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鞘裁锤裁窗。
“以后你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岳小姐。”柯德勒平静地说。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伦萨穆公爵。”岳飞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他亲密的称呼让她心神大乱,但她根本就不认识他!强辞夺理也不该脱离现实,他不会神经短路了吧?
“你欠我的可多了,不过我会一样一样的把它要回来,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柯德勒笑了。没人能欠他而不还,而她这三年来连同本金加利息,恐怕一辈子都不够偿还。
“无聊!我没欠你就是没欠你,伦萨穆公爵,我尊重你是来自外国的贵宾,但这不代表你就能随意轻薄我。”莫名其妙话却让她感到心悸,仿佛她真的欠了他什么东西未偿还似的;而他的表情是认真的,难道她真的欠他什么东西吗?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是吗?只要我愿意,贵地的法律能奈我何?”柯德勒不以为然的一耸肩,视线轻佻地上下打量她。
“你!”岳飞气结地瞪着他。仗着外交豁免权的他的确不受台湾法律限制,但他不是绅士吗?显然她错看了他。
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这回未闻室内人有所回应,大门已由外往内被大力推开,进来的是路易斯。
“伦萨穆公爵,我不打扰您的雅兴,我出去了。”一看见路易斯,岳飞不禁暗松一口气。无法再面对柯德勒放肆的眼眸,她忙不迭地抛下话,然后转过身,几乎是逃难似的走出包厢。
“谁准你进来的?”坐回沙发,柯德勒漫不经心地拨过一撮掉落额前的头发。“我不进来,外面那一群警察就要冲进来了。公爵,想谈情说爱也该看地方。”看柯德勒舒适地靠坐回沙发上,一副安我自得的表情,路易斯不禁挑起了眉。看岳飞匆促的模样离开也知道他一定做了不合时宜的举动。
“住口。”拨弄头发的手停在半空中。
“被我说中也不需要恼羞成怒。公爵,操之过急是不行的。”路易斯若有所指地说。看来他不止做了,还做得相当彻底。
“你说完了没?”柯德勒眯起眼,坐正身躯。
“说完了。”路易斯悻悻然地闭上嘴巴。
“严逸琛人呢?”柯德勒站起身,明白岳飞那近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样,显然是他那一番话吓到了她,可能还会引来她的反感,不过他已无法再等下去。
“警察临检,他能不陪在一旁吗?”路易斯没好气地看着他,待发现他正朝大门走去,他难以置信地横挡在他身前。“公爵,你不能去。”
“让开。”柯德勒挑了挑眉。
“你疯了!时间不对,场所也不对,你就不能再等一天吗?严逸琛……”那眼神是不顾一切的执拗,而且还身体力行。路易斯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可能真的要这么做吧?
“有你在就够了,别告诉我你不行。”不愧是路易斯,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柯德勒微微一笑。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适不适合。你真要这么做吗?当着台湾警察的面,你知道这会带来多少不必要的困扰?就照严逸琛的安排进行不是皆大欢喜?”路易斯说到后头几乎是气急败坏,因为柯德勒居然笑了,好像他说的都是废话。
“你到底行不行?”他问,语气中有不容质疑的怒气。
“行,但是……算了,你根本就听不进去。希望我不会因你的一意孤行、任性妄为和完全不体恤下属安危的主子而被台湾警察送到绿岛去。”路易斯挫败地说。“或许。不过执行的人是你,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柯德勒微皱起眉。天杀盟第一把交椅真进了绿岛吃免钱饭,那么天杀盟早就关门大吉了,他还当什么天王?
“你可真看得起我,众目睽睽之下,尤其你的小爱人还见过我,你不担心我可担心。”路易斯没了气地讽刺,一想到待会他所要执行的任务,他就心里不舒坦。明天就要进行的计划却要抢先一步,真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哪来这么多话说。”柯德勒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然后举步往大门走去。
“卖命的人是我,我当然有话要说。”路易斯一撇嘴。这回他没再挡着他,因为挡也没用,谁叫他是主子?从他坐上天王的宝座之后,他就没一天清闲,单是为伺候他这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他不知在鬼门关前徘徊过多少次?就不能按部就班吗?大家都轻松点不是很好吗?
“你可以别来。”柯德勒停下脚步。
“我能不去吗?
“那就别说废话。”
“是的,公爵。”废话?敢情他连发牢骚的权利都不被容许?路易斯相当郁卒地说。
第八章
就在岳飞整队欲离开银河璇宫俱乐部大厅,柯德勒·伦萨穆正步下螺旋楼梯,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枪响,然后当着所有在场警察的面,一个男子夺门逃逸,跟着一个男子追了出去,整个事情发生得太快,结束得也太快。
“伦萨穆公爵中枪了!”莫言的惊叫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士的注意,只见柯德勒·伦萨穆左手捂着右肩胛,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的喷洒在地面上,此一情景瞬间使得大厅纷乱了起来。
“快把公爵的座车开到玄关处来!”严逸琛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柜台下达命令,然后像风一般的冲向身子跌靠在螺旋柱的柯德勒。
“要不要报警?”一职员惶恐地问。
“笨蛋!还报什么警?没看见这里一大群警察吗?”另一职员没好气地斥道。
“所有警员注意,马上封锁现场!”丁勇猛瞬间变了脸色的扯开喉咙大叫。有没有搞错?当真是世风日下,歹徒居然在他们这一群执法先锋的面前行凶!幸好并未得逞,不过单是他们在事情发生时未反应过来而让歹徒从眼前逃走,他这重案组总队长的颜面已经荡然无存!
在看见柯德勒流血不止的手臂,严逸琛顿时脸色一沉的看向莫言,后者则回给他一个苦笑,他近乎是责难的眼光回看柯德勒。“公爵,你……”
“在说我之前,你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挑眉,柯德勒讽刺地截断他的话,然后步下楼梯。
“或许。不过你也该通知我一声,你让我这些日子的心血全白费了。”严逸琛面无表情的跟上前去。
“有路易斯,还怕他跑掉吗?”柯德勒不耐烦地说。当眼光看见正朝他们快步走来的,嘴角不自觉地逸出一丝笑容。
严逸琛同时看见了岳飞,当然他也看见了柯德勒的笑容,而这笑容让他忍不住讽刺地问:“是谁跑不掉?公爵。”
“都跑不掉,这样行了吧?”笑容瞬间隐没,柯德勒微皱起了眉头并警告的瞟了严逸琛一眼。
“伦萨穆公爵,你还好吧?”岳飞实在很不想过来,偏偏丁勇猛把这工作丢给了她,而在看见柯德勒因失血过多而显惨白的脸色,她顿时忘记先前那一段不愉快而担心地走到他身边。
“岳小姐,多谢你的关心,目前还死不了。”瞟过手臂因中枪而大量流血的伤口一眼,柯德勒不意地掠过她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担忧。担忧?她是在担心他吗?还是担心枪案对她的处境造成影响?以他们适才不甚愉悦的接触,她的担心恐怕是后者吧?他嘲讽地扬起嘴角。
“喔。”岳飞微皱起眉头。听他的口吻宛若枪伤只是擦破皮似的轻微,但瞧他手臂上的鲜血犹不止地从伤口渗出。他流了不少血,或许伤口位置不致命,但流血过多仍是很危险的,她不禁看向严逸琛,却怔然于他眼中那抹愠意——他好像在生气?但——他在生谁的气?
“公爵,车子来了。”莫言蓦然开口。
“岳队长,公爵就麻烦你了。”看了柯德勒一眼,严逸琛面无表情的说。事情都发生了,他还有怎么做?只有配合啦。
“嗄?”岳飞一呆,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
“岳队长,你不是要做笔录吗?”在警察临检的时候发生枪案,所有在场的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好一个枪案,真是会选时间,严逸琛无奈地提醒她,眼光则若有深意的飘向柯德勒。这就是他要的结果吗?
“是的,但是……”岳飞犹豫地看向柯德勒愈见惨白的脸色,他那样子可怎么做笔录?话说回来,哪个受枪伤的人会像他这样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他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和无所谓的神情就好像这整件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但天晓得他才是这枪案件中的主角,尤其这枪案发生得太快,而他为什么会成为某人狙击的对象?
“公爵要离开,你不跟着去要怎么做笔录?”指着已往大门走去的柯德勒,严逸琛暗叹一口气。有这种任性的主子,他这做下属的还有说什么?再瞧没啥动静的岳飞,他紧补充:“你现在不去,可就别想能做得到公爵的笔录。”
“岳飞你去吧?这里我会处理。”不知何时走过来的丁勇猛闻言忙不迭地说。毕竟外国贵宾在警察面前遭枪击,这件事情若传出去,那麻烦就可大了,而重点是这枪案的歹徒跑了,所以歹徒的目标——伦萨穆公爵的笔录相形之下是何其珍贵,因为他难以拒绝跟警方合作。
“是的,丁总队长。”丁勇猛都这么说了,岳飞还能说什么,只能认命的举步赶紧追上前去。
“严逸琛,麻烦你过来做一下笔录。”岳飞一离开,丁勇猛就开口说。
“嗯。”
岳飞甫冲到大门,就看见柯德勒进入等候在玄关旁的一辆豪华劳斯莱斯加长型房车,然后莫言跟着进入,眼看着车门就要关上,她心一急就大声叫道:“伦萨穆公爵,请等一等!”
欲关上的车门硬生生地停住,岳飞赶紧跑了过去,一跑到车旁,就看见柯德勒正大咧咧地靠坐在舒适的长毛沙发上,而莫言正从座车的酒柜中拿出一瓶白兰地,她为这景象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上车。”
直到柯德勒慵懒的嗓音带着不容质疑的口吻响起,她才反应过来地步上车,在他身边落坐。莫言将一杯白兰地当着她的面递给柯德勒,而他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在她眼前举起欲接过,想也未想,她伸手拦截住白兰地,孰料手碰到了酒杯,也碰翻了它,而酒杯中酒全洒在柯德勒身上。
柯德勒霍地坐下身躯,酒杯顿时掉落。在看见自己的举动所造成的意外,岳飞心慌地站起身欲寻找可以擦找的物品,却忘记自己坐在车中,一起身头就撞到了车顶,当场整个人栽进柯德勒的怀中,连带压到他受伤的右手臂。
“你……噢!”柯德勒差点没痛晕过去。他可以忍受枪击的痛楚,却无法忍受被重力撞击枪伤部位的痛苦,尤其岳飞试图挣扎起身的行为一直碰撞到的伤口,若非知道她不是故意,否则他不痛扁她一顿才怪。
“岳小姐,你压到公爵的伤口!”一听见柯德勒的痛呼声,莫言就看见岳飞的身躯压在主子受伤的部位,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地忙叫道。
“什么?”岳飞如遭电击地抬起头,在触及柯德勒强忍痛楚的脸庞和突然惨白的脸色,她顿时慌了手脚地僵在那。
“该死的,快把她拉开!”几乎是咬牙的命令,柯德勒已是痛得冷汗直流,眼前一片黑暗,因为岳飞僵在那的身躯好死不死就抵着他的右手臂。
“是的,公爵!”莫言忙不迭地拉开岳飞。意外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更遑论是预防。
“对不起,伦萨公爵,我不是故意,我……”一脱离开柯德勒的怀中,就看见他紧闭着眼宛若虚脱地靠在沙发上,岳飞顿时心一沉。老天!他可不能就这么昏过去,她还有求于他呢。
“吉米,车子开快点。”柯德勒毫无血色脸让莫言焦急地吩咐司机。
“伦萨穆公爵……等等!你要开到哪里去?医院不是往这个方向?”瞧柯德勒没啥反应地闭着双眼,岳飞无奈地抬起头,一瞧见前方的街道,这才发现车子前进的方向和医院完全是反方向。
“岳小姐,公爵不是要去医院。”眼看岳飞的手就要到伸到驾驶室,莫言忙不迭地声明。
“什么?不去医院他要怎么止血?!”岳飞错愕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公爵有自己的专属医生。”莫言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声明。
“专属医生?!可是他流血过多需要输血,甚至他还可能要开刀,你们应该将他送去医院才对,医院有完善的设备,若有什么万一也能立刻解决。”岳飞难置信地说。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回答。一个专属医生哪比得一间大医院?可瞧莫言不耐烦的模样,就好像她说的是废话似的。
“是吗?不过我比较相信我的专属医生。”柯德勒张开眼,不以为然的看着岳飞。好一句万一,他不过是闭上眼睛,可不是就这么挂了,而她……还真聒噪啊!
“但是……”岳飞犹未死心。
“你给我安静一点好吗?”柯德勒略挑了挑眉。他需要安静,而她显然不明白这一点。当年她有像现在这么多话吗?好像有,且还以激怒他为乐,看来她依然没变,只是忘了他。如今,他该纵容她吗?
岳飞不得不闭上嘴巴。人家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再说下去只会自讨没趣。反正生命是他的,他爱给谁治疗是他的自由,只是他真的流了很多血,而且刚刚她的不小心还加重他的伤势,所以……如果他不是外国贵宾就好了,现在她根本拿他没辙!
将她的郁闷看在眼中,柯德勒暗叹了一口气。
路易斯静静地看着专属医生雪娜·鲁捷理为柯德勒处理枪伤伤口。看着一大包一大包的血液输入柯德勒体内,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雪娜,不用打针,你就直接动刀吧。”当雪娜拿出一支针筒时,柯德勒开口说话,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天王,但是……”雪娜一怔,拿着针筒的手停在半空中。
“雪娜,你就随天王高兴吧,他连子弹都不闪了,还在乎这一点皮肉痛吗?”路易斯忍不住讽刺地瞟过柯勒看不出表情的脸。
“但是……”雪娜仍是有点不放心。毕竟不打麻醉针就直接动手术,任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尊贵的天王;尤其他还失血过多,此刻尚未昏迷已属不可思议,虽然天王的能力不容质疑,可身为天杀盟内的首席医生,她却不能明知会为天王带来痛苦还执行。
“但是什么?你若给天王打麻醉针,他待会的爱人呢?”路易斯微笑着截断雪娜的话,但他的眼光则是讥诮着望向柯德勒。主子要自找苦吃,他这做下属的自是得成全他。
“你说完了没有?”柯德勒皱起眉头。
“说完了。”路易斯回给他一个笑容。
雪娜这下不再有任何犹豫的拿起手术刀开始她的工作。既然这是天王的命令,她自然得服从。但天王的爱人?她为何从未听说过?而天王竟然为她不闪子弹还不愿打麻醉针,只因他动完手术后要见她。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能得天王如此青睐?
“人呢?”手术进行的同时,柯德勒忍受着锥心刺骨般的疼痛望向路易斯;他必须的个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哪个人?”路易斯明知故问地扬眉,活该!谁教他一意孤行,他可是半点都不会同情他。看着他发青的脸色和咬着牙忍受痛苦的模样,他只想大笑三声。对于他独我的权威,没人奈何得了他,如今八成是天罚他!罚他为一个女人自找罪受。岳飞呀岳飞!或许有她的存在也不错……
“你说呢?”柯德勒眯起眼。他知道路易斯是故意的,而此刻他痛得想杀人——这是说路易斯还不识相的话。
“如果天王问的是那个刺客呢,我把他丢给天士了。如果是岳队长呢,她应该在起居室等你手术完好做笔录。”路易斯一撇嘴,不情愿地报告。
“莫言呢?”
“你的爱人谁敢怠慢?莫言正在服伺她,保证比你体贴温柔不知多少倍。”路易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只因他的心思全表露在脸上,那个一向喜怒完全难以猜测或掌握的柯德勒却在说及岳飞时全变了样。岳飞呀岳飞!她的存在对天王究竟是好是坏?
“是吗?”这句话几乎是从齿缝中蹦出。柯德勒挑了挑眉的倒抽一口气!只因雪娜在此时用手术刀挑出嵌在他手臂中的子弹。看着刀迅速缝合肉绽的伤口并消炎止血的抱扎好伤口,这一连串的举动在十分钟内完成,然后她收拾所有手术的器具退出房外,柯德勒这才松一口气,顿感无力地闭上眼睛。
“你这个样子要叫她进来吗?”看着无力躺靠在大床的柯德勒,路易斯忍不住问道。真有这么迫不及待吗?三年都过去了,不急在一时吧?再说岳飞人在他们的地盘上,她还能逃哪去?
“麻烦你了。”柯德勒仍是闭着眼睛。
“我真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忘了你的身份和责任,否则我会杀了她。”冷冷地撂下话,路易斯掉头往起居室方向步去。
一踏进这间足以媲美总统套房的房间,岳飞的视线在适应昏暗的灯光后,就被室内那张超大尺码的铜柱大床给吸引住;虽然这是一间坪数相当大的房间,只是这大床也未免太大了,四、五个大人躺在上面恐怕都不会掉下去,而柯德勒或许高大,但也没必要睡这么大的床吧?
放轻脚步地走至大床旁,远远的就看见柯德勒的右手臂包扎着白色绷带,双眼紧闭呈睡眠状态,她为这景象愣了一下,因为睡着的他要如何做笔录?话说回来,他若睡着,那路易斯怎会要她进来?
“伦萨穆公爵。”他好象睡得很沉,岳飞小声地开口,只为他俊逸的容颜那苍白的神色让她突然不想惊动他。毕竟刚动完手术的他的确需要充足的休息,而她这一份笔录……等他醒了再作也不迟。
岳飞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大床此时却传来轻微的异响,她狐疑地旋转回身,却迎上柯德勒如蓝天般的眸子,那深不可测的眼瞳像是银河中的黑洞,散发出一种强大的磁力将她给吸进去一般,她几乎移不开视线地看着他——
“你要去哪里?”柯德勒试着坐起身。早在她进入房间时,他的意识就处在清醒状态,对于她的叫唤,他并非充耳不闻,只是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她竟掉头走人。
“你不要起来!”一看见柯德勒的举动,岳飞忍不住伸手欲阻止他,却忘记自己站在床旁,顿失重心地趴在大床上,在发现自己趴倒的方向正对着他包扎着绷带的伤口,她惊恐地闭上眼睛,耳边已传来他的痛呼声;大床因她的重量大力的摇晃着,她张开眼睛试图撑起身躯,下一秒钟,她整个人被粗鲁地拽进他怀中。
“该死的!你想谋杀我是不是!?”柯德勒痛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不过这回他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岳飞惊叫着抬起头,耳边的咆哮声让她心惊胆跳、头皮发麻,她几乎缺乏勇气地看着柯德勒怒火冲天的慑人威严,更遑论想要逃离他的怀抱。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啊!你的伤口在流血,我去叫医生!”谋杀!这误会可大了,岳飞听了他的话之后不禁惶恐的替自己辩白,当眼角余光瞟见因自己的不小心而为他所带来的伤害,她反射性就想挣开他的怀抱。
“别动!”柯德勒冷冷地大喝一声,并满意地看着她停住手僵在他怀中。
“伦萨穆公爵,你……”身子几乎是整个贴在他身上,她从未和一个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但先前的意外让她在听见那怒极的冷喝声时,真的不敢动了,深怕一动又会碰到他扯裂的伤口。僵了有数分钟之久,她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抬起头,就看见他性感的唇正抿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蓝天般的眸子含笑的注视着她。她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可以叫我柯德勒。”柯德勒微皱起眉头,拽她入怀的举动让他虽动完手术却仍很虚弱的身体有点难以负荷,加上大量失血让他此刻头晕目眩,望着怀中的她,他暗咬着牙撑着。
“伦萨穆公爵,请你放开我。”他在捉弄她!岳飞突然了悟,一把无名火瞬间烧上心头,她很想大力推开他,只是他手伤的右手压着她,让她的手硬是伸不出去,因为白色的绷带上已是鲜红一片,让人触目惊心。
“我能放开你吗?”在黑暗逐渐吞噬意识之前,柯德勒勉强逸出一丝笑容。
“伦萨穆公爵,请你别跟我开玩笑好吗?”岳飞心一跳,可看见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他显然还在捉弄她,打一开始!此一认知让她顾不得是否会碰到他的伤口,她大力地推开他,当耳中听见他一声闷哼,活该!她暗自窃笑。
“我像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她那一推,非旦推痛了他的伤口,还推得他恶心想吐,柯德勒紧咬着牙。他快撑不住了,眼前是一片黑暗!
“难道不是吗?伦萨穆公爵,既然你还能跟开玩笑,那能麻烦你做一下笔录好吗?”在大床边站好,岳飞这才看向柯德勒,他蓦然闭上眼睛。看来他的确是在捉弄她!
“笔录?做什么笔录?”强压住冲上喉咙的恶心感,柯德勒缓缓张开眼睛,却迎上她冒火的明眸,他不禁暗叹一口气。
“伦萨穆公爵,你应该知道你的生命随时会有危险,而我们会尽其可能的抓到想杀你的凶手,所以我希望你能跟警方配合。”岳飞皱起了眉头。听柯德勒的语气,显然并不想做这一份笔录,但攸关他的生命,换作是一般人,应该会欣然配合。
“你说完了。”伸手拉过一条垂在大床旁的丝线,柯德勒嘲讽地扬起嘴角,他不叫雪娜是不行了,否则他会在她眼前出丑。
“伦萨穆公爵,和警方合作完全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有人想杀你,你……”她早该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岳飞气结地想说服他。
“多谢你的关心,我自己会处理。”柯德勒截断她的话,然后闭上眼睛。
“处理?伦萨穆公爵,你要如何处理?伦萨穆公爵……”岳飞错愕地看着闭上眼睛的他,他这模样根本就是在下逐客令嘛!但她的工作未完成,回去她要如何交代?不成!说什么她都得完成工作!于是她伸手碰他,没反应,她不死心地再碰他,这回力气大了点。
“你想做什么?”柯德勒不得不睁开眼,没好气地挑了挑眉,他暗咬着牙忍受那晕眩所带给身体的不舒服感觉。
“笔录。”岳飞缩回手,只因他的脸色有够难看,语气更是不耐烦到了极点。
“我已经说过了。”柯德勒深吸一口气。
“别这样嘛,伦萨穆公爵,只是一个小小的笔录,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再说难道你不想找出那个想杀你的凶手?”岳飞摆低姿态地说。
“不想。”眼前一黑,柯德勒近乎是咬牙说出,随即闭上眼睛。
“伦萨穆公爵……”岳飞犹未死心地再伸出手碰他。
“够了,要做笔录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柯德勒无力地睁开眼看来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笔录是吗?行!
“什么条件?”岳飞缩回手,困惑地问。
“我、要、你。”柯德勒一字一字地说。
“什么?”岳飞一呆,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
此时一个美丽的女子走进房间,在看见柯德勒白色绷带已染成一片血红且紧皱着眉头,她立刻焦急地冲到大床旁,硬是把岳飞给挤到一边就欲伸手探向柯德勒,他却伸手制止她地看着岳飞。“如果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随时欢迎你来做笔录。今天恕我无法招待你,你请回吧,岳队长。”
“岳小姐,公爵需要我,你先出去吧。”看着说完话即闭上眼睛的柯德勒,雪娜暗暗摇头地对着一脸呆楞的岳飞下逐客令。因为柯德勒显然已呈昏迷状态,他需要立刻输血,而他先前制止她,分明是不想让岳飞看见他虚弱的一面,她这做下属的自然得保住他的尊严。
“你是……”美丽的女人总是令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再加上她先前把她挤到一旁的举动,表示她显然很在意柯德勒。岳飞好奇地看着她,她会是柯德勒的什么人?
“我叫雪娜,是公爵的人。”雪娜微微一笑。
“喔,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去了。”岳飞怔了一下,随即领悟地忙撂下话。敢情这美丽的女子是柯德勒的爱人或情妇,而她所说的需要……不会吧?他才刚刚动完手术,但他先前还很有力的将她拽入怀中,所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做那种事情不是很费力吗?他真的行吗?她不禁再看柯德勒一眼,即迎上雪娜狐疑的眸光,猛地羞红了脸,忙不迭地转过身走人,几乎是夺门而出。
她显然是误会了她的身份,还是最糟糕的那一种,雪娜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过此刻可不是担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必须为已昏迷的主子急救。瞧!爱逞强的后果,下场就是如此。
一回到警局,岳飞就叫进了总队长办公室,而等待着她的不是重案组的总队长丁勇猛,而是三个她连想都不可能想到会同时出现的长官:一个是警政署长,一个是外交部长,而另一个则是她先前单位的老长官——中情局局长孙胜。在这凌晨时分,他们来干什么?
“岳队长,你认识伦萨穆公爵吗?”外交部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在接获消息的同时即赶到此处,他已经等了她好几个钟头,所以一见到她,他真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报告部长,我和伦萨穆公爵只有一面之缘。”岳飞战战兢兢地回答。瞧这阵势,简直就像是在三堂会审,但她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来此的目的会改变她的一生似的。
“岳队长,那你的确是有见过他本人且还跟他说话喽?”
“是的,部长。”岳飞点点头。
“岳队长,我直接说吧。傍晚我们接到来自英国皇家的消息,有人雇杀手要暗杀伦萨穆公爵,听说刚刚你们在越区临检的时候目击伦萨穆公爵遭枪击,还让杀手跑掉了?”说到后面,胸色愈见沉重。
“是的,部长。”岳飞只能点点头。因为这是事实,她能说什么?
“现在英国皇家要求我们政府在伦萨穆公爵在台期间保护他的生命安全,这个要求我们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外交部长继续住下说。
“保护伦萨穆公爵的生命安全?但是他根本不跟我们警方配合,我们要如何保护他?”说到这个,岳飞就有话要说。因为在回返警局的时候,她对他开出的条件愈想就愈不对,愈想就愈一肚子米田共。什么他要她?他根本已有一个美丽的女朋友了,还要她做什么?分明只是看准她根本不可能会答应这种条件好让她知难而退。一份笔录就要她以身相许?有没有搞错!反正命是他的,他想死是他家的事。真是有够xx的!
“这就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外交部长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出此行真正的来意,只因这个伦萨穆公爵听说在英国都不愿接受皇家的保护,所以更别说是其它国家。
“部长,我不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岳飞错愕地看着他。
“意思很简单,我们希望你能去保护伦萨穆公爵,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因为这已不是单纯的暗杀事件。当杀手在我们警方面前还敢行凶且逃逸,这已攸关到我们政府的颜面。”回答的是警政署长,他的脸色亦沉重得不能再沉重。攸关政府的严面,就代表台湾警方的能力和效率将成为国际间的话题,如果杀手成功地暗杀掉英国皇族,那将对国家声誉造成什么影响?他无法想象,亦不敢想象那后果有多严重。
“但是……”岳飞傻了!事情听来很严重,可问题是他们口中谈论的对象压根儿不愿和警方配合,试问她要如何去保护他?
“事实上我们怀疑这个被请来暗杀伦萨穆公爵的杀手很可能是天杀盟的杀手。你曾经有接触天杀盟的经验,所以我们一致认为你是最适合保护伦萨穆公爵的最佳人选,以你的能力和智慧,一定有办法让伦萨穆公爵答应接受我们的保护。岳队长,我知道这有点困难,不过还是请你接下这个任务。”
“我……”岳飞开始觉得心情沉重。左一句政府、右一句警方的大帽子盖在头上,甚至还攸关到台湾情报单位在国际间的声誉,她若不答应,宛若成了千古罪人似的。但保护柯德勒?试想他连做一分笔录都刻意刁难,更遑论是要他接受她的保护!
“岳飞,你自己想一想吧,我们当然不会勉强你。这是伦萨公爵的资料,你可以先看一看再作决定。”一直保持沉默的孙胜突然开口。事实上在接获这个消息时,他对柯德勒·伦萨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就有着存疑,因为严逸琛居然和他颇有交情;而以他先前漂白前的身份,这个伦萨穆公爵极有可能是天杀盟的一分子,但经过昨晚的暗杀事件,他不得不稍作更正,并将存疑换个方向。当然,他还是有几个症结理不出,故他有某方面的保留。
“孙局长……”外交部长闻言,困惑地望向孙胜,这和他们先前约定显然有所出入。
“部长,我们不能强人所难,还是让她自己做决定吧,毕竟这个任务兹事体大。不过,我相信岳队长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才是。”孙胜微微一笑,并将带来的资料递给岳飞。
岳飞可笑不出来!因为孙胜这一句话听似让她有所选择,其实摆明了只有一条路让她走,她根本没得选择。难怪他这中情局局长硬是无法退休,今天她终于明白政府为什么不愿让他归隐山林了。
“既然孙局长都这么说了,我们的确不能强人所难。不过这件事迫在眉睫,岳队长,你能在明天给我们答复吗?”署长点点头。出任务还是得心甘情愿,尤其是关系到政府和生命安全的任务,他们是该让岳飞自己做决定,这样若有什么万一,大家才没话说。
“部长、署长、孙局长,不用等到明天,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们。”看着手中密封的资料,岳飞暗叹一口气,因为她根本无法拒绝!
“哦?”三个人同时看向她。
“我非常乐意接受这个任务,但是我真的没有把握能说服伦萨穆公爵接受我们的保护。当然,若是如此,我会在暗中保护他的生命安全。这一点我一定做得到。”岳飞无奈地一笑,因为她真的怀疑自己能做到。因为在她离开伦萨穆公爵在台湾的居所时,单是她所看见的保镖数目就够让她啧啧称奇,甚至就连他的保全设施恐怕亦不输给国防单位,若非早先严逸琛的提醒,她想接近柯德勒一步都难如登天。
“只要能确保伦萨穆公爵在台期间的生命安全,那就够了,岳队长。”孙胜忙向其他两人使眼色,然后微笑看着岳飞。他早就知道她不会让他失望。
“不错。”总之只要柯德勒·伦萨穆别让杀手在台湾的土地上给杀死,政府的颜面就得以保存,至于过程细节,那并不重要。
“部长、署长、孙局长,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看着三个长官均露出微笑。岳飞也只有陪着笑了。
“当然可以。”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那我出去了。”岳飞站起身。
“岳队长,你出去之后麻烦叫丁总队长进来。”
“是的。”
第九章
隔日,伦萨穆公爵的寝室。
严逸琛静静地在大床旁看着雪娜为柯德勒换药并包扎伤口,路易斯则舒适地坐在一旁的长毛沙发上看着杂志,室内的氛围是宁静祥和的,直到雪娜包扎好柯德勒的伤口退身出去。
“人呢?”身躯靠着柔软枕头,柯德勒挑高右眉斜睨着严逸琛,不甚耐烦的说。
“天王,你不会想看见一个死人,所以我没带来。”严逸琛面无表情地回道。
“查清楚他的底了吗?”柯德勒半眯起眼看了他一会,然后视线越过他看向沙发上的路易斯,他问。
“他是竹林帮的总护法,名叫威武。”
“竹林帮?有意思,现在当家的是谁?”柯德勒垂下眼帘看向他右手臂上纯白的绷带一眼,然后视线移向严逸琛,笑着问。
“晏翎,晏庆的独生子,竹林帮的少帮主。”严逸琛微皱起眉头。
“看来他是青出于蓝,竟然能让人混进你的地盘。那个人呢?”柯德勒微笑着慢慢坐正身躯,眼光则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严逸琛。
“在我那里。”严逸琛深吸一口气,然后迎上他的视线。该来的总要来,而他从不逃避问题,只是这问题的结果让他无法像往常般自若。
“为什么在你那里?”宛若听了一个笑话,柯德勒仰头大笑。
柯德勒突然的大笑声让路易斯放下手中的杂志,皱着眉头看向他和严逸琛。
“天王,她——我会处理,请你放心。”严逸琛顿时心一沉,只因柯德勒的笑容过于灿烂,而那通常代表着他绝不轻易放过。
“放心?!”柯德勒止住笑容,斜侧过头看着他好一会,然后平静地问:“让她暖你的床就是你所谓的处理吗?严逸琛。”
“我不能把她交出来。”不复笑意的脸庞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严逸琛垂下头;身为下属,他是不该违背主子的意愿,但唯独这件事,他做不到!
“你不能?!路易斯,我听错了吗?”柯德勒一怔,然后相当不可思议地看向正站起身朝他走来的路易斯。
“天王,你应该没听错,因为我也听到了。”路易斯亦扬起嘴角地边走边说。
“严逸琛,我再问你一次,我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柯德勒将身躯斜靠回柔软的枕头上。过中午就要处理事务,是很累人的,尤其他还是个受伤的人,体力还未完全恢复。
“天王,你若真要处置就处置我吧,人是我的管辖范围内,我无话可说。”严逸琛抬起头。事到如今,他还想听什么?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话。严逸琛,你最好说个让我满意的理由,否则就算人在你那里,你认为我动不了她吗?”柯德勒没好气地闭上眼睛。好一句无话可说,天晓得他才是那个无话可说的人。
“天王,我愿代她受罚。”严逸琛突然单脚跪地,此举吓了路易斯一跳。
“严逸琛,我可以放过她,但是……为什么?”柯德勒缓缓张开眼,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严逸琛,不禁暗叹一口气。从不轻易下跪的人竟为一个女人跪在他面前,就连三年前在他登基大典上,他宣示效忠时都只是象征性的欠一欠身,如今……他还能说什么?
“我……”
“天王,这还要问为什么吗?他根本就是爱上了那个内奸。”路易斯嘲讽地扬了扬眉。事实明摆在眼前,还需要问为什么吗?只要认识严逸琛的人都知道,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会为一个女人下跪请罪,而且还是一个内奸,那答案只有一个!
“严逸琛,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内奸吗?”柯德勒白了路易斯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问。该说话的人不说,不该说话的人多嘴什么!再说他还要他告诉他答案吗?他又不是瞎子,哪会看出来!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上她,我只知道我不能杀我孩子的母亲。”严逸琛苦涩地说。
“天王,敢情他早就让人家大了肚子。这下你亏大了,动不了她,还得包一个大红包。”严逸琛话一出口,路易斯忍不住促狭地看向柯德勒,而后者正一脸阴沉地瞪着他,他则耸耸肩,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下属的女人真要生了孩子,他这做主子的能小气吗?尤其他富可敌国,这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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