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一动不动地站在教宗办公室的防弹玻璃窗边。盯着下面广场上忙碌喧嚣的采访车。不知怎的,那个诡异的电话让他体味到一种膨胀……肿胀的感觉,但不是他自己的。
坑爹派仿佛一条毒蛇从被遗忘的遥远的历史中游来,缠上了一个宿敌的身体,它不提要求,不讲条件,只要报复,简单至极。紧紧地缠绕。四百年的冤仇即将洗雪。似乎在遭受几百年宗教迫害之后。科学反攻倒算了。
教宗内侍站在桌边,茫然地盯着电话。保罗首先打破沉默。“卡特,”他直呼其名,口气听上去不像军官。倒更像一个疲惫的朋友,“二十六年了,我誓死保卫圣座,看来今天晚上让我蒙羞了。”
教宗内侍摇摇头,“你我以不同的身份侍奉神。侍奉总会带来荣耀。”
“这些事……我没想到怎么会……这个样子……”保罗看上去窘迫而不知所措。
“你知道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我有责任保护红衣主教团的安全。”
“恐怕那责任该由我来负,内侍。”
“你的人要负责立即疏散人群。”
“内侍?”
“其他行动稍后进行——搜查这个东西,搜寻失踪的红衣主教和俘获他们的人。但首先必须保证红衣主教的安全。生命的尊严高于一切,而且这些人是教会之本。”
“你是说我们马上取消秘密会议吗?”
“我有选择吗?”
“那你选出新教宗的义务呢?”
年轻的教宗内侍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窗外,他的目光扫出去看着下面逶迤伸展的万城之城。“圣座曾告诉我教宗是在两个世界里奔忙的人……一个是现实的世界。一个是神性的世界。他告诫道,任何无视现实的教会都不会存在下去抵达神性的世界。”他的话里突然透出一种超出了他的年龄的睿智。“今晚我们就面对着一个现实的世界。无视它的存在是愚蠢的。自尊和先例并不能掩盖理性的光辉。”
保罗点点头,似乎深受震动。“我低估你了,内侍。”
教宗内侍似乎没有听见,他的目光透过玻璃窗凝视着远方。
“内侍,我就直说了吧,这个现实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我每天陷于现实的丑陋中,让其他人能无碍地追寻更纯净的事物。允许我告诉您该如何应对目前的形式,把我培训出来是要干这个的。您的直觉,虽然值得称道……却可能招致不幸。”
教宗内侍转过身来。
保罗叹了口气道:“把红衣主教团从西斯廷教堂撤离是你立即能做的事中最糟的一件。”
教宗内侍似乎并没有愤愤不平,只是一脸的茫然。“那你说怎么办?”
“对红衣主教只字不提,封锁会议室,这样我们会赢得时间试试其他的办法。”
教宗内侍看上去很不安。“你要我把整个红衣主教团锁在一枚定时炸弹上?”
“是的,内侍。但只是现在,稍后如有必要,我们也可安排疏散。”
教宗内侍摇头道:“在开始前就让典礼延期只会让大家追问原由,但门被封锁后就什么也不能干扰了。秘密会议的程序要求——”
“现实的世界,内侍,今晚你就置身其中。仔细听着。”保罗现在以一个战地指挥官的口吻连珠炮般铿锵有力地说起来,“将一百六十五名红衣主教在毫无准备毫无保护的情况下开进万城之城市轻率之举,这会在一些高龄人士中造成混乱和恐慌,而且,坦白地说,这个月已经发生过一起让人致命的中风,这就够受的了。”
致命的中风。司令的话让知秋回想起了他和夏想、陈轩霖在餐厅吃饭时读到的新闻:教宗中风,寝内辞世。
“此外,”保罗说,“西斯廷教堂是个堡垒。虽然我们不对外宣扬,但教堂其实极其坚固,除了导弹外,可以抵挡任何袭击。作为准备工作,我们今天下午搜遍了教堂的每一寸地方,扫描是否有窃听器和其他监视装置。教堂现在很干净很安全,而且我确信负物质不在里面。对那些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如果有必要,我们稍后还可以讨论紧急疏散的事。”
知秋顿生敬佩之心,保罗的冷静和敏捷的思维让他想起了陈洛宇。
“司令,”莫莫语气紧张地说,“我们还有别的担心。从来没有人造出过这么多的负物质,其爆炸冲击波半径我只能估计出个大概。万城之城周围的有些地方可能也有危险。如果负物质存储器在你们的中心建筑物里或在地下,那对先知之地以外的地方造成的破坏也许是最小的,但如果储存器在周边……比如说在这座楼里……”她警惕地向窗外看去,扫了一眼广场上熙攘的人群。
“我非常清楚我对外面负有的责任,”保罗回答,“这也让形势不再那么严峻。我专职保护这个圣所已有二十多年,我决不允许这个武器爆炸。”
第一百二十五章档案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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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教宗内侍抬起头来,问道:“你觉得你能找到吗?”
“让我同我的几个监视员讨论我们可以有哪些选择。有一种可能,如果我们停止先知之地的电力供应,我们就能消除射频杂音,营造一个足够纯净的环境,得出那个储存器所在磁场的读数。”
莫莫对他的话先是吃惊,然后是震动。“你想把整个先知之地弄得黑灯瞎火?”
“也许吧。我现在也不知道这是否可行,但我想试试这条路。”
“红衣主教肯定会觉得发生什么怪事了。”莫莫说。
保罗摇头道:“秘密会议召开时用蜡烛照明。红衣主教根本就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议密封好后,除了我身边的几个卫兵外,我会让全军展开大搜查。一百个人在五个钟头内可以查很多地方。”
“四个钟头,”莫莫纠正道,“我要带储存器飞回研究所。电池不充电,爆炸就在所难免。”
“在这儿不能充电吗?”
莫莫摇摇头。“接口很复杂,要是我带来就好了。”
“那么就四个小时,”保罗皱着眉头说,“时间还够。恐慌没有用。内侍,你还有十分钟,去教堂吧,把会议密封起来。给我的人一点时间做他们的事。等关键时刻临近时,我们再做应对紧急状况的决定。”
知秋想知道离“关键时刻”多近的时候保罗会把一切办妥。
教宗内侍看上去很不安。“但是红衣主教团会问候选主教……特别是格里芬……他们在哪里。”
“那您就得想个由头了,内侍。告诉他们喝茶时您招待他们吃了些东西。他们感到不舒服。”
教宗内侍火了。“叫我站在西斯廷教堂的祭坛上对红衣主教团撒谎?”
“这是出于对他们安全的考虑,只是善意的谎言,你的职责是要维护安定。”保罗向门口走去。“如果你允许,现在我马上就开始行动。”
“司令。”教宗内侍恳求,“我们不能就这样抛下失踪的红衣主教不管。”
保罗在门口停下来说:“格里芬和其他几个人现在在我们的努力范围之外。我们只能不管他们……为了整体的利益。这再军事上叫做伤病员鉴别分类。”
“你是说要放弃他们吗?”
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如果有什么办法,内侍……不管什么办法,你要能找到这四个红衣主教,我都会把名搭上去找,但是……”他手指着房间对面的窗户,窗外,薄暮的阳光掠过万城之城无尽的屋顶。“搜查一座五百万人口的城市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做无用功以安慰自己的良心。我很抱歉。”
莫莫突然开口道:“但如果我们能抓到杀手,你就不能让他坦白交代?”
保罗向她皱起了眉头,“士兵可担不起圣徒之责,莫莫。相信我。我理解你希望抓到这人的个人动机。”
“这不只是个人的,”她说,“杀手知道负物质在哪里……还有失踪的红衣主教。如果我们能想法找到他……”
“让他们拣便宜吗?”保罗说,“相信我,为了监视数百个教堂而从先知之地撤出所有的兵力这正中坑爹派下怀……浪费我们本应用于搜查的宝贵时间和人力……或者更糟。置先知之地银行于毫无保护的状况下,还有剩下的那些红衣主教。”
这句话切中要害。
“那万城之城宪兵呢?”教宗内侍问道,“我们可以在全市范围内发危机警报,请他们帮助我们寻找劫走红衣主教的人。”
“又错了。”保罗说。“你知道万城之城宪兵队我们的看法。我们那么干的话。我们得出一部分精力来应付他们把我们的危机透露给全球媒体所造成的困境,而那正是我们的敌人求之不得的。我们本来就不得不马上应付媒体了。”
我会让他们成为新闻人物。知秋想起了杀手的话。第一个红衣主教的尸体会在八点整出现,然后每小时杀一个。新闻界会很感兴趣的。
教宗内侍又开口了。语音里带着一丝愠怒。“司令,凭良心,我们不能对失踪的红衣主教置之不顾!”
保罗死死地盯着教宗内侍的眼睛。“内侍,我想有句祷词您肯定记得。”
这位年轻的牧师带着痛苦的语气念出一句:“神啊,赐我力量接受那些我无法改变的事情吧。”
“相信我,”保罗说,“这就是其中的一件。”说完他就走了。
英国广播公司的总部设在伦敦皮卡迪利广场的正西面。此时,总机电话铃声大作,一个资历较浅的编辑拿起了话筒。
“英国广播公司。”她说着掐灭了手里的登喜路牌香烟。
电话那头的声音和粗,带着中东地方的口音。“我有一条爆炸性新闻,你们广播公司说不定会很感兴趣。”
那位编辑抽出一支笔和一张标准记录表,说道:“关于什么的?”
“教宗选举。”
她腻烦地皱皱眉。英国广播公司昨天已事先播放了一条相信新闻,但反响平平,似乎公众对先知之地并不感兴趣。她问对方:“从哪个角度?”
“你们派了电视记者去万城之城报道这场选举了吗?”
“我想是的。”
“我要直接和他通话。”
“很抱歉,如果你什么都不讲的话,我不能把他的电话告诉你。”
“秘密会议情势危险。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编辑记下了他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无关紧要。”
编辑并不感到惊讶。“你说的话有根据吗?”
“有。”
“我很高兴得到这个消息,但公司制度不允许透露我们记者的电话号码。除非——”
“我可以理解。我会给其他广播电视公司打电话的。谢谢你,耽误你的时间了。再——”
“等等,”她说,“别挂好吗?”
编辑让对方等着。然后伸长了脖子看过去。虽然过滤那些潜在的马蚤扰电话的技术绝非尽善尽美,但这个打电话的人已通过了英国广播公司鉴别来电可靠性的两道不成文的测试。他拒绝透露姓名,还迫不及待地要挂电话,而那些雇佣文人和乱夸海口的人总是哀求着哼哼唧唧说个没完。
她庆幸的是,记者总是处在一种无止境的担心中,惟恐错过重大新闻,所以他们几乎很少骂她把时间耗在时不时会出现的幻想型精神病患者身上。浪费一个记者五分钟时间还可以原谅,错过一个头条新闻则不可饶恕。
她打了个哈欠。对着电脑敲下关键字“先知之地”。看到那个报道教宗选举的现场记者的名字时,她笑出了声。他还是个新手,英国广播公司把他从某个伦敦垃圾小报调来处理一些平淡无奇的报道。很明显他是从底层写社论做起的。
等整整一个通宵做十秒钟的录像,他也许腻烦得都要发疯了。能打破这种单调他肯定会谢天谢地的。
英国广播公司的编辑抄下这个记者在先知之地的卫星电话号码。然后,她又点了一支烟,把记者的电话号码告诉了这个不透露姓名的人。
“没用的。”莫莫在教宗办公室来回踱着步子说,她抬眼看着教宗内侍。“即使花园侍卫队能过滤掉电子干扰,他们在检测时还必须差不多正位于储存器的顶部位置。这样才会检测到信号……还要不被别的障碍物挡住才行。如果它被放在金属盒里埋在你们地底下或者藏在上面的通风管里怎么办?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根本就没法找到它。再者,如果花园侍卫队中已有对方的人混进来了呢?谁能说这个搜查就是彻底的?”
教宗内侍看上去精疲力竭。“那你说该怎么办,莫莫?”
莫莫有点慌乱。这还不明显吗!“内侍,我建议你立即采取其他防范措施。我们可以抱着一线希望但愿司令的搜查成功。同时。请看看窗外,看到那些人了吗?广场对面的建筑?那些采访车?还有游客?他们很有可能就在爆炸冲击波的范围之内。你得立即行动。”
教宗内侍漠然地点点头。
莫莫感到很沮丧。保罗让大家都坚信时间还绰绰有余。但莫莫知道如果先知之地陷于险境的消息泄露出去,不出几分钟整个广场就会挤满围观的人。她就曾经见过国会大厦外的情形。在一次有炸弹威胁的人质案件中。数千名围观者聚集在大楼外面等着看结果。虽然警方告诫他们有危险,他们却围得越来越近。没有什么比人类的悲剧更能激起人类的兴趣。
“内侍,”莫莫敦促道,“杀死我父亲的人就在外面某个地方。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想从这儿冲出去找到他。但我还站在您的办公室内……因为我要对您负责,对您和其他人负责。各位的生命危在旦夕,内侍,您听懂了吗?”
教宗内侍没有回答。
莫莫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为什么花园侍卫队查不到那个该死的打电话的人?坑爹派的杀手就是关键!他知道负物质在哪里……真该死,他知道红衣主教在哪儿!抓住杀手什么都解决了。
莫莫觉得自己都要精神错乱了,她感到一种陌生的苦恼,一种孩提时有过的苦恼,那是她在孤儿院度过的日子里体验到的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你有办法的,她暗自想道,你总是有办法的。但这不管用,她的念头突然冒出来,让她感到窒息。她是研究者,是解决问题的人。但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办法。你获得什么数据了?你想得到什么结果?她提醒自己深呼吸,但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失败了。她感到窒息。
知秋的头一阵阵痛,同时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理智的边缘徘徊。他看着莫莫和教宗内侍。但是一些可怕的景象模糊了他的视线:爆炸,媒体云集,开动的摄像机,四个打上烙印的人。
塞旦……路西弗……光明使者……撒旦……
他不去想这些骇人的景象。这是精心策划的恐怖行动。他提醒自己,急切地想弄清事情的真相,蓄谋制造混乱。他回想起自己旁听过一个讨论会。他还从来没有像那样看待过恐怖主义者。
“恐怖活动,”老师讲道,“有个惟一的目的,是什么?”
“杀害无辜的人?”一个学生大胆地说。
“不对。死亡只是恐怖活动的一个副产品。”
“显示他们的势力?”
“错了。不存在软弱的组织。”
“引起恐慌?”
“对了。很简单,恐怖活动的目的是制造恐怖和畏惧。畏惧能让人丧失对当局的信任。它从内部削弱敌人……引起民众的不安。把这记下来。恐怖活动不是宣泄愤怒,它是一种政治武器。扯下政府绝对可靠论的面纱。你就使政府丧失了民众对它的信任。”
丧失信任……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吗?知秋不知道全世界的教徒看到那几个红衣主教遍体鳞伤的样子时会有何反应。如果一个牧师的信仰不能让他远离撒旦的祸害,那我们其余这些人还有什么希望?知秋的头突然作痛,比刚才更甚……一些细微的话音在他耳边激烈地争吵着。
信仰不会保护你。药品和保险气囊……这些东西才会保护你。神不会保护你。智慧才保护你。智慧。相信那些会产生实际效果的事物吧。水上行者的传说过去多久了?现代社会的奇迹属于科学……计算机、疫苗、宇宙空间站……甚至带有神性的创世奇迹。从虚无中创造出物质……在实验室里。谁需要神?不需要!科学就是神。
杀手的话再知秋的脑海中回响。半夜十二点……死亡的数学级数……将这些纯洁的人献上科学的祭坛。
紧接着,像一声枪响惊散了人群一样。这个话音突然消失了。
知秋腾地一下站起来,椅子向后倒下,重重地摔在大理石地板上。
莫莫和教宗内侍吓了一跳。
“我没想到,”知秋喃喃道,像被施了符咒一样。“就在我眼皮底下……”
“没想到什么?”莫莫问。
知秋转身对着这位牧师,“神父,几年来我一直向这里提出申请,请求进入先知之地档案馆。但已被拒绝了七次。”
“知秋侦探,我很抱歉。但现在似乎不是抱怨的时候。”
“我得马上去,为了那四个失踪的红衣主教。我也许能算出他们会在哪儿被杀害。”
莫莫瞪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教宗内侍看上去很不安,似乎觉得自己成了别人开玩笑挖苦的头号对象。“你想让我相信这个线索在我们的档案馆里吗?”
“我不能保证我会及时找到,但如果你让我进去……”
“知秋侦探,四分钟后我就该到西斯廷教堂里了。那些档案在先知之地城的另一头。”
“你是认真的,对吗?”莫莫插了一句,她深深地看着知秋的眼睛,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真挚。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知秋说。
“神父,”莫莫转身对教宗内侍说,“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找到这些谋杀即将发生的地点,我们就能派人在那儿监视并且——”
“档案?”教宗内侍坚持道,“那些档案中怎么可能会有线索呢?”
“解释这个问题,”知秋道,“要花很长的时间,但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我们可以根据线索抓到黑煞星。”
教宗内侍看上去是想相信知秋的话,但不知为什么,他难以做到。“宗教最神圣的古代典籍都在档案馆里,那些珍宝连我想看都不够格。”
“我知道。“
“要进入档案馆必须取得馆长和先知之地图书馆理事会的书面许可令才行。”
“或者,”知秋说,“教宗命令。你们馆长在拒绝我的每一封信中都这样说。”
教宗内侍点点头。
“恕我冒昧。”知秋敦促道,“但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教宗的诏令是从这个办公室发出的,就我所知,今晚您拥有这个职位的权限。考虑一下现在的处境吧……”
教宗内侍从他的长袍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知秋侦探,毫不夸张地说,为了拯救教会,今晚我愿献出我的生命。”
知秋感到这个男人眼里流露出的是一片忠诚。
“这个文件,”教宗内侍说,“你真的相信在这儿吗?它能帮我们找到这四个教堂吗?”
“如果我不确信我就不会一次次地请求进入档案馆了。凭一个侦探的收入,到这来寻乐子也远了些。你们的那个文件是一份古老的——”
“对不起,”教宗内侍插话道,“对不起,这会儿我的脑子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细节问题。你知道秘密档案馆在哪儿吗?”
知秋感到一阵激动,“就在圣安娜门后面。”
“佩服。许多学者都以为在圣彼得宝座后面的暗门后。”
“不对,那是圣彼得教堂的档案室,这是一个普遍的误解。”
“无论何时,每个进入档案馆的人都有一名讲解员陪同。但今天晚上,他们都走了,你所要求的是完全自由的进入,甚至我们的红衣主教也没有单独进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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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四种元素
[en2]更新时间:2o1211215:o5:21本章字数:7392
>“我会对你们的珍宝致以最高的敬意和爱护1,你们的档案管理员不会发现一点儿我去过的蛛丝马迹”
圣彼得大教堂的大钟在头顶上一声声地敲响了教宗内侍对了一下怀表“我得走了,”他停了一下,紧张地抬起头看看知秋,“我会派一个花园侍卫兵在档案馆门口与你会合我相信你,知秋侦探,现在就去”
知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年轻的牧师此时似乎表现出一种怪异的镇定他伸过手来,带着令人吃惊的力量捏捏知秋的肩“我希望你找到你要寻找的东西,赶快找到”
先知之地秘密档案馆位于博尔吉亚庭院远远的一角,在圣安娜门后面的一座小山上档案馆里收藏了两万余册书卷,据说还有一些珍品
知秋步履矫健地踏上了通往档案馆的那条无人的丰达门塔路,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就要获准进入档案馆了莫莫在他身边,轻轻地与他并肩而行她的头发在和风中微微起伏,散发着淡淡的杏仁香味,知秋吸了一口弥漫着香气的空气他觉得自己分心了,便立即又让思绪转了回来
莫莫说,“能告诉我要去找什么吗?”
“找一本一个家伙写的小书”
她感到很诧异“别胡闹了,书里写的是什么?”
“书里应该有那个叫做记号的东西”
“记号?”
“记号,线索,信号……就看你怎么解释了”
“什么记号?”
知秋加快了步子1,“一个秘密地点那家伙的坑爹派需要保护他们自己不受教廷侵害,于是就在万城之城成立了一个高度机密的集会所,他们称之为坑爹派教堂”
“把一个邪恶的老巢叫做教堂真是胆大包天”
知秋摇摇头“那家伙的坑爹派一点都不邪恶他们都是科学家崇尚启蒙运动他们的集会所仅仅是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能聚集在一起讨论教廷禁止的论题虽然我们知道有这个个秘密藏身处但是直到今天也没人找出它在哪儿”
“听起来好像坑爹派知道怎么保守秘密一样”
“肯定是的事实上,他们从来不向组织以外的任何人透露他们的藏身之处这种保密的做法保护了他们,但同时也在他们要招募成员的时候带来一个难题”
“如果他们不对外宣传就不能发展壮大”莫莫说道她的脚下利落,脑子是不甘示弱
“正是如此关于那家伙的组织的消息自十七世界三十年代流传开来,世界各地的科学家都前往万城之城朝圣,以期加入坑爹派……他们渴望取得一个机会看看那家伙的望远镜并且聆听大师的心声然而不幸的是,由于坑爹派高度保密,抵达万城之城的科学家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参加集会,也不知道对谁可以放心地说话(找小说素材就到)坑爹派希望吸收鲜血液,但他们不敢拿他们的机密冒险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莫莫皱皱眉“听上去像是没有出路的困境”
“确实正如我们所说的第二十二条军规”
“那他们怎么办?”
“他们都是科学家1,他们研究这个难题并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说老实话,那是个绝妙的办法坑爹派制作了一幅非常巧妙的‘地图’,指引其他科学家找到他们的栖身地”
莫莫好像突然犯疑了,她放慢步子说道:“地图?好像有点草率如果一个副本落入他人之手……”
“不可能”知秋说,“任何地方都没有副本这不是画在纸上的那种地图这幅地图非常之大,表明方向的路标横穿整个城市”
莫莫走得慢了“是画在人行道上的箭头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但它加巧妙这个地图包括一系统隐匿的具有象征性的标识,分布在全城的公共场所一个标识指向另一个……接着又是下一个……连城一条路……最终指向坑爹派的老巢”
莫莫眨着眼看他“听上去就像寻宝一样”
知秋笑出了声“从某种意义上讲的确如此坑爹派把他们的一连串标识指引的路径称作‘光明之路’,任何想要加入这个组织的人都必须沿此路走到底这也是一种考验”
“但如果家庭想找到坑爹派,”莫莫辩道,“难道他们就不能也跟着标识的指引走了吗?”
“不这条路非常隐蔽,这是一个迷只有某些人才有能力解开并沿着标识指引的路线前进,找到坑爹派的教堂在哪里坑爹派有意把它当作一个入会仪式,这不仅是一种安全措施,而且还是一个筛选人的程序,它确保只有那些最聪明的科学家才能抵达他们的门前”
“我不同意这种看法十七世纪时,神职人员在全世界最有学识的人之列如果这些标识在公共场所,那教廷肯定有人能找出坑爹派的老巢在哪儿”
“那当然”知秋说,“如果他们知道这些标识有特殊意义的话他们就会找到,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1,而且他们从来不会注意这些标识,因为坑爹派设计的时候用了一个方法让神职人员永远不会去猜想这些标识意味着什么他们采取的这种手段在符号学里叫作伪装”
“伪装”
知秋心中一动“你知道这个术语”
“伪装,”她说,“自然界最好的自卫方法就像立起身体浮在海草中的喇叭鱼一样”
“没错,”知秋说道,“坑爹派采取了同样的理念他们创造的标识都是以古万城之城为背景的他们不能用对称字或者科学符号,因为那样太显眼了,所以他们请了以为坑爹派的艺术家——这人同样是个奇才——造出了‘坑爹派’这几个字的对称字式的符号他们还委托他刻了四尊雕塑”
“坑爹派雕塑?”
“是的,制作这四尊雕塑要遵循两条严格的原则首先雕像的样子看起来必须像万城之城里的其他艺术品……让教廷永远都不会怀疑者些艺术品属于坑爹派”
“宗教艺术”
知秋点点头,此时他感到有些兴奋,讲得快了“第二条原则就是这四尊雕塑必须还有特定的主题,每一尊雕塑都要巧妙地表现科学概念上四钟元素中的一种”
“四种元素?”莫莫说,“元素有一百多种呢”
“在十七世纪时并非如此,”知秋提醒她,“早期的炼丹术士相信整个宇宙仅仅由四种物质构成:土、气、火和水”
知秋直到,早期的十字架就是这四种元素最普通的象征——十字架的四臂分别代表土、气、火和水的四种力量1,除此以外,历史上还确实存在许多类似的土、气、火和水的象征——毕达哥拉斯的生命轮回说,华夏的《尚书》荣格的男性和女性原型黄道带象限,就连穆斯林也尊崇古老的四大元素……虽然在伊斯兰教中这四种元素被称为“地、云、电、浪”但对知秋来说,这种现代的用法总是让他胆战心惊——坑娘会对原初物质四个神秘级别的表达就是:土、气、火和水
莫莫似乎感到莫名其妙“那么是不是这个坑爹派的艺术家塑造了四尊雕塑,看起来具有宗教意味,但实际上却是代表土、气、火和水?”
“正是这样”知秋说着,很快拐上了通往档案馆的森蒂内路“这些雕塑混在遍布万城之城的不可胜数的宗教艺术品中组织会把艺术品匿名捐献给特定的教堂,然后利用他们在政治上的影响,轻而易举地把这四尊雕像放在了他们精心挑选的万城之城的教堂里每一尊雕像都是一个标识……微妙地指向下一座教堂……下一个标识在那儿等着这些标识在宗教艺术的伪装下起着提供线索的作用如果一个坑爹派的申请人能找到第一座教堂和土的标记,他就能按照它的指引找到‘气’……然后是‘火’……然后是‘水’……最后达到坑爹派教堂”
莫莫看上去越来越糊涂了“这跟抓坑爹派杀手有什么关系呢?”
知秋微微笑了笑,亮出了绝招“噢,有关系坑爹派用了个很特别的名字称呼这四个教堂,那就是科学祭坛”
莫莫皱皱眉“可是,这什么也说明不……”她突然停下来“科学祭坛?”她惊叫道,“坑爹派杀手他警告过红衣主教将成为科学祭坛上纯洁的祭品”
知秋对她投以一笑“四名红衣主教,四座教堂,四个科学祭坛”
她惊得目瞪口呆“你是说红衣主教被献祭的四座教堂就是标明古老的光明之路的那四座教堂?”
“我相信是这样的,是的1,”
“但杀手怎么会给我们留下这条线索呢?”
“怎么不会呢?”知秋回答,“没有几个历史学家知道这些雕塑详细它们存在的人就少了而且,这些雕塑的位置四百年来都无人知晓,毫无疑问坑爹派相信再过五小时也不会有人知道除此以外,坑爹派再也不需要他们的光明之路了他们的秘密巢|岤早就不用了他们生活在现代社会,他们在银行会议室、餐厅、私人高尔夫球场碰头今天晚上他们想把他们的秘密公之于众时辰到了,他们要郑重其事地现身了”
知秋担心坑爹派露面的时候,还会出现一种他没有提及的对称字四个印字杀手发誓说每一个红衣主教身上都要打上不同的符号证明古代传说千真万确,杀手说四个对称字的传说跟坑爹派自身一样古老:土、气、火、水——四个字绝对对称,就像“坑爹派”这个词一样每个红衣主教都要打上一个代表古代科学的元素的烙印谣传这四个印字是英语而不是意大利语,这一点时历史学家一直辩论不休的论题英语在衍生变化上太随意了,这点与他们的母语截然不同……而坑爹派从不随意做任何事
知秋拐上档案馆前面的砖砌小道那些可怕的景象在他脑海里不断地翻腾坑爹派那蓄谋已久的阴谋正渐渐显露出来组织发誓尽可能保持沉默,他们要积蓄力量以使他们可以毫无畏惧地重露面在光天化日之下为达到他们的目的而发起反击坑爹派再也不用躲起来了他们要炫耀他们的势力,证明阴谋般的神话确有其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目瞪口呆
莫莫说:“我们的陪同来了”知秋抬起头看到一名花园侍卫兵正匆匆穿过旁边的绿地朝前门走来
卫兵看到他们便停下了脚步他瞪着他们,好像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他背过脸去掏出对讲机显然他对自己要做什么产生了怀疑,对着对讲机的另一头急切地说着什么他气愤的喊叫声传到知秋耳朵里,虽然他听不懂,但话里什么意思却非常明显最后,这个卫兵垂头丧气地把对讲机放回去,转过身来,带着一脸的不悦1,
卫兵带着他们走进档案馆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他们穿过了四道钢门,两道用万能钥匙打开的入口,走下一个长长的楼梯井到了一个带两个暗码键盘的门厅穿过一连串高科技电子门之后他们到了一个长长走廊的一头,里面是一道宽大的橡木双层门卫兵停下脚步,又打量了他们一番,低声嘀咕着,走到墙上的一个金属盒前把上面的锁打开,摸到里面按下了一个密码他们跟前的门“吱吱”地响起来,锁死的门闩打开了
卫兵转过身第一次开口跟他们说话“档案就在门里上面指示我就把你们送到这儿,然后回去接受另外的任务”
“你要走啦?”莫莫问道
“花园侍卫兵不准进入秘密档案馆你们能来是因为教宗内侍直接下令给了司令”
“但我们怎么出去呢?”
“进出口都是单向的,你们不会有问题的”这就是他们之间全部的对话,说完这些卫兵旋即转身沿着走廊离开了
莫莫发表了几句意见,不过知秋没有听,他的心思还在面前这道双层门上,他想知道门后到底藏着什么谜
虽然卡特教宗内侍知道时间紧迫但他还是慢条斯理地走着他需要这点时间独处,理清自己的思绪才能做开场的祷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一人人闷闷不乐地走进了北侧楼,过去十五天来考验真让他不堪重负
他已一丝不苟地履行了他的圣职
依然先知之地的传统,教宗死后,教宗内侍将手指放在教宗的颈动脉上,仔细听了听他的呼吸然后叫了三声他的名字,这样就确认了教宗已经辞世根据法律,对教宗不进行尸检接着,教宗内侍封上教宗的卧室,毁掉教宗的渔夫戒指,打碎做铅封的模具,安排了葬礼一切就绪,他开始准备召开秘密会议1,
秘密会议,他想,最后一关这是宗教世界中最古老的传统之一现在,由于秘密会议的结果通常在会议召开前已为人所知,所以人们往往指责这个程序是墨守成规——与其说是选举,还不如说是做戏然而教宗内侍知道,这只是对秘密会议不理解罢了秘密会议不是选举,它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权力移交这一传统是永恒的……机密性,折叠的小纸条,选票的烧毁,古老的药品的混合物,烟雾信号,这些都一应俱全
教宗内侍穿过凉亭的时候,他想知道科比红衣主教是不是还在恐慌之中科比无疑早就注意到候选主教已不知去向他们缺席了,主教们很可能就得投上一整晚的票教宗内侍非常清楚,科比担任选举官的职位是件好事这人有独立的见解,能直言不讳今晚的秘密会议比以往需要一位领袖
走上皇家楼梯的最高层,教宗内侍觉得自己仿佛正站在生命的悬崖边上即使从上面这个地方他也能听到下面西斯廷教堂里的吵嚷声——那是一百六十五名红衣主教不安的说话声
一百六十一名红衣主教,他纠正自己
刹那间,教宗内侍摔倒了,仿佛骤然直坠地狱,人们惊叫着,火焰吞没了他,碎石和血雨从天而降
接着是一片寂静
这孩子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天堂里,周围一片洁白,灯光炫目而纯粹虽然有人说一个十岁的小孩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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