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是做到了么?”
“——”
听了御颙岚一句问话,缘枫心中刺痛,微垂下头,默不作声。
御颙岚见缘枫并不答言,眼中莫名笑意更盛,忽而又转向墨雨,再次问道,“墨雨,兄友弟恭,你兄长他,可是做到了么?”
御颙岚一言出口,缘枫低垂的头蓦地抬起。想要转头看向身旁之人,动作,却又生生僵住——
缘枫此时只觉得心中有千般悔——大殿下对殿下的心思,令他一时心有所感,竟是忘了形,说了许多从不曾说出过的话。若是墨雨由他的话,知晓了他的心思,若是知晓了他的心思……
“哥哥为兄为父,将墨雨照护得无微不至,墨雨对哥哥自是又敬又爱的。”
也已是十一岁半大少年的墨雨只是如实说出心中感受。
“‘为兄为父’?‘无微不至’?‘又敬又爱’——”
御颙岚喃喃重复着墨雨的话,却是上下打量着缘枫,说道,“看来这‘兄友弟恭’,缘枫自是做得尽心尽力呐——”
缘枫缓缓抬起头,对上御颙岚复杂的眸色,心中抑制不住翻江倒海。御颙岚眼中的意味,墨雨不明,缘枫却是清晰。
“兄友弟恭”,便是再如何尽心尽力,到底也不过是手足之情。旁的,再没有半点。然而,无论是御颙岚,抑或是他自己,要的,并非仅止于手足之情啊——
“殿下曾说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凡事皆有度。过了度,再好的心思也会麻烦了旁人。更何况——若是最初便是贪心妄念,莫说旁人,便是自己,怕也是承受不起。”
缘枫紧握着双拳,一字一句有些艰难的说着。
“缘枫,你这是在说服本殿?抑或——说服你自己?”
御颙岚听了缘枫一席话,并未多说些什么,反而收敛了些心中焦躁不安心情,寻了一处坐下。
缘枫上前一步斟了一杯茶,送至御颙岚面前。
“——”
御颙岚抬眼看着缘枫,颜色恢复如常,对御紫炎也换了称呼道,“本殿记得,你家主子可是医毒双修——”
“便是迷晕了大殿下,缘枫也不认为自己与墨雨能够顺利走出大殿下府邸。”
缘枫从容一笑,也再不见方才挣扎神色。
“呵。”
御颙岚轻笑一声。两个固执之人,分别执着于各自的“手足之情”,谁也劝阻不了谁,谁也开解不了谁。索性,不再提起,不再一直想起。
“……”
御颙岚品了一口茶,忽而说道,“本殿记得墨雨是随着你家主子学的琴艺。此时你我皆是无事,不如墨雨弹上一曲吧。本殿……可是许久不曾听过你家主子的琴了——”
墨雨抬头看了看缘枫,见缘枫点头示意,这才行了一礼,走向室内摆放着的瑶琴,坐定,屏气凝神,手落,琴音起——正是那一曲,“无忧”。
“……”
御颙岚与缘枫也不再言语,只静心听着那一支能勾起无数回忆的琴曲。
——
墨雨一曲作罢,御颙岚无言站起身。
“大殿下。”
缘枫见御颙岚起身,唤了一声。
“嗯。本殿先行离开了。你二人只管安心住下吧。若是有何需要,与门外看守之人说了便可。待时机到了——”
御颙岚顿了一刻,随即转身抬脚,房内只余下一声叹息。
“哥哥。”
房门再次关上,墨雨唤了一声。
“墨雨,抱歉。哥哥无用,先是护你不周被掳为人质,后又游说大殿下不成,到底是害你一同受累了。”
缘枫亦是由门口收回视线,深锁眉峰,歉意说道。
“哥哥为何说抱歉?”
墨雨上前一步抓住缘枫双手说道,“被掳为人质,墨雨更是无用,不仅未能帮上哥哥的忙,还成了拖累。不过墨雨不明白,大殿下把我们掳来,到底是为何啊?还有,刚才哥哥与大殿下的对话,墨雨也是听不太懂呢。”
“——”
看着眼前懵懂少年,缘枫眼中划过一丝苦意,浅笑道,“墨雨长大些或许便能明白了。现今,墨雨如此便好。”
“哥哥?”
感受到缘枫投来意义复杂的视线,其中似是有着怜惜、有着伤感,还有着——一丝决绝。一时间,墨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墨雨,哥哥这条命是殿下救下的,自然也便该为殿下所用。”
缘枫颤巍巍抬起手,轻轻托起墨雨脸庞,柔声说道。
“墨雨的命也是殿下救下的,也为殿下所用。”
墨雨不明缘枫此话何意,只是回应着缘枫字面之意。
“不,墨雨,若是有个万一,只要哥哥这条命抵了去便好,墨雨定要好好活。”
“哥哥到底想要说什么?!”
听着缘枫的话,墨雨心中蓦地感到一阵不安,抓着缘枫的手紧了几分,急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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