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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

作品:灵武司兵器簿|作者:红渊|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11 15:16:38|下载:灵武司兵器簿TXT下载
  第十六章 灾皇狙杀小队

  在成为皇室贵族鲁伊及其他的恶棍双子战器的保镖兼厨娘之後,北宸一行**飞狗跳地在大河谷间前进。

  前进途中,北宸和向影二人也渐渐地打听清楚了关於鲁伊会受伤倒在这里的来龙去脉。

  原来,鲁伊正在追杀一个逃命的大官,据说对方是个权高势大的大坏蛋,干了不少危害国家利益的坏事,所以鲁伊作为皇室成员有必要亲自把他捉起来,并在民众眼前将其绳之以法、也就是所谓的杀**儆猴。

  “……不过大恶棍口中的坏蛋,难道不应该是好人吗?”

  ──鲁伊在交代事件的时候,北宸这麽小声嘟囔了一句,结果立即被扣掉了10万多瑞的酬金,她马上悔得肠子都青了,在黑祸和素劫的嘲笑声中捶顿足。

  说回正题。

  据说,鲁伊和那人之间的持久战打了将近一年之久,从一开始的谋阳谋互相陷害到最後直接拿战器互殴,双方损失十分巨大,到了最後,对方被鲁伊逼得放弃了豪宅和家产带著战器和几个女人跑路,而鲁伊也在追击的过程中,被对方耗尽了最後几份战力──他的七把战器,除了没带出来的,只剩下这双子钩爪了(双子战器算一把)。

  而偏偏好巧不巧,在追击的最後,双方都在野外撞上了星灾之夜,对方利用混乱重伤了鲁伊之後逃遁,而鲁伊则因此被月毒入侵,失去了使用战器的能力,变成了手无缚**之力的病患一枚,

  而北宸撞见他们大概是星灾之後的一周,负责给鲁伊找食物的黑祸和素劫都被饿回了原型,如果不是北宸,那他们三个,大概真的就只能活活饿死了。

  听到此,北宸又小声委屈地说了一句:

  “所以啊我明明是你们的大恩人为什麽会被你们压榨成这样子啊……”

  ……於是她又被扣掉了10万多瑞,而向影开口为她讨公道,她再次被扣掉了10万。到了最後向影也不敢随便说话了,只是拿著自责和歉意的眼神瞅著北宸。

  接著,向影对北宸讲解起月毒的事来。

  月毒,顾名思义就是月亮的毒,据说,附身月使是从月亮上来的怪物,就如同刃鸣之夜是战器们的出生时间一样,附身月使们的出生,是在不特定的时间,从月亮上掉下来的“月泪之茧”中爬出来的。

  它们的体内带著的星灵力,对於战器来说是美食,对於人类来说却是会耗减生命力的剧毒,被他们的爪子或者是牙齿伤到的话,如果不是特别严重,接受战器的治疗就能去除毒素──因为战器是“附身月使”天生的克星,它们能吸收所有附身月使的星灵力,包括星灵力形成的毒素。

  但一旦体内的毒素积攒到一定的数量,开始结晶化,那就说明人开始患上了月毒症,到了那种时候,一切治疗手段都会失去任何作用。

  而患有月毒症的人无法使用战器的理由也很简单,月毒症患者的体质,已经不能算是人类,而被强行判断为“附身月使”了,附身月使和战器是天敌,自然无法驾驭战器。要把附身月使变回人,可想而知有多难,所以大多数人才会以为月毒症患者无解。

  向影说到这里,一边的鲁伊开始嘴了。

  他说,後来有人发现了一种非常冒险、孤注一掷的方法,经试验是成功了,但因为这种方法太过危险,反而会白白增添死亡人数,所以很少有人认真地把它归类成解毒的方法之一。

  这个方法就是,偷取灾皇身上的白色晶体。

  众所周知,附身月使身上的晶体,是同月光一样的幽异蓝紫色,但灾皇身上的晶体,却是苍白色的。有些强大的灵武司对此很好奇,接著就有人在和灾皇搏的时候,硬撬了下来一块白色晶体,结果把晶体拿给自己战器看的时候,战器立即有些痛苦地说,那种晶体会强行吸收周围的星灵力,请求主人将晶体拿远点或者丢弃。

  人们这才知道,灾皇之所以这麽强,就是因为那晶体在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的缘故。

  “所以……如果把那种晶体吃下去的话,鲁伊体内的星灵毒素就会被那晶体吸走,月毒症就会好了?”

  北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嗯,没错。也就是说……我们得去找灾皇向它要晶体呢。”

  鲁伊解释完後,虚弱地吐了一口气。

  “但是,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地方,麻烦的地方在於,必须要在灾皇活著的时候把晶体撬下来,还必须在一分锺之内服下,因为那晶体一离开灾皇的身体就会立即慢慢失去效果,而更大的问题是,吃晶体的话,晶体大小必须控制好,不然吞不下去吧?那麽,小个头的晶体,为了保证吸收掉所有的毒素,起码得吃五枚,而必须要吃完所有的晶体,等患者身上的蓝紫色晶体剥落下来之後,我们才能杀死灾皇。”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完黑祸的解释,北宸底气不足地干笑起来。

  ……开什麽玩笑啊,上一次杀灾皇,是在辜银岳的大力帮助下才做到的,这次不但是要杀它,还得先从它身上撬五回晶体,在鲁伊清除毒素前保证它不死,更必须护卫鲁伊的安全──

  太难啦!!!

  北宸抱著头,无声地哀号起来。

  不过哀号归哀号,哀号完之後,北宸还是认真地开始考虑起作战计划了。

  灾皇在星灾之夜之外,是不太出来行动的,一般都缩在隐秘的某处囤积体力,所以北宸他们必须在下一个星灾之夜前,彻底提升自己的实力,然後找到灾皇的隐匿之处,将它击杀,只有这样才能保住鲁伊的命。

  时间很紧,但好好安排规划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走出大河谷时,时间又过去了四天,这四天,鲁伊因为一直在努力吃类高热量食物,体能去掉被毒素吸收的部分竟然还有所恢复,不但能跟上北宸他们的行动速度,有时候还能赤手空拳上来帮忙和附身月使战斗了──可以推测,他在得月毒症之前,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灵武司。

  至於饮水,鲁伊虽然嘴上说著要喝露水,但其实并没有真的要求北宸这麽做过,碰到干净的小溪的时候,他也是非常豪爽地捧起就喝,行走途中,如果不是真的虚弱到走不动了也绝对不会要人扶,这让北宸对他的好感渐渐地回升了一些。

  而和北宸签订契约的向影以及双子战器,则是在行进途中,抓紧一切机会狩猎附身月使积攒星灵力,所过之处附身月使惨叫连连尸体遍地,北宸前脚刚拿向影刺死几条大鱼,黑祸和素劫立即跟上,拉著她把一大堆螃蟹轰得底朝天。

  到了晚上的时候,北宸本累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不是被向影抱著,就是被黑祸箍著腰像是夹文件袋似的夹著,要不就是被素劫抗米袋似的扛著继续赶路,她本人则连抱怨和道谢的力气都没,只是苦著脸随便他们折腾。

  不过,一段日子配合下来,北宸渐渐地开始觉得这些恶棍也没想象中的这麽讨厌了。向影也顺利地和黑祸和素劫成了朋友。

  ──那双子钩爪虽然言行很恶劣,似乎是以看北宸的笑话为乐,但战斗的时候却非常敬业,他们攻击很强,喜欢主动挑唆敌人,但却很少让北宸受伤,关键时刻甚至会和向影一样自己行动替她格挡敌人的攻击;

  一场战斗结束後,他们会毫不留情地用弹额头或者敲爆栗的方式虐待北宸的脑袋,以此来训斥她在战斗中做得不够好的地方,但偶尔北宸表现杰出,他们也会坦率地鼓励和表扬──虽然大多数时候说出来的话还是不怎麽中听。

  他们还经常会给予向影一些攻防战术上的意见,和向影商量怎麽才能最有效地完成战器的切换交替,怎样才能据敌人的种类快速决定由谁战器化迎战,因为说得很有道理,向影对他们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敌视和不满,渐渐地向友善和钦佩转变──不过他们欺负北宸的时候,向影倒还是很讲义气地站在北宸这边。

  总之,时间就在慢慢地磨合和加深认识中流逝过去了,一行人每天过著热闹非凡而又充足得有点过头的日子,离开了大河谷,进入了尤利亚岩山地带。

  “啊……地形更复杂了……”

  刚刚清理掉一群牛型的附身月使的北宸,气喘吁吁有点绝望地看著眼前瞧不到尽头的高低起伏的石丘群。

  “主人,很累吗?不然我背你走一段路吧?”

  方才吸食了足够的星灵力,正神清气爽的向影低头温和地询问。──这段日子北宸太辛苦了,他一直在尽量找机会让她多休息一些,以免她累垮。

  “小长剑,都说别这麽宠自家主人了。都说极限的提升是靠逼出来的,你这麽纵容她,她的体力要怎麽上去?”

  黑祸打开了向影准备去扶北宸的手。

  “……你该不会准备让她一辈子都应付不了持久战吧?”

  见向影有了犹豫的表情,素劫在一边嘴道。

  北宸却抽著嘴角,伸向向影的手停在了空中:

  “话说黑祸和素劫,其实你们只是想看我张牙舞爪气喘如牛地在这些石丘上爬上爬下的糗样而已吧?”

  “呜哇,被发现了。”

  “你变得越来越了解我们了呢,小泥鳅,我很高兴哦。”

  “可我一点都不高兴!”累极的北宸径直蹲到了原地耍起赖来,“你们两个变态狂我诅咒你们掉进王水里锈掉!”

  “别撒娇了!”黑祸上前抓著北宸的後领把她提了起来。“给我爬完这段路,做得好的话本大爷奖励你一小时公主抱的特权行了吧。”

  “我才不要!你所谓的公主抱本只是把我脸朝下像生鱼片一样放在你手上而已!”

  “看看人家得月毒症的病患,他都能身残志不坚努力爬山,你怎麽能连病患都不如。”素劫在一边指著不远处开始攀爬的鲁伊说道。──鲁伊,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已经习惯了月毒的侵蚀,最近的状态似乎越来越好,希望原因是後者吧。

  “……那应该是‘身残志坚’才对吧!?话说鲁伊才没有残疾啊!你看你说他残疾他都掉下来了啊!”

  向影却在这时候开口了:“不过主人,我觉得黑祸兄和素劫兄说得没错,你在耐力方面确实需要锻炼,虽然我也希望你不要这麽辛苦,但为了主人能在以後的日子更轻松地面对野外的长距离跋涉,现在就辛苦一下吧。请放心,我当然是时刻看著你的,如果真的吃不消的话,我会来背你的。”

  “……”

  北宸无语凝噎:连向影都被带成恶棍了呜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哼,看我看到了什麽?五只在岩山爬行的壁虎?”

  突然间,就在北宸就爬山问题和双子钩爪讨价还价的时候,从上方传来了有些耳熟的男声──北宸众人紧张地抬头,发现在众人上方几十米的石丘上,站著一个瘦长的人影。人影逆光看不见长相,不过阳光却清楚地勾勒出了那巨型镰刀的形状。

  “呃,……这镰刀的形状,难道……”

  北宸惊讶地瞪大眼,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向北宸,你好大的胆,竟然敢忘记我的名字?”

  人影开口了,声音冷并且带著隐隐的怒气,手中的镰刀象征地空挥了一记,发出了金属的蜂鸣。

  北宸反地一缩脖子然後立即猛地摇起手来:

  “不不不我没忘记啦哈哈哈,好久不见了,亚晔先生。”

  一边的黑祸鄙视地看著北宸被吓得惨白的脸。

  “你还敢再怂点吗?小泥鳅?”

  站在高处的吸血镰亚晔,听到北宸报出了他的名字,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一个大跳直接降落在众人的面前,看著北宸灰头土脸的样子皱了皱眉。

  “你这是出什麽事了?我允许你花30秒向我解释。”

  “呃,其实也没什麽大事……只是被我家三把战器累得爬不动山不想接受耐力特训而已。”

  北宸果然简明扼要地在三十秒内说光了要点,亚晔听闻後把镰刀架在肩膀上,抬著下巴对北宸眯眼冷笑起来。

  “我还以为是什麽事,你也太无能了吧向北宸,别人都是虐待战器,你反过来被战器虐待?”

  “虐待倒不至於,”北宸抓抓脑袋干笑了一声,“我是知道其实向影、黑祸还有素劫是为了我好啦──毕竟现在不好好锻炼的话,到了灾皇面前可是要丢掉小命的。”

  “灾皇?”

  亚晔神色严肃起来:

  “以你现在的实力带著这三把战器去单挑灾皇吗?有点勉强。”

  听到亚晔这麽说,北宸有点气馁:就算已近尽全力练习了,但还是实力不足啊──

  “不过,先不说这个,亚晔前辈,您怎麽会出现在这尤利亚岩山地带?”

  一边的向影上前一步,问出了北宸最想问的话。

  “追杀人。一个叫做‘达里姆’的战器公敌。”

  “达里姆!?”

  鲁伊惊讶地低呼了一声,

  “你也在追杀他?!”

  亚晔先是拿不耐的神色瞟了鲁伊一眼,但看清楚鲁伊的脸之後却兴味地笑了起来。

  “你不就是那个这一年里让他吃尽苦头的第三皇子鲁伊?怎麽回事,得月毒症了?他害的?”

  北宸听到皇子二字只是淡淡地惊讶了一下──毕竟早就做好心里准备了,而鲁伊苦笑著点了点头:

  “我也在追杀他呢,不过现在为了保命得先找到灾皇的白色晶体……你认识我吗?”

  “吸血镰亚晔。”

  “……啊,那个传说中专门找虐待战器的人类下手的堕暗种吗,难怪你会盯上他了。”鲁伊淡笑著对亚晔点了点头,“很高兴认识你,亚晔阁下。”

  亚晔也略一点头算是回应了鲁伊的招呼,然後他再次瞟了北宸一眼。

  “鲁伊皇子,我允许你暂时当我的使用者。”

  “什麽!?”

  不光是鲁伊,连北宸和向影都惊讶地低叫了一声。

  “不准大惊小怪!!”

  亚晔一个眼刀杀回了北宸的满肚子疑问,然後转头看向鲁伊。

  “人类没办法使用堕暗种,但你现在不是人类,是附身月使,明白缘由了吧?”

  “原来如此,得了月毒症的人,反倒能使用堕暗种吗……”

  鲁伊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後略带感激地对亚晔笑了起来。

  “感谢你的助力,亚晔阁下,有你在的话,我们胜算会增大很多啊。”

  “我接受你的感谢。”

  就算是面对皇子,亚晔依然是一脸高傲丝毫不见他有收敛自己的气势的样子,他只是将镰刀柄抱在口,环视了在场的众人。

  “以实力来说,我是这里最强的,所以接下来由我担任这临时的灾皇狙杀小队的领队,不接受疑问,不接受反驳,你们只能回答‘是’或者‘遵命’,明白了吧?”

  “了解──”

  “明白。”

  出乎意料地,本应最难驯服的黑祸和素劫,却首先站出来表示了臣服,这大概是这崇武的世界的规矩吧,有著绝对暴力的人,就有著绝对的发言权。

  “亚晔前辈一定有著比我们多出许多倍的战斗经验,我没有意见。”

  紧接著,向影也开口了,但他却不是因为实力差而是有著自己的理由,听到他这麽说,亚晔竟然对著他浅笑了一下。

  “我也没有。”

  鲁伊浅笑著举手。

  北宸瞬间有种天塌下来啪啦啪啦砸在她脑袋上的错觉:因为恶棍之王出现了,於是小恶棍们全部都统一了战线。

  不过分析起具体状况的话,亚晔的提案绝对是最正确合理的,所以她也立即认真点头:“嗯,亚晔先生当领队当然没问题啦!”

  亚晔抽了抽嘴角:我说你们就没有一人回答“是”和“遵命”吧小心我一镰刀抽死你们啊。

  当然,想归这麽想,他却没这麽做,只是用镰刀一指远方的一个高高的山头。

  “灾皇在那个方向,今天接下来的时间,给我走完起码二分之一的路程,现在立即上路。”

  “……”

  北宸已经连惨叫的勇气都没有了。她任命地苦著脸走到一块大石丘前准备爬,身子却被人拎了起来。

  “亚!亚晔先生?!”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亚晔的臂弯中,而後者已经托著她的身子几个大跳跃出了几十米,把其余四人甩开了一小段路。

  亚晔依旧拿傲慢的神色扫了一眼怀中的北宸。

  “允许你有五分锺休息时间,接下来的路自己走。”

  北宸红著脸愣了一愣,然後用力点起头来:

  “谢谢你,亚晔先生,其实你是个挺不错的恶棍嘛!!”

  碰!

  於是北宸被丢出去了,阿门。

  第十七章 晔影劫祸

  进入尤利亚岩山地带的第三天,恶棍战队哦不,灾皇狙杀小队队长亚晔,终於带领队员穿越了层峦叠嶂的石丘群,靠近了灾皇隐匿区附近。

  虽然只有三天,但北宸众人的收获可不小。

  首先是双子战器黑祸和素劫晋级到了四轮,现在由於两把签约的战器都开通(?)了星灵力探测的能力,北宸对周围的星灵力浓度的感知变得更为敏锐了,连带著面对附身月使时的行动也变得更加迅捷和准;

  接著是向影在北宸成功狩猎无数四级牛型附生月使之後,终於辛苦地晋级到了五弦,这一晋级可是让北宸众人高兴不已,因为五弦战器得到的能力是非常实用且受欢迎的。

  ──储物空间。

  从此以後,小件的行礼就再也不用背在身上了,交给向影之後,他会将它们收纳到属於自己的异空间去,除了向影和北宸没有人能拿得到,负重量大大减低的北宸,战斗时的状态也愈加出色了。

  不过,储物空间的大小,每件战器都是天生固定的,无法成长,向影的储物空间──北宸把手放在烙印上闭上眼仔细观察了一下,是个闪著白光的柱状体,底面是一米左右的正方形,高约两米,虽然不是很大,但对北宸来说是足够了。

  有趣的是,作为签约者的主人,只能通过烙印从里面存取东西,但身为异空间的所有者的向影,却能对那个空间内的物品进行摆放、移动、归类,北宸一股脑把行礼丢进去的时候还是一团乱,过了三十分锺再进去看,竟然发现空间中多出了很多像是隔间的光栅,行礼被整整齐齐分类放好,外围凌空浮动著刚劲端正的小字:“食物”、“灵晶”、“艾兰草”、“星灵核”、“主人的换洗衣物”、“主人的掉落物”、──竟然还能写标签。

  北宸对著空间感动不已:向影你真是个打著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搭档啊──不过为什麽你要把我掉落的头发捡起来保存好啊那种东西本没用吧这“掉落物”一栏的存在意义到底是什麽!!

  不过自从了解储物空间那东西之後,北宸好奇心大振,总是讨好地跑去亚晔跟前想要看他的储物空间,亚晔被她烦得头大,总算是答应了让她看十秒。

  ──结果,北宸就看到一百平方米,高约三米的六角空间,内部惨绝人寰地堆满了各种灵晶、星灵核、兽骨、奇怪的植物、装著骷髅的瓶子、钓鱼竿、疑似长笛的乐器、完全意义不明的带有雕花的木桩、像是来自原始部落的土质面具、一张华丽的大床、甚至还有一大堆附身月使的尸体。

  我说,亚晔先生,你该好好锻炼一下自理能力了。

  ──北宸虽然很想这麽说,但没这个胆子,於是只能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对著亚晔挤眉弄眼妄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看得亚晔额头爆出了青筋,一脚把她踢去黑祸和素劫那里继续特训。

  至於鲁伊,他也和亚晔完成了配合的训练,除了偶尔会有中毒的症状一下子陷入脱力状态,其他时候都和普通人没什麽区别──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强装出来的,因为北宸曾经在半夜被山风吹醒,无意间看见他躲在帐篷後面大口吃著干,明明已经吃得不停在干呕了,还是用力地皱著眉咀嚼著。

  他是真的很想活下去。

  看到这一幕,北宸悄悄退了回去,心里却默默地下定了一定要治好他的决心。

  总之,除了鲁伊的状态难以判断,其他人一切状态大好,第三天的傍晚,亚晔说了句去看地形就消失了,到了午夜的时候,北宸被向影摇醒,看见鲁伊、双子钩爪、亚晔已经坐在一堆烧得正旺的篝火边,亚晔的手中,拿著的是疑似羊皮纸的纸张,上面有黑色的像是炭笔质感的线条,组成了简易的地图。

  “这里是我们现在的位置。”亚晔伸出手指指了上面某一点──北宸喝了一半的水差点就直接喷了出来:

  话说,为什麽要画一条泥鳅来标注我们现在的位置啊!直接打一个圈圈不就可以了你在这毫无意义的地方花这麽多心思到底是为什麽!?

  无视北宸扭曲的表情,亚晔又指了指地图另一角,那上面画著一个造型很可爱的猫头。

  “灾皇在这里,大约离这里五百多米的地底通道连接著的,大山洞最深处。”

  北宸抽著嘴角点了点头:其实亚晔你很喜欢画画没错吧?

  “山洞有好几个入口,向北宸自然从正面进攻负责吸引灾皇的注意力。”

  可惜,和那可爱的地图完全不搭边地,亚晔面不改色地说出了残忍的作战方针,北宸刚准备上扬的嘴角立即挂了下去。

  “山洞侧面岩壁的高处,有隧道通往可以停留人的石台,所以鲁伊皇子你和我从那边绕过去,那里估计灾皇的跳跃力够不到。我是堕暗种,有悬浮能力,那麽运送晶体外加护卫鲁伊皇子的部分交给我。”

  众人点了点头。

  “至於黑祸和素劫,你们俩负责偷袭和机动作战。与向影之间的交接配合你们已经很熟练了吧。”

  “自然。”

  “嗯,没问题。”

  再次环视了一圈众人,亚晔挥手,红光闪过,似乎是随手将地图丢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所以他的储物空间才这麽乱吧喂。

  然後他手提镰刀後退几步,手腕一翻,在夜色中划出了紫黑色的妖光。

  “接下来到天亮的时间内,用最小的动静清掉附近所有的低级附身月使,天亮之後听我的信号发动总攻。小子们,给我把脖子缩紧了谨慎行动,要是有谁敢在没有我的允许的情况下就受伤的话,小心我把那人吊在瀑布里冲上三天!”

  虽然亚晔嘴上说著嚣张臭屁还有点逻辑矛盾的话,其余几人却都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黑色的镰刀勾出弧线残影指向前方的山丘,亚晔一如以往地抬起下巴对众人冷鬼魅地邪笑了一声,然後──

  “解散,我们的血腥盛宴开始了!”

  当月亮彻底消失在天空,而暖色调的朝霞将明亮的晨光洒满大地的时候,这次旅途最重要的一次狩猎,开始了。

  北宸手持向影在灾皇所在的大山洞口外的视觉死角处埋伏了将近半小时,一面将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一面轻轻捶著蹲得酸麻的腿,视线却没有一秒离开过洞内正半眯著眼睛打盹的灾皇。

  这只灾皇的外貌很奇怪,体积比上次所见的那只小了一圈,它的下半身像是虫类,有著巨大的甲壳和节肢,起码二十只细长的脚,上面带著黑色的绒毛小幅度地动著,看得北宸一阵恶心;上半身却覆上了皮毛,有著类似巨猿的长长前臂,长著四只复眼的头部,白色晶体集中在它那面积不是很大的颈部和部,弄到的难度似乎很大。

  『小泥鳅,我们已经顺利绕到它後方就位,你这边怎麽样?』

  此时,心灵沟通频道响起了黑祸的声音,北宸赶忙回答。

  『准备完毕,你们这能看见高台吗?鲁伊和亚晔先生准备得怎麽样了?』

  『哦!人到了呢。等他信号吧。』

  时间,又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过去了一分锺,然後──

  在宛如时间静止的那一瞬间,一道黑白交杂的人影,冷不迭地从岩壁的影中冲出,直接撞在了灾皇的上半身上!!

  嘎呜!!

  在灾皇难听尖利的怒吼声中,战斗打向了,人影偷袭得手之後在空中优雅地一个後翻,跳回了高台──

  ──正是亚晔,他手中闪过一道白光,赫然是手指大小,细长的白色晶体!!

  亚晔冷笑一声看著对著高台冲跳的灾皇,将手中的晶体一掰成两小块,丢给了身後的鲁伊。

  才开始不到十秒,第一、二块晶体已经得手了!

  北宸心中喝彩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提起向影冲出了影,向著灾皇冲了过去──但对方似乎因为自己身上的晶体被夺,只是一个劲地冲著高台扑跳著,本无视北宸的存在,而高台上的亚晔,偷袭得手之後再次发动了几次攻击,却被灾皇拿壮的手臂和尖尖的钢爪挡住了,

  见北宸来到,亚晔护著身後已经吞下晶体、正闭著眼的鲁伊後退了几步,这灾皇的跳跃能力比他想像的要高,高台不能说是绝对安全。

  “哈啊!!”

  发出了助威似的吼叫,北宸冲到灾皇的脚边,双臂一振,向影带出了耀眼的白光,一口气削掉了三条那节肢型的细腿!

  黑色的粘飞溅而出,被削断的细腿飞出老远,在地上抽搐著,灾皇高声咆哮起来,然後总算是调转了视线,巨臂高高抬起握成拳头,对著北宸狠狠砸了下来!

  轰!!

  北宸侧身一扑,那巨拳砸在了山洞的地面上,溅起了不少青绿色的苔藓,连带著地面都明显地一震──好大的臂力!

  好机会!!

  北宸松开手轻轻一翻手臂,向影的剑身利落地围著北宸的手掌转了一圈,流畅地转变成了反手握剑的姿势,然後她起跳,用力一脚踩在那因为巨大的臂力,陷入泥土中还没来得及拔起来的巨拳上,利用体重加上她所有的臂力,将向影整个剑身穿透了那巨大的手臂,直直钉在了地上!!

  灾皇再次咆哮起来,向後仰著上半身想要把剑拉开──没有成功。

  不过明明有著另外一只手却不用那只手去拔剑,而是用它继续攻击北宸,这灾皇的脑子看来不怎麽好使。

  只剩一只手可以活动的灾皇,胡乱挥动手臂却打不到北宸,它更加暴躁了,张开了满是尖牙的嘴,开始凝聚星灵──

  嗤!!

  尖刃埋入皮的声音从灾皇的背後响起,转头看去的时候,黑祸嘴角挂著残忍的微笑一只脚踩在灾皇的肩上,手中一道白光丢向了高台上的亚晔!

  第三块!!

  与此同时,素劫出现在北宸的左手,反手一记横扫,灾皇的另一只手立即迸出了大量的血花,三道并行的伤口下,白森森的骨头露了出来,星灵,在灾皇的咆哮中被打断了!

  “黑祸!”

  北宸一脚踩上那被钉在地上的巨臂,向著黑祸一伸手,黑祸大笑了一声化作钩爪来到北宸右手,紧接著,北宸一个前扑,钩爪挂在了灾皇的肩膀上,一个漂亮的空翻,灵活地翻去了灾皇的背部,然後左手攀扶,右手找准目标,钩爪灵活地掘下,一翻,一枚麽指大小的白色晶体落入了北宸手中。

  “亚晔!!”

  北宸扬起手,将第四块晶体丢了过去!!

  对面高台上的亚晔伸手将晶体接住,却突然神色一变,盯著北宸的身後大吼起来:

  “背後!!”

  北宸心里一惊,手中钩爪一松侧著身子滚落在地,立即有什麽擦过她的头顶疾过去──

  ……是一道深绿色的体。

  溅在灾皇自己身上倒是没事,溅在地上的部分,立即发出了滋滋的腐蚀的声音。

  北宸脸色发白地看向体疾过来的方向,是灾皇下半身,疑似虫类尾部的一个大孔,看样子就是那里在发毒了。

  “……!”

  还没来得及回神,又是一道毒对著北宸发过来!

  “该死!!”

  北宸矮下身子闪躲的时候,黑祸自己抬起手来一挥,将那边缘差点溅到北宸的几滴体打开,但同时黑祸的钩爪刀刃上也冒出了一阵细小的黑烟。

  “黑祸!”

  北宸脸色变了,惊叫起来。

  “没事,快给我躲!”

  黑祸话音刚落,第三第四道毒疾过来,由於是体,在空中飞行的过程中,体飞散得很开,北宸就算跑得再快,看样子也难以完全躲掉,这一回,素劫自己将北宸的手臂抬了起来准备拦截毒──

  “别犯傻了!”

  在素劫闷哼一声,打开几滴毒之後,北宸终於取回了控制权,她伸回手,将两把钩爪护在前,背向毒向前扑去!

  “呜!!”

  北宸细声惨叫了一声,背後的轻甲部分被彻底融解,有几滴毒穿过了厚厚的衣服和轻甲,将那健康而又白皙的皮肤灼成了难看的焦黑色。

  “北宸你脑子有问题啊!?”

  “到底是谁在犯傻?!”

  黑祸和素劫暴怒地在北宸怀中大吼起来,黑祸甚至完全忘记了平常那些奇怪的称谓,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毒似乎是用完了,所以停止了发,但取而代之的,是灾皇口中的星灵,正向高台上的亚晔和鲁伊直冲过去!!幸好鲁伊也不弱,亚晔变回了武器,而鲁伊则面不改色地双臂交叠挥动,带著亚晔划出了漂亮的防御圈,将那星灵全数打散──

  趁机逮到时间的北宸忍著剧痛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她还是不忘对著手上的战器翻了个白眼。

  “犯傻的当然是你们!我身上有轻甲保护,你们身上可什麽都没有啊!”

  双子钩爪愣住了,竟一时什麽都说不出来。

  北宸继续开口:“你们变回人形去削断它们所有的脚,我去拿向影!”

  不再多说什麽,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离开了北宸的双手,分别向著两个方向,冲到了灾皇的侧面,灾皇此时正在对著鲁伊发第二次星灵,北宸抓紧机会将向影从那巨臂中抽出,带出了长长的鲜血组成的弧线。

  於此同时,灾皇的两边黑色和白色的光芒一阵乱闪,就见那带著黑色绒毛的虫脚漫天飞舞,几秒间,黑祸和素劫砍倒了灾皇的所有节肢脚!

  轰隆一声,灾皇笨重的身体没有了脚的支撑,那巨大笨重的虫型下半身瘫在了地上挣扎著,却动弹不得,星灵也再次被中断了。

  灾皇的咆哮带上了几丝恐惧,它挥动著鲜血淋漓的双臂,连续不断地对著北宸抡去,北宸却再次抓准机会,将向影刺进了它手臂上那厚实的肌中,以此作为支点,攀爬到了它的肩部,抓紧了它後脑勺的一簇毛发,提起向影对准一块白色晶体一撬!

  最後一块入手了!!

  但就在北宸因此心中一喜的时候,灾皇巨掌的影罩下,北宸拿左手护住了头部,却还是被那一掌拍得晕头转向,只记得握著向影和白色晶体,便从灾皇身上摔了下来──

  附近的素劫神色一变,一个箭步上前扑去,将北宸的身子接在了怀里,从她手中拿出了白色晶石,再次抛向了高台!

  “呜──”

  似乎是晕过去了几秒,北宸挣扎著从素劫怀中起身。还好灾皇的双手已经被刺成重伤,否则这一掌下来不知道她会不会变成酱呢。

  一边的黑祸正在左右游走著,和已经明显体力不支的灾皇缠斗,北宸也上前,同素劫一起不紧不慢地削弱著它的体力,等待来自高台的信号。

  没过多久,高台上传来了奇怪的金属落地的声音,北宸转头看去,竟然发现鲁伊倒在了地上,而他手中的亚晔已经变回了人形。

  见到北宸分心,亚晔皱著眉从高台上跳了下来,一个前踏,手中的黑镰向前一钩,挡住了灾皇的巨拳偷袭。

  “不许分心!他用不了我了。被堕暗种的力量反噬了一下而已。”

  “用不了你……那就是说,月毒清了!?”

  “没错,干掉它!”

  “好!!”

  北宸清叱一声,在黑祸和素劫的掩护下,高高跳起,娇小的人影避开了那巨拳的横扫,那如同她手臂的延伸一般的长剑,直直地捅入灾皇的腔!

  灾皇吃痛地大叫著,伸手对著北宸抓来,北宸却以向影为支点弓起身子起跳,反倒是以那巨臂为落脚点,再次跳到了灾皇的背上,然後她竟然放开了保持平衡的双手,将双手向外一伸──黑祸和素劫,立即回应了这需要大量配合才能明白的小动作,化成战器出现在北宸的双手上!

  失去平衡向下掉的那一秒,北宸挥动手中的钩爪,将它扎进了灾皇背部的皮中,再用力一攀,起跳,双手如同燕尾似的狠狠一个反剪,顷刻间左右两道血花,如同喷泉似的从灾皇颈部迸出来!

  “向影!!”

  “是!”

  人形化的向影立即抓住灾皇口的毛发,几个攀爬回到北宸手中,最後,北宸手背戴著钩爪,手中握著长剑,七道利刃,一同狠狠地穿透了灾皇的颈部,掐断了它最後的一丝生命力,甚至封杀了它的绝叫!!

  终於……胜利了。

  庞大的身躯,带著轰鸣声倒下,北宸想从尸体的脖子处将战器拔出来,却因为用力过猛,直接连人带战器从那尸体上骨碌骨碌地滚了下来。

  鲁伊从高台上缓缓转醒的时候,发现下方,北宸正在向影的怀中,背部朝上,沐浴在大回复灵晶的照耀中。黑祸和素劫还有亚晔站在一边,看著北宸背部那皮肤上的焦块慢慢淡化,消去。

  他哑然失笑:什麽时候黑祸和素劫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家夥也会用这种表情看人了?逮住机会和狠狠嘲笑一番好了,这保证是个能让他们变脸的好话柄呢。

  活动了一下四肢,身为人类时的轻巧和有力感回来了,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跳下了高台,来到众人身边。

  “辛苦了,诸位,这一次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他反常地收起了那阳光的微笑,而是用略带凌厉的严肃神色看著眼前的几人这麽说道。

  “不用谢。”

  北宸的声音从向影怀中传出,她并没有转头看他。

  “如果不是你自己努力想活下来,我们多拼命也没用,对吧?”

  鲁伊愣了愣,然後轻笑了一声,用力地点了点头。

  有那麽一刻,鲁伊甚至觉得,如果没有皇子的身份,永远和这几个人结伴游遍这广浩神秘而又美丽的世界,未尝也不是一件乐事。

  但是,幻想也仅仅是幻想,这想法出现之後的几秒,他立即将它用力地压回心底。

  然後他抬起手,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嘴角一抿,露出了充满战意的笑容。

  达里姆,该好好清旧账了。

  第十八章 刃鸣降诞之夜(上)

  这一天是月震之夜,即战器们能力翻倍的优惠日,日子恰巧撞在了刃鸣之夜的前一天,让全世界所有人都大呼可惜──差点就又有一批烨月种可以出生了。

  先来说说北宸一行的情况。

  治疗好鲁伊的月毒症之後,原本身为保镖的北宸需要做的,是在某地等待鲁伊完成追杀达里姆的目的之後和他们合流,把鲁伊护送回首都,然後就能开开心心地拿报酬,把这桩任务了结了。

  但北宸在听完鲁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讲述的达里姆的所作所为之後,突然间就热血上涌,自告奋勇地要求协助追杀,结果接下来的旅途,一行人就接著同行继续穿越尤利亚岩山地带了。

  达里姆·费尔塔迪斯,赫阳国的星灵矿总督。

  换句话说,这个人,管理著这个国家所有的星灵矿──就算在北宸的世界,掌握著一种矿业就是够变态的事了,别说星灵矿在这个世界,有著举足轻重的绝对地位。

  星灵矿是一种带有生命力的矿物,是战器们的出生点,说是战器们公共父母也不为过,没有星灵矿就没有战器,而没有战器,人们本无法在这满是附身月使的世界上存活,一个国家,其他所有部门都可以乱,惟独星灵矿管理部门不能。

  更别说一些已经无法产出战器的老化星灵矿,一小块就可以做成价值连城的星灵矿溶一大桶,其间产生的巨大经济利益,其他产业几乎无法与其相比。

  星灵矿的出现位置是经常在变动的,一个地点出现的星灵矿在出产战器数量到达一定程度之後,就会渐渐地老化和死亡,随後,在另外的某处,又会有新的星灵矿悄悄地冒出来,这之间的周期是一年到五年不等。

  当然,也有例外,少数地区就有著可以连续出产几十年的长期矿脉,而这种地区更是被国家派遣的层层叠叠的重兵包围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也就是说,一个国家的星灵矿管理部门一般来说有以下几点重要使命:

  首先是每个月的新出生的战器的收取,战器们在双翼等级才能获得人型化的能力,所以刚出生的时候它们无法自由行动,必须由人们将他们统一收取,分派给专门的战器评鉴部门,统一协助他们吸食星灵力晋级到三芒,并在此期间评估战器的能力,最後分成各类等级,以不同的价格流入民间的商会。而不合格的,直接就被丢弃到战器冢。

  其次是星灵矿位置的探查。星灵矿是流动型矿脉,循环代谢速度很快,所以必须有人定期探查新的星灵矿位置以免战器们刚出生就因为星灵力不足大批死亡。

  接著是星灵矿溶的制作和监督,由於星灵矿溶的价格极为昂贵,又是修复战器的重要消耗品,以前发生过部门中的人利欲熏心,直接拿尚未老化,还在出产期的星灵矿制作溶的惨事,这是极度破坏世界平衡的举动,无论哪个国家对此罪行的惩罚都相当严重但还是有不少人明知故犯,因此必须时刻警惕这种情况的出现。

  最後则是私有星灵矿的查处和没收。别的国家怎样不知道,在赫阳国,是不允许人私底下占有星灵矿的,就算新出现的星灵矿出现在某人的私人领地之内,国家也有权出兵占领出矿点,当然,如果是这种情况国家会给予重金补偿;还有一些专门四处寻找新出现的星灵矿的非法组织(地下商会),他们的目的就是抢在国家发现新矿之前,大批量收拢新出产的战器并以低於国家法定的价钱出售,借此快速拢财,面对这种情况,国家的星灵矿管理部门就得和那些狡猾的地下商会打长期的游击战了。

  而达里姆·费尔塔迪斯,他身为赫阳国的星灵矿总督却做了些什麽?

  其一、私藏稀有极品战器。在每个月各地星灵矿出产武器并评鉴完毕之後,他动用了私权将其中素质最高的战器据为己有,不是以天价偷偷卖出,就是直接收为己用。

  其二、谎报星灵矿寿命,私占星灵矿。有些矿脉明明还处於强壮的生产期,但是他却买通了矿脉勘察组的学者,让他们向国家谎报说该矿已经老化,即将枯竭,随後,他引来自己一手培养(控制的)溶制作部门做幌子,将那些矿脉制作的战器直接大批收拢,卖给一些星灵矿贫乏的国家,或者干脆直接提前制作溶。

  其三、与地下商会勾结,故意纵容私有星灵矿的产生。他本应严厉杜绝私有星灵矿的存在(因为大多数地下商会对待新出产的战器都相当的无情和残忍),但却只是大量地收取地下商会的贿赂,对他们私占星灵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四、凌虐战器。兴许是有著太多极品战器的缘故,他完全不把战器当做有生命的个体看待,经常变著法子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折磨他们:

  把两件战器拆分之後组合在一起,命令他们变回畸形的,像是生化怪物的人形状态;强迫他们吃人类的食物;故意把他们关进有附身月使的封闭空间,以看他们想吃星灵力而又吃不到,为了自保只能不停和杀了又再生的附身月使搏斗的场面为乐──各种猎奇而又残忍的手段层出不穷,更别说有著将近2000多个漂亮的女战器作为床伴和虐待的对象。

  “打住!”

  鲁伊把他的罪行罗列到这里时,北宸终於忍不住了。那些残忍的场面,光是想像她就觉得一阵心酸。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高官?怎麽就没人去处理他啊!?”

  北宸嘴上这麽说著,心里却大概有个底:这就和为什麽和珅这样的贪官会存在,道理是一样的。

  “你以为他是灾皇吗?简简单单地轰下去就可以了?他的势力范围盘错节,难整得很呢。”

  鲁伊依旧笑得很阳光,但眼神却无比冷。

  “父皇这一招走得真是好,如果我掘掉他,那麽就借我的手去掉了一个国家的大毒瘤,他的残党要报复也会集中冲著我来,如果我输了,那我这贱种的命就正如他所愿地烟消云散、不再碍他的眼了。”

  短短几句话,可以听出鲁伊虽然身份是皇子,但似乎极不受这个国家的皇帝的喜欢,北宸多少知道点这方面的无奈,也说不出什麽安慰的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不过,既然都已经和达里姆斗到这地步了,这星灾之夜我都在野外存活了下来,月毒症也奇迹似的治好了,甚至有名的吸血镰亚晔也注意到了我们之间的战事赶来帮忙,我怎麽可能如他的愿去死呢。”

  鲁伊说著,带著灿烂的笑脸仰望著夜空。

  北宸苦笑著叹了口气。

  就算知道这只笑面虎──明知北宸不想掺合国家要事,还是把达里姆的罪行罗列给了北宸听,就是想要利用她的正义感──

  她还是无法不上钩。

  不光因为这达里姆的罪行触及了她心中的底线,也是因为,她已经把黑祸和素劫当成了朋友。

  还有鲁伊那异常坚决的求生欲,引起了她星星点点的同病相怜之情。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主人?!”

  最终她在向影惊讶的眼神中开口这麽说道,一边的亚晔马上不满地皱了下眉。

  “向北宸,你凑什麽鬼热闹?没我的允许就一边数手指去。”

  “对啊,你不是很不想和皇室扯上关系吗?这一去就肯定得扯上咯?”

  黑祸接著开口了。

  “被我们虐久了,产生m情结了吗?而且你在的话我和老弟会发挥不良啊。”

  素劫也跟著抱怨了一句──发挥不良倒是真的。

  自从鲁伊的身体恢复健康以後,北宸就解除了和双子钩爪的契约,而鲁伊则是重新和他们签约,完成了战器所有者的交接。

  解除契约的方法很简单,在双方都同意解除的情况下,取战器的血涂在烙印纹章上就可以了。

  主人是换回来了,但问题也出来了。

  碰到附身月使的时候,北宸遇到皮糙厚的敌人类型,会反地伸手大叫“黑祸素劫”,向影也会跟著返回人形给她的双手腾出位置,而黑祸和素劫也就不经思考、本能地刷地一下跑到了北宸的手上,剩下手上突然空空如也的鲁伊,在亚晔的冷笑声中对著几人呆愣著说不出话来。

  所以说,高强度训练下的反行为还真有点可怕。来回三次,北宸又被扣掉了30万──她真的开始後悔自己的估价了。

  不过即使这样,北宸还是决定跟去看看,就算出不了什麽大力,至少她想保证黑祸和素劫能活到最後──毕竟,鲁伊的其他战器都战死了。

  当然,麻烦她还是不想惹,这桩生意了结之後,她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断绝自己和皇室的所有关系的。──如果鲁伊还有身为皇室之外的少许良知的话和报恩的意愿的话,他应该会在这方面帮助北宸。

  莫名地,北宸相信鲁伊会这麽做,虽然他是个能笑著扳倒这个国家最大的大毒瘤的可怕皇子。

  “主人,你真的要去……?”

  向影露出了不怎麽赞同的神色。

  “嗯,向影,对不起,可能得麻烦你跟著涉险了。”

  “不,我自然是永远跟随主人的,只是我担心主人会有危险,对方哪怕是在逃难,毕竟也曾经是这个国家拥有最多高级战器的灵武司啊,以我们的实力,怎麽可能和他抗衡。”

  “哈哈哈,我怎麽会让你们去正面对付那家夥,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鲁伊在一边爽朗地大笑起来。

  “我可是有军队的,只不过被那达里姆用计,同部下们失散了而已,只要穿过这尤利亚岩山地区就能和他们合流了,北宸只是我的保镖,要做的就是呆在後方跟著我嗑瓜子听战报而已,至於前线,亚晔阁下一定很想亲手宰了那家夥吧?”

  “哼,那是当然。”亚晔自信地邪笑了一声,“有我出手,怎麽轮得到你们亲自参战。”

  “但是……”

  向影依旧用略带怀疑的神色看著鲁伊,而鲁伊则垂下眼帘苦笑著摇摇头。

  “我好像被冤枉了呢。北宸,向影,我虽然确实是想要你们跟著我去,但只是想要你们在我身边多呆一会罢了,并不是想要利用你们的战斗力啊。说难听点,我一个皇子,身边还差圣灵武司吗?”

  北宸想了想,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心,错怪他了。

  确实,鲁伊完全没有任何必要让她一个圣灵武司为他拼命,他旗下的强力战士一定非常多,包括他自己也是个四级幻灵武司啊。

  “抱歉,鲁伊,我……”

  “没有关系,对皇室的人有警戒心是好事。”

  鲁伊笑著北宸的头顶。

  “嗯。”

  “所以,报酬再扣掉三十万,没问题吧?”

  ……结果你还是在生气嘛!!

  北宸脸都黑了:再下去她都要倒贴钱给自己的雇主了啊!

  然後她转头看著向影:“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我的主人。我是你的影子啊。”

  想通了的向影也不再阻拦,只是微笑著对北宸点点头。

  “那好,”北宸站起身来拍拍手,“月震之夜在这里聊天也太可惜了,向影,我们抓紧机会狩猎去!”

  “好!!”

  “哦、要比赛谁狩猎的比较多吗?”黑祸立即来劲了。

  “输了的话就得承认自己是泥鳅,如何?”素劫也兴致勃勃。

  “我说你们就这麽确定输的是我吗?!”

  “喂喂黑祸素劫,你们无视我这个使用者的意愿就决定比赛?我想睡觉啊──算了算了,难得的月震之夜就陪你们闹闹吧。”

  鲁伊也大笑著活动了一下四肢:

  “那谁来当裁判?亚晔阁下?”

  亚晔闻言,挑挑眉一挥镰刀:

  “我当裁判?……那好,胜者是亚晔!”

  “……”

  “……”

  “……”

  “……”

  所有人都沈默了。

  第十九章 刃鸣降诞之夜(中)

  不得不说,月震之夜真是个大快人心的夜晚。

  北宸一行在整个夜晚,几乎如同小型的飓风一样,横扫了尤利亚岩山地区的後半段。

  亚晔镰刀翻飞,一窜几十米,所过之处附身月使全部被炸上了天;黑祸和素劫在鲁伊的手中划出了炫目的密集光网,方圆几十米都是惨叫连连断肢遍地,向影则在北宸手中发出了悦耳的蜂鸣,一剑挥去,疑似剑气的高压风柱不但打得敌人遍体鳞伤,连周围的土地都迸裂出道道碗口的剑痕!

  而作为使用者的北宸和鲁伊,身手也在战器的影响下变得异常的轻快和敏锐,无论是多麽密集的附身月使聚集点,两人依旧游刃有余地游走於众多敌人之间,谈笑间像是舞蹈似的,流畅而优美地挥动著手中的战器,带起了漫天的蓝紫色血花──

  寥寥六人,却像是势不可挡的战车,在附身月使遍布的野外的夜晚,一路冲杀,几小时就不知疲倦地走出了十几公里,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来到了岩山地带的边缘地区。

  “呜哇哈!太爽快了!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特摄片里的英雄一样啊!”

  天快亮了,战器的优惠时期也快过了,几人停下了脚步在某个干净隐蔽的小石丘上休息,北宸一屁股坐了下来,揉著自己有些酸疼的手臂,边说,嘴里边叼上了向影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的,还热腾腾的烤片。

  “女人少说这种像是暴力狂才会说的话,想嫁不出去吗?”

  黑祸在一边满意地眯著眼睛伸懒腰(他一定吃得非常饱)顺便歪著嘴嘲笑北宸。素劫也立即跟著嘴道:

  “不过我和黑祸就喜欢能打的女人,要是实在没人要的话可以嫁给鲁伊这小子然後红杏出墙找我们来玩哦。……对吧老弟。”

  “是啊是啊,我们数量是两个花样也可以比较多哦。没错吧老弟。”

  北宸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双子钩爪给调戏了,红著脸跳起来揍人,可惜赤手空拳的她本不是那两个恶棍的对手,反倒是额头又被弹了一下,惹得向影开始大呼小叫,而亚晔则是用看白痴的眼光扫视他们然後冷笑著摇头。

  不过……刚才素劫的话有点奇怪啊。

  就算是调戏,一般来说不是直接会说“嫁给我就好了”什麽的,为什麽还要让她先嫁给鲁伊再红杏出墙──这两人也恶趣味过头了吧?

  等等,难道说……?

  “那个,向影?”

  “是,主人,怎麽了?”

  “突然想起来一个奇怪的问题,人类和战器……不能通婚吗?”

  北宸这个问题一问,刚才还轻松活跃的气氛一下子没了,换来一阵奇妙的压抑。

  “主人,”向影轻咳了一声,“并没有律法规定人类和战器不能通婚,但几乎没有人这麽做。”

  “为什麽?”

  北宸不解地偏了下头:“因为战器虽然有人形,但本体和人类差别太大吗?”

  “不是这样的。”

  向影的笑容挂上了一抹苦涩,旁边的黑祸则轻哼了一下。

  “战器没有繁衍能力。常见的量化种寿命大概是十几年,短命的出生没多久,不是死於战器冢就是死於星灾还有不少死於人类的虐待和玩乐,能长命的只有少量星脉种和烨月种,死亡率比人类可高多了。我们这种种族啊,数量的平衡是靠星灵矿和死亡直接调节的,没有繁衍这一步骤呢。”

  见到北宸脸上露出了诧异而又悲伤的表情,素劫冷笑了。

  “而人类这种东西,婚姻是势必和繁衍挂钩的吧?在人类眼里,血统的延续永远是很重要的,不但是他们自身的血统,连战器的血统都很在意不是吗?”

  “……所以,没有人,愿意和战器结婚?”

  黑祸翻了个白眼:“男战器的无法让女人怀孕,女战器的子无法孕育小孩。虽然他们可以和人类一模一样地同异交欢,但毕竟只能当做泄欲的道具。没有人类会真的愿意和一个无法给自己产生後代的家夥缔结婚姻的吧?”

  “也不是没有。”

  亚晔在一边嘴了,脸上满是扭曲的笑。

  “一开始同战器之间产生了貌似海誓山盟的爱情,不顾家人和世俗阻挠和战器结合的人也存在哦。”

  北宸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不详的端倪:“一开始……也就是说……”

  “结婚了,这份爱情得到成全了,满足了,然後时间一长,便觉得不再新鲜,没有了激情,曾经多麽喜欢的人,在对方眼里也会渐渐觉得索然无味、令人生厌,过去的信誓旦旦也只不过是如此苍白可笑的东西罢了。这种时候,无法生育的战器,连用小孩来作为挽救婚姻的最後手段都没有,你说结果会是怎麽样?”

  “……”

  完全无言以对,这确实是很可能出现的问题,就算有小孩作为羁绊,经不住七年之痒而破裂的家庭,在北宸的世界中,也不在少数吧。

  “北宸觉得这现象让你难以接受吗?”一直没说话的鲁伊在一边轻声开口了,“北宸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北宸愣了愣,模糊地点了点头。

  “果然不是吗。我早就觉得是这样了。你对待战器的态度,和我们这里的人太不一样。就算我曾经自诩算是尊敬战器的绅士,但和你一比,也回神发现那只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善良而故意作秀罢了。”

  北宸皱起眉:“鲁伊……你的意思是……?难道这里所有的人对待战器都?”

  “这些,我和你说你大概无法了解,什麽时候,你去大城市观察一下就能体会到了。我觉得就算是整个国家,能用自己的躯体去保护战器的灵武司,或许也只有你都说不定。这点,我可以老实承认我做不到,因为我脑海中已经有了深蒂固的,被从小灌输到大的观念在了。”

  空气中的压抑更重了一分,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而北宸也低头陷入了沈默中。

  良久,直到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起,将那暖和的晨光照向石丘时,北宸突然站了起来,对著阳光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呼──”

  像是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全部吐出似的,北宸长吐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四肢。

  “不想了!!”

  说出这句毫不负责的最後总结的时候,其余所有人的嘴角都不约而同地抽了一下。

  但紧接著,北宸转头对他们笑了。

  “反正我又不是这里的人,对吧?干嘛要跟著他们的习俗跑呢。我当然会选择喜欢的人结婚,但这和对方的种族什麽的没关系吧?就算对方是附身月使,只要是我喜欢的,那就可以了吧?”

  “呀附身月使果然有点过於劲爆了吧,你有多重口味啊……”嚣张如黑祸这回也一头黑线地吐槽了。

  “所以我说那个只是比方而已!我的意思是!!”

  北宸说著,轻咳一声,严肃地看向眼前的几人。

  “战器没有人就活不下去,反过来说,人没有战器的保护也很难在这世上生存,但,就我现在所了解到的情况,战器和人的交往之中,战器明显属於被动和受到迫害的一方,虽然他们能用堕暗来摆脱人类的束缚,但我来这里两个月,仅仅也只见到过亚晔和那个叫做阿尔的少年两位堕暗种罢了。”

  “……小泥鳅,你到底想说什麽?”

  “……战器是一个很宽容纯粹的种族呢。为人类杀敌、御敌,永远身处最危险的境地、受制於契约,所求的也只不过是吃一口饱饭罢了。和贪婪而有著复杂物欲的人类相比,实在是好上太多。──只是因为没有生育就被嫌弃,那只能代表人类太没有眼光、目光短浅罢了。”

  “你这话要是在公共场合说,可是会被安上‘反种族罪’的哦。”

  素劫这麽威胁道,嘴角却怎麽都无法按捺地翘了起来。

  北宸无所谓地撇撇嘴:“我偶尔也会很中二的呢,我其实并不讨厌人类,有时候也会觉得人类的多样正是他们迷人的地方,但我同样非常喜欢战器,所以至少请你们相信我,我不会是亚晔口中的那种结了婚又把对方抛弃的人。”

  “说得轻巧。”

  亚晔冷哼了一声,似乎心情很差的样子。

  “一开始空口说大话谁不会?在结婚之前,所有和战器相爱的人之中,哪个没这麽说过??”

  “那你可以监督我啊。”

  北宸自信地对亚晔笑了笑。

  “不光是婚姻这麽狭隘的范围,如果之後我做了任何对不起战器的事,我都给你处决我的权利,就像那天你对待那夏莉大小姐一样,怎麽样?”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亚晔闷声说了一句,然後就转过身不再理人了。

  “主人。”

  向影走到北宸身边,替她理了理那被风吹乱的头发。

  听到她说的话,他作为战器自然是很高兴的,也很自豪自己有著这样一个为战器著想、与众不同的主人。

  但,反过来说,接触时间越长,他似乎越来越不了解她了。

  她十八岁,虽然已经可以说是成年了,但毕竟还能算是少女。平常的时候,她像是活泼、洒脱、不爱计较,有点胆小,甚至容易被欺负的、看似普通的女孩,但也许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情况又完全不普通,甚至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

  说她活泼,提起向影练习的时候,她的努力和耐比平常人要多得多,论沈得住气的本事,很容易让人忘记她是个爱笑的、活跃的女孩;

  说她洒脱,小矛盾她会很快忘记掉,但她却牢牢记住了凌霜给她的耻辱,导致无论凌霜在之後怎样百般亲近她引她注意,她都将他拒之千里。

  说她胆小,容易被欺负,但她面对星灾和灾皇的时候,却总是豁出一切地与身边的战器并肩战斗,虽然总是被黑祸和素劫折腾,却没有在维尔维斯镇如此多的不善视线中吃过半点亏。她甚至会很有攻击,在夏莉出口侮辱向影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出手殴打了她,脸上那冷漠和嘲讽的神情,向影至今记得一清二楚。

  向影开始觉得不安了。

  北宸从来不对任何人提自己的过去,所以也没有人知道是什麽造成了她那多面而矛盾的格。

  他知道,身为她的战器,他只要老老实实地在战场上协助她,保护她就可以了,她的私事,他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但是──不知道哪里,让他觉得,有那麽一点不甘心。

  他眼中的向北宸是不完整的,只有碰到新的事态,他才能借此窥视到她的面貌的新的一角。

  ……所以,不甘心。

  “向影?向影??”

  北宸推推他,他在她跟前已经发了很久的呆了。

  “你生气了吗?因为我说了些道貌岸然的大话?”

  向影猛地回神,然後开始不停地自责起来。

  不甘心──他有什麽可以不甘心的?他有不甘心的资格吗?他只是北宸的战器而已,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

  他的主人,本就没有必要被他所看透和了解。

  ……啊啊,原来如此,是因为她刚才说了那些话的缘故吧。她说了,她选择缔结婚姻的夥伴,不会受到任何种族立场的约束。

  连他这个战器,都被给予了公平均等的机会。

  所以他才开始胡思乱想了吧。

  只是这麽点渺茫的希望,就开始对自己认定为心中的女神──这样的对象,产生了遐想?这真是可笑至极。决定守护她得到幸福的觉悟,就只有这麽一丁点吗?

  “不,我只是觉得很感动也很自豪,主人。”

  最终他压抑下所有苦涩对她微笑著这麽说道。

  “嘿嘿……别这麽说,我会翘鼻子的哦。”

  北宸似乎没有发现异样,只是傻呼呼地笑著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好了,煽情煽够了没?”

  一边的亚晔终於难忍这样的气氛,开口了。

  “休息得差不多了吧,我们该继续上路了。鲁伊皇子,你和你的部下说好的碰头地点在哪里?”

  鲁伊收回了看向北宸的复杂目光,转头正色对亚晔微微点头:

  “出了岩山地带就是矿山都市‘林贝尔’,那里是一个很大的长期星灵矿脉的所在点,也是达里姆最重要、最後一个据点。不过,我早就派人渐渐瓦解剥落他在这里的势力了,我的人马应该就包围埋伏在这矿山都市的郊外岩山地区,向前走走应该能发现他们留下的暗号。”

  北宸听了之後略一皱眉。

  “也就是说,鲁伊你想在这矿山都市里将他彻底解决咯?”

  “是的。早在和部下们失散前,我就做好了所有的交代,让他们故意把达里姆放进城,然後堵住了所有的出口。就算我死了,达里姆他也是绝对逃不掉的。”

  “咦?既然知道达里姆的行踪,为什麽不直接抓住他呢?”

  “不给他生的机会,他又怎麽会将他残存的钱、战器、势力一股脑拿出来呢?”

  鲁伊再次露出了无比阳光但北宸一见到就全身发抖的可怕笑容。

  见到北宸干笑著後退,鲁伊上前拍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你没做什麽坏事的话,我不会这麽欺负你的,扣工资除外。”

  ……为什麽要扣工资除外啊!!?

  鲁伊当然听不到北宸心中的抱怨,他环视了一圈众人。

  “上路吧,各位,就让这大毒瘤的死,来作为今天这一批战器出生的最好的降生礼物,如何?”

  亚晔的嘴角立即勾出了冷厉的微笑,黑祸和素劫立即战意满满地互相击掌,北宸和向影则是认真地对鲁伊点了点头。

  离刃鸣之夜,还有十小时。

  第二十章 刃鸣降诞之夜(下)

  “快点就位!别磨磨蹭蹭的!”

  “战器收纳箱准备好了吧!?快点拿过来!!”

  林贝尔长期矿脉最深处,许多黑衣的士兵们正忙碌地奔走互相吆喝著,他们自然是达里姆一手培养起来的亲兵,此时,正在为主人的安全逃逸做著最後的准备。

  还有两小时就是刃鸣之夜,处於达里姆这个位置的高官,自然早就给自己铺好了逃亡的路──在邻国拉提亚,他早已买下了大片的土地,也有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作为联络引路的桥梁,现在却少的只是战器──无论是达里姆自己要使用的,还是用来卖钱的,都在混战中被鲁伊折损和收回了一大部分。

  所以,正好在这刃鸣之夜收取新一批的战器,带著他们前往拉提亚王国的话,初步资金和战力都可以落实,只要能迅速在拉提亚站稳脚跟,东山再起也不是件难事。

  认为第三王子鲁伊已经死亡的他们,并没有产生混乱,空气中虽然弥漫著肃杀而紧张的气氛,但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著。

  收完这一批战器之後立即通过林贝尔城的秘密地下道,穿过尤利亚岩山地区的小部分石丘群,然後就到了有著“幻惑树海”之称的迪鲁那克大森林,到时候赫阳的追兵要逮到他们可没这麽容易了。

  就在所有达里姆势力的人都在这麽想著的时候,骚乱开始了。

  首先是一道漆黑的影子,以视线难以捕捉的速度,带著鬼哭似的风啸横扫了通往矿脉最深处的矿道;

  在黑色的巨镰扬起的漫天血雨中,修长的人影双手佩戴钩爪,如同猎豹一样,对尚未回神的敌人展开了绞杀;

  紧随而上的,是身著深蓝色衣装的灵武司们,沈默而又果决地一拥而上,在迸发出来的惨叫声中无情地收割著生命;

  最後跟上的是手持白色长剑的黑发少女,当她踏上那满是腥风的矿道时,周围已经没有活物,只剩下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刺激著人的感官。

  少女正是北宸。

  鲁伊按照约定,没有让她参加讨伐达里姆残党的作战,只是留在鲁伊身边听取战报,但是最後围剿达里姆的一战,鲁伊亲自参战、也邀请她旁观了,她也没有拒绝。

  这是正视这个世界的纷争的最好机会。

  ──不是人和附身月使之间的生存搏斗,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复杂的战争。

  她提著向影,走到一个尚在残喘的伤者跟前,慢慢吸了一口气。

  “向影,我最後再确认一次,在这个国家,杀人真的不犯法?”

  “没理由的单方面屠杀当然是不行的,但罪人极其同党,任何平民都有权截杀。……主人,你该不会……你不是说你没杀过人吗?”

  北宸将剑尖对准了那个伤者,轻轻点了点头。

  这两个月来,她见过了太多的尸体,不知不觉,已经对这样的场面感觉不到恐惧了。

  剑尖在她的视线中抖了抖,她知道自己在犹豫。

  这一剑下去,她便彻底同过去的世界划开了分界线,她永远都无法做回那个遵纪守法的打工学生,她的手上将沾上同类的血,她将斩落一些不该有的同情,增加一些必要的戾气,她将彻底成为这荒蛮而又诡美的世界的一份子。

  她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不行。……向影,就算知道这个人是罪大恶极的人的爪牙,就算知道,这个人可能帮助达里姆害了无数人,我还是……”

  伤者倒在地上,他的脖子被亚晔的刀刃划开了巨大的口子,正噗嗤噗嗤向外喷著血泡,他痛苦地喘气都带上了奇妙的漏风声,一双眼睛带著病态的灼热,紧紧盯著正拿剑指著她的北宸。

  他是想说“救救我”,还是想说“杀了我”?

  向影沈默了几秒。

  “主人,……请你告诉我你的想法,这样我才能给你助言啊。”

  “向影?”

  北宸有些意外地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向影是第一次说想要了解她的想法这种话。

  “……不,是我多嘴了,我并没有想要窥探主人的心思的意思,刚才的话,请当做我没有说过吧。”

  “没关系啊。”

  北宸的嘴角淡淡地勾了起来。

  “我从来不说那是因为你没有问,但并不代表这不可以告诉你啦。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了。”

  她的视线转移到那个正在挣扎的伤者身上。

  “我是在想,如果杀了人,那我是不是就回不去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回去了。”

  “主人……”向影有些意外地低叫了一声,“你不想回去原来的世界了吗?”

  “嗯。”

  北宸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道人影,苍老,温柔,带给她无尽的温暖和悲伤的人影。霞血说的没错,在原来的世界中,一个亲友都没有的她,实在是可悲得很。

  但是现在她有了。一切以她为中心的向影、给予她无数帮助的辜银岳、轻佻却又可靠的胧云、戾傲慢,就连表示善意都别扭到飞起的亚晔、嚣张却又率真的双子钩爪,喜欢带著阳光而又可怕的笑容她的头的鲁伊。

  她可以没有任何束缚,不需要计较一切,甩掉过去的霾,重新在这世界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她想继续看到这些人。

  所以,就算是要沾上血腥,她也想抓住现在拥有的,喜悦和幸福。

  “主人想要改变自己吗?”

  向影低沈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知道主人以前是什麽样子的,不过,主人若是喜欢现在的自己,就不要改变,若是不喜欢,那就改变吧。”

  “……”

  北宸听闻这句话,愣了好几秒,然後对向影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改变,当然是要的,但没必要往自己不情愿的方向改吧?

  “我明白了,谢谢你。”

  她说著,转头看向那个已经气若游丝的伤者。

  “我不会主动杀人,但也没有同情心泛滥到要去救一个大罪人的爪牙的程度,这种情况,应该可以说是被动杀人吧?”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伤者那因为挣扎而紧绷的身躯突然瘫软下来──他死了。

  “死了呢。”

  北宸收回了举著的长剑。

  “向影,这就是我。──你觉得讨厌吗。”

  向影没有回答,反倒是以奇妙的口气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会讨厌你吗?主人?你在意我对你的看法?”

  北宸奇怪地看了向影一眼:“那是当然的吧。”

  向影不知怎麽的突然闷声笑了起来,然後他说:

  “主人,我是你的影子,无论你身处天堂还是地狱,你手上沾上的是什麽种族的血,那都和我无关,我只是永远紧随你身後,仅此而已。”

  听到这句话,悬在北宸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对啊,向影不就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她在担心什麽呢?

  “谢谢,向影。有机会的话,我们互相聊聊自己以前的事吧!”

  向影激动地抽了一口气:

  “是,主人!”

  “嗯,那我们继续走吧,鲁伊他们的仗,应该打得差不多了吧。”

  然後,等北宸与向影走到矿脉最深处的大山洞时,鲁伊及他的死士近卫,还有亚晔的脚边,已经堆积了无数尸体,而他们则已经将一小簇人,围在了山洞中心的空地中央。

  “总算是来了啊,小泥鳅,好戏正要开始哦。”

  鲁伊的右手上传来了黑祸的声音。

  北宸用眼神对鲁伊和亚晔打了个招呼,然後看向了那被包围的一小簇人。

  几个瑟瑟发抖,像是没什麽战斗力的女人;几个眼神中带上了绝望的黑衣士兵,还有正中站著的──那个人,大概就是达里姆吧。

  两米出头的身高,五官意外的年轻,看上去才三十多点的样子,全身肌贲张,手持一柄巨大的战斧,表情沈稳而凌厉──和北宸想象中的大贪官的形象相差太远,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的话,她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忠心耿耿而又战果丰硕的大将军。

  不过想来也是,他拥有这麽多出色的战器,体格不好才怪呢。

  “你还有什麽话好说?达里姆?”

  鲁伊将手中的黑祸对准了他。

  “不用废话了,第三皇子,胜负还未定呢。”

  达里姆用极其低沈浑厚的声音这麽说著,用眼神斥退了身边的几个女眷,然後上前几步,一挥巨斧,摆好了迎战的架势。

  看样子是打算迎战到底了。

  “有意思,那就让我来会会你好了。”

  还未等鲁伊开口,亚晔已经径直走到了达里姆的对面,举起了手中的黑镰。

  达里姆端著巨斧,凝神看了亚晔几秒,然後嘴角勾出了一个狠的微笑:“果然来了啊,吸血镰亚晔,我倒是一直很奇怪你怎麽会对我这麽沈得住气呢。”

  亚晔面无表情地移动著双脚,调整著自己的重心。

  “我不会做无谓的牺牲,要出手的话,自然要保证你会死在我手里。”

  “这话你说得太早了点吧?”

  “我亚晔说出口的,就是真理!!”

  随著那句极端嚣张的宣言,亚晔的人影疾冲了过去,手中的镰刀高高扬起──

  锵!!

  极为刺耳的兵器对撞声,响了起来!

  达里姆的卫兵们护著尖叫著的女眷们後退,而另一边的北宸和鲁伊,则手持著战器,全神贯注地紧盯著战场──

  这是一场猎豹和狮子的对战。

  弯月型的镰刀刃,在那修长而有力的双手的舞动下,描画出了优雅而致命的黑色银河,及膝的雪白长发因为刃风带起的气流高高飘起,血红的双眼随著身体的动作在幽暗的山洞中,划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美丽幽光;

  仿佛能劈开空气的巨斧,在那肌纠结的臂膀的带动下,勾勒出了狂野而凶暴的莹白光带,每一挥都将地面劈开了长长的裂缝,重如千钧的击打,坚如磐石的防御,就算是身处那黑色银河也有著不动如山的气势──

  一面是长柄武器那狠而刁钻的连击,正面劈下,侧面横扫,刀尖向下中途一个反转的暗算,由下至上攻向死角的倒挥,令人胆寒的攻速,配合上完美到华丽的招数,邪恶却又炫目到人无法移开视线;

  一面是力量型武器那心无旁骛的直击,开山般的正砍,断流般的横砍,横过斧面稳稳地拦截镰刀尖刃的刀光,待到攻击节奏之间产生了可趁之机,立即用力一挡,弹开刀刃,顺势一个雷霆万钧的追击!

  速度与技巧的极致,对上了防御与力量的极致。

  猎豹轻巧地一偏身子躲开了雄狮的尖爪,咬向了雄狮的颈部,却遭到了又一次的爪击,前者却毫不气馁地咆哮一声,一口咬向那呼啸而来的利爪──

  攻防交换的每一秒,都能引来观战者那身临其境的惊呼或是抽气;

  刀刃交接的每一声,频繁而又错落有致地排布成了沸腾人心的战曲;

  白色的流星穿行於黑色的银河之间,黑色的飞鸟疾驰於白色的光幕之间,每一击都用上了全身的力量,每一击都赌上了身为武者最大的觉悟──

  他们之间的对战,彩到了让旁观的众人都几乎要忘却立场和正邪的地步。

  亚晔不再是向人类复仇的堕暗战器,而达里姆也不再是罪名深重的恶人。

  此时此刻,他们只是两个武者而已。

  明明互相都是对方的眼中钉,在那交织的刀光剑影中,北宸却同时从两人的脸上,发现了满足而快意的表情。

  是啊,身为武者,能与势均力敌的对手较量,没什麽比这更叫人愉快的了吧?

  但,势均力敌的情况,是不可能永远这麽下去的。

  在一次黑镰从下而上的刁钻袭击中,巨斧没有完全防御成功,达里姆的手臂,迸开了一条小口子,以此为契机,局势开始慢慢倾斜了。

  而北宸也总算明白了,为什麽他被叫做“吸血镰”。

  自从划开了那道口子之後,那伤口中的血,就一直在不停地化成大滴大滴的血珠,飘到空中,然後渗入亚晔的镰刀中。

  ──那把镰刀,真的会吸血!

  达里姆受伤的手臂显得越来越不灵活,而相反地,亚晔那把黑色的巨镰,那紫黑色的煞气上渐渐缠上了血红的亮光,即使镰刀尚未碰到对方,那刺眼的光却穿透了巨斧的防御,再次割伤了对方的身体!

  伤口越多,失血越多。

  吸血越多,胜机越多。

  渐渐地,对战从不分上下,变为了一面倒。达里姆瘟著脸节节败退,而亚晔则露出了几近妖媚的笑容,无声地大笑著,手中的镰刀一记快过一记──

  最後,终於,巨斧再也无法承受镰刀的轰击,发出了痛苦的绝叫声後碎裂掉了巨大的一角,而达里姆,也被那红光劈得喷出一口鲜血向後猛地退了好几步,扶著口用破碎的巨斧撑地,勉勉强强才能站立。

  “你输了,达里姆·费尔塔迪斯。”

  亚晔将手中的镰刀平举,对准了他的脖子。

  “……哼。”

  达里姆垂下头,低哼了一声。

  “成王败寇,动手吧。”

  亚晔一挑眉,张狂地大笑起来,然後镰刀从右至左用力劈下,利落地削去了他的头颅!!

  一声闷响,头颅掉在了地上,颈部的血合著那尚在跳跃的心脏,带著节奏喷了出来,扑哧扑哧地,溅了满地。

  达里姆的身体原地站立了五秒,在亚晔的笑声中摇晃了几下,终於慢慢地倒下了。

  亚晔上前几步捡起了达里姆手中那把伤得很重的巨斧:

  “还活著麽?”

  “……活著,谢谢你,吸血镰亚晔大人。”

  巨斧虚弱地开口了。

  亚晔正想要对巨斧继续说话的时候,一边的鲁伊却猛地上前捡起了达里姆的头颅端详了一阵子,脸上的神色异常严肃,丝毫没有因为达里姆死亡而松一口气的样子。

  “喂,斧头,有问题问你,这个达里姆,是真是假。”

  “……”

  “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就快说!”

  “是假的。四年前,达里姆大人从民间找来了他,并且将他训练成了自己的替身。”

  “该死……我就说,平时说话的时候倒是几乎没有破绽,但战斗的话……本尊会更狡猾一些,而不是纯粹使用正面的战技。”

  鲁伊愤愤地咂了下嘴,随手把头颅丢在地上。

  “你该早些说出来!你们难道不希望从那家夥手中解放吗!?”

  “抱歉,我和这个替身签了契约,他用烙印命令我不准说。而且……我的好友,还在真正的达里姆大人手上。”

  “……”

  鲁伊烦躁地轻叹一声。

  “想得真够周密的!”

  一边的亚晔脸色也不怎麽好,他靠近了那无头尸体几步,正要说话,却突然将头转向了矿坑的另外一个出口的方向。

  “亚晔阁下,怎麽了?”

  “那边,感到了同类的气息。”

  “同类?!堕暗种吗?!”

  就在鲁伊惊讶的声音响起没多久的时候,对面矿道中走出了一个略微有些瘦小的人影,他手中拖著一具尸体。

  亚晔惊讶地叫出声来:“阿尔!?你怎麽会在这里?!”

  阿尔──那个在拉夏森林遇到的堕暗的短剑少年!?北宸立即将他想起来了,这个少年的绝叫声她印象太深。

  白发少年对著亚晔浅笑了一下,然後将手中的尸体丢到了众人眼前。

  “达里姆!?”

  鲁伊再次惊叫:“被你撞上了吗?!”

  少年并未里会鲁伊,反倒是对亚晔毕恭毕敬地点点头。

  “抱歉我支援得晚了,报仇花的时间比预想的多,达里姆出事的事一传开,我就觉得你会在他附近出现,所以碰运气似的来了这里,看到全城戒严,就想著或许他会往星灵矿道躲,没想到真的在矿道里撞到了他──他的护卫大多数都被我杀了,只有少数几个逃掉──本人倒是被我杀了。”

  亚晔露出了罕有的柔和表情,拍了拍少年的肩:

  “有劳了。阿尔。”

  但鲁伊依旧没有高兴起来,他蹲在尸体边,神色严肃地对著附近的一个深蓝色衣服的灵武司招了招手,灵武司会了意,拿出了怀里的一小短杖伸到尸体面前一挥。

  “啪”的一声,白光闪过,地上躺著的尸体的脸,赫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果然是幻化灵晶在搞怪啊。”鲁伊愤愤地捶了一下地,“还是让他逃了吗?!蓝卡特,立即去加固全城戒严的工作!”

  “是!”

  一个蓝衣侍卫行了个礼,立即跑掉了。

  少年阿尔和亚晔的表情变得很难看──连著杀了两次,竟然都是假的!这达里姆,也太擅长逃命了吧!?

  “哈啊……”

  鲁伊揉著眉心站起来,吩咐部下们将剩下的士兵和女眷押走并询问情报,然後苦笑著转头看向北宸。

  “抱歉,本来是想让你看看我胜利的英姿的,没想到却是个烂场子。”

  “别在意,鲁伊,所谓狡兔三窟嘛,能坐上他那个位置,不狡猾才怪呢。”北宸上前安慰似的拍拍他,“不过,接下来要怎麽办?他真的会逃掉吗?”

  “不,我不会让他逃掉的。”

  鲁伊斩钉截铁地这麽说道,然後又故意轻快地大笑了一声。

  “你就别在意啦北宸,相比这个,刃鸣之夜马上要开始了哦,没兴趣吗?”

  他说著,指了指身後的洞壁。

  “啊……”

  北宸不由得喃喃叫起来。

  方才由於情势紧张没来得及认真观察,现在一看,还真是──

  美丽,无与伦比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

  并非是北宸的世界那样的,所谓的矿物──星灵矿,从造型上来说,更像是“树”一样的东西。

  几十米高的洞壁上,无数如同水晶般的树干从中延伸而出,盘错在一起,从透明的树身中,可以看到如同脉搏一样跳动著的,闪闪发光著金色光芒组成的细线,像是有源源不断的能源,从树运送到树冠一样──而树的树冠部分则是由无数巨大锥状晶体组成,无色透明,却又像是带上了各种色彩的光芒的折,定睛一看,却又只能看到纯粹而又柔和的白色。

  就算是地面上尸体遍地,有些星灵矿因为刚才的厮杀被沾上了少量的血迹,却依旧无损它们的美丽和神圣。

  “这就是星灵矿,战器们的父母吗。……真漂亮啊!”

  北宸说著,又是激动又是感动地拉住了一边人形化的向影的手。

  “嗯,是啊。……很温暖很怀念的感觉呢。”

  向影这麽说著,而黑祸和素劫也离开了鲁伊的手来到他们的身边。

  “没想到还能再一次看见这种场景呢,老弟。”

  “是啊,星灵矿本来是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的呢,我们这次捡便宜了,老弟。”

  “开始了。”

  鲁伊轻声唤道,北宸的视线,立即放到了那大片的华美的星灵矿上。

  ──开始了。

  咚。咚。咚。

  像是心脏跳动一样的声音──不,不是声音,而是灵魂被什麽能量撞击带来的错觉。

  星灵矿树身中的黄金血脉,开始发出了耀眼而柔和的光芒,并开始有节奏地用力跳跃起来。

  咚。咚。咚。

  树冠上的尖锥型晶体的顶端,开始渗出像是体似的光芒,不一会体离开了尖锥顶端,如同小小的萤火虫一样飘到了空中。

  顷刻间,整个大矿洞被无数的透明纯洁的白金色星火包围了。

  咚。咚。咚。

  在星灵矿的脉搏声中,星火们开始缓缓聚集,盘旋,挤压,小小的萤火虫,变成了上百的巨大光球──

  然後慢慢地,在几乎像是灵的细语般的奇妙声音中,光球开始变化出模糊的轮廓。

  咚。咚。咚。

  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了。

  有的变成了剑,有的变成弯刀,有的变成了弓──

  金色的脉络在它们的身体上缓缓跳动著,白色的透明光芒如同母亲的怀抱一样温和地托著它们的身体悬浮在半空。

  每一件,都带著无暇的耀眼光芒,每一件,都纯粹漂亮得令人落泪。

  “……”

  北宸咬住了下唇,憋住了自己喉咙口即将发出的声音。

  这些……是新出生的战器。

  虽然外形还是武器,确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生命。

  那跳动著的金色生命线,那纯白色的光芒,正是他们的父母给予新生的孩子的守护以及力量啊──

  虽然无法言语,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北宸却能察觉到,星灵矿那身为父母,对这新出生的孩子们的祝福之情。

  无尽的慈爱,至高的温柔。

  这种“生”所带来的感动,不是亲临现场,本无法感受和形容。

  向影、黑祸、素劫、像是受到了牵引似的,走到了那些新诞生的战器之中,用温和的目光迎接自己新的兄弟姐妹们,而亚晔和阿尔则悄悄後退了几步,避开了光芒的照,只是他们的眼神,依旧满是欣慰和柔软。

  慢慢地,金色和白色的光芒渐渐退去,星灵矿的脉动也停了下来。

  新出生战器悬浮的高度慢慢下降,直到与人类的身高齐平,一眼望去,偌大的矿洞中,无数崭新的战器几乎组成了一个小森林。

  “路法,开始收取新生战器!”

  “是!”

  鲁伊和部下的交谈打破了沈默,北宸终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向影、黑祸和素劫闻声转头。

  “小泥鳅,觉得怎麽样?”

  “嗯……”北宸低头思考了一下。

  “和人类的出生完全不一样呢。人类的出生是由苦难构成的,所以为了母亲所受的痛苦,人们必须努力地,好好地活下去,我觉得那样的出生很美;而战器──就像是承载了无数祝福和希冀,从天而降的灵一样。这样的出生,同样非常美。”

  “是吗。”素劫笑了笑,“不过灵可不敢当,只不过是道具而已。你瞧,如果没有人类统一收取他们的话,他们刚出生就得被饿死了。”

  北宸闻言皱了皱眉。

  刚才的场面,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这样的观点──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好了,不说了,在星灵矿道中呆得久,人类会有很小的几率染上月毒的哦。你们不想再去找一次灾皇吧?”

  黑祸笑著拍拍北宸和向影,接著带头向出口走去。

  “主人,黑祸兄说的没错,我们出去吧?”

  “嗯。好。”

  鲁伊还在指挥部下忙碌著,北宸最後再留恋地看了这漂亮的星灵矿一眼,依依不舍地跟著向影和双子钩爪离开了。

  离开了矿道,新鲜的山风铺面而来,北宸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过了一小会,亚晔、阿尔还有鲁伊也出来了。

  阿尔和亚晔交谈了几句之後,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鲁伊在小声地和双子钩爪说著什麽,向影一如以往地站在北宸的身侧,目光紧随她的身影。

  北宸抬头看向天空。

  刃鸣之夜──月亏之夜,天上没有蓝紫色的月亮,天幕恢复成了深黑的薄暗,同北宸原来的世界一样,深邃的黑色,点缀上浩瀚的星空。

  但是──

  “咦。”

  北宸轻叫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不是说是月亏吗?天上怎麽还有月亮……不过这个很暗几乎看不见呢……是暗红色的?”

  话音落下之後几秒,空气凝固了。北宸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眼前几人──包括向影──突然变得狰狞至极的惊讶表情。

  “你们怎麽──”

  “刚才的话,绝对不要再说!!”

  鲁伊低声恨恨地打断了她的话,咬牙切齿地强调起来。

  “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