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总算是放下了。看见正太王爷讥讽的笑容,她才意识道自己失态,问都没有问清楚就在这伤心,还哭的那么大声。又在一个小孩子面前丢脸,她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第六十四章 自由了
车里没有点灯,现在是又月末没有月光,锦莲知道朱见泽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她还是不好意思直视他,低垂着眼帘,嘴里嗫喏着:“那个,王爷,刚才是我失礼了,请别见怪。”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正太王爷刚才说的话来,小心奕奕的问,“王爷,不说我在众目睽睽中被人烧死……那烧死的人是谁……”
“没有人被烧死。我留信让纪总管扮成你的样子,又让石康等人装成刺客,从侍卫中冲进来,等他们冲到你住的院子门口时,纪总管也会出现在小院门口,然后装成无法逃脱的样子又退回院内,接着石康等人就放火烧了院子。这样侍卫以及在周围伺机而动的刺客不就都以为你烧死了。”
朱见泽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不过有一点他没有说实话,就是他吩咐石康一定要刺伤锦绣,才将她逼进院中。刚才这个女子误以为烧死人后内疚痛苦成那样子,这时让她知道自己姐姐为了她受伤,以她的性格,一定会不顾危险的跑回去的。所以他才没有说。
“那姐姐现在在哪?”锦莲问道,不用说,姐姐一定是在着火之前从假山的密道中逃出去了。
忙活了大半夜,朱见泽也有些累了,懒懒的躺在卧榻上,“和石康等人去了为你置办田地的那个镇子。为了以防万一,从今以后,她就是纪锦莲而非纪锦绣。好了,你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天亮之后还有赶路。”
“岂不是又要和姐姐分开?”锦莲喃喃自语,她来这里,姐姐是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让她们就这样分开,她心里很舍不得。可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好在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等过阵子风平浪静之后找个机会见面就是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马车来到一个颇为热闹的小镇。
朱见泽见锦莲面色苍白,一脸疲惫的样子,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又低声嘱咐了车夫几句,车夫匆匆的离去。
马车停下,锦莲再也支撑不住,一夜的颠簸,她几乎是从未合眼,这时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不一会的功夫,那车夫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摆着几碟小菜和两碗清粥。车夫将饭菜摆在马车里的小几上,恭谨的退下去。闻着饭菜的香味,锦莲才觉出饿来,从昨晚到现在,她只吃了几块点心。她也不客气,招呼了朱见泽一下,自顾自的吃起来。
朱见泽惊异看着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女子,在他的印象中,和他一起用饭的女子,包括自己的母后,吃饭都是极为雅致,浅尝则止,吃不了几筷子就说饱了。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天下的女子都是那样用饭的。可眼前这个女子,就在他怔愣的功夫,已经将小菜吃掉了一多半,面前的一碗清粥也全下了肚。
饭菜味道很一般。也就是苍蝇馆子地水准。锦莲勉强填饱肚子之后。一抬头。就看见正太王爷正用无比讶异地目光看着她。她愣了一下。以为脸上留下了米粒。忙取出锦帕避过一边擦拭。
“王爷。饭菜不合口味吗?”锦莲扫了一眼桌上那晚未动过地清粥。
“没有胃口。你还要再吃一点吗?”
锦莲倒是确实想再吃一点。可闻音知雅。听正太王爷那没有半点诚意地话。她还是摇摇头。
朱见泽也从没想过她还能吃得下。只是随口问了一下。见她摇头。唤了车夫进来收拾。
车夫应声而至。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梳着两个圆髻地小姑娘。小姑娘唇红齿白。是个美人胚子。她穿着一身青布衣服。虽然旧了点。可是洗地干干净净。浆洗地挺直。
锦莲一脸茫然的看向朱见泽,她记得昨天晚上时还没有这么个小姑娘的。
小姑娘很伶俐,也不等人说话,一下子就跪在两人面前,分别给两人磕头,“奴婢见过少爷,少奶奶。”
小姑娘话一出口,车夫忙将她拉起来,斥道:“没有问你话就不要乱开口!”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王爷,见王爷没有生气,他才放下心来。这丫头是他去买的,犯了错他自然也有责任。
朱见泽恢复了一贯清冷的表情,淡淡的道:“收拾了就继续赶路吧。”又对锦莲道,“这是刚买的丫头,你给起个名字吧。”
小姑娘被车夫一句话吓的不轻,瘦小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她听说新进门的丫头都会被主人随便寻个错处责罚一次,以立规矩。这时听见朱见泽的话,如蒙大赦般,小心奕奕的过来收拾小几上的碗筷。
锦莲看着车夫和小姑娘出去了,才道:“那个车夫是谁?”
“是我||乳|母嬷嬷赵嬷嬷的儿子。我从小他就在我身边,前些日子跟着赵嬷嬷回乡了,所以你没有见过。”
锦莲点点头,又想起那个小丫头来,“你怎么突然想起买个丫头。我们急着赶路,多带个人也是累赘。”
“还有半天的路程就到了。多一个人也没有关系。”朱见泽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第六十五章 当地主了
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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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集镇
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耀的成片的即将成熟的麦田,一阵风吹过,麦苗随风起伏,偶尔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农人在地里除草。
锦莲,呃,现在应该是鸿韵,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望无际的田地,因为从今天开始,这些田地就是她的了。她终于做了传说中的地主,而且还是于集镇最大的地主之一。她名下的良田足足有两千亩,镇上的绸缎庄米铺客栈三家店铺也是她家的了。
让她意料之外的是,正太王爷还送了她整整一万两黄金,五万两白银,看着堆成小山似的黄金白银,她的大脑处于当机状态,手脚处于罢工期间,唯一能动的,就剩下那双绕着黄金白银乱转的眼睛了。
她没有听清楚正太王爷当时到底的说了些什么,唯一有印象的就只有一句话,“以后每个月会派人给你送每月花费的。”因为她当时全部的心思都在盘算,如果自己腹中的孩子长到十八岁时,她能给他留下多少财产供他下半辈子好好的生活。
“夫人,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地契房契小的明天就给你办好。”赵坚见鸿韵一脸喜色的望着麦田,没有要回去的迹象,在一旁提醒道。
赵坚就是鸿韵半个月前从灵隐寺出来驾车的那个车夫,也就是朱见泽||乳|母的儿子。他三十上下的年纪,长得英伟健康,说他健康,是因为他的皮肤黝黑,豪门大宅中上至主人下到管事,都是难得出去见阳光的,所以他黝黑的皮肤算是难得一见的。
朱见泽把赵坚安排到鸿韵身边有两个原因,一是赵坚平时管的是外事,经常在外行走,遇到事情也能灵活的处理。二是从十年前就跟随在他身边,对他是极为忠心的。
鸿韵点头,一旁的新买的两个小丫头忙上前扶着她上了青布小轿。
鸿韵现在对外地称呼是张夫人。丈夫新亡。被族中长辈家中叔伯欺负。所以从京中举家迁到了于集镇。于集镇虽是方圆百里地大镇。人口也不少。但民风还算淳朴。当从张家大宅传出这些消息时。大部分人除了茶余饭后唏嘘一番之外。并没有谁去追究其中地真假。
“赵管家。你晚上将田地和铺子这几年地账册送到内院来吧。我想看看。”鸿韵隔着轿帘吩咐跟在一旁地赵坚。
赵坚闻言愣了一下。遂应了一声。王爷从没有跟他提起过鸿韵地真实身份。但他也是个七巧玲珑地。从王爷嘱咐他连自己地母亲也不能提起在哪当差地种种迹象来看。眼前这个女子地身份绝对不简单。所以他这些天也是完全把鸿韵当作自己地主子尽心尽力地服侍。希望这个女子能在王爷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他以后能外放做个小官。他这一辈子也算是熬出头了。
鸿韵让他送账册去内院。他心里是吃惊不小。须知女子识字地不多。能吟诗作画地更少。能看懂数目账册地那就更是屈指可数。就是他。也是跟在王府外院地大管事身边学了好多年才勉强能应付这些账务。
两人又隔着轿帘说了些收成下种交租地话题。小轿就在一处大宅门口停了。门房看见是夫人从田间回来了。忙上来帮着轿夫撩轿帘。嘴里讨好道:“夫人。要不要让轿夫将小轿抬到内院去。也省得夫人劳累。”
鸿韵摆了摆手。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善于献媚奉承地门房。但赵坚说地也对。门房就应该请这样地人。请了那些木讷之人。得罪了贵客也不知道。后来看他除了卖乖讨巧之外。并没有乱传闲话。她才歇了将他辞掉地念头。
鸿韵抬头看见门挂着“张家大宅”几个苍劲有力笔锋犀利的黑漆大字,笑了笑,“字不错,谁写的?”
赵坚不知道鸿韵是真心夸奖还是看出了哪里不妥,只好在一旁谦虚的笑道:“是拙作,夫人莫要见笑。”
鸿韵回头好好的打量了这个黝黑的男子,看不出他是个外糙内细的主,还藏着这一手,心里多了几分赞赏。
赵坚在王府多年,惯会看人的脸色,饶是这样,也被鸿韵看的局促起来,于是解释道:“是这样的,夫人,前些天小的想请你亲自提,你谦虚的说自己的字过于纤细,不适合放在门。后来小的寻遍了于集镇,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题字,又不好大张旗鼓的去京城找名家,所以小的就只好斗胆提上了自己的字。”
这也怪不得赵坚瞎想,大户人家对于内院的各个门题字都很讲究,一般都会请周围的名流雅士题字,更何况是这大门外的字。他的字是比许多知名文人好上许多,可是他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下人,所以才会被鸿韵看的心里毛。
鸿韵哪里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说道,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字很不错,又夸了一次,才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进了院内。
这个院子说是大宅,其实也就是旖旎园差不多大,里里外外一共三十多间房。不过用了一道二门隔开,外院住着赵坚和和几个男仆,内院则住着鸿韵和几个丫鬟婆子。买这个院子的鸿韵自己的主意,本来朱见泽在于集镇西郊买了一座公园式的院落,鸿韵当时看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一个人守着一座几百间房屋的大宅子,不吓死也得被闷出病来,还要多请几十个仆人来打扫。所以她不顾朱见泽的强烈反对,当天就决定买下这座小院。
晚饭后,赵坚送来田地店铺的账册,鸿韵看着一大摞的册子,心里直冒苦水,她一向都不喜欢这些枯燥的东西。可是没有办法,这些都是自己的产业,如果自己对账目不清楚,岂不是最后银子都跑去别人腰包里了。
看了一会,她便现有两处很有问题的账目,几家铺子的伙计,月钱相差很大,客栈的伙计竟比绸缎庄的伙计高出三钱银子,按说都是伙计,工价相差十几文钱是有可能,但整整三钱银子怎么都说不过去。还有每间店铺每月都要花费十五两到二十两不等的应酬费用,相当于整间店铺利润的两成,也够一个小康之家三个月的用度了,这些店铺都是坐等客人上门,又不需要去跑订单,怎么会需要这么多应酬费用?
第六十六章 地头蛇
第二天一早,鸿韵便叫来赵坚。
她指着两处有问题的账目给赵坚看,赵坚表面没有异样,可心里却不是滋味,他的能力在王府也是拔尖的,所以颇有些自负,这些问题他也是花了近十天才找出来的,现在鸿韵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现了,他心里除了失落之外,也生出了些佩服。当下解释道:“小的前两天去了解过了,于集镇是从南方进京的必经之路,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所以客栈的生意一向都很好,以前的老板给伙计的工钱自然就高些。而绸缎庄的主顾主要是镇上的居民,所以生意就清淡了很多,伙计的工钱自然就低了很多。”
鸿韵点头,“效益好工资就高,也是应该的。”
“效益好?”赵坚不解。
“啊?”鸿韵自知用错了词语,转口道:“效益好就是生意好的意思,我家乡的方言。呃,那这两份工钱,哪个更接近于集的普通工价?”
赵坚思忖一下,道:“这又要从第二笔帐说起了。于集之所以叫于集,就是因为这里住着一个于姓的大族。听闻族长于向前是宫中司礼监掌印太监汪公公的外甥,所以于集的人都不敢得罪于家的人。那些应酬的钱也是每月孝敬于向前的。”
鸿韵不解:“宫中的汪直?他不是广西桂平大藤峡人吗?怎么会和于家又扯上关系了。”
她在宫中的时候没有见过这位掌握着后宫宫女太监生杀大权的阉人,可是她经常听人在背后议论,对他的事情也知道一些。她记得这位权阉的籍贯还是因为他和前世是同乡,都是因为父母反朝廷被抄家掳劫来的。
赵坚不屑的笑笑:“这夫人就有所不知了,但凡有些钱财的,都需要在京中找个管家做靠山,不然再多的钱财都不够被乡绅小吏暗抢明夺的。要攀上官家,自然也需要源源不断的送银子出去,银子送的多了,从哪来,还不是从这些乡里的手里去抢去夺。汪公公现在是什么身份,皇上万贵妃眼中的红人,又怎么会是他一个小小的商贾攀的上的?这些,只有乡野愚民相信罢了。”
这些情节电视里也常演,鸿韵也没有多大的讶异,“说的也是,不过这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可能是空|岤来风吧。想必是那个权阉手底下的人收了这于向前的好处吧。”顿了一下,她又道,“既然于向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是权阉的外甥,那么权阉也是知道手底下的人所作所为的,知道不管,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好处最终是到了他的手里,他不过是找了个人做掩护而已。”
赵坚惊异的看了眼鸿韵,这些伎俩虽是官场中人都知道的,可如果不在官场中厮混的人是决计不知道这些事情。想来眼前这位以前也是官家的人了,他心里的佩服之情又带了些敬畏在里面了,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鸿韵好笑地看了眼赵坚。都说宰相府里门房七品官。他是正太王爷跟前地人。想必出去办事时也是风光无限之人了。“这些可以解释地通那些应酬地银钱。可这怎么会和伙计地工钱扯上关系了呢?”
“先前小地不是说过。客栈地利润是镇上所有地铺子里最高地。而咱们这家又是几间客栈中唯一一间不是于家名下地。所以于向前逼着以前地老板请他手底下地恶霸做伙计。这些伙计不仅不做事无端赶走客人。还要了相当于一个掌柜地月钱。以前地老板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决定将客栈卖了。本来于向前是志在必得地。可恰巧被我们地人买下了。”
鸿韵笑笑。“他想用同样地手段对付我们?”
赵坚点头。“是地。夫人。你看这事什么办?”
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麻烦也麻烦。如果可以明目张胆地拿着正太王爷地名号出来用。自然是分分钟就可以搞定。还会让那个于向前死地很难看。可现在地问题是。不是不能用他地名号。而是不能让人知道正太王爷跟自己这个张夫人有关系。
“不用管他。他要怎么闹就由他怎么闹。客栈这两天不做生意也不打紧。”鸿韵想了一下。道。“你去其他地方找一个机灵富态地人来。记住。不要找本地地。”
赵坚不解的看着鸿韵,鸿韵没有解释,只是吩咐他去办这件事。临出门,鸿韵又吩咐,“派个机灵的人去客栈,将那里每天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跟你说一遍,你再捡些重要的来跟我说。”
赵坚走后,鸿韵决定自己去补会觉,她并没有真把这事放在心上。对付这种欺善怕恶之人,她有的是办法。
过了两天,赵坚便领着一个四十上下的人来见鸿韵。
鸿韵上上下下的将那人打量了一番,又随便问了些问题,见这人很机灵,便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吩咐两人第二天依计划行事。
赵坚送那人从后门出去,又转回来,询问鸿韵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客栈,鸿韵正有此意,自己的产业,她早晚也是要去看的,不如趁有好戏看的时候去凑个热闹。
听见鸿韵说要去,赵坚却有些犹豫了,虽说他也赞同鸿韵的方法,可客栈中的人都是些恶霸,这要是有个闪失,他可担不起这责任。想了一下,道:“夫人,要不明天咱们也将前院的丁达和何云带上,以防万一?”
丁达和何云是朱见泽留下的两个侍卫,也是从灵隐寺一路上跟着鸿韵来于集镇的,当时她一直坐在马车上,并没有留意到车后还跟着几骑快马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也是到了这才知道原来后面还有侍卫随行。
鸿韵点头,“让他们换上男仆的衣服。”
注:米辣没有和儿子住在一起,好不容易见一面的,嘿嘿,这两天又会见着他了,好激动!
不过,本来打算在推荐期间双更的,可是因为突然的决定,每天余下的那章要用来当存稿了,不然又有开天窗的危险,好了,说这么多,就是请各位不要骂米辣。
第六十七章 恶霸走开
“夫人,要不小的去把掌柜的叫来?”赵坚扫了眼紧闭的门板问。
他这几日经常来客栈查看,对这样的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从掌柜到伙计都是不到午时不会起床将客栈的大门打开的。
鸿韵面色阴郁,她所住的宅院距离这里一里地,一路走路过来,先去了米铺和绸缎庄,两家店中一个顾客都没有,从伙计到掌柜全倚着柜台打瞌睡。对她这个东家的到来虽没有做出视而不见的样子,但也只是懒懒的应了声,然后就当她是隐形人继续打瞌睡。她随便问了几个伙计的名字,都是于姓的人,心里一下子了然,又是于向前在从中捣鬼。她本来已经攒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时又见客栈居然连门都没有开,心里的怒气已经到了爆的临界点。
“给我把门拍开!”鸿韵紧咬银牙。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也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侮!
“吵什么吵?没看见还没有开门吗?本店今天不做生意!”丁达上前拍门一刻钟之后,门板才裂开一条缝,一个睡眼惺忪满脸横肉的脑袋探出来骂道。
“东家来了还不把门打开!”赵坚斥道,又回头附耳低声劝慰鸿韵,“夫人,你别跟这些贱民计较,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再说了,王爷送田地和铺子给夫人是为了给夫人解闷,又不真是靠着这几间铺子生活。这些贱民等禀明了王爷,自会让他们死的很难看。”
鸿韵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满脸横肉的男子听见鸿韵是东家,取下几块门板走了出来,并没有恭谨的上前见礼请安,而是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嘴里啧啧有声的在鸿韵身上扫视。
“何云丁达,将这个不分尊卑的伙计给我扔到路中间去!”说完,鸿韵寒着脸错开两步绕开他,由朱见泽在路上买的小丫头布丁扶着向客栈里走去。
赵坚紧走两步,赶在鸿韵前面将客栈所有的门板取下。
何云丁达是锦衣卫出身,被太后选中后一直留在朱见泽身边做贴身侍卫。一个伙计敢跟东家叫板,两人早就看不下去了,只是碍于鸿韵没有话一直忍着,这时听见鸿韵的吩咐,两人走上前去,一人拽着横肉伙计的一只胳膊,横肉伙计也只是块头大有几分蛮力,在两个身手了得的锦衣卫面前就如同一只蚂蚁一样失去了反抗能力。何云丁达对视一眼,同时将他的胳膊向后微微一拧,只听见一声脆响,横肉伙计出一声惨叫,惨叫声还未决于耳,又听见扑通一声闷响,惨叫声戛然而止——横肉伙计被两人扔出一丈开外晕了过去。
鸿韵没有理会身后地动静。走进客栈地厅堂中。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进门地左边摆着一个柜台。上面放着几个酒缸。古代地客栈一般都包着客人地伙食。所以厅堂中还摆着十几套方形木桌。只是一看就知道没有人打扫。条凳横七竖八地倒成一片。桌上还摆着吃剩下地饭菜。一群苍蝇正在上面扑地欢快。
横肉伙计地惨叫惊醒了住在后院地其他伙计。这时一个个衣冠不整地全涌进了厅堂看究竟。
“大清早地。外面嚎什么?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喂。我说。你们做什么地?还不快滚出去!”
鸿韵和赵坚倒还没什么。一旁地布丁看见一群打着赤膊地污秽男子站在那里。红着脸低垂眼帘。手不停地绞着衣角。
“谁是掌柜地?”鸿韵扫了眼一众人。淡淡地问。
一个四十上下穿着一件满是汗渍的绸衣的瘦削男子走了出来,神态神态倨傲嚣张,“好说了,我就是,什么事?”
“你就是掌柜,是吧?”鸿韵微微一笑,旋即收起笑容,厉声道,“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马上收拾好东西从我眼前消失,不然的话——”她走到门口,用手一指街上躺着的横肉伙计,“你们的下场就会和他一样!”
一众人顺着鸿韵的手指的方向,才看见躺在街上的横肉伙计,残存的睡意顿时消失,其中一个和那横肉伙计长的极为相似的人忙冲出去看究竟。那个自称掌柜的中年人上前一步,指着鸿韵冷声道:“你一个外地来的小寡妇,敢跟我们于家作对!”
“大胆!”
赵坚是崇王府的人,出府办事还从没有遇到敢在他面前如此横的人,但这次他不能用王爷的名号,看着一帮恶霸口出狂言也只有瞪眼。
“你们不走是吧?何云丁达,给我全扔出去。这客栈是我的,我还不信制不了你!”鸿韵怒极反笑。
何云丁达也不含糊,这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还没有放在眼里,三下五除二的一手一个像扔沙袋似的将这些人扔出店门外,一时间门外惨叫声响成一片。
这些恶霸平时欺凌乡党时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但真要是真的遇见更凶狠的人,一个个又像焉茄子似的跑得都比兔子都快。还没等何云丁达两人出去招呼,几人已经一瘸一拐的消失在鸿韵等人的视线里。
“夫人,你千万不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赵坚搬来一张凳子请鸿韵坐下,然后站在一旁道,“这些人也走了,不如叫布丁扶着你回去休息。其他的事情小的来做。”
鸿韵坐下,接过布丁递过的茶抿了一口,道:“这才是个开始,不出半个时辰,这个于向前一定会亲自再来!我倒要看看敢在这里这么嚣张的到底是什么人!对了,赵管家,将米铺绸缎庄的伙计掌柜的全给我换了,连客栈的一起,找牙人另请一批,记住,一个于姓的都不能要。”
“那昨日定下的计策怎么办?”赵坚在一旁小声的道。
鸿韵笑笑,“将那人打了。多给他些银子,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在于集镇的百里范围内!找个好点的说辞。”
她原本打算让昨天赵坚找来的那人扮成崇王府的管事身份,在客栈的一众恶霸面前装成恰巧与赵坚相遇的表兄弟,借此提醒于向前不要来招惹他们。可是刚才她火气上来,让何云丁达两人将这些恶霸全扔了出去,没有了传话的人,那个所谓的计策只能作罢。
想了一下,她支开布丁和何云丁达,对赵坚道:“这几天你去饭馆酒肆等地方喝酒,装作喝醉,然后告诉别人,我和崇王妃是姑表亲。如果再有人往下问,你就推说不能说了。让那些猜去,我敢肯定,于向前一时半会是不敢怎么样了。”
“真真假假,夫人的妙计真多!”赵坚赞道。
鸿韵睨他一眼,道:“你也不用夸我,这些小人,要解决他们,不说百条你至少也有十条计策等着,你这么多天都没有理会,还不是想给我留一个降伏下人立威的机会?好了,回去吧,反正没有伙计,客栈也不能做生意。于向前就交给你处理吧。”
一旁的赵坚顿时涨红了脸,他这些天处理房契地契的事情,一直没有理会于向前,也有那么一点鸿韵说的理由,但主要还是因为鸿韵的身份,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用王爷的名头行事。要是捅了漏子他可担待不起,所以索性不去理会,想禀明了王爷直接将于向前灭了。
第六十八章 小试牛刀
于向前能当上于姓的族长,自然也不是一般的驽钝村夫市井泼皮之流,也是个有点心计的人。他苦读十余年,连个秀才也没有考中。眼见考取功名无望,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固执的一直读下去,而是接了家里的几个铺子认真经营起来。十多年下来也积累了一些家产,但正如赵坚所说的一样,他全族上下全是白丁没有依仗,每年被小吏盘剥的下来,自己也剩不了多少银钱。后来在别人的提醒下,走了路子投到汪直外宅一个管事门下,自己回来就称是汪直的外甥。小吏倒是没有再来盘剥,可送那个管事的黄白之物反而比被小吏盘剥的更多。没有办法之下,只好开始借着汪直的名头鱼肉乡里。
为了将客栈的生意全拢在他的名下,他没有少想办法,可眼看就要到手,却被一个外地人悄悄的用两倍的价钱买下了。他哪里肯就这样算了,开始想探探这个外乡人的底再做决定,没想到这一个月他再怎么胡闹,买下客栈的人也没有露面。后来从京城搬来一户张姓人家,听说是这客栈的新主人,他得到消息说只有一个小寡妇当家。他心里就轻视了几分,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她手里的米铺绸缎庄也抢过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派去的人全被撵了出来,而且客栈的人还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他当时就想冲过去理论。但转念一想那小寡妇搬来也半个月了,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既然知道还敢这样不给他留情面,肯定是有来头的。当下就忍了一口气,派人好好的去查这家人的来头。
派出去的人来回说,听张家喝醉的管家说,这个张夫人竟然和崇王妃万氏是姑表亲的表姐妹,还听张家的门房说,张家的堂屋里供着崇王妃赏赐的信物。于向前听了这话吓出一身冷汗,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他自己不过是走的一个总管太监外宅管事的路子,要真和张家闹翻,就算那管事仗义肯帮他,可那管事又管的了吗?
他定了定神,让下人备了重礼,他要亲自登门请罪。
这天,鸿韵坐在内院梨树下给几个婆子讲解她画的婴儿服装草图,好让她们赶快做几套。算算日子,到临盆的时间就一个多月了,要是不赶快准备肯定来不及。原来在旖旎园中准备的那些,都让锦绣打包寄存到了送菜的老王头家中,想要取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可这几个婆子针脚也是很好,就是没有旖旎园中的一巧通透,一巧是一点便懂,可这两位她解说快一个时辰也还似懂非懂的,做不了一会又要询问她。
不仅是这两个婆子,就是新买的几个小丫头也是做事没有灵性,事事都需要她操心,不要说比得上春花秋月,就是与旖旎园中的普通宫女相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要是她生产的时候还没有调教好,这院中还不知道得怎么乱呢!
鸿韵正烦着这些琐事,门房就来报,说于向前求见。
她微微一笑,看来于向前是相信了她传出的那些话。她侧了侧身子,问:“知道赵管家去那了吗?”
“回夫人,赵管家去铺子里给新伙计训话了。”
鸿韵点头,“不见,就说家里没有主事的人,我不方便见他。让他有事直接跟赵总管说便是。”
门房恭谨地应了声便去了。不大一会功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单子。“于老板说。夫人既然不方便就不打扰了。但请夫人收下这份薄礼。”说着就将手里地单子递给鸿韵。
鸿韵接了礼单看了看。上面写地是汉白玉笔、洗象牙雕花笔筒、南海东珠两粒。还有一些绸缎布匹。礼单地最后居然还写着大夫稳婆各一名。看到这里。她不禁失笑。送礼送美女她是听说过地。没想到居然还有送大夫稳婆地。这个于向前倒是心里玲珑地。知道打听好了别人地需求再送礼。这样往往会事半功倍。
她想了一下。吩咐门房。“将两个活人退回去。其他地都收了放到书房去。一会赵管家回来让他点好锁到库房去。于老板还在外面吗?”
门房应了声是。
“你给于老板带句话。就说他地情我领了。改日他要是得空。我让赵总管替我请他吃饭。好好谢谢他。”
她要是不收于向前地礼。估计于向前不安之余还会对外面地传闻起疑心。但要让她收下两个大活人做礼物。她在情感上还是很难接受将人作为礼物地。还有。这两个人还不知道会不会做些吃里爬外地事。所以她将两个人退了回去。
不过于向前倒是提醒了她,现在比不得在王府,要赶快物色合适的稳婆和大夫,不然到时手忙脚乱的一时也找不到技术人品都好的人。古代生孩子就等于将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要做好一切的预防措施以防万一,不然她心里也不踏实。
门房回到前院,于向前正坐在门喝茶。门房将鸿韵的话说了一遍,于向前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张夫人肯收他的礼,就说明她不会计较先前的事情,他谢了门房,招呼着两个家丁和稳婆大夫离去。
他送大夫和稳婆过来,就预料到张夫人不会收,他还是要送不过是表示自己有心而已,所以他听见门房说将他们退回去,他并没有表示意外。倒是听说让一个管家请他吃饭,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晚饭过后,赵坚来说了一遍新伙计掌柜的情况。又问:“夫人,要不要给铺子换个名字,这些铺子都是以以前东家的姓氏命名的,咱们也不好接着用。”
鸿韵也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略微一思忖,道:“都叫鸿运吧,鸿运当头的鸿运。”
赵坚点头,他看过鸿韵签下的地契房契,知道她的闺名叫做鸿韵,想来是取了个谐音,遂赞道:“好名字,彩头也好,重新开张之后一定会生意兴隆的。”
鸿韵神色黯然,她的名字是她妈妈取得,希望她一辈子能够鸿运当头,顺顺利利的,可是现在……
父母都那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第六十九章 奇怪小妾
转眼进了六月中旬,距离产期已经不足一个月,赵坚跑遍了附近几个大的镇市,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让鸿韵满意的大夫,可是稳婆方面,她见了不下十个,也没有一个让她满意的,不是医理方面不行,就是不卫生方面做不到她的要求。眼见着日子越来越近,她没有办法,只好挑了一个勉强能入眼的养在家中,自己慢慢的教她现代生产的一些知识。
家里的丫头也不顺手,稳婆也需要调教,还有生产时所需要的各种物品也需要准备,一个帮手的人没有,鸿韵忙的是团团转,铺子里的生意只好交给赵坚打理。鸿韵抽空去看了几次,铺子与她第一次去时相比,又是一番景象。赵坚将伙计管理的规矩懂事,还制定了几条奖惩的措施,让伙计掌柜不敢有所逾越。
“夫人,于老板家的人求见。”门房垂手站在一旁,小心奕奕的观察着鸿韵的脸色,等着她的答复。
鸿韵“嗯”了一声,头也没有抬,“还是说我不方便见客,客气的请人回去。”
于向前自从上次她拒绝之后,每隔十天左右就会来一次,如果赵坚在家里,她也就让赵坚陪着于向前说话,如果不在,她就避而不见,以于向前的种种事迹来看,他肯定是有所图,不然不会这样低声下气的来贴她的冷屁股。她问了赵坚,赵坚只说是来坐坐,并没有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她也就更不想搭理他。
“夫人,这次来的不是于族长,是他的夫人并小妾。说是给夫人送些补品过来的。要不夫人就见见吧?”门房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解释,他刚才收了于夫人一小锭银子,要是这样出去回绝人家,他也不好说。
“哦?”鸿韵笑了一下,目光终于从手里的葡萄转到了门房身上,“那就将人带到客室,砌壶上好的茶过去。”
老婆都派出来了,她倒有了几分兴趣知道这个于向前到底想做什么。
门房应了一声,高兴的去了。
鸿韵简单的净了个面,便带着布丁和另一个小丫头果冻去了客室。
于李氏坐在客室,于赵氏垂手站在她身后,两人无聊的打量着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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