。”

  冯古道发现最近想叹气的冲动真是越来越多了。

  他慢慢地在皮毛上坐下。

  “关门。”

  冯古道干笑道:“开门透风。”

  回答他的是沉默,但是他却明显感到yi种无声的压力。他无言地将门关上,然后等着下yi个指示,但是等了许久,却只等来匀缓的呼吸声。

  算了算时辰,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冯古道不敢再胡思乱想,急忙抱元守yi,静静地运功于丹田。

  时间在沉默中慢慢地流逝,但腹中的绞痛却越来越明显。

  冯古道用内力死命得压住在丹田处乱串的三枚银针。

  yi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夜夜如此煎熬,无疑是yi种令人绝望到窒息的折磨。

  冯古道听到车厢内有动静,却yi动不敢动,直到yi个时辰之后

  他缓缓吐出yi口浊气,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这就是你谎称yi年只洗三次澡的原因”雪衣侯的声音里有种猫捉住老鼠后的快感。

  冯古道把头靠在车内壁上,“每月有段腹痛的时日,乃是常事。侯爷为何联想得如此深远”

  “每月有段腹痛的时日”雪衣侯道,“为何”

  冯古道似笑非笑道:“这个,恐怕要老侯爷夫人解释给侯爷听了。”

  “放肆”连着几日骑在冯古道脖子上的雪衣侯终于又怒了,“冯古道,本侯对你的容忍是有限的。”

  冯古道沉默须臾道:“那侯爷想听我说什么呢”

  “实话。”雪衣侯道,“阿六告诉我你每日洗澡都洗得极为仔细。试问yi个长年累月不洗澡,厌恶洗澡之人又怎么会天天洗澡洗得如此认真”

  冯古道笑道:“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是yi个认真之人。”

  “这个理由本侯yi早就否决了。”

  冯古道摸了摸鼻子。

  “yi个爱干净之人若是假装不洗澡,不外乎三个原因。”雪衣侯道,“yi,你怕本侯趁你洗澡对你不利。二,你身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你见本侯那次已经再府里丫鬟的眼皮子底下洗过澡了,所以这两条都不成立。”

  冯古道没说话。

  “那么剩下的只有第三种。”雪衣侯的声音陡然变沉,“你不愿意别人靠近你。”

  冯古道道:“侯爷果然观察入微。”

  雪衣侯道:“本侯只是讨厌被蒙在鼓里。”

  “侯爷如此英明神武,又怎么会被蒙在鼓里”

  “你不觉得英明神武这四个字已经被你翻来覆去用过好几遍了吗”

  “真心的恭维从来不嫌多。”冯古道说得虔诚。

  雪衣侯道:“若是你的解释不真心,那么恭维再真心也没有用。”

  冯古道轻轻地叹了口气。

  雪衣侯也不催促。

  “其实,我中了午夜三尸针。”

  雪衣侯似乎早有所料,并未表现得太过意外,“血屠堂的午夜三尸针”

  “侯爷果然见识广博。”

  “血屠堂是近十年来最大的杀手组织,除了擅于杀人外,他们还有午夜三尸针和寒魄丹两样让人威风丧胆的暗器。只是这几年蓝焰盟当道,他们行事更加小心诡秘,甚少出现江湖。没想到你会惹上他们。”

  冯古道道:“我并未招惹他们,我招惹的是明尊。”

  听到明尊二字,雪衣侯终于面露微讶。

  不过在黑暗中,冯古道并未注意到。

  “其实,我早几年就有心脱离魔教,投靠朝廷。”冯古道说得感慨。

  “哦”

  “但是我知道魔教太多秘密,明尊又怎么会容许我脱离他的掌控”

  雪衣侯道:“所以”

  “yi开始他只是软硬皆施,想逼我就范,后来看我去意已决,yi边假装同意,另yi边却联络血屠堂的人对我下毒手。”冯古道的声音极为平静,但是这样的夜里,这样的故事,无须任何情绪,已给人yi种痛苦和沧桑。“我离开魔教还没有十里,就遭遇了毒手。后来明尊有假惺惺地赶来搭救,并且许诺只要我不离开魔教,他就会终身提供我足够的银两去买缓解三尸针的药。”

  “这就是你背叛魔教的原因”若是这样,倒的确可以解释他为何之前不投靠朝廷,非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叛出魔教。

  “侯爷觉得我不该背叛么”冯古道反问。

  沉默在黑暗中持续了很长yi段时间。

  冯古道的手轻轻地揉着膝盖。

  “午夜三尸针发作时的疼痛非常人可以忍受,你不后悔”雪衣侯的声音幽幽响起。

  “yi个活着,若只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又何必活着”

  “午夜三尸针的解药本侯可以替你想办法,但是,冯古道,”雪衣侯用低沉却坚定的语气yi字yi顿道,“若你刚才之言有yi字半句的欺瞒,本侯定然叫你生不如死。”

  冯古道哂笑道:“我记下了。侯爷放心。”

  背叛有理六

  晨雾未散,粘糊糊地扑在脸上。

  冯古道凭着昨日的记忆摸索着走到小溪旁,蹲身取水洗脸。

  阿六拎着木桶在yi旁打水,状若漫不经心,其实将耳朵竖得老高,“昨夜侯爷和你说什么”

  冯古道道:“你知道”

  “听到yi点儿,但不是太清楚。”阿六抓着桶偷偷摸摸地朝他移了几步。

  “没什么,只是些童年趣事。”冯古道想yi笔带过。

  “少年趣事”阿六狐疑地转头看他,“可是我明明听到什么血屠堂c什么背叛c什么”

  “我年少时曾听过有人背叛血屠堂,最后被人砍去手脚泡酒的故事,吓得好几晚上没睡着。”冯古道故意抖了抖。

  阿六将桶里舀满水,然后凑近他的耳朵,大吼yi声道:“我知道你骗我”

  冯古道被震得耳朵yi麻,下意识地捂住耳朵,阿六却已经飞奔着冲进雾中。

  “你编故事都不用思考的么”雪衣侯颀长的身影破雾而出。

  冯古道道:“编故事当然要思考,但说实话就不用。我刚才说的故事是真的。”

  “哦”

  “以前我练功经常打瞌睡,师父就告诉了我这个故事。还说,那个人死后yi直在寻找年纪小c武功差c平时好吃懒做的人当替身。不过由于他没了手脚,所以他都是用滚的。所以,晚上如果听到有什么滚动的声音,就是他来找你了。”

  雪衣侯眨了眨眼睛道:“你信了”

  “如果你每晚都听到窗外不停有东西滚来滚去,也会信的。”冯古道苦笑。

  雪衣侯道:“你师父也算是用心良苦。”

  “良未必,苦是yi定的。为此他整整五天没合眼。”

  “你师父是谁”雪衣侯问得突兀。

  冯古道面色不改地顺口接道:“万山行,当初我家遭遇贼寇,多亏他路过将我救下。他那时是魔教分堂的堂主,见我无依无靠,便将我收入门下。”

  “所以你加入魔教”

  冯古道叹气。

  “你这样出卖魔教不怕你师父将你逐出师门。”

  “人各有志。他门下弟子众多,也不缺我yi个。”冯古道口气凉薄。

  雪衣侯道:“他现在何处”

  冯古道道:“他现在已升任魔教长老。在侯爷围剿睥睨山之前,就与明尊yi道去了辉煌门。”

  “所以他现在和明尊在yi处”

  “若无意外,是的。”

  雪衣侯微笑道:“我似乎应该相信你。”

  “侯爷英明。”

  “但你还是编了故事。”雪衣侯淡淡道,“我记得阿六刚刚问你的是,昨晚我同你说了什么。”

  冯古道道:“未经侯爷允许,我怎敢擅自泄露谈话内容”

  “你可以拒绝他。”

  “阿六是侯爷的亲信,我又怎敢得罪”

  雪衣侯惊诧道:“怎么会有人能将两面三刀说得如此坦然。”

  冯古道道:“因为我是真小人。”

  “哦”

  “无论在哪里,真小人永远比伪君子要可爱得多。”

  “那本侯如何知道你是真的真小人,还是戴着真小人面具的伪君子”雪衣侯双眸冷冷地盯着他。

  冯古道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好yi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看来本侯只好留下你这yi匹马来看看你的马力”

  冯古道道:“我虽然不敢自称为千里马,但也绝对不是yi匹让侯爷这位伯乐失望的庸马。”

  “但愿如此。”雪衣侯从袖子里掏出yi只净白玉瓶,“本侯曾听御医说过,午夜三尸针之所以在午夜发作,乃是因为针上涂了yi种奇毒。这种奇毒最喜阴寒,午夜的阴寒之气正好能够诱发他的毒性。”

  冯古道眼睛yi亮道:“莫非侯爷有解毒之策”

  雪衣侯别有深意道:“解毒之策没有,只有暂缓之策。”

  “侯爷请说。”冯古道显然受午夜三尸针折磨太久,yi听有暂缓之策已是喜上眉梢。

  “以毒攻毒。”

  冯古道呆了呆道:“侯爷不会想赐我鸩酒吧”

  “鸩酒乃是天下剧毒,用来克制三尸针最是有效。”雪衣侯不但不否认,反而顺着说道,“大内侍卫统领就曾中三尸针之毒。御医试了无数种毒药才找到这种方法。”

  冯古道皱着脸道:“侯爷此话当真那个大内侍卫统领喝了鸩酒真的没死”

  雪衣侯晃了晃瓶子,“你是怀疑本侯的话,还是害怕喝这瓶酒呢”

  冯古道微微yi怔,随即恍然道:“原来侯爷不信我中了三尸针。既然如此,为何昨夜我发作时,侯爷不探脉相试”

  “你多心了。本侯当然是信你的。若是本侯不信你,又怎么会连珍藏多久的鸩酒都拿出来救你呢”雪衣侯不咸不淡地道。

  冯古道道:“我若是没有中三尸针,那么就是作茧自缚,自作孽不可活,死了也白死。我若真的中了三尸针,那么我说的就是实话,侯爷也可以放下yi半的心用我侯爷真是好算计。”

  雪衣侯含笑道:“你想太多。”

  说归说,手中的那只瓶子就却没有半分要收回的意思。

  冯古道叹了口气,将瓶子接过来,二话不说打开盖子举头便饮。

  “味道如何”雪衣侯问道。

  冯古道想了想道:“清爽可口。”

  “看来这里清晨的露珠味道不错,yi会儿你去收集yi些用来泡茶。”

  冯古道捏着瓶子道:“所以这不是鸩酒”

  雪衣侯瞥了他yi眼,“你觉得本侯会随身携带鸩酒的习惯么”

  “所以侯爷刚才真的是在试探我”亏他还能淡定自若地yi口yi句你想太多。

  “我没有试探你。”雪衣侯否认。

  冯古道觉得他敢做不敢当,脸上露出了少许鄙夷。

  雪衣侯道:“我是耍你。”

  冯古道:“”

  清晨的雾气渐渐散去。

  冯古道收集完露珠正要回马车,突地,身后yi道极厉的白光射来。

  他偏头yi闪。

  咄得yi声。

  yi支红羽箭便直直地钉在车厢上。

  阿六顿时跳起来,朝那个人全身包裹在yi层银白色盔甲中的刺客杀去。侍卫们yi批护住马车,yi批冲上前去捉拿刺客。

  冯古道拔下羽箭。

  雪衣侯掀起帘子,瞄了眼他手中的箭道:“血屠堂”

  冯古道苦笑道:“恐怕是。”

  雪衣侯道:“难道没人告诉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么”

  冯古道道:“我还以为背靠大树有荫凉。”

  “你现在还在树荫外,等抓到明尊,本侯才允许你进入侯府的树荫。”

  冯古道无声叹气,起身yi个纵跃杀进战圈。

  阿六本来已经觉得那些侍卫碍手碍脚,现在又多yi个人,更加烦躁,“我yi个人就够了,你来做什么”

  “没什么,把这里交给我。”冯古道袖中射出yi把两指宽的债剑,色泽比刺客身上的盔甲还要剔透反光。

  “凭什么”侯爷贴身侍者的宝座比他抢去也就算了,凭什么连立功的机会都要抢阿六异常不满。

  但冯古道何尝满意呢

  他只能叹道:“侯爷喊你回去看戏。”

  阿六yi楞,冯古道的剑已经将他的剑挡开,缠住了那个刺客。

  那刺客用的是子母枪,yi长yi短,最难得的是两只手还能左右交换。

  冯古道几次想欺身靠近他,都被他的短枪逼退。

  他的剑不长,两人距离yi旦拉开,吃亏的必然是他。

  但最令他难受的还是那身盔甲。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阳光落在盔甲上,不是闪烁的白光不断马蚤扰着他的视线。

  雪衣侯让人将矮桌和软垫移到车辕上,自己坐在软垫上,将冯古道先前采集的露水倒在釜里,用炉慢慢地烹煮。

  阿六站在马车旁,小声嘀咕道:“我看他的武功不济事得很。”

  “的确。”雪衣侯边夹起yi块炭投入炉中,“即便四周有那么多侍卫虎视眈眈,他也撑不了接下来的二十招。”

  阿六道:“既然他这么不济事,侯爷为何还要让他去对付刺客。”

  “本侯只是想知道,那个刺客真正要杀的人是谁。”

  “何不将他捉起来严刑逼供”阿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如让我试试”

  “严刑逼供”雪衣侯眼中露出yi丝兴味,“也不错。你去吧。”

  当阿六提着大刀加入战团时,冯古道已经汗流浃背,被对方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所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将光荣的战斗任务让了出来。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刹那。

  刺客的长枪突然格挡住阿六的短刀,短枪脱手射出,从阿六腋下的空隙穿过,直指冯古道后背。

  习武之人的直觉让冯古道在同yi刹那转身,举剑来挡。

  但是他的剑实在太窄,而短枪的冲劲却极大。

  叮的yi声响。

  他只觉得手臂yi震,短枪枪头已经划过剑身,直取他的心房

  背叛有理七

  就在这生死yi瞬

  yi滴水珠如暗器般夹万钧之势射来,堪堪在短枪刺破冯古道外衫的刹那,击飞枪头。

  又是咄得yi声。

  枪头被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冯古道抚摸着外衫上的小洞,转头望向马车。

  雪衣侯正用竹荚搅和着釜中水。

  冯古道快步走到马车旁,揖礼道:“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雪衣侯放开手,微微yi笑道:“本侯的恩情,不是这么好欠的。”

  冯古道道:“我已经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觉悟。”

  “你觉得欠本侯的恩情会让你死”

  “我是做最坏的打算。”

  “很好。”雪衣侯笑了笑,却看不出是真的很好,还是很不好。

  那边阿六发现yi个人搞不定,已经招呼着侍卫参加群殴。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此时不止是四手,简直四十多只手刺客几次想要施展轻功逃逸都被他们用各种东西砸了回来,连带两只鞋子都被抢得不翼而飞,终于力战被擒。

  雪衣侯站在车辕上,望着那个被捆成麻花送到面前的刺客,眼睛微微眯起。

  阿六有意在他面前大展身手,yi个巴掌拍在刺客脸上,“说,你是什么人”

  冯古道干咳yi声,“你有没有想过,把他的头盔拿下来,也许打得更过瘾呢”

  阿六在背后揉了揉被头盔反震得有些发麻的手,倔强道:“我是想让头盔发出的响声震得他晕头转向,这样更有利于逼供。”

  “有道理,高明”冯古道冲他竖起大拇指,然后小声问雪衣侯道,“这个不会是侯府的独门绝学吧”

  雪衣侯道:“你鞠躬尽瘁的机会到了,让本侯见识见识你的独门绝学。”

  阿六嘴唇动了动,眼睛不满地瞪了冯古道yi眼,退后半步,让出位置来。

  冯古道无辜地摊了摊手,蹲在刺客身边,叹气道:“我知道,你yi定以为我会把你的头盔拿下来,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威胁你。你要是不回答,我就会把刀yi寸yi寸地割入你的颈项,让血慢慢地流淌出来,直到你害怕为止。”

  刺客冷冷地瞪着他。

  “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害怕的。”冯古道伸手将他的头盔取下,“你又yi定以为,你不怕疼,我就会用挠痒痒来折磨你。挠你的咯吱窝,挠你的肋骨,挠你的脚底。”

  刺客依然面无表情。

  “但是我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连我这种善良无辜的人都会杀,就说明你有多么的无情无义,通常无情无义的人是不会怕痒的。”

  阿六忍不住道:“你该不会想在这里念得他撑不住吧”

  雪衣侯似笑非笑道:“他不是念给刺客听的,他是念给我听的。”

  冯古道转头道:“侯爷英明。”

  “冯古道,这就是你对本侯的鞠躬尽瘁”雪衣侯慢慢地抚摸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本侯还在,你就这样敷衍了事。那么若是本侯不在”

  “呸呸呸。”冯古道赶紧截断他的话道,“侯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怎么会不在呢就算不在,那也是百年后的事。”

  阿六啐了yi口道:“你胡说什么。侯爷是说万yi他不在跟前。”

  “那去哪里了”

  “去”阿六愣了愣道,“关你什么事”

  刺客看着突然闹成yi团的三个人,忽然有种被忽视的寂寞。

  “够了。”雪衣侯淡淡地阻止暴跳如雷的阿六,对冯古道道,“你只要用你气我的三分之yi功力对付他就行了。”

  冯古道道:“侯爷言重了,我从来不敢气侯爷,我从来都是恭维侯爷。”

  “你也恭维恭维他吧。”

  冯古道转头看着刺客。

  刺客依然是yi张冷脸。

  冯古道客气道:“刺客兄果然英明神武,智谋过人。不愧是杀手界的栋梁之才。”

  刺客眼珠动了动。

  “最难得的是,刺客兄居然还长得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堪称潘安再世,宋玉复生。”

  刺客看他的目光已经好像在看yi个白痴了。从小到大,他不被人骂鼻子扁平,眼睛三角已经算不错了潘安宋玉那就是再世重生的时候没把腐烂的尸体修补好。

  “我从刚刚到现在yi直在想,若我有刺客兄yi半的容貌,yi半的才华,那我此生将再无遗憾。”冯古道说到这里,动情得不能自已,“不知令堂最近安好”

  刺客:“”

  “我挺想念她的。尽管我们素未蒙面,但是神交已久。”

  刺客:“”他是孤儿。

  冯古道再接再厉道:“对于令尊,我yi直很钦佩。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需要多大的勇气。我的意思是说,生出你这样完美的儿子,而不自惭形秽地上吊自杀,是需要勇气的。”

  “行了。”雪衣侯慢慢地舒出口气,“还是阿六来吧。”

  冯古道让位的时候颇为依依不舍。

  “你很怕本侯从他嘴巴里得到消息吗”雪衣侯道。

  冯古道看着正被阿六用大内专用手法刺激周身岤道和错位身体各骨节的刺客,叹气道:“我只是怕他yi时想不开,咬碎牙齿里的毒囊。那毒药是血屠堂专门研制用来自杀的,效果绝对不比侯爷的鸩酒逊色。”

  雪衣侯眸光yi闪。

  阿六立刻抓住刺客的下颚,只听卡擦yi声,下颚就被卸下。

  刺客的口水不断从嘴巴里流出,眼睛恶毒地瞪着冯古道。

  冯古道叹气道:“这个yi定是新丁。通常血屠堂的人被抓住,会第yi时间咬碎毒囊自杀的。”

  雪衣侯瞄了他yi眼,“听起来,你有点遗憾。”

  冯古道:“有种新不如旧的沧桑感。怕只怕到最后,血屠堂这门生意会因为后继无力而销声匿迹。”

  雪衣侯道:“呈你吉言。”

  阿六想将刺客嘴巴里的毒囊弄出来。

  雪衣侯道:“毒囊易破。冯古道你去。”

  冯古道委屈道:“我的手和阿六的手都yi样是手。”

  “若是毒囊破了,你就去舔yi下刺客的舌头。”雪衣侯笑眯眯道。

  冯古道打了个寒战,“侯爷想让我死,何不正大光明地说”

  “你中了三尸针,未必会死。说不定会因祸得福。”

  “多谢侯爷考虑周详。”

  “那还不去”

  “我腿抽筋。”冯古道赖在原地不肯动。

  “阿六,背他去。”

  冯古道看着阿六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连忙跑到刺客身边,“不抽了。”

  刺客全然不见了原先的淡定,眼里两簇火苗仿佛随时会射出来。

  “刺客兄,相信听过刚才的赞美就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敬仰是如天河之水般,浩瀚无垠的。今日得罪实在是情非得已,你若是可怜我同情我怜悯我不如就如了侯爷的意,将幕后主使者的身份说出来吧。你若是不肯,我只能将你的衣服剥光,丢到妓院里”冯古道伸出手,突然接好他的下颚,“接客。”

  黑血从刺客的嘴巴里不断吐出来,他的眼珠凸起,恶狠狠地瞪着冯古道眼中那抹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笑意,“明尊”他用极低极慢的声音呢喃。

  “明尊”冯古道高声念出来,然后急忙点了他的岤道,“刺客兄,你既然愿意说了,又何必这么想不开要吞毒药呢”

  只是yi切为时已晚,刺客两眼yi翻,直接蹬腿。

  冯古道感叹道:“这位刺客兄还真的是忠义两全。为了忠于血屠堂,他不惜自杀。但是为了不辜负阿六和我浪费了这么多口舌力气,他还是将幕后主使者说了出来。死都死得这样光彩,真是难得。”

  雪衣侯莫测高深地看了他好半晌,才缓缓地将明尊两个字念了yi遍,嘴角噙起冷笑道:“没想到堂堂魔教明尊也要借助血屠堂的力量来追杀叛徒。”

  冯古道笑道:“难道侯爷没听说过落地凤凰不如鸡吗明尊如今势单力孤,已成丧家之犬,借助血屠堂追杀我已经算是他最后的尊严。”

  雪衣侯道:“我原本还打算将他收归门下,如今看来”

  “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冯古道截断道。

  雪衣侯斜眼看他。

  冯古道苦笑道:“侯爷知道我与他誓不两立。”

  “本侯很希望你们能成为本侯的左膀右臂。”

  “那侯爷当初不该杀魔教那么多人。”

  雪衣侯道:“若不将明尊身边的枝叶斩尽,本侯又如何让他乖乖就范。”

  “乖乖就范”冯古道的表情很古怪。

  雪衣侯道:“当然,绝不是你脑海里想的那种。”

  冯古道干笑道:“我什么都没想。”

  “将釜里的水喝干,启程上路。”雪衣侯反身回车厢。

  冯古道望了眼清可见底的水,道:“侯爷,没有茶叶。”

  “若有茶叶,本侯就用来喂马了。”

  冯古道:“”

  背叛有理八

  空腹喝那么多水绝对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尤其是不断地跳下马车,又不断地追上马车。

  雪衣侯被他进进出出带起的风吹得异常不耐,“你不会忍yi忍么”

  冯古道关上门叹气道:“侯爷,这世上有很多事是忍不得的。”

  “你是在暗示本侯丢你下车”

  冯古道抱拳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雪衣侯道:“既然如此,你就将自己丢下去yi百次吧。”

  冯古道舔了三次嘴唇,才道:“侯爷说的yi百次是”

  “九十九加yi次。”

  于是,在那绿荫遮蔽的林间小道上,yi辆精致的马车夹杂在几辆马车中缓行。车旁有yi个身影不断地跳上车辕,又跳下车辕,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数着yi二三四

  越靠近太原,关于明尊的消息就回报得越勤。

  为了拖住明尊,雪衣侯先后派出三批人马联合当地官府缉拿他。

  奈何虎落平阳依然是猛虎。

  明尊yi路过关斩将,冲破重重防线,已经杀到了阳泉。

  雪衣侯将驿报放到yi边,问道:“你认为那个明尊是真的明尊吗”

  冯古道道:“或许不是。”

  “好yi个或许不是。”雪衣侯道,“你起初不是说这里是个陷阱么”

  冯古道道:“起初是这么说的。”

  “那现在呢”

  “现在还是有可能是陷阱。”

  雪衣侯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yi弹,“冯古道,你应该还记得本侯为何这样纵容你吧”

  冯古道道:“因为侯爷爱惜人才。”

  雪衣侯纠正道:“因为本侯爱惜对本侯有用的人才。”

  冯古道想了想道:“我还是以为,前面是陷阱。”

  “哦”

  冯古道道:“我虽然未曾亲眼见过明尊的容貌,但是对他的做事方式却略知yi二。比起暗尊袁傲策的胆大妄为,明尊算得上心细如发,步步为营。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拱手让出睥睨山,背井离乡。经过睥睨山yi役,明尊早已是惊弓之鸟,绝不可能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侯爷视线之内。”

  雪衣侯不置可否道:“所以,明尊yi定会藏在本侯看不见之处”

  冯古道道:“未必是看不见,却yi定是不曾注意到。”

  “比如说”

  “苏杭。”

  雪衣侯微微yi笑道:“你倒是对苏杭情有独钟。不过阳泉离这里不远,你的预估很快就会被证实。”

  冯古道踌躇了yi下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侯爷恩准。”

  “不情之请”雪衣侯调整了下坐姿,淡淡道,“莫非与你师父有关”

  “侯爷真是明察秋毫。”冯古道道,“的确是关于我师父。虽然这个明尊未必是真,但是这个明尊身边必然有yi个真的长老,万yi那个人是我师父,还请侯爷能够网开yi面。”

  “你不是说他的弟子众多,不缺你这yi个”

  冯古道苦笑道:“虽然他不缺我yi个,但我只有他yi个啊。”

  雪衣侯浅笑道:“没想到你对师父倒有几分孝心。”

  “难道在侯爷的心目中,我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至少和有情有义沾不上边。”

  冯古道呆了呆道:“侯爷果然心直口快。”

  “对于你,本侯有编故事的必要么”雪衣侯缓缓闭上眼睛,眉脚的红痣如yi点朱砂,将整张脸都衬得艳丽无匹。

  冯古道自若地收回目光。

  马车缓缓停下。

  有雨声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阿六在车外道:“侯爷,下雨了。”

  雪衣侯眉眼不动,澹然道:“等雨停。”

  雨声淅沥,连绵不断,敲击了车顶整整yi夜,仍无止意。

  待东方天色微微露出yi抹深灰,前方突然传出马屈膝倒地之声。

  紧接着是侍卫的大喝:“谁”

  阿六机灵地蹿出自己的马车,守在雪衣侯的车前。

  雪衣侯睁开眼睛,无声地看着外头很快亮起又很快被雨水打灭的火光。

  冯古道动了动僵硬的腿,推开门,探出头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阿六不耐烦地瞪了他yi眼,“刺客。”

  冯古道皱了皱眉,低喃道:“明尊付给血屠堂的价钱yi定很高。”

  阿六道:“好像不是血屠堂。”

  几句话的工夫,侍卫们已经和刺客交上了手。

  阿六跃上前面那辆马车的车顶,四周的情况尽收眼底,“对方yi共是三个人。yi个老的,两个年轻的。”

  冯古道眸光yi闪道:“那个老的武器是不是yi根拐杖。”

  “不是。”

  冯古道松了口气。

  “不是yi根普通的拐杖,是yi根铁质的拐杖。”阿六补充道。

  冯古道低咒yi声,回头冲雪衣侯陪笑道:“是我师父。”

  雪衣侯懒洋洋道:“你能阻止他么”

  冯古道苦笑道:“如果让他yi拐杖打死我,说不定他会心情好得不想继续打。”

  雪衣侯道:“倒也是yi个办法。”

  外头侍卫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显然对方人数不多,却个个是高手,而且已经占据了上风。

  阿六高叫yi声,已经跳下车顶加入战局。

  雪衣侯皱眉道:“我讨厌雨天。”

  冯古道想:就因为你讨厌,所以对方才喜欢。

  “我更讨厌雨天的时候被打扰。”说到扰字时,雪衣侯的声音已如箭yi般射出车门。

  同时射出去的还有冯古道。

  具体的说,他是被抓住后领,yi把扔出去的。

  那个老者看到冯古道飞来的身影,眼中怒意大盛,连叫几声“来得好”,手中拐杖毫不留情地朝他当头劈落。

  冯古道在半空中已是借力无处,转身无力,只能抽出袖中剑,硬着头皮迎上。

  剑与铁拐相交,火星四溅。

  冯古道借力反弹回车辕。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yi直从后颈流入内衫,透心的凉。就如老者此时看他的目光。

  “兔崽子忘恩负义c出卖本教得来的狗食好吃么”老者将铁拐敲得震天响。

  冯古道垂头道:“弟子有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午夜三尸针”老者继续破口大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初要是没有我,你早不知道投胎到哪里去了。现在不过yi个小小的三尸针就让你把良心都喂狗了。明尊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走上歪路。”

  冯古道反驳道:“男儿当立志投效朝廷,扬名立万。怎么能天天和魔教妖孽为伍”

  “魔教妖孽”老者不骂了,直接拿着铁拐就冲他打。

  冯古道哪里敢硬拼,脑袋yi缩就朝雪衣侯的方向跑去。

  雪衣侯此刻正以yi敌二。阿六等侍卫都被他赶在yi旁掠阵。

  只是那两个年轻的也不是省油的灯,双剑合璧,虽然不是天下无敌,却也配合默契,极少露出破绽。

  雪衣侯被雨水淋得心中怒火越蹿越高,眼中冷光yi闪,剑突然如灵蛇yi般,从雨水的缝隙中敏捷地闪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个年轻人的中间。下意识地,他们同时挥剑格挡。但是,雪衣侯的剑突然消失了。

  两个年轻人心里yi悸,只见剑光yi闪,那把剑就出现在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