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大儿媳办的麻利,心中稍稍平衡了些,她总不能比不过一个小辈。老太太皱眉,沉住气,方询问大儿媳什么意见。
“母亲,我这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大太太脸色沉下来,流露出犹疑之色。
“别卖关子,直说!”老太太心情不佳,没什么耐心烦。
“民间有个说法,过礼厚薄决定于出嫁女。便是说娶什么样的人,就送什么样的聘礼。媳妇觉得,世子爷或许只是瞧上了咱家四丫头的美貌,故而在先前表现的很热忱,不过,他还是有些嫌弃她的出身,在送聘礼这儿走了规矩。”大太太分析道。
老太太合计了她话里的意思,觉得十分有道理,赞同的点点头。如今除了这个解释,她找不到第二个理由。她本以为这位宴世子与世人有所不同,见解独到,眼光老辣,原来他也不过和俗人一般,计较了她家四丫头的出身。老太太本指望着清玉嫁进王府之后,或许能博得世子爷欢心为娘家争光。看来自己之前所料想的,太轻易了。
老太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很快,她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冷静的分析如今的形势。
大太太见老太太的恼怒似乎平息了,试探的询问她:“那四丫头的嫁妆……”
“你看着办吧,聘礼在那放着呢。”老太太语气不善道。
大太太闻此言,乐呵的勾起嘴角,利索的点头,起身告辞。当她要走出们的时候,老太太又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叫四丫头搬回去吧,住的离你接近点,你也方便教她管家。”
大太太愣了下,随即笑着应和:“正是呢,本就想和老太太说这事儿,怕您舍不得她。”
老太太满意的对大太太笑道:“还是你孝顺,且去吧。”
大太太笑着应下,这才走了。出了门,转身就到厢房去,清玉正在里屋穿戴。大太太没叫人通报,直接招来丫鬟猫儿吩咐两声,便走了。猫儿赶紧吩咐暮雪等丫鬟收拾好东西,她这就伺候四姑娘搬回自己的院儿去。
缪嬷嬷得了消息,找借口把猫儿支开,忧心忡忡的进屋和四姑娘发泄不满。从王府的聘礼到老太太和大太太的冷漠无情,还有猫儿的得势猖狂。
清玉静静的听着缪嬷嬷讲完,笑道:“聘礼的事儿没什么,王府走的规范,我们也就不要妄议了。至于猫儿,早和你们说过,耐心等。”
缪嬷嬷见四姑娘如此平静,倒觉得自己刚才那般失礼有些丢人了。缪嬷嬷歉意的跟四姑娘赔了不是,然后吩咐众人就照着猫儿的吩咐搬东西回去。
走之前,清玉还是照例去给老太太请安,大丫鬟巧雁先出来见她的,声称老太太头疼不必请安了。清玉笑了笑,无所谓的从老太太屋里走出来,带着人回了她原来住的小院。丫鬟们的兴致都不高,皆觉得老太太把她们赶了出来,失宠了。
清玉还挺想念她原来的小院,她一个人住也好,舒坦随意,平日安排什么人出去也方便,免得防备老太太房里的人。
猫儿忙里忙外的打点好一切,就来伺候清玉,给其奉茶。
“四姑娘,咱们今后行事该谨慎些了。王府那指靠不上,老太太也把咱们打发回来了,以后还得靠着大太太。大太太对姑娘可是真心疼爱的,我们这些下人都看在眼里。姑娘您想想,她短过姑娘什么没有,可曾跟姑娘红过脸没有?”
“母亲自然待我极好的。”清玉笑了笑,叹道。
“这就对了,姑娘可得清楚着府里头谁对你真心好,切莫信错了人才好。我多嘴说这么多,也是为了姑娘以后好。太太既把我拨给了姑娘,以后我便跟姑娘是一块儿的了,姑娘好我就好,我必会一心一意的伺候姑娘的。”猫儿掐准时机表忠心。
清玉抓住猫儿的手,拉着她坐下。笑着把头上的一只金钗拿下来,簪到她头上。猫儿见四姑娘信了她,还得了便宜,乐得跟什么似得,继续掏心掏肺的跟四姑娘分析形势。清玉刚搬回这院儿,院子因空久了,到出可见灰尘。清玉便把收拾房间的重担交给猫儿,吩咐她领头带着人去办。猫儿刚给清玉表完忠心,自然会一心一意的去做活计来证明自己的话。
卧房先收拾好了,清玉便坐在这儿歇息。趁着猫儿忙东忙西的功夫,缪嬷嬷将打听来的聘礼清单报给清玉。四京果、四色糖、帖盒、香炮镯金……这些都是聘礼里必不可少的东西,一样不多一样不少,恰好卡在最标准的规范上。
清玉觉得十分有趣,禁不住笑了笑。
缪嬷嬷却不高兴,拉长脸,悲戚的盯着四姑娘。缪嬷嬷真纳闷四姑娘这时候怎么会笑得出来。这些聘礼不就是用来娶她的谢礼,太便宜了。缪嬷嬷还想抱怨,可又怕惹四姑娘烦了,上牙轻微的咬着下唇,忍住不说。
……
“啪!”太后刚端起茶碗,听了蓝公公声停下了,纳闷的瞧他。当她得知礼单上的东西就这么多时,气得丢了手里的茶碗。
“太后娘娘息怒!”蓝公公忙跪地认错,心里却叫苦。这真不是他的错,又是宴世子擅自做主干的好事儿。
“宣他进来见哀家。”太后皱眉气愤道。
不大会儿,禾晏便出现在太后的跟前。禾晏早前就和太子狄玉约好了见面,刚好他乘车到宫门外,就被太后派来的人直接请到了四和殿。
太后见禾晏来的这样快,以为他又和以前那般早有准备,更加不满了,手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以前又不是没被这孩子的恣意妄为气过,哪次不是她说,这孩子就有一百句无可辩驳的理由等着她。这样的事多的令太后都不记得一共有多少件了,后来,太后就有了这么个后遗症,一跟禾晏理论的时候,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因太后明白,她说什么都是白说,说什么都会被这孩子驳回来。没法子,这都是她自己惯出来的,她也甘愿受着,谁叫她的娘家就剩下禾晏这一棵独苗了。
太后忍了一遭儿,收起手,冷眼问他这回又有什么理由,叫他痛快的先说。这回太后倒想先听听禾晏的理由,她也想试着找漏洞反驳他。
“侄儿又惹皇姑母生气了?”禾晏不解的看着她。
太后见禾晏竟和自己装无辜,气道:“怎么,哀家的好侄儿这回换套路了?”
“不明白皇姑母在说什么。”禾晏轻笑道。
“瞧你干的好事,我问你,你是怎么给詹家送的聘礼?”太后终忍不住,直接责问禾晏。
“按皇姑母的吩咐,今早儿天一亮就让媒人上门去送了。”禾晏谨遵太后嘱咐的,按照禾家老家的习俗,要在天亮之时送聘礼。
“哀家说的不是这个,说的是你聘礼的礼单!”太后高声强调道。
禾晏奇怪的看着太后,反问她有什么不对。
太后见其这般理直气壮,还真不知说什么好了。索性也不顾忌什么,直接问他是不是真心喜欢人家詹四姑娘。
禾晏蹙眉,“当然喜欢,不过,这跟侄儿送聘礼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说你不满意她的身份了,嫌弃她是姨娘生的?就算这样,你也不能送这样薄的聘礼羞辱人家。当初这门亲事是哀家给你定下的,你这么办,也叫哀家跟着丢脸了。”太后气道。
“侄儿从没计较过她的出身,不明白皇姑母到底在气什么。”禾晏颇觉得冤枉,一大早儿的,皇姑母何至于玩起了无理取闹。
太后听禾晏的意思是指什么都满意的,她就纳闷了,问禾晏到底为什么会送那样的聘礼。
“大周《户婚律》第七条。”禾晏回道。
“啊?”太后蹙眉看他,没听懂。一旁站着的蓝公公连忙小心翼翼的解释世子爷所言的,是指大周国律例中有关聘礼的规范。
太后恍然大悟,她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也听过别人谈论过聘礼的事儿。律例中,对于世家大族的婚嫁确有基本的规范描述,但聘礼这东西自古以来都代表着男方的诚意,世家娶妻自然都会在规范之上丰厚许多,既给女方长了面子也能彰显家族的实力。禾晏按户律上的规矩来没错,但全照着规范来就太薄了。
禾晏听了太后的解释才明白。“原来如此。”
正文 82第八十二章
`p`jjbsp;“你竟然不知道聘礼可以加厚?”太后见禾晏似乎是真的不懂,惊讶的问。
禾晏点头:“从没人和我说过,怎么知道?”
太后恍然大悟,禾晏自小便一人住在王府,陪在他身边的人都是奴才,唯命是从,自不会多言;而自己和妹妹照顾他的时候,也不会无聊到跟他提女子婚嫁的事儿。难不得他不懂!太后直拍大腿,心里这个后悔,先前禾晏主动请求她置办聘礼时,她光顾着高兴应下了,竟没有考虑仔细。在太后眼里,禾晏一直是个办事周全的孩子,所以她顺势以为这孩子的婚事自己会办好,倒疏忽了禾晏所过的生活跟别人大有不同的情况,宫里的情况他清楚的很,但民见习俗什么的他半点都不懂。
太后想责怪禾晏置办聘礼的时候该跟有经验的人打听,转念一想,以她侄子的性儿怎么可能张口求人。说到底,还是因他侄子一个人活得可怜见的,过于孤独才会如此。
太后叹口气,怜悯自己侄儿孤苦的身世来。“你也别急,咱们再弄些东西补上就是。”
“既然聘礼已经送去了,哪有再补的道理,您说的,过了吉日吉时再送就不吉利。”禾晏面色平静的解释。
“是这个理儿!”太后点头,鉴于她的乖侄子几次婚事不顺,这方面还是应该特别小心才是。“那以后咱们多补偿她就是了。”
禾晏笑着点头。“倒不失为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太后不解的问他。
禾晏没说,反而笑着作揖和太后告辞了。太后听说他有事找太子,便点点头不强留他了。
是夜,猫儿按例到太太处汇报四姑娘的情况。大太太听说了今日猫儿的表现,满意极了,对其大加赞赏,大方的赏她十两银子。猫儿笑着接过银子,嘴角的笑却有几分尴尬,她没想到大太太这次出手竟没有四姑娘大方。不过,多得一点是一点,她可不带嫌弃钱少的。
大太太眼尖的发现猫儿的神情有异,提醒她道:“猫儿,且别忘了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奴婢省得,不管奴婢身在何处,奴婢心里只有大太太一个主子,若有异心,奴婢不得好死。”猫儿发誓道。
“乖,”大太太满意的眯着眼笑。
猫儿转转眼珠子,主动跟大太太提议:“如今四姑娘搬回来自己住了,奴婢干什么都方便着,太太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大太太瞧一眼猫儿,摇头,打发她快回去,免得别人发现她‘出恭’太久。待猫儿走了,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绿屏凑了过来。
“太太,四姑娘已经暗地里养好了身子,如今老太太把她赶了出来,咱们是不是可以不趁此时机……”
“不用!”大太太口气严肃的否决了绿屏的提议,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在贵妃榻上,然后继续说道,“她身边的女御医可不好惹,再说,我还有更多的期望在她身上呢,这孩子说不准是个可造之材。”
绿屏见大太太脸上挂着一抹自信的笑意,心知自己多嘴了。她相信自己的主子必是早有了英明决断,遂聪明的选择闭口不言。
这一日阳光正好,风和日丽。大老爷詹佑交给清玉一个好活儿,请她帮忙晒书,并允诺他若看中了他书房里的任何书籍都可随意带走。清玉明白大老爷得知她爱读书,故意给她机会拿书的。机不可失,她当即带着人去大老爷的书房之内搬弄书籍,铺排在院中晾晒。
安国公府袭爵的大老爷有一座单独气派的大院,乃会客之所,多余的房间也会用于陈放书籍。清玉来之前,詹佑早安排嬷嬷打发走无关人等,此原内外通行的只允许女眷。清玉高兴地跟丫鬟们一起翻书晒书,遇见合心意的,她就把书放在她开辟的那块小地方单独晾晒,晒好了她也方便直接拿走。
说来也巧,这一日孝王府应下了詹仪的求婚。苏循和平乐郡主的亲事也算是口头约定下了,孝王当天下午便派人进宫上报了太后,回头只等着指婚旨意下达即可。
隔日,詹家大爷瞻礼在老太太的意会下,先行邀请了苏循过门庆祝,顺便也叫齐了其它的世家兄弟。众子弟们便以庆祝苏循订婚为由,各点所好,胡吃海喝了一通。
酒至半酣,秦班晃晃悠悠的离席,声称去出恭。他溜出屋之后就立马精神了,趁机跑到詹家园子里闲逛。秦班走着走着就见一座小院,小巧精致,一瞧就是姑娘家住的地方。秦班一乐,从袖子掏出一张纸条来,手握着它直奔此院的后门而去。他在门口等了半晌不见人,就探头往院子里瞧,里头竟然悄悄地没有一点响动。秦班转转眼珠子,一乐,推门进去了,他蹑手蹑脚的绕过下人房,没有碰见什么人,胆子渐渐大起来,直接朝正房去。一路上还是没见什么人,秦班胆子更大了,趁着院里没人的功夫直接蹿进了正房。
屋中央正站着一位身姿玲珑的姑娘,穿一袭香色锦缎裙,正背对着他。秦班盯着她微微翘起的屁股,咽了咽唾沫,心痒痒的当时就忍不住了,扑上前去抱住了她。
“啊——谁!”猫儿大叫,抓着手里的鸡毛掸子使劲儿往身后打。
秦班被打的嗷嗷直叫,连忙松了手。猫儿转身去看这个敢对她对手的人,竟是秦大爷。猫儿万分惊讶,他怎会来此地?
秦班见此人竟不是詹四姑娘,吓了一大跳,随后慌了,转身就逃跑。
缪嬷嬷一路尾随猫儿回来,本来她正躲在树后观察,突然听见声响,她就跑出来看情况,正看见从院子里跑出来的秦大爷。缪嬷嬷惊讶之余,灵机一动,故意撞上了慌不择路的秦班,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呦的叫。
秦班吓得退了几步,又怕被认出来,捂着脸跑了。
缪嬷嬷起身边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朝秦班消失的方向瞧去。不大会儿她听见有脚步声,赶紧又躲起来。却见舒大爷过来了,他是从院子后门的方向走过来的,左瞧右瞧似乎在找人。戴舒站了一会儿,他没瞧着谁,就转身打算要走。可巧猫儿哭着从院里头跑出来,她哭得泪眼婆娑,看见前头的男子二话不说挥起鸡毛掸子就打。
戴舒被突然袭击,后背抽的生疼,却也没叫,而是往前快破了几步,转身看是谁。他惊讶的看着打他的丫鬟猫儿,脸上有几分不解。
“姑娘,在下来此地并没有恶意,我是随大表哥来的,如今却找不到我那表哥了。”
猫儿听声不对,用袖子擦一把眼里的泪水,才看清眼前的男子竟是舒大爷。就是那个俊美无比的舒大爷!猫儿有些激动,她止不住的哭。戴舒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正准备告辞,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撞了一下,随即发现自己的腰际被那丫鬟紧紧地搂主了。
戴舒惊讶的看着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姑娘,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似乎……不好吧。”
猫儿似听了戴舒的建议,松了抱他的两只胳膊,却突然拉住他的手,朝园子的方向奔去。二人在一处山石环绕的僻静之处停下来。猫儿向戴舒开心的介绍这是她的秘密之所,以前她受了什么委屈都会跑这里偷偷地哭。
戴舒见猫儿也是个受欺负的人,感同身受,对其态度更加温柔了,好言劝慰她不要难过。
猫儿感动的点头,她敬仰的抬首看着戴舒毫无瑕疵的玉面。“好似做梦一般,我从没想过会有一天会单独和舒大爷相处,可以这般靠近你,看你的脸。”
戴舒皱眉,听猫儿话里的意思她似乎早就注意到自己了。
“舒大爷,三年前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忘不了了。你长得实在实在是……”猫儿说道后话时,羞红了脸。
戴舒觉得情形不对,赶紧道告辞。猫儿却不想放他走,叫他留下来。戴舒更慌了,弯腰穿过假山之时,怀里掉了东西也不知。
猫儿失望的靠在山石上,望着舒大爷消失的方向发呆。好久之后,她才发现地上有一块白绢帕,帕子里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猫儿意识到是戴舒留下的,赶忙拾起来,发现帕子里包着的竟是一块香气扑鼻的绿莹莹的点心。猫儿欢喜的把点心包好,宝贝似得揣进怀里。她走了出去,朝着大老爷书房的方向踱步,然而她才走了没多远,就忍不住停下步子。猫儿贪婪的咽了咽唾沫,最终从怀里掏出那块点心,闭着眼,万分享受的一口一口吃掉了。
`p`jjxc`p``p`jjbsp; 正文 85第八十五章
秦氏带着满腹的怒气同丈夫叶治一起到了儿子叶林的房中。叶林恢复的差不多了,虽说身子折腾虚了点,但好歹比先前有精神了,恢复理智的他,如今跟正常人无二。
叶林也很纳闷自己怎么会中蛊,他出问题完全是在猫儿出现之后,叶林便怀疑是猫儿给自己做的手脚。
秦氏摇头否认了叶林的说法。“我查过她,没什么可疑。再说这蛊毒一旦下了,她自己也要丧命,她何至于自己找死?我看是什么有心计的人同时给你俩下了药,猫儿不过就是个陪葬的罢了。”
叶治闻此言分析道:“猫儿是詹府的人,而你先前也正好去詹府喝酒,会不会是詹府的什么人给你俩下的药?”
“我也这么想!”秦氏赞同道,她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恶言道,“我不止怀疑詹家,我还有怀疑的人。”
“谁?”叶治和叶林父子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们想想,谁是猫儿的主子!”秦氏骂道。
叶治和叶林互相惊讶的看一眼,皆有些不信。猫儿先前的主子是詹四姑娘,可那么一个漂亮娇柔的女子怎会使巫蛊之术,再说她从没接近过叶林,怎么可能有机会下药。
“人若想害别人,那法子多了去了,谁说什么事儿非要件件亲力亲为?谁能保证那日伺候儿子喝酒的詹家下人中,会有一个两个对她忠心的?”秦氏最了解陷害人的法子,她说这些都在情理之中的。
叶治和叶林没话说了,算是赞同了秦氏的观点。
秦氏转而又分析詹四姑娘的动机,比如她们当初有意陷害詹四姑娘的事儿,确实是被她发现了,所以从当初踏青的小松山,到离奇死亡的翠衣丫头,再到叶林中蛊,或许这一连串的反扑事件都是詹清玉所为。
叶林觉得这么解释倒勉强也在情理之中,但心底又微微觉得哪块好像不对。
叶治听此话惊得咋舌,还是不太相信一个涉世未深的丫头有此能耐。叶治觉得自己的妻子把人家给妖魔化了,可他也不好提出不同意见,跟自己的妻子顶风对着干。叶治索性不言语,随便敷衍过去。
秦氏偷偷地白一眼叶治,懒得理他。她嫁给叶治这么多年,对方什么性情他不清楚?每当叶治不赞同自己的时候,他就会摆出一副呆板的脸,翘着胡子,眯着眼睛,不爱言语。这副死相他见多了,特别是当初她撺掇叶治去找流落在外的叶小七的时候,他更是这副德行。
哼!男人都不可信,唯有权力才是最牢靠的。秦氏相信,若非自己仗着娘家显赫,叶治断不会一辈子乖乖的顺从他。
“从今天起,咱们叶家跟詹清玉势不两立!”秦氏恶狠狠地甩话道,“敢陷害我叶家儿女的,都不得好死!”
叶治被妻子的凶神恶煞吓着了,忍着听她们母子俩絮叨了会子,便随便找借口离开。出了门,他叹口气,无奈地冷笑一声,背着手走。
“二老爷!”戴舒巧遇叶治,温顺的对其行礼作揖。
“你这是?”叶治咧嘴假笑,眯着眼打量戴舒。
“也不知道二哥的病好没好,母亲托我带了几样名贵药材去瞧他。”戴舒笑着解释道。
“蛊毒已经祛了,没什么大碍。”叶治随口说完,看见戴舒惊讶的看着自己,方料知妻子还没把这事儿告知大房,遂将异族姑娘个叶林诊治的经过讲给戴舒。
戴舒低着头,垂目,似乎很恭敬的在听二老爷叶治讲述整个经过。待叶治讲完了,戴舒方抬头,带着无比温和的笑容跟叶治告别,快步直奔叶林所住的地方。
他倒想亲眼瞧一瞧,叶二哥恢复的如何了。
……
转眼间,到了农历七月初七,也便是乞巧节。这天是清玉的生辰,也同样是清玉的前世叶小七的生辰。
大老爷詹佑忖度着女儿这次过的生辰,是她出嫁前在娘家过得最后一次了,遂督促大太太一定要办好办的漂亮。大太太乐呵的应承,回头就去找老太太拿主意。老太太却没有要大办的意思,只吩咐大太太办的比以往隆重些就罢了。花点小银子请个小戏班子,再邀请几个相熟的夫人和世家姑娘过来聚一聚即可。
大太太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却不能那般回大老爷,以免大老爷多心又以为她苛责清玉。
当大太太回报大老爷的时候,大老爷脸色果然露出不满意的意思。大太太当即笑着拿老太太的话顶他,眼看着他吃瘪不言语了。大太太心情也顿然大好了。
庆生筵席请了王家、孙家和苏家三家人。这三家近来跟詹家走的近,孩子们的年纪也都跟清玉相当,容易聚在一起玩儿。本来,大太太有意请的‘苏家’,乃是苏家二房詹仪那边,谁知今日来的时候,苏家的大房靖远侯夫人禾氏也来了。禾氏带着女儿苏瑞珠和禾晏,在她身后还跟着个传旨的太监。
老太太惶恐,带着众人急匆匆地迎上前去接旨。蓝公公传的是太后的口谕,她老人家为詹四姑娘贺寿,寿礼便是南边进贡的大红云锦十匹,还有嵌满珊瑚宝石珍珠的凤冠一顶,另有无数金银彩线,皆珍贵无比。
众人一瞧这礼物就明白了,太后准备这些东西就是给清玉弄嫁衣。若非周朝的习俗,女子的嫁衣要女方来绣制完成,太后她老人家八成会叫人绣完了直接送给清玉。
太后赏赐的礼物之重,令詹家老太太瞬间摸不着头脑,可她脑子转的快,转眼的功夫对清玉的态度就悄无声息的热络了不少。
禾晏也奉上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个一人抱的大长锦盒,丫鬟抬过来的时候很小心翼翼,可见其贵重。
本来众人不欲拆开礼物的,因大家都好奇,加之禾氏也十分好奇的表示希望看一看。锦盒便被打开了,锦盒之中赫然放着七只雕刻精细的玉人儿,神态衣着各不相同。
老太太仔细眯着眼观察,恍然大悟。“这可是七仙女儿?”
禾晏点头,“每个仙女的高度都是七寸七。”
众人本就心惊于眼前如此精雕细琢的美玉人儿,听得禾晏此言,更加惊讶了。这七仙女每个小人儿衣着头饰都不同,且各有风姿,竟可以做到如此的惟妙惟肖,而且尺寸拿捏得精准。其中,最难得的是要找七块这样品质相当的璞玉。从材料、品质到精细的雕工,简直是难上加难,不可能完成的事儿。
詹家老太太接连被两重重礼冲击,有些开始懊悔自己当初赶走清玉的决定。她当时的脑子怎么就糊涂了?怎么就没仔细忖度明白?不过,老太太至今也还是想不明白,永安王世子这是到底玩的哪一出?世子爷喜欢在人生辰的时候送重礼,这自然是好事儿,可偏偏到重中之重的聘礼这块,他怎么就反而那般小气了?
难不得外人都称呼他为鬼世子,他的心简直比‘鬼’还要高深莫测,根本就叫人没法子揣测明白。
筵席后,众人开始瞧戏。禾晏同苏瑞珠、清玉、詹祀等坐在一桌。詹祀刚好又坐在禾晏和清玉的中间,他真恨不得把自己拍小了,钻进耗子洞去,以免耽误这小两口谈感情。
詹祀一边心不在焉的摆弄手里的茶杯,一边歪头小声对禾晏道:“你们俩可以随意,当我不在这。唉,你说说,我这命怎么总这么苦。”
“呵,是你自找的。”禾晏不领情道。
“你不讲理。”
禾晏没看他,而是用刚好能让清玉听见的声音道:“聘礼,是个意外。”禾晏说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具体的去解释,结果就莫名奇妙的冒出了后半句。
詹祀惊讶的看向禾晏,心想这人还真不客气。自己就是客套的说一句,他还真当自己不存在?
清玉正边看戏边听詹祀乱抱怨,当她听见禾晏这句话时,愣了下,立马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解释。清玉在心里忖度了下,不知道是该此刻回他合适,还是继续保持矜持为好。清玉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回应一下,也免得世子爷误以为她真的为聘礼的事儿生气。
清玉用余光瞧眼大太太身边的四处可见的丫鬟,见四周还算平静,方张口淡淡的回了他一句。“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很不错。”清玉相信,她话里暗示的意思禾晏会明白。
禾晏微微勾起嘴角,没说话。
詹祀却转而用更夸张的表情瞧清玉,禾晏当他不存在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好妹妹也这样?
清玉被詹祀盯得不舒服,扭头奇怪地反看着他,见詹祀有意张嘴说道。清玉绝不给他调笑的机会,直接堵回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别说话不算话,三个,有时候还真是你自作自受。”清玉最后一句玩笑很小声。
詹祀呆愣住,余光扫过禾晏,又扫过清玉,认命的抬起手拖着下巴,开始假装一本正经的看戏。
唉,他命苦啊。
……
是夜,老太太特意留下大儿媳,皱着眉头的分析了一通鬼世子的诡异行为,最后认命的警告媳妇和自己,以后凡是遇见他的事儿必要三思后行为妙。
“至于清玉的嫁妆,咱们婆媳俩也该好生商讨一番才是。”
正文 86第八十六章
大太太听老太太话外有音,不敢造次,而是委婉的询问老太太的意思。“您是说——”
“人与人相处,当然最好能结恩不结怨。再者说宴世子也并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他送咱们的重礼你也瞧着了。世子爷的性子怪是怪点,可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清玉这孩子的嫁妆不能寒酸了,切不可丢了詹家人的脸面!”老太太改主意道。
大太太当即笑着点头应承:“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先前还想着什么时候和您提呢,行,回头媳妇就去办,等办妥贴了,便列单给您过目,一准叫您满意。”
老太太乐呵的点头,她这个大儿媳真是一把好手,这个家只要有大儿媳帮衬着,可真叫她少操了不少的心。
隔日,詹家又接了旨意,詹四姑娘和宴世子的婚期敲定在明年的六月初六。这日子是国师大人经过多重推算,从吉日子之中找到的最吉,其目的便是应了太后的期望,力求将这场婚事在方方面面的都能顺利、和美。
太后如此看重这场婚事,却没有在民间引起艳羡之风,反而有关禾晏和清玉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传到后来,基本全变成了一一个意思:詹四姑娘一年内必死!”
趁着流言肆意横飞之际,民间更有什么黄半仙刘半仙之类的站出来断言宴世子的命格,比如“孤寡一辈子”、“永远娶不到媳妇”、“活不过十八岁”之类的,相较于鬼世子,清玉的命运更惨。有说半年内必死的,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三月,后来成了半月,更有甚者说只有三天。死亡的类型也多种多样,落水、跳崖、悬梁、暴毙……
朝廷原本对于民家流传的一些不太严重的传说并不太在意,况且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堵住一个可能就有两个去说。大周朝的太祖皇帝也曾有过遗训:“正行,正思,正言,自可平息悠悠众口。”然而此次民间因有人妖言惑众,搞得风言风语一波盖过一波。
靖远侯夫人禾氏正思量着要不要禀告太后姐姐,请她稍微干涉一下。禾晏却率先派人知会了禾氏,请她不必操心此事,他自会妥善处理。禾氏闻得此言,一乐,心想这孩子上心也好,说明他重视詹四姑娘。禾氏寻思既是禾晏英雄救美的机会,她也便没必要去管了。谁知几日后,她听说永安王府的人到处在街上抓人,引起了民怨。更有御史和几位高管联合尚书,预备弹劾宴世子此举。禾氏从丈夫那里闻得此消息,吓得心慌慌,连忙套上一件衣服,匆忙的进宫面见太后。
周朝后宫女子有不得干政之说,所以太后不甚去关心朝堂之事,太后眼皮子弟底下的奴才们也不敢去讨她老人家心烦。然而当太后听说禾晏被参了,气不打一处来,便全撒在这帮没用的奴才身上。
以蓝公公为首的太监和宫女们吓得不敢吭声,悉数缩脖子跪地,请求太后娘娘责罚。
禾氏见这架势,也挺心疼他们的。可她更心疼自己的乖侄子,禾氏焦急地跟太后道:“而今不是处罚她们的时候,咱们姐俩该想想怎么帮宴儿渡过这关!”
“去,把皇上请来!”太后冷言责令蓝公公。
蓝公公为难的看眼禾氏,应了声,这就要转身出去,可步伐不像往常那么快。
“大姐,这可不行。您是太后,后宫之主,自当要起个表率,怎能干涉朝政。”禾氏不想因为自己的通风报信,反而悔了太后的清誉。
“鬼门子的朝政,事关哀家的侄儿,那就是哀家的家事!”太后厉声喊道。
禾氏连忙拉着太后劝:“原本是家事,但御史弹劾了宴儿,可不就变成朝政了。您先消消气儿,且听我好好说道!”
“哼,你说,都是谁什么人参的宴儿?”太后听了禾氏的劝解,忍着怒气,对蓝公公点了下头,示意他一边站着去,不必去了。蓝公公心里大大松口气,赶忙快步退到一侧候着。
“张、王御史,还有孝王,刑部尚书。”禾氏答道。
“刑部尚书?”太后眯起眼,冷笑一声,“我怎么记得他跟老三走的挺近的。”
太后口中所谓的老三即是指如今的三皇子狄鼎。
禾氏有意观察太后的脸色,小心谨慎的点点头。
太后瞧自己妹妹这神情,心中的猜想八、九不离十了。还有那个孝王,太后也觉着他近日风向不对。前些日子乞巧节,皇后组织不少世家子女来宫里,当时太后便发现孝王的女儿平乐郡主跟三皇子关系异常要好,简直胜似亲兄妹。这对堂兄妹以前可没这么走亲近过,太后因觉得稀奇,故而多瞧了两眼。如今看来,老三跟平乐的关系还是次要,其主要亲近的人物应该是孝王爷才对。
太后虽然不干涉朝政,但这宫内外的人耍什么鬼心思,她可是能瞧得很明白。这次这几个人联合参了禾晏,简直是愚蠢之极。翅膀还没硬,便先着急亮出来要飞。他们几个显然是胆子长得够肥,已经不怕别人揣测他们了。
对方十几个十分难搞的人,太后又不能干政,真真是心里头干着急上火了。“你不让哀家找皇帝,那你说,按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我不是不让大姐找皇上,咱们这事儿还真要求圣上的。大姐只要不和皇上提御史参本的事儿,您只说您心疼侄子,跟皇上哭诉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皇上一旦体谅了宴儿的处境,心里往咱们这头偏袒,咱们还怕什么孝王,管它什么联合弹劾?”禾氏这主意是她的丈夫靖远侯出的,倒不乏是个谨慎而又两全其美的办法。
太后点头,十分赞同。她打发走妹妹禾氏后,当即叫人请来蓝公公。皇帝一到,太后便扬起手里早拿好的帕子,边擦眼睛边哭起来。若说太后当初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当年她做皇后的时候,宫中新人旧人层出不穷,她也不是没受过大委屈,但她却极少掉眼泪的。偏偏到她侄子的事儿上,太后说哭就能哭起来,而且是越哭越厉害。皇帝怎么劝,都不好用。
“哀家的娘家就这么一个侄子了,宴儿他父亲当初也是陪着你一块儿出生入死的,他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天下,死在战场上的!别说哀家,你就看在宴儿父亲的份儿上,也得对他好啊。”
“母后说的是,朕一直念着舅父的功劳的。”
皇帝口中所言的舅父,便是指宴世子的父亲禾风,死后被晋封为永安王。
“你若我不把我那可怜的弟弟派去战场,他就不会死,宴儿的母亲也便不会殉情了,一家子和和乐乐的,早就子孙满堂了,何至于偌大的王府里就剩下宴儿一颗独苗了!呜呜呜……”太后哭得眼睛都红了。
皇帝怎么劝太后都不见她好,左思右想,只能往今儿个那些大臣联名参奏禾晏的事儿上怀疑了。皇帝心思沉了下来,皱着眉看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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