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消魂
作者:绝砚
楔子 麻袋绝色
这天黄昏,夕阳犹在,余辉落在古道上,给青灰色的尘土抹上层红色。
远远的,辆马车沿着古道疾驰而来,赶车的汉子身形矫健,浓眉下炯炯有神的双目略显焦急,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只见残阳如血,将落未落。
汉子挥马鞭,正待加快行程,忽见前面道上正中,横放着只破旧的麻袋,麻袋里不知装着什么,隆的老高。
汉子苦笑了下:这荒废许久的古道,已经年罕有人至,怎么会有只麻袋,且刚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无奈的摇摇头,下车欲移开麻袋。他走近去,忽然楞住了:麻袋口是开着的,里面蜷着个丝不挂的少女。
这少女容颜娇丽,汉子眼望去,只觉她的身子抹雪白,白的耀眼,毫无瑕疵。
汉子碰到少女光洁皮肤的手,连忙缩了回来,口中情不自禁发出声惊奇的叫声,但这少女却仍紧闭双眼,丝毫未被他的叫声惊醒,长长的睫毛似动了动。
汉子又瞧了瞧少女的睫毛,刚才的确是动了下,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汉子伸出食指,放到少女鼻子底下探了探,鼻吸完全正常。他顿了顿,加大声音:“姑娘,醒醒”
少女不动。
汉子禁不住望望四周,可除了荒凉古道,就是昏鸦枯树,天地间仿佛荒芜的只省下自己和这个沉睡的少女。
残阳下,少女雪白的身子越发透明,反显出说不出的诡异。
他想了想,扛起了麻袋。
第章 正义使者
古道尽头,有湖乍现,经历了曲折狭小的山路,湖光山色忽然在前面开阔起来,让人的心境也为之豁然。
湖边郁郁青青的草木之中,隐隐可见木屋。
马车顿住,汉子望着竹帘,似呆了呆。
帘卷西风,条俏生生的人影正倚在门边,倚门的宫装丽人微垂了头,露出后颈半截雪白,风声淹没了她细微的叹息,仿佛是叹息隐居的寂寞,但随即,她已抬起头,惊喜的唤了声,急不可耐的拉开竹帘,朝汉子奔去,人未至,声音早就到了:“铁大哥”
汉子苦笑了下,翻身下车。
那倚帘的女子翩然而至,竟捶了他拳:“这年多你跑哪里去了,连信也没写几封”
汉子苦笑道:“年不见,妹子还是老样子。”
“她若不是老样子,就不是任大小姐了”话声刚落,木屋内踱出来个颀长英俊的白衣男子,他有双坚定而充满智慧的眼睛,锋利的眉毛给他原本谦和包容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凌厉。
任翩翩双手勾住那男子只手臂,毫不掩饰她的爱慕和自豪,嫣然道:“谁也不会想到,名震天下的唐剑会隐居于此”当然,重要的是,他是和她隐居在此。唐剑不光武艺高强,而且谦和宽容,淡薄名利,要命的是相貌居然也很英俊,出道就成了少女的宠儿,以至他在少侠磅上的排名升再升,短短月就超过了直以来稳居三甲的柳临风。
话说这少侠榜,乃是叠翠楼名妓蓝田所创,每月更新次,列举当月风头最健,最受少女欢迎的十名未婚侠少,蓝田广结江湖众人,消息灵通,再加上独具慧眼,点评精妙,久而久之,少侠榜成了江湖公认的权威排行,每到月初,新磅出炉只时,真可谓洛阳纸贵,乃是江湖儿女必看之榜少年们关注此榜,自然是看看自己有没有上榜,凡是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头的,莫不希望自己榜上有名,若是新出道的年轻人,更是梦想能上榜扬名天下,据说,当年有洛阳公子,本已榜上有名,无奈其在出道之前,已奉父母之命娶有妻,只鲜对外人提起,知者不多,蓝田获悉后,欲删除其名字,公子大憾,竟休妻要求重新上磅,被蓝田,冷言拒绝:为己名望,弃糟糠之妻,此等人品,断不可上少侠榜侠少榜之权威公正,可见斑。至于世家公子私下以巨金贿赂蓝田而不得,悻悻归去者则数不胜数。至于少女关注次榜,原因不必区区再说吧。
言归正传,当年,任翩翩以挡四,挫败唐剑身边四位虎视眈眈的红颜知己,赢得美男归,也难怪她为自己自豪了。
铁铮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得意,哈哈大笑,调侃的望向唐剑。
唐剑被他笑的有些脸红,他是个不善于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感情的人。
唐剑转向正题:“正义岛首席使者光临寒舍,应该不是光为取笑在下而来吧”
正义岛乃是燕王府平安侯所创,平安侯行事偏激,认为凡事之要目的光明正大,就算做的过程中用些手段,也无不可。在位之时,虽办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却用了些非常之法,令皇上左右为难,得罪的官宦世家不计其数,纷纷上奏要求皇上定他的罪,有的甚至私下买通杀手欲夺其性命,皇上念他为朝廷立了不少功,同时也为保他安全,命平安侯将爵位传于其子,并将东海带众多岛屿赏封给平安侯,并赐仆人千名,虽名为仆人,实为保镖,不过平安侯死不承认自己需要人保护,这样说也是给他台阶下。
可惜平安侯是个闲不住的人,声言自己在位时为朝廷国家谋利益,如今不在其位,不如来管管向来不受朝廷管制的江湖中人,般江湖中事官府不便插手,平安侯认为自己的想法填补了朝廷的漏洞,非常兴奋。想到点子的当夜就着手行动,先命名自己的岛屿为正义岛,并话巨金招募大批正义之士和武林豪杰,维护武林正义。他又在这些人中,精心挑选了十个武艺最高,品德最好的年轻人作为自己的得力助手,并美其名曰“正义使者”。
这十名正义使者都是万中挑的人才,再加上岛中其余众多高手,和平安侯的财力,而五年下来,正义岛也为武林主持了不少公道,帮了很多好人,杀了无数坏人,渐渐的,正义岛在江湖中的名声也越来越响。
“最近江湖出了不少大事。”铁铮的眼神开始变的凝重。
“是了,铁大哥你在信中提到了,到底什么事啊”任翩翩插话。
唐剑则只静静的看着铁铮,等着他继续。
铁铮也是个急性子,口气吐了出来:“这三个月来,无数江湖中人被杀,不少门派还惨遭灭门之祸。”
“定又是林惜香在搞鬼”任翩翩恨声道,她讲到这里,似乎还不满意,再加上句,“每件恶事,都有他的份。”
唐剑道:“他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象他这样的聪明人,损人不利己的恶事是不做的。”
“也不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是否与那厮有关,反正唐兄定要亲自出马我可是受了平安候之命和众多门派掌门人之托来请你的”铁铮道。
唐剑道:“林惜香惊才绝艳,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他”
“但上次他和那什么什么古的魔头郭寒争地盘,若不是有你出手,他说不定早就没命了”任翩翩的眼神充满温柔,这本是情人之间的眼神。
唐剑力战郭寒,这战已成为江湖的佳话,也是唐剑的成名之战。
唐剑笑道:“是蒙古。你老是记不住。”
“哎呀,光顾说话,我差点忘了,”铁铮忽然拍脑袋,叫起来, “唐兄,你绝对想不到我这次带来什么宝贝”他转身从车中搬下只麻袋, 任翩翩睁大眼睛,盯着麻袋,露出好奇的模样。随即,她的眼神变了,麻袋里装的当然是那少女,丝不刮的沉睡少女,罕有的人间绝色
任翩翩向来自负美貌人,如今面对美过自己的少女时,该是什么眼神
铁铮望着少女,似乎呆了,喃喃道:“我在赶往这儿的途中拣到的。”
唐剑亦盯着少女看,不说话。
任翩翩跺脚,咬着嘴唇道:“男人啊男人,见到美女都是个德行。”边紧紧抓住了唐剑的衣袖。
唐剑苦笑道:“铁兄,看来你这次拣到的麻烦不小”
铁铮望望唐剑,又望望任翩翩,哈哈大笑道:“唐兄的苦衷,在下自然明了,这件麻烦看来只有由在下扛了”
任翩翩笑骂道:“他敢”手却把唐剑抓的更紧。
唐剑道:“这少女看似中了奇毒,昏睡不醒而心跳脉搏却正常,若要让她醒过来”
铁铮接口道:“去找林惜香。”随即又摇摇头,叹道:“那色鬼见到如此绝色,只怕要痒到心里头去”
任翩翩忽然瞪着铁铮,大声道:“你说来说去,都是要把唐大哥引去见林惜香”
铁铮苦笑道:“最近江湖上闹得天翻地覆,林惜香那厮实在可疑,普天之下,能降服他的非唐兄莫属如今天降美女,正是大好机会”
第二章 巴山夜雨
晴空万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未至,就下起雨来,说大不大,但淅淅沥沥,直下到了傍晚。
倚窗的绯衣歌妓轻轻叹息了声:“怎么就下个不停呢,滴答滴答,听的奴家心头难受。”她边说边把手中的香罗小扇夸张的指向心窝,眼波却已经飘向斜靠在躺椅上蓝底银花的锦衣公子。
那公子浮起笑容,他有双黑如点漆的眸子,不笑的时候,瞳仁中有丝丝的寒星,又像是种冰魄银针的暗器,但笑容给它添上了七分温柔。
他向后仰,哈哈笑道:“原来我家绯衣竟有伤秋悲雨的闲愁。”
绯衣却瞪了他眼:“公子我家我家说的亲热,除了绯衣,公子不也对她们说。”她双手指依偎在他身边的其他歌妓。
公子捏住她伸出的纤手,嬉笑道:“怎么,我家绯衣吃醋了”
绯衣故意抽回手,公子笑着把指尖放到鼻子下,意在闻她留在他指间的余香。
忽然,外面传来阵撞门声,绯衣惊的抬起头,个黄衫少女已经冲了进来,只见她身着鹅黄轻衫,挑着双缳,斜插金簪,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少女冲到公子面前,娇躯微颤,垛脚道:“林惜香,好个没良心的坏蛋,这么多天不来找我,原来都在这里风流快活”
林惜香脸上的表情变化比绯衣抬头快到了,立刻由先前的调笑变成了万分委屈,他声音痛苦:“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你生气,你直闭门不肯见我,我无处可去,只好在这里借酒消愁。”他边说,不住用眼睛瞄她几眼,揣摩她的反应,旁的绯衣暗中直摇头。
少女的口气已经软了些:“难道我不见你,你就不能来找我吗”
林惜香却不马上答话,只抬起头,专注的看她,将她从上到下细看了边,带着欣赏惊艳的神情吟道:“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玉如肤,柳如眉,爱着鹅黄金缕衣”
少女涨红了脸:“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她明知他是赞她长的好看,偏偏故意要问。
林惜香象做错事的孩子被大人发现了样低下了头,吃吃道:“姑娘花容月貌,天下无双,在下放肆,时冲动就吟了出来,可词里的描写哪里比的上姑娘分,用这样的语句来形容姑娘,实在辱没了姑娘的容貌,还望姑娘宽恕则个。”
“花言巧语,”她嘴里怎么说,但显然已经不生气了,“你口口声声叫我姑娘姑娘,怎么变的如此生疏”她盯着他。
林惜香委屈的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又怎敢造次”
少女再次剁脚:“你呀,你呀,哎呀,我爹爹派来的人就寻过来了,我今天是偷跑出来的,不行,我要走了。”
她人往外走,眼睛却依依不舍放在他身上:“明天你来找我,你若不来,我恨死你”
绯衣等她走出房门,娉婷走到林惜香身边,替他斟满美酒:“公子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位这么美貌的姑娘。”
“女人啊女人,”林惜香摇摇头,“你越是理她,她就故意装的冷若冰霜,但你若不理她,她反而会找上门来。”
“她若不是在意公子,又怎会找上门来”绯衣靠到他身上。
林惜香笑道:“被女人喜欢,本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若是被个女人爱上缠上,就是麻烦了,要知道个女人若是爱上你,恨不得用麻绳附住你,奇书网&收集整理咬你的肉,吸你的血,所以,聪明的男人,定要掌握其中的尺度。”
“哟,你说的这么恐怖,吓坏奴家了。”绯衣闭起眼睛,不等他答话,她已经把头钻进他的弯臂。
“公子”
绯衣听到另个人的声音,睁开已经眯起的眼睛,扫兴的看到了王管家的笑脸。她认得王管家,他跟随林家已经三十多年,早在林惜香父亲在时,他就是林家的管家。
林惜香取笑道:“我记的王管家是不来这些地方的”
王管家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挺想来的,就是有些力不从心,公子,你让我整理过去五年至今林家所有帐目,我弄了个月的时间,全部弄好了。”
林惜香忍不住叹气:“就算你已经弄好了,也不用跑到这里来告诉我吧。”
王管家笑道:“我弄好已经三天了,但是这几天公子留宿歌舞欢场,未回家就寝,我实在等的心急了,这次的帐目数量巨大,而且包括旧帐,整理起来头绪繁多,不过,我全部弄好了,而且还专门编了索引,请公子过目。”看来他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颇有些急不可耐的递给林惜香,象是个邀功的孩子。
林惜香点点头,接过王管家用蝇头小楷书写的厚厚本册子,低头看起来。
他看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抬头道:“其他都没有问题,就是这拦,”他用手指出,“三年前腊月十号洛阳米铺进货支出是万八千两,不是万七千八白。”
王管家有些懊恼的接回来,看了又看,接着从怀中掏出只小型算盘,劈啪劈啪算起来,他打的非常快,而且只用右手,左手则用来翻书,绯衣几乎看不请他十只手指的动作,只见白影团,而算盘上的珠子却来回滚个不停,帐册的页面则忽而翻上,忽而翻下。
好会儿,他才停下来,擦了下额头,又继续刚才的动作。
林惜香喝完第二杯茶的时候,王管家终于放下算盘,似有些不服气的承认道:“的确是万八钱两。”
这时,个黑衣人不紧不慢进了阁楼,在林惜香身侧站定,低了头,沉默的如同影子,似等着他发问。
“说。”林惜香懒洋洋的揽住绯衣。
黑衣人说话也不紧不慢:“影子已照公子吩咐把切办妥,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已经全部回来复命,东西已准确交到他们手上,到时,中原武林就是公子的天下。”
公子抬了抬手,示意他停住:“奉承的话不用说。”
“是。”影子低头。
“你以前是不说这些奉承话的,最近怎么”公子抬起头,脸上有抹笑意,邪气的好看。
影子沉默。
“那些不服从的人呢”他的眼睛里寒光闪。
“没留个活口。”影子的话不带半点感情。
“很好。”公子露出满意温柔的笑容。
“你送王管家回去。”他忽然露出寂寞的神色,挥了挥手。
影子微点下头,和王管家退下。
公子沉默了阵,忽然叹了口气:“绯衣,莺儿,给我弹首巴山夜雨。”
“是。”
辗转几声,曲调已成。琴声连绵到窗外,这黄昏的雨下的更加阴暗了。
他望着雨,不说话,歌妓只好专心抚琴,时间,阁楼里只剩下琴声和雨声,反显的说不出冷清。
他听着听着,忽然起身,踱出了小楼。
雨还在下,他整个人已走进雨中。
“公子。”绯衣忽然跑了出来,咬了咬嘴唇:“你没有带伞。”说着,递给他把油纸黄伞。
他接过,却没有打开,只继续往前走,自吟道:“锦瑟无端五十弦,弦柱思华年,哎,只有在庄生的梦里我才醒着,只等着泪水凝成珠玉,让琴弦断成华年,把春心托付给杜鹃,义山指李商隐,你的完美是我彻夜难眠的病根,不写诗的时候你扮演谁碌碌无为的幕僚,身风尘的旅人温柔的猎艳能手,凄婉的意滛大师而谁是那双秋池涨水的明眸我在千里之外被首无题彻底照亮,守着床头横陈的爱情,和衣斜倚到天明。你耗尽生为万物寻找对仗,可你自己的下联是谁”
他伸出手,让雨滴在他掌心开成雨花:“唐剑啊唐剑,少了你这样的对手,如今的江湖,是多么寂寞。”
第三章 约定
杭州,楼外楼。
李凤姐十几岁就跟父亲出来闯荡江湖,人长的不难看也不算好看,武功不算低却也算不上高。如今老父已逝,她仍在江湖。
李凤姐当然是个老江湖。所以她立马觉察出今天的楼外楼有些不对劲。
靠墙的桌,坐着两个生意人,门口那人作秀才打扮,另外还有官老爷,算命先生。这些来客虽然打扮不,三教九流,她却看出他们个个身怀绝技。
她决定喝完这杯酒马上结帐走人,个人若在江湖久了,就会明白莫要自找麻烦这个道理。
她抬头,目光正好撞上雅座内个俊雅的锦衣公子,他冲李凤姐浅浅笑。
他的笑容很迷人,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双眸闪着光彩,李凤姐竟觉的自己脸也有些发热,心中暗道:“好个英俊的少年,万这些人动起刀子来,伤了他当真可惜”
这时,又进来三人。
当中的少女身白衣,十分娇弱,她走几步,喘几口气,不时拿手帕捂住口,小声的咳嗽,她咳嗽,苍白的脸上就浮出病态的红色。
她衣衫破旧,白衣上沾满了泥浆,这副样子,本来应该很狼狈,但别人看她的时候,仍然觉得她十分优雅。
她算不上很美,额头略高了些,身子单薄了点,与她同进来的两个青衣少女都比她漂亮,但别人眼看去,目光不知不觉都会被吸引到她个人身上。
她对穿身破旧衣裳进入杭州最高档的酒楼丝毫不以为意,举止依旧从容自若。
在她个人身上,奇异的混合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既娇弱到及至,让人顿生保护她的欲望,又冷静镇定的让人徒增咬牙切齿的恨衣。她的气质中分明带有些孤离的成分,使人不敢亲近,但她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看透和理解任何人的心,让人忍不住向她倾诉。
三人正好坐在李凤姐和蓝衣公子之间的饭桌上,白衣少女点了几样精致小菜。
李凤姐对这位白衣少女起了兴趣,不想立即离开,若这里有什么意外,她决定把这似乎被风就能吹到的少女带出来。
“客管少等,菜马上就好”招呼的小二忙开了。
等菜的空挡,白衣少女双手支着头,冲那两个青衣少女笑笑,轻声道:“若是小二知道我们三个人的口袋加起来只有十文钱,会是什么表情”
李凤姐耳朵很灵,不紧暗暗吃惊:“难道她们是来吃白食的”
忽然,对面桌子大汉猛拍桌面,大声嚷道:“小二,他妈的还不上菜,老子等不及了。”言毕,往地上吐了口脓痰。
小二连忙跑了上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这大汉却不领情,伸手把小二推倒在地,他的几个手下连连安抚他,这位大哥又骂了好阵,才勉强平了这口气。
李凤姐私下摇头:为什么行走江湖,总会碰上些十分讨厌的人呢
她又转向白衣少女,她正凑在个青衣少女耳边,似乎在讲什么悄悄话。这时,那位闹事的大哥大叫声,口吐鲜血,竟“扑”的声倒在地上。
他双手捂着胸口,脸色逐渐发紫,看来难受的很。几个手下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兄台戾气攻心,若不及时疏散,恐有性命之忧。”白衣少女冲他笑笑。
大哥颤声道:“这该如何是好”
白衣少女轻咳了声,道:“你今天运气不错,碰到我,我又怎会见死不救”
大哥大喜,几个手下连忙把他抬到桌上,白衣少女拿出套银针,淡淡道:“五百两银子”言语之间,仿佛吃了很大的亏。
大哥大怒,叫道:“什么,臭丫头,想敲竹杠”话未完,又口鲜血喷出,脸色已发黑。
个手下帮腔道:“这姑娘小小年纪,又副病恹恹的模样,若真懂医术,怎不先医好自己的毛病,大哥莫上她的当。”
白衣少女悠悠道:“小女子虽然不才,倒也不敢妄自菲薄。小女子能活到今日着实不易,若真如这位小兄弟所言,我岂非早就已病死了。”
大哥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好,五百两就五百两,但你要治好我,否则”谁都知道否则后面的意思。李凤姐不禁替少女捏把汗。
白衣少女笑,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锦盒,打开来,里面装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她抽出最粗的枚,往大哥的胸口扎去,大哥大叫声,看来十分痛苦,可奇怪的很,他叫之后,脸色却好看了很多,等她拔出银针,大哥已经能支撑着坐起来了。
接过银子,少女冲大哥笑笑,看来有点担心:“兄台虽然痛苦已除,但治病求本,兄台火气太重,要多加注意,方可避免再次发作”
“我们走”大哥灰着脸,狠狠朝手下挥了挥手。
“是。”几个手下连忙就往门口去。
大哥大叫声:“你们找死啊,抬我走啊,我的病刚好,万再发作怎么办”
“是,是。”
大哥刚刚被抬走,只听“嘭”的声,门口又闯进大汉。
看他的样子,比大哥更壮,比大哥更凶。他满面怒容,好象全世界的人都欠他五百两银子。李凤姐环顾四周,忍不住猜测,到底哪位兄台又要倒霉了。
壮汉径直向那锦衣公子走去,李凤姐又不禁替他捏把汗。哪知这壮汉看也不看他眼,把揪住坐在他旁边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读书人模样,早已吓的脸色发白。
壮汉大喝声,叫道:“秋木仁,别以为易了容,我就认不出你,还师父的命来”话着,掌已拍了下去。
李凤姐暗道:“这汉子掌力如此惊人,那读书人恐怕活不成了。”
谁知这掌竟在离读书人胸口半寸距离处停了下来,挡住他的,却是根筷子。
锦衣公子叹了口气,拿回筷子,似乎十分可惜,道:“兄台打扰小弟吃饭了,炒牛肉冷了就不好吃”他又摇摇头,加上句:“简直非常难吃”
壮汉呆呆望着蓝衣公子,半响,咬牙道:“技不如人,在下告辞”
李凤姐刚松了口气,谁知壮汉身子转,手中已多了把匕首,直刺刚才的读书人。
原来他早把匕首常在袖中,他们本来靠的就近,再加上身体转动,两人几乎是面对面紧贴住。这招实在算不上是招式,简直是在拼命。
蓝衣公子摇摇头,左手微微伸,声大叫,倒下的却是那壮汉。那把匕首不知怎的插进了他自己胸口。
读书人胸前也沾了不少壮汉的鲜血,双手发抖,惊魂未定。
蓝衣公子拍手,四个下人立马出来收拾,顷刻间,壮汉的尸体已被抬走,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白衣少女似乎被这场面吓坏了,三人起身,准备离去。
走到门口,又是“通”的声,冒出来个女霸王,女霸王姓王,长的人高马大,扛支黑铁铸成的红缨枪,下面跟着好些女弟子,威风凛凛。
她和白衣少女撞在门口,李凤姐忽然有种预感,女霸王会找这白衣少女的麻烦。
李凤姐的预感向很灵,女霸王堵住门口,恶狠狠盯着少女,道:“臭丫头,又让我碰上你”
少女苦笑道:“小妹知道总有天又会碰上王姐姐,但没到这么快。”
“还给我。”女霸王双手伸。
“什么”少女似乎有些糊涂。
“千年老参”女霸王加重了声音。
少女悠悠道:“王姐姐真健忘,那人参你既已输给我,自然就是小妹的,更何况”
“何况什么”
“那人参已被我吃了。”少女柔声道。
女霸王握紧红缨枪,她足足比少女高出个头,那看起来被人用手指轻轻推就能倒下的少女,怎经的住女霸王的红缨枪李凤姐已准备出手。
蓝衣公子忽然开口:“王姐姐莫要动怒,支千年老参,输掉就算了,小弟送你支如何”
女霸王对这公子倒有些害怕,勉强笑道:“林公子说笑了。”
她又望望少女,人却堵在门口不动,正在考虑要不要让路。
少女咳了咳,轻道:“那就有劳王姐姐让路。”
女霸王身后女弟子叫道:“我们大姐名震江湖,从没给无名小辈让过道”
少女也不生气,冲女霸王笑笑,道:“我刚好相反”说着,人已让在边。
“王姐姐,还不进来”林惜香哈哈大笑。
女霸王恶狠狠瞪了那女弟子眼,硬着头皮进了去。所以有些人的马屁总是拍在马腿上。
三个少女已出了门,李凤姐连忙跟上。
夕阳已下。
道古墙横在黄昏。
少女站在古墙下,秋风吹起,衣角微微抖动。她就这么个人站着,天下间的孤独便似集中在她个人身上。
她纵身跃起,本想跃上墙头,但轻功不够,手刚触到,身体已滑了下来。
她爬起来,微微笑,身体转,飞向旁边棵老树,借着树枝的弹力,终于上了墙头。
她望着远方,半响不动,似有满腹的心事。
“姑娘在上面这么久,是不是下不来了让在下帮你如何”
她低头看,那林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已在下面,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正盯着她。
少女惊,随即轻笑道:“我若不让林公子帮忙,林公子可会答应”
林公子故意叹了口气,道:“自然是不答应的”
少女忽然翻转身体,往墙的另面跃了下去。李凤姐大吃惊:“这少女的脾气真犟,明知自己下不来,偏偏往下跳。”那公子也没想到她会纵身往下跳,只见他身形飞动,翻身过墙,竟先少女着地而将她接住。
少女苦笑道:“小女子似乎与林公子初次见面,林公子何苦为难于我”
公子悠悠道:“我哪是为难姑娘,我疼你都来不及”
少女轻哼声,道:“若真如此,你也该先放我下来。”
公子将她抱的更紧,摇头道:“我不放我若放你下来,你万离开我,我可怎么办”话未完,竟亲了她下。
她露出厌恶的表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我打又打不过你,逃又逃不过你,你先放我下来,我不会离去的。”
公子注视着她,好会儿,笑道:“只要姑娘高兴,我听你的便是”终于松手将她放下。
李凤姐悄然跃上墙头,她虽知自己的武功比起那林惜香,差的太多,还是要去帮那少女,这少女似乎有奇异的魅力,李凤姐暗中摇摇头:“想不到我李凤姐竟会管起闲事来”她集中力量,剑头直刺林惜香后背,谁知林惜香后面好象长了眼睛,轻轻避,反手切她的胸口要岤,李凤姐暗叫不妙,忽然眼前两条人影闪,刚才与白衣少女起的两个青衣少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两人各持把青冥宝剑,左右缠住了林公子,武功竟十分厉害。
李凤姐口气刚喘过来,手已被人拉住,白衣少女轻道:“快走”两人没命似的沿着曲折的城墙飞跑,过了会儿,身后的刀剑声有所减弱。
白衣少女忽然停了下来,冲李凤姐眨眨眼睛,道:“这位姐姐,劳你带我飞到城墙另边,咱们再往回走”
李凤姐恍然大悟,喜道:“妙”
走了好段,两人才敢放慢脚步,李凤姐忍不住有些担心,问:“那两个青衣少女会不会有危险”
少女冲她笑笑,道:“你放心,她俩的武功虽不及那林公子,但二人合力,摆脱他不成问题”
李凤姐叹道:“我行走江湖十余年,竟没看出这两个少女有这么高的武功,哎呀”她忽然想到什么,叫道:“那位口吐鲜血的大哥定是你们做的手脚。”
少女耸耸肩,笑道:“我让凤歌点了他的幽门岤。”凤歌当然是其中个青衣少女。
李凤姐朗声道:“凤歌,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少女眼睛亮,喜道:“凤歌是我给她取的名字”她顿了顿,咳了咳,又道:“我给另个取名叫弄舟。”这另个指的是另个青衣少女。
李凤姐握住少女的手,念道:“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正是”少女含笑望着她,反握住李凤姐的手。
“我希望象楚狂接舆样,游诸名山大川,或是驾叶扁舟漂流,可惜,”她轻叹了口气,“这个愿望直未能实现。”
李凤姐望着她,道:“这亦是我的心愿,依我看,干脆我们结伴而行,云游天下”
少女眼中露出渴望的神色,可随即又暗淡下来,她低了头,半响,终于道:“我如今有要事在身,年后的今天,若我未遭不测,就在此相见,我们携手游太清”
这少女似乎有很大的隐情不便告知,李凤姐对那句“年之后,若我未遭不测”深感不安,她望着少女坚定的目光,道:“言为定”
“哎呀,我们既定了年之约,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人家都叫我李凤姐”
“李姐姐真是个直性子,”少女忍不住轻轻拉起她的手,嫣然笑,“李姐姐,我叫兰陵。”
第四章 妙手回春
铁铮敲门总喜欢用连续的三声,然后等不及点空挡,又是连续的三声,用力之大,几乎能打穿木板,要不是任翩翩多次见过他这样敲门奇书网&收集整理,她定以为他和房子里的人有仇。现在,铁铮正用这样的方式敲着林惜香家的大门。
“几位是有什么事情”开门的下人显然还没有睡醒。
“林惜香在吗”铁铮问。
下人顿了顿:“现在天还没亮,公子还在睡觉。”
唐剑走上来,解释道:“我们连夜赶路而来,未凑好时间,抱歉,还望小哥通报你家公子。”
“贤伉俪光临寒舍,小弟实在是受宠若惊”后面忽然传来了说话声,唐剑笑,这样的口气,自然是林惜香无疑。
说话间,林惜香已经踱了出来,衣服穿的整齐,只是头发尚有些凌乱,显然是刚起来,他话未说完,双色咪咪的眼睛已经转向任翩翩。
任翩翩恶狠狠瞪了他眼。林惜香哈哈大笑。
唐剑淡淡笑,道:“两年不见,林兄切安好”
“托唐兄的福,总算没被人杀死”
铁铮忍不住道:“你做了这么多坏事,能活到今日,当真不易”
林惜香哈哈笑:“这就叫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他又故意转向任翩翩,叹道:“两年不见,贤伉俪似乎还恩爱如昔,当真是可喜可贺”
“恶贼”任翩翩跺脚,整个人却已倚到唐剑怀中。
铁铮摇头道:“狗嘴里当真是永远都吐不出象牙来”
“多谢铁兄夸奖”。
铁铮忽然大声道:“最近江湖中有七大门派的掌门人离奇病死,另有八大门派遭受灭门之灾,是不是你做的”
林惜香悠悠道:“我若说不是,铁兄定然不信,我若说是,铁兄少不得要跟我拼命,这可如何是好”
铁铮居然道:“我不跟你拼命,我个人打不过你”
林惜香叹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铁铮又道:“我个人打不过你,但若我和唐兄联手”
林惜香连忙作苦道:“那我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铁铮道:“你自吹琴棋书画,占卜算卦,施毒医救样样精通,你若真能解个人的毒,我便不和唐兄联手”
林惜香哈哈大笑道:“原来铁兄是拐着弯儿求我帮忙”
唐剑微微笑,道:“铁兄,我敢打赌,林兄定会自愿帮忙”
铁铮望望林惜香,也笑道:“不错,这厮见了她,恐怕”
林惜香叹道:“我明知二位唱戏来吊我胃口,偏偏还愿意上钩,到底什么人中了毒,让我看看。”
唐剑笑道:“那就有劳林兄”
“我去把她抱过来。”任翩翩也来了兴致。
林惜香望望那沉睡是少女,俯身检查了好会儿,终于起身,喃喃道:“世间竟有如此医术,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铁铮急道:“到底有没有办法,我们这路问了很多郎中,均说无能为力。”
唐剑奇道:“林兄刚才说医术,难道这少女不是中毒”
林惜香悠悠道:“这少女被人罐了种由数十种植物配成的汤剂,我若估计没错,应该有三十二种,这下药之人手段之高超,当真把草药配伍之技艺发挥到极致,而医药相通,由此可见,此人医术定然异常精湛这般下药的手段又怎能以下毒称之。所谓下毒,均用致人于死地之药物,而这少女虽然沉睡不醒,生命却仍存在,用这下毒二字,不是辱没了此人技艺吗”
铁铮打断他,急道:“你说来说去,到底能不能救她”
林惜香微微笑,道:“铁兄忧佳人之忧,小弟怎能让你失望”
“那厮把自己和少女关在房间这么久,又不肯让我们进去,真不知打什么坏主义”铁铮在房外急的转来转去。
唐剑笑道:“铁兄稍安勿噪。”
两人又等了拄香的时间,林惜香才打开门道:“好了,两位可要进来看看佳人。”
铁铮先,唐剑后,任翩翩紧跟唐剑进了去。
只见少女悠悠转醒,望了望他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她很快克制住自己,轻道:“可是你们救了我”
铁铮答道:“我在路上把你捡来的,你那时被装在个麻袋内,”他想到那时的情景,脸红了红,“是这位林公子解了你的毒。”他望望林惜香,虽不情愿,这后半句话还是讲了出来。
少女转向林惜香,感激的冲他轻轻笑,这笑当真是娇花照水,明艳万分。
林惜香整个人都定住了,吃吃道:“只怪在下医术不精,花了七天时间才救醒姑娘,哎,让姑娘多吃了七天的苦,若我”
少女自然连忙打断他:“公子何需自责,公子大恩,小女子真不知如何报答”明明是林惜香救了她,反倒是她安慰起他来,林惜香喃喃道:“姑娘言重了”本来十分苍白的脸都红了。
铁铮暗叹道:“林惜香又玩起他那套把戏来。”
“我叫施诗,”少女轻道,“父亲本在乡里开私塾,母亲故去早,我直和父亲相依为命,但近日父亲过世”
少女擦擦眼睛,继续道:“乡上的老爷早看中我,欲纳我为妾,父亲在世时极力反对,如今他不在了,那恶贼便将我抢去,关在柴房中,他说:”除非我答应婚事,否则不放我出来。我在柴房过了七天七夜,反正父亲已去,我在世上无依无靠,也不想活下去了。那给我送饭的老婆婆很同情我,我求她给我包毒药。当晚,我喝下她给我的碗草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已在这里。”
这种乡绅恶霸欺负弱小的故事本就时常发生,唐剑道:“那老婆婆到底是何人,又是谁将你放到路边呢”
少女茫然摇摇头,铁铮道:“世上奇人异士无数,说不定那老婆婆是江湖上失踪已久的神医陆菁。”
林惜香摇摇头,道:“陆菁若还活着,也有百多岁了”
少女也道:“婆婆看起来只有五六十岁呢”
铁铮道:“神医自然有驻颜之法,也说不定,那婆婆是陆菁的弟子。”
林惜香哈哈大笑,唐剑问道:“姑娘有何打算”
“施诗在世上孤苦零丁,”少女抬起含泪的双眼,望着林惜香,“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施诗原为奴为婢,伺候公子生”
任翩翩急道:“林惜香是个大色鬼,施诗姑娘莫上了他的当。”
林惜香笑道:“正是正是,我看不如叫施诗姑娘跟着唐兄”
任翩翩果然闭上了嘴。
铁铮瞪着林惜香,大声道:“各门派掌门人离奇病死与全派灭门之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铁兄刚才不是问过小弟了”
“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线索,这次又有唐兄出马”
林惜香柔声道:“以铁兄的脾气,若真找到了线索,就不会这么大声的问我了,若真查到跟我有关,刚才你就不会敲门,而是直接撞进来了。”
铁铮被他说中心事,差点跳起来:“我定会查出来的,若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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