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吩咐过马车先走之後，玉瑶就没说话，偏偏燕翎也没开门，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走著。
直到走出了八阿哥的“贝勒府”这条胡同，玉瑶说了话：“玉楼，你的文才武艺都很
好”
燕翎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句，微微怔，忙道：“那是您夸奖。”
“听我说下去。”玉瑶道：“刚才当著八阿哥我说过，我要是他，定会重用你，固然，
我是点他，可是我说的也是实话，可惜我生为女儿身，大清朝鉴於晋贾，汉吕之乱，
绝不容女子干政，当然更不容女子当政，要不然我说什么也要把
你拉到我身边来”
燕翎道：“格格太高抬我了。”
玉瑶目光凝道：“别跟我打岔，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到京里来参与这种事，
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燕翎心里猛地跳：“您是指 ”
玉瑶道：“任何人都样，不只是你，到京里来卖力卖命，总该图点儿什么。”
燕翎心里松，道：“既然您问起来了，我不敢瞒您，别人图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也
不敢说，至於我要说什么都不图，只为保个英明的真主，那是自欺欺人”
“这就好了。”玉瑶道：“你对我不隐瞒什么，我也要对你直言句，你走错路了。”
燕翎微微怔道：“您是说”
玉瑶道：“我不怕得罪谁，也不偏谁，不向谁，我只是爱惜你是个人才，你要是为保仁
德真主，你该到二阿哥门里去，你要是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你就该到四阿哥的门里去，二阿
哥仁德，将来可以做个好皇帚，但是以眼下的情势来看，四阿哥却最具帝王像，八阿哥虽
然跟别的几位样，有这雄心逐鹿，跟其他诸位较雌雄短长，
但是他胆小，做事没有魄力，有时候刚愎自用，有时候却又优柔寡断，他难成大事，你
不该到他门里来，既然来了就不该再待下去。”
真是“未出茅庐”，已知天下三分。
这位格格的确不同於玉伦，玉伦娇惯任性养尊处优，天到晚只知道玩乐，典型的皇族
亲贵“黄带子”，这位格格不简单。
燕翎听得暗暗点头，不得不对这位格格刮目相看。
这番话，让他时难以作答，所以他思忖了下才道：“谢谢您的指点，我会记住的，
不过，我以为要是八爷能采纳我献的计策，情势也许能改观。”
玉瑶摇头道：“情势不可能改观，我敢断言他不会听你的，因为他认为给他惹了祸，对
你已经有了戒心。”
燕翎道：“真要是这样的话 ”耸耸肩住口不言。
玉瑶道：“英雄无用武之地，他根本不让你展所长，你在他这儿待不下去还有什么意
思。”
玉瑶逼得他不能不作正面答覆，他只有这么说：“我也知道，只是您恐怕还不知道，我
是人荐介来的，我要是甫进门就言去，那不是给荐介我的人找麻烦么，人家可是番好意”
玉瑶截口道：“不错，不管是对八阿哥或者是对你，荐介你的人都是番好意，
可是人才八阿哥他自己不能用又怪得了谁。”
燕翎笑笑道：“话是不错，可是，格格，八阿哥要是也跟您样能这么想，他就不会留
不住可用之人了，您说是不。”手 机 电 子 书 ： . 5 1 7 .
玉瑶呆了呆道：“这倒也是，玉楼，你也够仁厚的，跟二阿哥样，我固然不赞成量
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更卑视人不自私，天诛地灭，还有什么宁负天下人，
不让天下人负我，可是我总觉得太仁厚了有时候会吃大亏”顿了顿道：“既是这样，
那你就在他这儿再待阵子吧，看看情形再作别的打算，仁厚是对的，可是也得为自己想
想。”
燕翎道：“谢谢您的金玉良言。”
看见马车了，“裕亲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
玉瑶改了话题：“在这个圈子里，天到晚看这些人，我都看烦了，没想到这个圈子里
会来了你这么个人，也没想到会认识你，听他们提你，我总觉得他们有些夸张，他们向喜
欢夸张，也夸张惯了，见著你之後才知道你果然不凡，这回他们居然
没看走眼，可惜的是，不提了，有空的时候到我那儿去走走，我想跟你多聊聊。”
燕翎道：“谢谢您，过两天我定给王爷跟您请安去。”
玉瑶道：“别跟我说这个，我讨厌的就是这个，你不是这种人，干吗学这个，我上车了，
你回去吧。”这时候已经到了车旁，玉瑶竟自上车走了，车走了，玉瑶还从车後窗户伸出手
摆了摆。
燕翎直望著马车不见才转身
口 口 口
燕翎边走边想，想的都是这位玉瑶格格。
他倒不是想别的，他只是没想到在皇族亲贵中会有这么位姑娘
走著，想著，突然有了警觉，他听出前面不远处条胡同里藏著个人，那个人就藏在胡
同口的暗影里。
十丈内飞花落叶都难瞒过燕翎，个活生生的大人还能逃过燕翎敏锐的听觉
刚才从这条路上走过，他没发觉，很可能这个人是刚来的
燕翎虽不知道这个人是那儿来的，也不知道这个人躲在那儿究竟用意何在，但很显然地
是为他而来的。
燕翎装不知道，脚下连顿也没顿下，看看已近胡同口，燕翎提口气腾身窜了
过去，他疾若迅雷疾电闪便到了胡同，他立即看见暗影里缩著条黑影，他挥掌过去
劈胸便揪住了
只听那黑影惊叫道：“白爷，是我。”
这话声听来耳熟，燕翎定睛看，赫然是八阿哥府亲兵里的那个小官儿马耀挺。
马耀挺已经换了衣裳，现在穿的是黑裤褂儿。
燕翎怔了怔松了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耀挺脸都吓白了，忙陪著笑脸哈腰道：“您千万别误会，我是特地跑到这儿来等您的，
在府里跟您说话不方便。”
燕翎听这话心里动了疑，道：“有什么事儿么，说话有什么不方便的”
马耀挺仍然是满脸笑道：“我提个人您就明白了，鲍师爷。”
燕翎心里猛地跳，道：“鲍师爷，谁是鲍师爷”
马耀挺道：“李八少，您放心吧，我是鲍师爷派到老八这儿卧底的。”
燕翎道：“真的。”
马耀挺道：“当然是真的，我还敢骗您不成。”
燕翎冷冷笑道：“马耀挺，你的胆子不小，居然敢跑到八阿哥这儿来卧底，这可是你
自己送上门来的，合该我立件大功。”他伸手劈胸又揪住了马耀挺。
马耀挺怔急道：“八少，您这是 ”
燕翎道：“别八少九少的了，跟我回府见八爷去吧，你要是二阿哥的人，我立件大
功，你要不是二阿哥的人，我要八阿哥知道，不必用这种手法试我，信不过我，我今天晚上
就可以走，凭我白玉楼还会找不到碗饭吃。”他拉著马耀挺就走。
马耀挺急了，忙道：“八少，您看看这个。”他急忙从怀著摸出物递给燕翎。
那是张摺叠著的纸条儿。
燕翎接过打开，藉著月光，纸条上寥寥数语：“著即谋取胤禩各秘密机关设置花册交与
来人，勿误，下头是个草写的鲍字。”
燕翎又是声冷笑：“这张纸条儿上的字是谁写的。”
马耀挺忙道：“自然是鲍师爷的亲笔。”
燕翎道：“我不认识这位鲍师爷，也没见过他那笔字。”
马耀挺苦著脸道：“八少，您让我怎么说，为防万，派出来的人身上不许带任何表记，
咱们也没有约定的暗语，我这么说您信不信，您是西山居士荐来的，您先上西山，
然後又去十二金钗那儿 ”
燕翎松了他，道：“够了，告诉我，那本花册在那儿”
马耀挺叱了气，拉拉衣襟道：“八少，您差点儿把我的魂儿吓没了，我不知道那本花
册在那儿，但总离不开他的书房，因为他不在书房的时候书房也有人守著。”
燕翎道：“鲍师爷可是真会给人出难题啊，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马耀挺欠身应声，然後哈著腰陪笑道：“八少，您是不是能够给我个日子”
燕翎双眉微扬道：“要是你我易地而处，你能给我个日子么”
马耀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忙道：“我知道不容易，本来嘛，您刚进这个门儿，
真是，八少，这不是我催您，我有多大的胆子，这是鲍师爷 ”
“我知道。”燕翎冶然道：“正如你所说，我刚进这个门儿，刚进门儿就给我出这个难
题，已经够人受的了，还限日子，我又不是大罗金仙，或者是会五鬼搬运，你把这个还给鲍
师爷，让他另请高明。”他抬手把纸条儿递了过去。
马耀挺那敢接，忙往後退了步，陪笑道：“八少，您别动气，您别动气，我知道这不
近情理，这样吧，您尽快给办，什么时候拿到手算什么时候，行不，我先回去了。”欠身，
转身就走。
燕翎拿纸条儿的那只手突出指点了过去，马耀挺个踉枪往前便倒。
燕翎翻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往回带，拦腰抱起他飞快窜出了胡同。
燕翎没走大门，抱著马耀挺从後头翻墙回到了八阿哥的“贝勒府”，当然，他进的是後
院。
他脚刚沾地，“什么人”声吆喝扑过来两名穿便服的护卫。
燕翎道：“白玉楼，八爷呢”
两名护卫见他抱著马耀挺，都为之怔，齐声道：“白爷这是 ”
燕翎道：“回头再说，我有急事儿，八爷呢”
名护卫道：“还在书房。”燕翎转身扑向书房。
书房里灯还亮著，两名近身护卫还守在门口，燕翎带著阵风扑到，他两个没看
清横身要拦，燕翎喝道：“白玉楼，闪开。”
两名近身护卫听“白玉楼”忙闪身後让，燕翎从他两个中间穿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八阿哥听见声“白玉楼，闪开”，正要出来看，燕翎已进来了，灯火为之
暗复明。八阿哥定睛看，吓了大跳，忙道：“玉楼，这是 ”
燕翎道：“亲兵里的马耀挺，您知道这个人么”
八阿哥道：“知道啊，他怎么了”
燕翎抬手把那张纸条儿递了过去，道：“您看看这个。”
八阿哥接过去看，脸色马上就变了，转身步到了书橱前，伸手抓著书橱里的个大
花瓶转，整座书橱立即往旁移去。
书橱栘开，墙上人多高处现出两扇小门，八阿哥急急拉开了那两扇小门，门後是个凹
进去的方洞，洞里摆著不少东西，里头有样是本簿册。
八阿哥只看了眼，很快地关上了那两扇小门，横移步把那大花瓶往相反方向转，
书橱又缓缓移了回来，分毫不差，点缝儿都没有。
谁会想到八阿哥这书房里还有这么处秘密设置。
八阿哥转回了身，脸色好多了，道：“玉楼，这是怎么回事儿”
燕翎道：“我送走了玉瑶格格往回走，半路上看见马耀挺跟另个人在说话，两个人
见我就跑，我追上了马耀挺，在马耀挺手里发现了这张纸条儿，他原要撕这张纸条儿的，可
是没来得及”
八阿哥脸色又变了道：“这么说马耀挺是老二的人。”
燕翎微微怔，道：“您是说二阿哥，怎见得”
八阿哥指纸条儿道：“下头有个草写的鲍字，只有老二的智囊头儿姓鲍，他
不是老二的人是谁的人”
燕翎道：“我还当他是四阿哥的人呢。”
八阿哥冷哼声道：“原来老二派了人在这儿卧底，我可真没想到，老二他真行，他可
真行白玉楼，把他弄醒了我问问他。”
燕翎道：“您原谅，八爷，他回身抗拒，我出手重了点儿，把他打死了。”
八阿哥皱眉道：“你该留下他让我问问话，说不定可以从他嘴里问出老二很多机密。”
燕翎道：“我说句话不知您信不信，二阿哥既然派他到您这儿卧底，不会不防著这个，
他知道的恐怕有限。”
八阿哥沉默了下道：“这倒也不无道理。”突然扬声喝道：“来人。”
门外两名近身护卫进来了个。
八阿哥指马耀挺道：“拖出去给我剁了喂狗。”那名近身护卫伸手要拖。
燕翎道：“八爷，我有个主意您看怎么样”
八阿哥道：“什么主意。”
燕翎道：“把他打个包给送回去，把这张纸条儿附上，另外您再给写四个字，幸不辱命，
您看怎么样。”
八阿哥笑了：“这个主意倒不错。”抬手对那近身护卫摆手道：“你把他弄出去给打
包捆上。”那名近身护卫恭应声，从燕翎手里把马耀挺拖了过去。
燕翎道：“慢著。”转望八阿哥道：“八爷，您写几个字儿吧。”
八阿哥欣然转身到书桌前，抽出张信笺，提笔磨墨写了四个字儿，然後把信笺跟那张
纸条儿块儿交给了燕翎。
燕翎接过来，随手又递给了那名近身护卫，道：“把这个块儿打进包里，乾脆放在他
胸前吧。”那名近身护卫答应声欠身走了。
八阿哥道：“玉楼，我向信赏必罚，你要什么，你说吧”
燕翎道：“您是指赏还是指罚”
八阿哥看看他，笑了：“玉楼，我这个人就是根到底不拐弯的直肠子，说话有时候欠
考虑，你可别往心里搁”
燕翎道：“八爷，您以为玉楼的胆子有多大”
八阿哥道：“别跟我逗了，要什么快说吧”
燕翎道：“八爷，这是您的洪福，我不敢居功”
八阿哥道：“这是什么话，我话都说出口了，难道还让我收回不成”
燕翎道：“这样好不，八爷，您给什么我要什么”
八阿哥沉默了下，点头道：“也好，明儿个我让他们给你送去，也许今儿晚上就给
你。去。”
燕翎微欠身道：“八爷，我先谢了。”
八阿哥搓手，刚要说话。
那名近身护卫进来禀报，包打好了，在外头放著。
八阿哥转眼望向燕翎：“玉楼，事不烦二主，我看乾脆还是你跑趟吧。”
燕翎早就料到会有这招了，暗暗声冷笑欠身答应，但他问了句：“八爷，您要我
把人送到那儿去东宫”
“不”八阿哥忙道：“禁宫大内怎么能乱闯，这种事要让皇上知道那还得了，叫他们
给你备匹马，你跑趟海淀吧，明珠在那儿有所别业，叫自怡园，地大几十亩，很好找，
把人放在他门口就行了”
燕翎愕然道：“您这是 ”
八阿哥苦笑道：“不这样没办法，我明知道老二在外头置了不少秘密机关，可是到现在
为止我个地儿也没扑著，只有往明珠那儿放了，明珠是老二的人，见著了这个包管他连声
张也不敢声张，这同放在老二门口没什么两样。”
燕翎笑了，道：“您真行。”欠个身出去了
步履声去了，八阿哥动作飞快，步过去扳动机关栘开了书橱，拉开那两扇小门，别的
不动，单把那本簿册拿了出来，然後又把书橱归於原处，这时候阵急促蹄声由近而远，八
阿哥把那本簿册卷，往袖子里藏，熄了灯出了书房。
看来他是够小心的，对谁都不相信。
八阿哥出书房往後院，踏著花间青石小径穿过庭院。
靠後头有几棵大树有座小楼，没灯，黑忽忽的。
八阿哥开门走了进去，而且上了楼，但是他没点灯，因为始终没见有光透出来。
八阿哥进去会儿又出来了，然後带上门走了。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孰不知他这连串的举动全落在大树上个人眼里。
八阿哥从下面出了这座小楼，树上那个人飘身而下，从上头进了这座小楼。
不过转眼功夫，那个人又从上头离开了这座小楼，
点尘未惊，这才是神不知，鬼不觉
条矫捷人影落进了“寡妇大院”，轻得跟四两棉花似的
这时候的“寡妇大院”好静，静得连点声息都听不见。
这条人影进的是後院，落地又起，扑向间屋，闪没进了屋旁暗影里，像缕烟。
这条人影停在这间屋的後窗外，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法，只见他把手往窗户旁按，
窗户就开了，没出点声响，又见他身子往上冒就窜进了屋。进了屋他又带上了窗户，屋
里好黑。
第 七 章 英雄美人天赐良缘
作者: 独孤红
第 七 章 英雄美人天赐良缘
忽地光亮闪，灯点上了，灯在几上，几在床旁，藉着灯光看，这是间卧室，
间香闺，香喷喷的香闺，很雅致的香闺。
纱帐低垂，床前是双绣花鞋，床上睡着位姑娘，绣花枕头，红缎子面儿的被子，
姑娘人长得美，睡态更美，双嫩藕般的粉臂露在被外，要多动人就有多动人，这位姑
娘不是别人，是谢蕴如。
床前张椅子上坐着刚进来那人，也不是别人是燕翎。
他靠在椅子上，抱着胳膊，静静地望着谢蕴如，偏着头，嘴角噙着丝笑意
也许是灯光耀眼，熟睡中的谢蕴如两排长长的睫毛阵眨动，突然睁开了眼，醒了。睁
开眼，她先是怔，继而花容失色，脸色大变，惊叫声：“你 ”
掀被子翻身坐起，顺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把匕首，但是她没有扑下床。
谢蕴如娇靥煞白，咬牙道：“你好卑鄙，好下流，好无耻”
燕翎摇摇头道：“姑娘，日不见如隔三秋，别见面就这样，我要是卑鄙下流无
耻，我就不会坐在这儿了，是不”
谢蕴如恨得牙痒痒的，却拿他没办法，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而且身晚装，又不敢扑，
她道：“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燕翎道：“有会儿了，看姑娘睡得好甜，没敢惊动。”其实，人家宁可让他惊动。
谢蕴如又咬牙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翎道：“好意，我是给姑娘送东西来的。”
谢蕴如冰冷道：“什么东西。”
燕翎探手入怀，当他手从怀里抽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样东西，本簿册，
他含笑道：“胤禩的秘密机关设置所在跟名册，姑娘要不要”
谢蕴如怔，挪身就要下床，但她刚动就已停住了冷冷道：“扔过来。”
她用匕首挑开了纱帐。
燕翎抬手把那簿册扔了过去，道：“把手上的东西收起来吧，对付别人可以，到我这儿
就不灵了，我向是非礼勿动，要不然你就是有十把这个也挡不了我。”
谢蕴如手拿起那本簿册，道：“你错了，我是准备自用的。”
燕翎笑道：“那就更用不着了，牙往舌头上咬，或是运气往心脉上震，不更干脆
么”
谢蕴如气得娇靥又白，冰冷道：“你就那么希望我死么”
燕翎道：“天地良心，姑娘心想死，我可没这个心。姑娘这么如花似玉个人儿，换谁
舍得。”
谢蕴如目光凝道：“你为什么老对我这样”
燕翎道：“我又对姑娘怎样了”
谢蕴如道：“你为什么不能庄重点儿，不能正经点儿”
燕翎“哎哟”声道：“姑娘，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我对姑娘怎么不庄重，怎么
不正经了”
谢蕴如娇靥上突然掠过丝异样神情，道：“我觉得你跟般人不样，我认为你不该
是这么个人，谁知道你，算了，算我没说，也许我看错了”
低下头去翻开了手中簿册。
燕翎却不放过她，道：“姑娘觉得我跟般人有什么不同，姑娘又觉得我该是怎么样个
人”
谢蕴如没理他，跟没听见似的，把那本簿册翻阅了几页之后，才猛然拾起了头，道：
“你这是从那儿弄来的”
燕翎道：“姑娘还没有答我问话。”
谢蕴如把簿册合，道：“说不说在你，这簿册我已经收到，你可以走了。”
燕翎摇摇头道：“姑娘可真是薄情寡义啊，我冒这么大的风险，跑这么远的路，
好不容易把鲍师爷要的东西弄到手送了来，姑娘却就这么下了逐客令。”
谢蕴如道：“你还想干什么”
燕翎道：“姑娘我这可是大功椿啊。”
谢蕴如脸色变道：“讨赏那是鲍师爷的事儿。”
燕翎道：“可是我把东西交给了姑娘。”
谢蕴如道：“我不稀罕，我也没让你拿来交给我，你拿去直接呈交鲍师爷去。”
抬手把簿册扔了过来。
燕翎伸手接住，看了看她道：“姑娘可真是冷若冰霜啊，我是冷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冷透了，早知道这样我何苦冒这个险，卖这个力，伤心啊，伤心。”
谢蕴如冰冷道：“你放庄重点儿，谢蕴如可跟她们不样”
燕翎道：“要跟姑娘她们样，拿车拉我都未必会来，好了，玩笑要适可而止，
我的功夫不多，姑娘请穿上衣裳下床吧。”
谢蕴如道：“干什么”
燕翎扬了扬手中簿册，道：“准备文房四宝，把这上头的抄下来，我还得把这原件带走
放回老地方去。”
谢蕴如目光凝道：“你是说 ”
燕翎道：“鲍师爷要有意不让我在胤禩那儿待下去，自然可把这原件留下。”
谢蕴如道：“胤禩知道是你拿的”
燕翎道：“问得好，他要知道是我拿的我还回得去么又何必劳动姑娘下手抄它遍。”
谢蕴如道：“胤禩既不知道是你拿的，你担什么心”
燕翎道：“他放这样东西的时候我在场，也就是说除了他之外只有我知道这样东西藏在
那儿，旦这样东西丢了，姑娘以为他会怀疑谁，这还事小，旦他发现东西丢了，必会立
即撤销那些秘密机关，那么鲍师爷命我谋取这东西又有什么用这事
大，是不是姑娘，让他莫名其妙地丢了这几处秘密机关，损失了这些人，我仍可以安
安稳稳待在他那儿，两全其美，姑娘又何乐而不为”
谢蕴如看他眼道：“看来二阿哥是用对了你。”抓起件衣裳披在身上下了床。
燕翎淡然道：“本来就错不了。”
谢蕴如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找东西，闻言冷冷说了句：“你可点也不谦虚啊。”
燕翎道：“谦虚要分什么事，什么时候，自负也要有点仗恃，事实证明，我不是只会拍
胸脯说大话的庸才。”
谢蕴如没说话，只哼了声，她很快地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回过身来道：“过来抄吧”
燕翎抬手扔，那本簿册四平八稳，而且轻飘飘的落在了桌上，不但灯没动，便连纸角
也没扬下，他道：“我这笔字拿不出去，还是姑娘来吧。”
谢蕴如道：“我让你抄。”
燕翎胳膊抱，连站都没往起站，道：“东西我幸不辱命地拿来了，抄不抄还在姑娘，
姑娘要是不愿意抄，我就把东西带回去，什么时候鲍师爷问起来，姑娘自己回话去。”
谢蕴如冷笑声：“别拿鲍师爷吓唬我”
“不。”燕翎微摇头道：“我是为姑娘的工作着想，姑娘或许不怕鲍师爷，可是惹了
二阿哥这位智囊头儿，相信对姑娘你没什么好处。”
谢蕴如娇靥颜色白，咬咬银牙道：“好吧，算你占了上风。”拧身坐在了桌前。
只听燕翎道：“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大家都是为二阿哥做事。”
谢蕴如没理他，赌气运笔如飞。也没听燕翎再说话。
抄了会儿之后，谢蕴如突然想起了件事，立即停笔问道：“胤禩老八是个怎么样的
人我清楚，你初进他的门不久，他怎么会当着你放这机密的东西”
只听燕翎道：“鲍师爷在我之前派了个人在他那儿卧底，这件事姑娘可知道”
谢蕴如道：“马耀挺，怎么样”
燕翎道：“这东西的藏处，我是拿马耀挺换来的。”
这换还能是怎么个换法，谢蕴如冰雪聪明，怎会不懂身躯震，脸上变色，霍地转了
过来，这：“你把马耀挺怎么了”
燕翎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说了遍，最后道：“马耀挺现在外头墙根下，明珠那儿还得姑
娘禀明鲍师爷尽快地关照声。”
谢蕴如惊得站了起来，道：“你，你做差了事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
燕翎道：“有什么不能的鲍师爷身为二阿哥的首席幕宾，他应该明白，牺牲这么个
人是值得的，要不然我也没办法这么容易，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样东西拿到手，在胤
禩那儿保住我这么个人，应该强似马耀挺干百倍”
谢蕴如跺脚道：“你知道什么，马耀挺是鲍师爷的亲信”
燕翎微微怔，道：“这我倒不知道，不过那也不要紧，那要看鲍师爷对二阿哥是不是
片赤忠了，要是牺牲这么个亲信，换得个我跟胤禩那么多处秘密机关，他应该认为值
得，他要是不为二阿哥着想，真要跟我计较也不要紧，随他，眼下的北京城，我不愁没
有吃饭的地儿。”
谢蕴如狠狠瞪他眼道：“你这个人真让人没办法。”转身坐下去又拿起了笔。
只听燕翎道：“我知道姑娘是关心我，为我好，我感激”
背着燕翎，谢蕴如脸红，她觉得热泛上了耳根，她冷然道：“你不要会错了意，没有
人关心你。”
燕翎吁了口气道：“姑娘说我不够庄重，不够正经，我现在说正经的姑娘却又避而不
谈，这样对我，真难哪。”
谢蕴如没再说话，她运笔如飞，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连抄错好几个字。
好不容易把本簿册抄完了，她搁下笔道：“抄好了，你过来看看吧。”
只听燕翎道：“不用了，姑娘抄的错不了。”
谢蕴如只觉燕翎说话的地方跟刚才不样了，她忙回身望去，这看把她吓得心神震动，
脸上变色，连忙站了起来。
燕翎不在床前椅子上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谢蕴如床上，可不是躺在床上，
而是坐在床沿儿上，靠在床头栏杆上。
这还得了，谢蕴如是个姑娘家，是个不同于华筱红那些姑娘的姑娘家，燕翎如今竟坐在
了人家床上，这岂不是
谢蕴如带着阵风到了床前，颤声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儿 ”
燕翎道：“椅子太硬，床上软，坐坐有什么要紧。”
谢蕴如娇靥煞白，美目涌泪，道：“你不该这样对我，怎么说你也不该这样对我，你，
你叫我今后怎么做人，”
燕翎道：“有这么严重么，我以为姑娘不是世俗儿女 ”
谢蕴如美目暴睁，道：“你这叫什么话，没这么严重，不是世俗儿女，不是世俗儿女难
道就能随随便便么你要知道，谢蕴如我这么多年来直守身如玉 ”
燕翎道：“我并没有怎么姑娘啊。”
谢蕴如道：“你还要怎么我，幸亏我认定你不是关外白家的李志飞，要不然我非马上自
绝不可 ”
燕翎忙道：“姑娘别这样，我这就站起来。”他当真站了起来。
谢蕴如两眼飞闪森冷寒芒，道：“来不及了。”
燕翎道：“那，我给姑娘洗床单。”
谢蕴如突然间煞威尽钦，美目涌泪，变得凄楚无限，道：“这种事你不会不懂，我跟你
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何忍对我这样”
燕翎整了脸色，抬手去抚谢蕴如的香肩。
谢蕴如倏地退后，厉声道：“你敢碰我。”
燕翎浅浅笑收回了手，道：“有件事容我待会儿再告诉姑娘，姑娘抄完了份了，是
么 ”
谢蕴如没答理。
燕翎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提笔就写，没多大工夫，他放下了笔，拿着叠纸站起了过来，
道：“我又抄了份，姑娘抄的那份交给鲍师爷，我抄的这份姑娘禀明鲍师爷叫他找个
人送到胤祯老四手里去 ”
谢蕴如美目睁道：“你要干什么”
燕翎道：“二阿哥兵不刃血，胤禩老八却会记仇胤祯老四，这么来胤禩老八元气大伤，
准会蹶不振，二阿哥从此去了个对手，这种事鲍师爷定愿意做。”
谢蕴如美目中进现异采，道：“你好毒的心肠。”
燕翎淡然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们愿意自残手足，我不过帮他们提提
刀而已。”
谢蕴如娇靥上泛起诧异神色，道：“你究竟是干什么的，你的来意究竟是什么”
燕翎淡然笑道：“现在公事已了，咱们谈私事，我要先问问姑娘，姑娘对我这个人究
竟怎么样”
谢蕴如娇躯震道：“什么怎么样”
燕翎道：“往后我要是不跟姑娘谈正经的，姑娘可别怪我。”
谢蕴如微微低下了头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
燕翎道：“我是谁不关紧要，我是问姑娘对我的好恶应该从这儿作决定，而不是从我的
姓名，是不”
谢蕴如颗乌云臻首又垂下了三分，道：“你可恶也可恨。”
燕翎吁了口气，道：“那还好，要不然我就要对冒犯姑娘这件事有所报偿了。”
谢蕴如猛然抬起臻首，娇靥上浮漾着红云，道：“你怎么说”
燕翎道：“姑娘，我懂的不少，要是姑娘刚才口回绝，我坐在姑娘床上之事是我会错
了意，我自该对姑娘有所报偿。”
谢蕴如贬动了下美目道：“你原打算怎么报偿法”
燕翎正色道：“这条命，够么，姑娘”
谢蕴如娇躯倏颤，又低下了头：“值么你不觉得轻如鸿毛”
燕翎道：“撇开我身外的切，我认为值。”
谢蕴如道：“我没想到你会对我 ”剩下的话低得听不见
燕翎道：“姑娘要是知道，早就不会敌视我了，是么”
谢蕴如道：“不，我早就狠狠的打你了。”
燕翎笑了，吁了口气，道：“这应该从我看见姑娘那头眼说起，其实我这么说
吧，看起来我也老大不小的了，老人家急着抱孙子，天到晚给我东张罗西张罗的，奈何
我跟那些姑娘家没缘份，这趟到京里来之前，我亲口许给老人家了，定会给他二位带回个
儿媳妇儿去，所以我到京里就开始物色了。”
谢蕴如道：“到现在为止，你物色了几个了”
燕翎道：“我不瞒你，也瞒不了你，两个。”
谢蕴如猛然抬起臻首，圆睁着美目道：“你想干什么”
燕翎道：“不干什么，奉命行事而已。”
谢蕴如道：“是老人家的意思”
“不。”燕翎道：“算命先生。”
谢蕴如忍不住笑了，花朵绽放般，要多美就有多美，要多动人就有多动人，笼罩在她娇
靥上的寒霜不知道跑到那儿去了：“讨厌，算命先生说你命里该有几房”
燕翎摇摇头道：“没说，他只说我命里不只房。”
谢蕴如道：“好大的福气。”
燕翎道：“好说。”
“皮厚，”谢蕴如瞟了他眼，忽地整脸色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
燕翎道：“姓什么叫什么什么地方人，到京里来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谢蕴如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些。”
燕翎沉默了下道：“江南有个白玉楼，你知道不知道”
谢蕴如目光凝道：“你就是江南的白玉楼”
燕翎道：“在胤禩老八那儿，我是江南白玉楼。”
谢蕴如道：“你不是白玉楼”
“我是。”燕翎道：“我是假白玉楼。”
谢蕴如眉锋皱道：“幸亏你不是白玉楼，白玉楼跟李志飞差不多，别跟我要贫嘴了，
你究竟是 ”
燕翎道：“就是因为他们俩差不多，所以他们俩都死在了我手里。”
谢蕴如美目睁道：“你杀了李志飞跟白玉楼”
燕翎道：“李志飞是关外虎，白玉楼是江南害，杀了他们俩是无量的功德，不是
么”
谢蕴如双清澈深邃的眸子凝望着他，缓缓说道：“江湖上敢碰他们俩的不多，能杀他
们俩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燕翎道：“你不信 ”
“我信。”谢蕴如道：“只是时想不起你是这少之又少的几个人里的那个”
燕翎道：“慢慢儿想。”
谢蕴如道：“现在我没那么好的耐性。”
燕翎道：“不要急，日子长着呢。”
谢蕴如道：“我现在就想知道。”
燕翎道：“那就坐下来慢慢想 ”
谢蕴如双眉扬道：“你说不说。”
燕翎忙道：“说，说，我没说不说啊 ”
谢蕴如道：“这是什么事儿，你就不能正经点儿。”
燕翎伸手拉住了谢蕴如的柔荑，谢蕴如的手只往后缩了缩，但没有再挣扎。
燕翎坐在了床上，又把谢蕴如拉坐下，坐在他身边，谢蕴如表现得很柔顺，也很镇定。
燕翎握着人家的玉手，双目光直盯在人家脸上，道：“你听说过关外有个燕家没有”
谢蕴如娇躯微震，美目睁道：“你是燕家的人。”
燕翎道：“燕家有个燕翎 ”
谢蕴如美目睁，张口要叫。
燕翎只手抬起，轻轻的捂住了她的樱口，道：“别让人家知道，三更半夜你屋里头有
个人。”
谢蕴如道：“你，你就是燕翎”
燕翎道：“信不。”
谢蕴如道：“我不知道，你很像。”
燕调道：“很像，据你所知，燕翎是个怎么样的人。”
谢蕴如道：“长得就像你这样，跟你样鬼，跟你样坏。”
燕翎道：“这是谁没正经”
谢蕴如道：“我听信燕家这位少爷人长得很俊，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论武，武林罕匹，
论文，当世几个知名的饱学宿儒也自叹不如，这你满意了吧。”
燕翎吁了口气，道：“顺耳多了。”
谢蕴如道：“你真是燕翎”
燕翎道：“这就难办了，告诉你假的你不信，跟你说真的你也不信 ”
谢蕴如道：“你错会了我的意思了，我希望你是燕翎，可又不愿你真是燕翎。”
燕翎微愕道：“这是什么意思”
谢蕴如道：“女儿家都希望觅得如意郎，嫁得佳夫婿，这也是每个女儿家生世最大
的心愿可是像你燕家，世上也只有这么个。”
燕翎皱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谢蕴知道：“我不能不这么想。”
燕翎道：“你不了解燕家 ”
“也许。”谢蕴如道：“你要是别人，我可以说知道，可是你是燕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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