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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部分阅读

作品:不知北山向阳(军旅)|作者:泼皮的教导|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19 10:21:44|下载:不知北山向阳(军旅)TXT下载
  或许是上天的怜悯,浪花起落,去年子慕落水时掉落的鞋子就这么露了出来。

  维拉揉了揉被泪水模糊眼睛,看到那只鞋子时,心中大恸,慌慌忙忙地探了身子就要去捡。

  砍柴归来的人恰巧路过,以为姑娘要自寻短见,连忙撂了柴跑过来拉她。

  维拉揪住了yi束小草,探身去捡,蓦地有人拉了她yi把,真的,差yi寸就碰到了。

  “年纪轻轻的,未来的日子还长着,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只是想捡yi只鞋子。”

  那人探头,真有yi只鞋子掉在下面,鞋带勾在了yi簇枯枝上得以留存至今。只是被泡久了,鞋面都长了青苔。

  “哪还能穿呢,到城里去买yi双罢。”

  “那是我妹妹的鞋子,我没有拉住她,她人丢了。”

  “你这姑娘,又是何必你上来,老汉帮你捡。”说着,也不管维拉是否反对,用力把她拉了上来,然后麻利地攀了下去,长臂yi勾去解鞋带,不多时就给维拉递了上来。

  维拉不语,直把那只鞋往心口捂。还没来得及绽开yi个微笑,泪水又掉了下来。

  “谢谢您,谢谢。”

  那人轻叹yi声,背起刚刚捡回来的柴,想到家里等着他的老婆孩子,走得轻快。

  她又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才有了yi束光芒打在她的身上。

  曲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看着维拉,红了眼睛,狠狠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曲奕履行了他对顾容与的承诺,容与回来之前,他便是她身边的海欧。

  曲奕嘴里虽不说,可心里的愧疚不会比他们少。几人算起来是yi起长大,海欧什么时候认识子慕的,他便是什么时候。

  在他的记忆里,子慕没什么朋友,而且总爱哭。生病了哭,被欺负了哭,他们不跟她玩也哭,曲奕喊她鼻涕妞也哭,后来被她哭烦了,就不理她了。孩子却以为这是他对她好的方式,平素被海欧带出来的时候还爱在他身后跟上yi段路。只要不摔倒,就会yi直跟下去。

  好多年后有了自己的媳妇儿,翻起旧时相册的时候,媳妇儿走爱指着幼时的他大笑,说你小时候长得可喜庆,看着和善,挺没距离的,从小没少小姑娘跟你后面吧。

  曲奕愣了好久,然后背过身去轻叹,抓住自家乱跑的小子嘱咐道,“如果槑槑再跟在你后头,以后不许再数落她了,听到了吗”

  曲奕脱下了大衣裹住了几近要冻僵的维拉,然后他们去到yi个农家住了下来。上次他们住的地方已经找到了新的主人,远远地就看到炊烟袅袅。

  维拉执意要走过去看,篱笆里,新主人刚修好漏风的马圈,正在把马往里头牵。

  旁边是yi块大草地,yi年前,他们还在这里数星星扑流萤,现在少了些人,顿时觉得周围空旷了起来。

  他们住进来的时候,这个简易的家只得几张床,几张被子,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几人给了邻居yi些钱,把柴米油盐要了yi些过来。可柴只够生火煮饭用的,晚上却是冷得厉害,他们需要更多的柴火在屋子里燃起来。

  “要不要进去看看”曲奕问道。

  维拉看着从窗里露出来的火光,轻轻地摇了摇头,好像怕惊扰了什么“不了。”

  辞别了这间小屋,维拉并不忙着回去。也是找了yi处低矮的山坡,在的岩石上面坐了下来。

  曲奕看着她娴静的侧脸,也随着yi起坐下来眺望着远方尽管除了黑暗,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维拉静默了很久,看到了好多人从远处走来,最前面的那个是稍似自己的身影,她旁边还跟着yi个黏腻的海欧,然后是yi个神情无奈的男子肩上扛着yi个笑得跟孩子似的回回,还有yi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叨叨维拉姐姐你去哪儿了我最想你了。维拉等了很久,独独不见他的影子。

  转眼都已过去十年。

  曲奕叹了口气,把满脸泪痕的维拉拥进了怀里,话语很温柔很温柔“没关系,我们再等几年,子慕肯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呢。”

  维拉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远处传来yi首超脱安然的歌曲,朱哲琴的阿姐鼓,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尤显空灵,那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

  我的阿姐从小不会说话

  在我记事的那年离开了家

  从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想

  阿姐啊

  yi直想到阿姐那样大

  我突然间懂得了她

  从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找

  阿姐啊

  玛尼堆上坐著yi位老人

  反反复复念著yi句话

  唔唵嘛呢叭咪哞

  唔唵嘛呢叭咪哞

  我的阿姐从小不会说话

  在我记事的那年离开了家

  从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想

  阿姐啊

  yi直想到阿姐那样大

  我突然间懂得了她

  从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找

  阿姐啊

  天边传来阵阵鼓声

  那是阿姐对我说话

  唔唵嘛呢叭咪哞

  唔唵嘛呢叭咪哞

  顾容与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顾奶奶拿着姑娘们的照片yi张yi张地给他翻看着。

  这个姑娘秉性醇厚,家世清白,为人大大方方,就是家境yi般。

  这个姑娘温柔似水,弹得yi手好琴,手也长得漂亮,跟葱根似的。

  这个姑娘也念过军校,现在在总参谋部的做后勤工作,能跟你说得上话。

  你看,他们个个比维拉都好。

  顾容与压住奶奶翻照片的手,说,“奶奶,您别找了,过几天我就回部队去了。”

  “还回什部队,你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你这伤还能再回去吗”顾奶奶板起脸数落,“我跟你爷爷说说,让他把你调回来,那儿太危险了。”

  顾容与左手灵活地转着笔,跟奶奶示意,“奶奶,你看,我的左手比右手都要灵活。没事儿,我过几年也要转业了,您老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不差这yi会儿。”

  “你这孩子性子就是倔,能这么算的吗子弹也不长眼,你还能跟他商量着等你退役后再扫过来。”

  顾容与笑着圈过奶奶,“他们这次没有把我打死,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您自个儿孙子的本事您都不相信了么”

  “奶奶知道你有本事。可有句话不是说吗,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yi个女人,可你们那基地,半大的姑娘都没有yi个。上头也真是的,不为你们操心操心个人问题。”

  顾容与按眉脚,得,又绕回去了。奶奶要是跟他聊事儿,话题岔不开。

  “我们现在不是国家财产吗怎么可以分配给私人呢何况这种事情说的就是yi个缘分。”

  “人定胜天。”顾奶奶不赞同,“现在要遇到yi个适合的人多难啊,你自己都不加把劲儿,还指望人家姑娘贴上来吗”

  “我还要在基地呆上两三年,不好耽误人家。”

  顾奶奶也不跟他侃这事儿,她问过医生,医生说顾容与的右手估计是好不了了,再怎么做复健,也不会恢复成以前那样灵活了,无论顾容与是不是左撇子,就依着右手这伤势,当兵行,特种兵就太勉强了。平地作战也就罢了,可要是遇到了陡坡要攀岩呢

  顾家已经失去不起任何yi个人了。

  “容与,你老实跟奶奶说,你是不是还想着维拉呢”

  “奶奶,您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这种话题。这两年我只想把本职工作做好,这类问题过几年我回来了您在跟我提,成吗”他想给维拉yi些时间,也给自己yi些时间,“您要是您寂寞了,就去江家找回回说说话,混熟了,半年后人才愿意给你抱娃娃啊。至于您的孙媳妇儿呢,可能还在迷雾里找不到我呢,等再过些年,她找回来了,我们立马就让您抱上亲曾孙。”

  孙子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是傻孙子诶,那个姑娘太狠心,如果她永远不回来了,你还打算等她yi辈子吗

  医生敲门进来看容与的恢复情况,顾容与松了yi口气。这段时间事儿太多,大家都还瞒着他的伤势。

  “平日多动动右手,别提太重的东西,我跟基地的医院嘱咐过了,他们每天都会给你做复健。别灰心,慢慢养,能养回来的。腿上的伤疤记得每天擦药,不然得留疤。”

  顾容与yiyi应下。

  还没说几句,门外又跑过来yi个人。

  孩子见到顾容与,也不管周边有那么多的人,挤开围在床边的医生护士,脱了小鞋子,就往他的床上拱。

  顾容与无奈地揉揉了她的小脑袋,“妞妞吃药了吗”

  妞妞不说话,就埋他怀里。孩子是顾容与去做复健的时候遇到的,孩子有先天性失语症,很自闭。每次yi到吃药时间就到处乱跑,yi不留神就撞到了他的腿上,这yi撞,还撞出缘分来。

  那日顾容与做完复健,正被护士搀着回病房,在拐角处却撞过来yi个小姑娘。小姑娘三四岁的样子,跑得急,容与来不及抓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撞上了自己未受伤的那条腿。

  小姑娘也不哭只抬头看了他yi会儿,就伸出了两条藕似的胳膊,嘴唇蠕动,像是在叫爸爸。

  当时护士就笑,“那么小姑娘也懂得给自己找个好看的爸爸啊。”

  顾容与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心瞬间就柔软了,蹲下来要抱她。

  护士连忙阻止道,“你的手正在做复健,还不能抱她。”

  顾容与揽过女孩,亲了亲她的眼睛,“叔叔的手受伤了,不能把你抱起来,你亲亲叔叔好不好”

  小女孩亲完他,突然间就笑了。

  妞妞的妈妈这时候追了过来,看着躺人床上的女儿很无奈,“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妞妞又给你们填麻烦了。”

  顾奶奶喜欢孩子,扑哧yi笑“哪的话,难得孩子跟我们家容与亲近。容与平时也没什么事,yi大yi小,难得做个伴。”

  顾容与看着她的眼睛,自闭症的孩子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世界是少有的沉稳与坚定,就连眼睛里闪烁的光,都犹如阳光下的琉璃瓦炫目耀眼。

  似乎他喊出那个名字,她的眼就会闪出温柔的光。

  顾容与搂着小姑娘,轻声问她,“看着叔叔的眼睛,好不好”

  110 二十年按揭

  漫长的复健过去,顾容与出了院,右手恢复得并不理想,他再也不能做特种兵了。就这事儿,顾爷爷跟他促膝长谈了整晚,顾奶奶顾妈妈都在屋里陪着,yi宿都没合眼。

  最希望顾容与转业的便是顾奶奶了,顾家四代从军,于祖国已无悔。她就怕老伴和孙子yi根筋儿通到底,非耗死在那个岗位。

  这yi夜,他们有近大半的时间在沉默。

  顾容与的心情如同yi个退役的老兵,黯然地坐在沙发上。

  天边破晓了,顾爷爷才提了话头,“你长大了,这次爷爷不管你,去做你喜欢的事吧。”

  听他这么yi说,家里女人提了yi夜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以顾爷爷的性子,让孙子在战场上耗到油尽灯枯什么的不是不可能,终于松口放人了,这是yi个好现象。

  顾奶奶怕老伴儿反悔,赶紧提议道,“你舅舅给海欧那事儿折腾得头发都白了。如果你想从商,可以把海欧那公司接过来。”

  顾容与微笑地摇头,“我没有那个精钢钻就不揽那活儿了,不然好好的yi个公司给我捣散了,海欧回来还不得把我骂死。”

  顾奶奶看到海欧把家里折腾得那副模样,摇头了,“你们这几个孩子yi个赛yi个离谱,就说海欧那孩子吧,当初为了这公司废寝忘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现在要不是还有人替他撑着,这公司早散了。”

  老人们每每聊起小yi辈的事儿,名字出现得最多的就是海欧。若是作为正面例子,是这么说的你看看人家海欧,什么叫爷们儿什么叫带种,为了自己的女人,啥都能不要,什么叫现世的梁山伯焦仲卿,变了性的孟姜女,那就是说的他你要是有海欧那yi半的心思,我也就知足了。若是反面例子,又是这么说的你看看人家海欧,像话吗要美人不要江山,要是搁古代就是yi昏君,太不争气了你小子给我借鉴着,别跟他yi样学坏喽

  yi念之差,万物皆不同。

  不知谁问起顾容与,他又是怎么说的呢

  好羡慕好羡慕海欧,没有犹豫,没有顾忌。他被条框束缚得太多,这份洒脱是他所仰望的。

  顾容与沉吟许久,才说道,“我想继续当军人。”

  顾爷爷yi直在闭目养神,听到他这么说,倒是点了点头,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

  “傻孩子,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顾奶奶急了。

  顾爷爷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你这说的什么话,人孩子的想法不要干涉。”

  顾奶奶气急,“你现在倒说这话了,当年”

  顾容与苦着脸,对着yi直在温柔看着她的妈妈耸了耸肩。海晴从头到尾都在微笑地看着他,除了支持,她能给顾容与的不多。

  海晴笑道,“容与,有没有想过去国防大学进修呢”

  这样yi问,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容与只是简单想了想,就知道这个提议是用了心的,对现在的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去处。yi两年的进修并不耽误复健,若之后康复好了,那就回到部队去,要是好不了,当yi个战略技术研究员,也是好去处。

  而且现在的生活变数太大,再没有看清楚未来之前,应该给自己更多可能。

  维拉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孤单日子,她和顾容与好像是两条相交的线,交结过后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另yi个方向飞奔而去。

  这个时候,才觉得b市真的很大,要不期而遇真的很难。离上次的不欢而散已经过去好久,夏天惶惶而至,维拉突然有些不适应。

  记忆里,她所过的日子大多是冬天,冬天虽寒冷得多,但是有回忆暖着,不如夏天这般难熬。

  维拉给公益广告配完音就从央视走了出来,夜幕降临,她很久都没有能好好看看这个城市了。生活把维拉折腾得很累,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她,国内的空间越来越小。维拉推去很多商演,毕竟不是心之所向,她没有办法把子慕的事业带到顶峰。尽管片酬不如别的高,维拉总是乐于接军旅题材的戏,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觉得她是喜欢演戏的。

  她让唐朵朵先回去,自行驾车在城市里逛着。家里的钥匙凉凉地贴在她的心口上,维拉摸了摸,不知能否称那里为她的家。

  曲奕上次找过她,找了个名目给她送礼。

  维拉觉得自己yi定是喝醉了,所以才会相信曲奕那套屁话。

  他把yi个小盒子塞到维拉的手里,片场里的人都哄笑着说求婚要跪下来。曲奕扒了扒乱发,没有噎回去。

  那是yi套两居室的钥匙,地段并不是很好,在北四环,周围大学林立,也算是蛮清净。这些年曲奕的积蓄有了yi些,但远没有阔绰到买房子送她的地步。

  曲奕憨笑,也不辩解。只是说付了首付,二十年按揭。

  “如果你觉得这房子是我送的你会拿得更心安理得yi些,那就不要因为他而拒绝。”曲奕深沉装完,差点要把自己舌头给咬断,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这句话明明反驳点有很多很多,甚至连通顺都做不到,维拉却沉默了。

  她接过钥匙的时候曲奕松了口气,本来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她却放过了自己。

  房子里摆的都是他们俩的回忆,维拉难过的时候去过那里几次,屋子里的cd总是播着最古老的歌,好像是他在暗哑着歌喉唱白杨树下住着我心上的姑娘,当我和她分别后,好像那都塔尔闲挂在墙上听完之后,尽管路再怎么困难,都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维拉不知道这是yi种什么样的滋味,不适捧腹,不适泪垂。也就任由日子这么过着,她的生活里有他,却不想他走进她的生活。

  明明是在漫无目的的闲逛,却不知怎么地到了楼下,她和订婚的时候看中的就是那yi套。

  03年开始,北京的房价开始疯涨,两人说好绝不能拿家里的钱买房子。他们都是拿国家的津贴,这套房子已经是他们能应付的极限了。十七层,五十坪,虽然小,但是这个地方叫做家。

  维拉知道,顾容与是yi个骄傲的人,当初他们的订婚黄了,撤去了她的那部分资金,他自己的钱是不足以把这个房子买下来的。可是她没有想到这样yi个骄傲的人会用按揭的形式,就是为了把这套房子保存下来。

  她本不欲接受,听到那yi句二十年按揭,心就软了下来。

  当初说好的,房产证上要写他们俩的名字,挨在yi起才像yi个家。可现在,房产证上只有她yi个人的名字,看起来空荡荡的。

  这么大个b市,哪里才是她的家呢

  车在楼下停了很久,维拉终是没有上去。关了冷气,开了天窗,这个夜晚没有yi点儿星星。

  电台有yi个女声说,去墨尔本。

  去墨尔本么听说墨尔本今年罕见了下了雪,能温暖人。

  离去进修还有些日子,顾容与不必每日去医院做复健,时常有好几天的空闲时间。顾爷爷的书房是宝库,他时常能找出yi些被爷爷珍藏了许久的珍贵文献,捧上yi本,能读好几日。

  长那么大,似乎从没有这样悠闲过。

  军内间谍曲奕每日都会打电话过来给他报备,告诉他维拉的动向。

  顾容与养成了习惯,每天都会给她发邮件,短则几个字,长则几百个字,分寸把握得很好。

  百万\小说看得累了,就抬头望望窗外,苏家的建筑在他的视野里露了yi个角,只是这yi隅,望着也特别解乏。

  顾容与的平静生活被yi个从澳洲回来的姑娘打断了,顾容与对姑娘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他最后yi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两岁多,话都说不清楚就跟在他后头跑了。近二十年未见,顾奶奶每次提到这个小姑娘必定是辛酸落泪满腹感叹的。

  得知她要过来,家里三天前就做了全面的清扫,顾容与整日在家里杵着,推去了奶奶安排的好几门相亲,此刻地他在顾奶奶眼里就是yi个笨重难看的箱子,摆到哪儿都不省心。

  顾容与无奈,只得驾了车去兜风。

  还没出去半晌,顾奶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火急火燎的样子,“快去机场接舟舟,这孩子提前过来了,下了机才给我们打电话。”

  顾容与捏了捏额,问道,“哪个航空站”

  “t3。”

  顾容与加了油门,往原本的路线驶去。

  昨天曲奕就告诉过他,今天维拉从国外回来。不知道是哪yi躺航班,维拉没告诉他,说他诚信太差。之前两次她刚从机场走了出来都遇到了顾容与,除了这厮,没人能给他通风报信。

  虽然航班不确定,顾容与还是去了机场,想撞撞运气,说不定还是可以遇到她。这不,路都没走yi半,顾奶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111 怀璧其罪

  维拉在墨尔本街头遇到了yi个中国姑娘,她穿着背带裤,外面套着yi件羽绒服,怀里还小心翼翼地抱着yi束金色的郁金香,自从她发现她开始,她就yi直在盯着自己看,还拿出手机暗自比对了很久。

  维拉对着她笑了笑,她这张脸在中国的曝光率不低,认识她也不出奇。

  那姑娘见她笑了,再低头捣鼓了几下手机,然后把它放进胸前的口袋里,笑眯眯地小跑了过来。

  她说,“我叫薛怀璧,我认识你。”

  很美的名字,维拉点头,“你好。”

  薛怀璧的嘴巴裂得很开,她扬扬自己手中的金色郁金香,告诉维拉,“它的花语是喜相逢。”

  薛怀璧十岁的样子,是个自来熟,yi口yi个姐姐喊得很甜。维拉在墨尔本游玩了yi个星期,第yi次遇到跟她打招呼的中国人,再加上她身边除了回回已经很少有那么能贫的人了,看小姑娘亲切面善,也不拘谨,跟她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薛怀璧说自己是b市人,三岁的时候就旅居澳洲了,很多年了yi直没有回去。yi个月前她的交换生名额下来,才得以回去。期间yi直瞒着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妈妈总是不愿意她回去。后叛逆期的薛怀璧,还有带着对祖国的向往,毫不犹豫地申请了名额。

  听说维拉的签证到期,明天就要走,薛怀璧想了想,把自己的航班改了日期,跟着维拉提前回来了。

  十个小时的飞行,怀璧丝毫不改疲惫之姿,yi路把维拉巴拉得头疼。直感叹年轻真好,她都奔三的人了,跟十岁的姑娘不能比。

  熬了yi路,终于下了飞机,维拉口罩墨镜把自己捂实了,才问她要往哪儿走。

  薛怀璧使劲打了自己脑袋yi下,让维拉等等,把电话拨到了她外婆家里。虽然维拉跟她认识不过两天,可薛怀璧对她俨然多年好友了,握着她的手就没松过。她不好意思说先走,陪她在yi旁的咖啡厅等人。

  维拉的行程并没有告诉别人,就连曲奕,也只是知道她出国了。

  顾容与刚到,还在茫然四顾,在咖啡厅里看到那个修长的身影时愣了好久。yi个欢脱的身影就飞奔而来,顾容与身子yi侧,她差点儿摔了个趔趄。

  小姑娘yi个漂亮的转身,十分夸张地捂住了胸口。但是yi转身面对顾容与,笑眯眯的,yi点儿也不生气。

  维拉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就好像世界上的花儿都开了,那样耀眼。顾容与把她的慌乱尽收眼底,想来,这样的缘分让她也很讶异。

  顾容与好容易才把眼神转到薛怀璧的脸上,认了许久。上次姑姑寄照片回来的时候她才十五岁,现在都四五年过去了。顾容与打量了她许久,才试着叫道,“舟舟”

  “改名了,怀璧,薛怀璧。”怀璧,两个圆润的字眼在心头缭绕了yi周,不由得轻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

  薛怀璧点头,使劲掰过顾容与,把刚刚的拥抱进行了下去。

  顾容与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不习惯,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又看像了远处有些僵硬的那个人。

  维拉实在不愿意承认此时自己有多温暖,温暖之中又有yi些莫名的不安。

  维拉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了,她在荧幕上扮演着别人,在生活上扮演着子慕。她总觉得有yi天她会把yi切人都往掉,忘掉她的过往,在这个假面的世界yi直活到老。

  时间yi天yi天过去,子慕还是没有yi丝消息,她不敢跟任何人说她心里的臆测,尽管那才是最清醒的答案。

  维拉想,或许他们这帮人就这样了,海欧找子慕找到老,她做子慕做到老,顾容与等她等到老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曲奕唾沫横飞地跟她描述,顾奶奶又给顾容与安排了哪几个姑娘相亲,那些女孩花容月貌花枝招展。

  曲奕边说还边看她的脸色,维拉的脸上却始终挂着yi丝笑,告诉曲奕,“顾容与喜欢有做事有主见的女孩子,但大事还是要仰仗他,依靠他。并不用多好看,也不用多听话,要懂得知恩图报孝顺父母。”维拉顿了顿,再低声说了句,“千万不要像我yi样。”

  曲奕咬牙切齿地弄乱她精心梳好的头发,维拉失笑,“你肯定特别想把它yi根yi根揪下来吧”

  曲奕敲她,“死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们把你拉拔到那么大,你居然是yi只白眼狼。”

  “那你不要我了,好不好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不想耽误你。你不知道,每次我见到你家都是绕着走,就怕你爷爷出来削我。”

  “你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啊,容与还跟我yi样大呢。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实心眼呢,都那么多年了,老驴拉磨,死愣都走不出这个圈。”

  “又来了,明知道这对话是死循环的。”维拉笑着拍了拍曲奕的肩,“那么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你这灰上哪儿沾上的”

  灯光yi闪,门帘无风而动,维拉看着远去的人,有些无奈,“又要连累你上报了。”

  曲奕点了yi支烟,“有谁会拒绝出风头啊,我跟你说,我俨然成为咱首都的妇女之友了,你看哪期有我的杂志还不得卖脱销啊。”

  维拉笑着骂了他几句,心却是酸酸的。

  曲奕吐了yi个烟圈,“没事儿,现在老三十没娶的爷们儿多了去了,这年龄可是黄金年龄啊,我还想让你帮我挡着多玩儿几年呢。”

  “你就嘴硬吧,你爷爷没少数落你吧”

  “他哪里来得及数落我。”曲奕笑道,“我大伯调回来了,把两个小鬼头往家里塞,别看我爷爷逗着乐,可也没少头疼呢。他有曾孙抱了,就不惦记着我了。”

  维拉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更愿意称他为大男孩儿。她从认识容与的那yi天也认识他了,跟容与不yi样,他留给她的只有微笑和感动。他的职称,自他用她男朋友的身份出现以来就没有变过。虽然他不说,维拉也知道在工作上,他没少为这事儿头疼。还有女人,她连边角也没有见到。她知道曲奕是怕给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媒体可是什么都敢往人身上扣的。

  看着维拉赤红赤红的眼睛,曲奕捏住了她的鼻子,然后轻轻地把她拥进了怀里,闷笑,“哭什么呀丫头,既然那么感动,下辈子就给我当妈吧,要爱我不许打我纵容我,看我不操心死你。”

  “好,我给你当妈,我把你宠成混世魔王,你往死里折腾我。”

  曲奕闷笑,“那容与还不得头疼死。”

  未及维拉笑出来,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吉普飞驰在机场高速上,今天b市的天空特别蓝,维拉在b市生活久了,知道这种景色的弥足珍贵,只是此刻无意欣赏罢。

  维拉有些尴尬,容与的话也不多,yi路上只有怀璧在巴拉巴拉。薛怀璧看看身边顾容与,又再看看后视镜的维拉,嘴唇微微扬着,好像什么都知道,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姐姐也认识我容与哥吗”薛怀璧眯眼笑,从头到尾没有在姐姐二字前加上“子慕”。

  维拉微微低了头,“嗯,yi个大院的,我们还是高中同学。”

  “啊”薛怀璧惊呼yi声,揽住了顾容与的右臂,“容与哥,你可得给我好好介绍,你的朋友我都要认识。这个姐姐我在墨尔本就遇到了,那时候我正想着你呢,就看到了她,是她把我带到你的身边。你看,我俩多有缘啊。”

  薛怀璧,是顾奶奶给容与物色的新姑娘么她性格讨喜,为人又落落大方,是挺不错的选择。

  听她这番话,顾容与有些哭笑不得。薛怀璧若有若无地把维拉往那方面引导,顾容与看出了端倪,虽不欲维拉误会,但是看到后视镜里她的表情,唇上扬,也就顺着薛怀璧的意思配合了下来。

  顾容与眉头yi挑,她也没有那么不在意嘛。

  尽管两个人都是若有所思,薛怀璧yi个人仍旧贫得愉快,以前的事她yi点儿都不记得了,在印象中只有yi个哥哥,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的哥哥。她跟顾容与说着她从小到大的趣事,手舞足蹈的,说到兴头处还会揪着顾容与的右手容与哥容与哥地喊。

  薛怀璧长得很像顾琳玉,那时候大人们都说,顾琳玉疼顾容与比疼薛怀璧都要厉害。对于姑姑,顾容与虽有怨怪,但是近二十年过去,他的人生历经了生死和磨难,更加看重亲情了,于是矛盾便渐渐淡去,只剩yi个温暖的轮廓以供怀想。

  顾容与想到姑姑,笑得儒雅,“我出不了国,你什么时候把你妈妈带回来,我想见见她。”

  薛怀璧笑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就搀紧了顾容与的右臂。

  维拉觉得两人在她面前做戏,为了让她吃醋,故意说要见家长了么心中冷哼了好几下,把顾容与骂了个遍。冷静后便觉得这也无不可能,顾容与能把薛怀璧往家里带,说明顾家也是同意了的。想到此,维拉心中yi疼,左手紧紧地捏住了包。

  顾容与的右手还在复健期间,会犯疼,这事儿薛怀璧不知道,而维拉,要不是看到他稍微锁了锁的眉,她也以为他的手已经活动自如了。

  “怀璧,你放开他。”不经思索,维拉脱口而出。

  薛怀璧挑眉,“嗯”

  维拉为自己的失态尴尬,“这条路车很多”维拉咬唇,这个解释,合适么顾容与的工作保密性质很强,不可说。她的心思很绕,亦不可说。

  薛怀璧乖巧的点头,在维拉看不见的地方给顾容与挤了挤眼睛,老老实实地系安全带坐好了。

  顾容与通过后视镜看维拉,正巧对上了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再看她慌忙逃开,顾容与微微yi笑,却是伸出右手揉了揉yi边薛怀璧的脑袋。

  维拉低下头来,那样的姿态,像是在静静地欣赏他的车。

  顾容与的车是新买的,很普通的吉普车,虽跟圈子里的人差了好几个档次,但花的他自己的钱。曲奕搭着他的胳膊夸他,说用自己的钱买车才是真本事,顾容与听了好久才知道这小子再拐着弯夸自个儿。俩难兄难弟,曲奕也领的公家工资,屁钱没有,几年前自己花钱买了辆现代,后来虽然换了别克,还是维拉给贴了三十万。他作为维拉圈里的男朋友不能太寒碜了,当初换车的时候咬着牙把全部家当都拿上了,加上从小攒的,也不过五十多万。维拉知道他工资不高且身份敏感,不好买太贵的车,为了给她撑场面,却是把老婆本都带上了。曲家顾家虽是名门,但主张的是孩子要花钱得自己挣。维拉心中感动,顾忌他的面子没有提出送他车,提议居中买了yi辆四十多万的别克,她出大头,曲奕把剩下的填了。

  那段时间曲奕老爱在顾容与面前说自己抬不起头了,如果yi个男人在经济上无法超越女人,谈何生存

  顾容与摩挲着手机屏幕上曲奕发过来的那三个感叹号,微微yi笑,又坐回躺椅上了,给曲奕回了知足吧,你是花的是我女人的嫁妆。

  “靠顾容与,你太表脸了”曲奕看到短信,第yi时间打了过来。

  面对曲奕的指责,顾容与连眉头都没皱,欠身去倒茶。

  “你不在意吗她在经济上比你更有能力。”

  顾容与轻轻地抿了yi口,“我既在钟鸣鼎食之家生活了近半辈子,这辈子能看上眼的就不多了,能让我抬不起头的除了人心,怎么还会有别的。”顾容与笑道,“你也别闹了,如果你真在意这些早从商去了,哪来轮得到我女人给你买车。”

  曲奕也笑了,“顾师父,你禅悟得很透啊,啥时候出家”

  顾容与躺倒在摇椅上,今天的天是难得的澄澈,他想起仓央嘉措的yi句诗“好多年了,你yi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yiyi告别。世间事,除了生死,哪yi桩不是闲事。”

  112 转机

  算来,这是维拉在今年内的第三次回家了,第yi次是她跟子慕生日的时候,第二次是去马来西亚,中途在这里换乘飞机。

  每yi次回来,见到熟悉的景物都会觉得难过。除了苏家花园里的连理树已经长得比维拉高了,时光似乎并没有带走太多东西。

  路过顾家的时候,顾容与的车停下,几人下去帮薛怀璧搬东西。几十年如yi日的顾家,没有因为少了谁就有了什么变化,被爬山虎围裹着的窗,似乎随时都可能被人推开。

  顾家是愈发显得人丁单薄了,天色渐暗,整座宅子却如同闭上了眼睛,只有几盏灯还在告诉这人们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想起顾奶奶,她总是对自己无比怨怪,这个老人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的。她应该有孙媳承欢膝下,她的生活应该无比明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担心着孙子的前程。

  薛怀璧挽着她,甜甜地叫道,“姐姐,yi起来家里吃饭吧。”

  维拉本欲看看老人,看着新来的客人,还是作罢了。之后便觉得松了口气,若真的看到了顾奶奶,还又能说些什么呢

  维拉笑得有些勉强,“我离家好久了,家里人都做好了饭在等我呢。我们住得近,不差这会儿,下次吧。”

  “我可以去找你玩儿吗”

  维拉点点头,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顾家玄关处有人走来,急忙说道,“容与有我的手机号,你问他要就好。”

  然后,几近落荒而逃。

  薛怀璧看着陪着她外婆yi块儿出来的顾容与,歪了脑袋。

  未及走进家门,曲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维拉接起,就听到他在那边闷笑,“怎么坐容与的车回来了这次可不是我安排的啊,隔了大半个地球,你俩都能撞到,你再不从他可真天怒人怨了。”

  维拉四处探头去寻,才发现曲奕在羊肠道边倚着树在看她。他晃了晃手中的红色炸弹,挂了手机,走了过来。

  “院里谁要结婚了吗”能让曲奕亲自给她送婚柬的毕竟不多。

  “你猜”

  维拉给了曲奕yi个大白眼,“得了,都多大岁数了,不嫌幼稚。”

  “还记得程老师不老爱拧我耳朵的那个。”曲奕说着,三百六十度回环,做了yi个扭开关的动作。

  维拉微微睁了眼睛,“她不是结过婚了吗”

  “后来离了,现在复婚了。”曲奕边说边看她神情,“我说他们折腾什么呀,明知道绕了yi圈儿还是原来那个最好的。”

  维拉低了头,接过了请柬。请柬是用了心思的,封面上书这是yi次看清了幸福的轮回。维拉心中yi暖,拇指往两旁yi拨,请柬打开了,原本锁在两段牵扯在yi起的线连在了yi起,中间打了yi个连心结。

  维拉可以想象,程雨是有多在意这份失而复得的婚姻。

  家里人似乎没有yi个人支持她搁浅这段感情,向彤无数次地拉着她的手问,“手心手背的事儿,伤了手背,你怎么舍得再剜手心呢早知道你俩是这个结果,当初你们上大学的时候,我就跟你爸爸站yi边儿了,现在多闹心啊。”

  顾容与对维拉来说是那么重要的存在,她十五岁后的记忆,无不跟他无关。如溺水般难受时,她便会安慰着自己,yi定会有yi扇窗因她而开,她要她的幸福心安理得。

  她做的这个决定,最觉得可笑的莫过海欧。

  “该知道你是维拉的人心里都明白着,而且你做我姑娘,又有没有问过我,我他妈愿不愿意”

  “我顾不得你愿不愿意,她是你的姑娘,也是我的姑娘。这几年是我替子慕活的,我抹去了她那么多在这里的日子,得替她活回来。”

  “笑话,你按着她的路子走,子慕回来了你让她上哪走”

  “我没有觉得子慕不会回来。”维拉闭上眼睛,话语却比海欧还冷静,“我比谁都希望她回来,如果子慕能回来,换我去做烈士都成。我在用我的时光来弥补她不在的这几年,我知道海欧你yi定会把子慕找回来的。”

  薛怀璧的表现落落大方,顾奶奶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体己话,许多年不见,薛怀璧对外婆yi点儿印象都没有了。顾琳玉把她教得很好,她虽没有陪着顾奶奶流泪,但每逢顾奶奶问起这些年的事儿,每yi件她都回答得巨细靡遗。顾爷爷虽不像顾奶奶那样外向,可yi晚上眼睛和耳朵就没离开过薛怀璧。

  墙上的时针指到了十点,顾容与才提醒奶奶,说怀璧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肯定累了,说事儿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