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桀桀滛笑道:“行了,别打鬼主意了!这一次,你插翅难逃!”说罢,他将手里的孩子高高举起,手掌就卡在孩子的脖子上,狞笑道:“我数三声,你不放下剑投降,我就拧断这小孩的脖子!——一!……!”
白虹决不会放下兵刃投降,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只有拼搏杀了。
她转头望向城下,想再看看自己的丈夫冷羿。
可是,她没有找到冷羿的身影,她知道,这个时候,冷羿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突然,她心头一动,想起了在吐蕃弥桑面对负心绝情要杀死自己的蒲子卿的情景,她心头立即升起了狂喜,美丽的双眸眯成了一条线,盯着韩德让,道:“你再数一声,就死!”
韩德让大笑:“是吗?那好,我等着,——二……!”
话音刚出口,韩德让的半个头颅突然炸开!两只眼睛的一只,跟着炸碎的头骨飞离了脑袋,鲜血和脑浆四处飞溅!
所有的人就惊呆了,除了白虹。
就在两个光头被韩德让脑袋突然爆裂惊呆的同时,白虹的长剑出手了。
唰唰!
目瞪口呆的双链锤光头和钢铲光头的咽喉几乎是同时中剑,穿透后脊而出!
在白虹这样的高手面前,分神就等于死!
两剑刺死两个光头,韩德让手里的孩子才落下。白虹伸手接住,手中长剑再次飞出,一剑斩断他的脖子。韩德让的大半个人头翻转着腾空而起。白虹一个倒勾,就将人头踢飞而去,划出一道血线,正好挂在城门楼的旗杆上!
辽军统帅的人头!
城楼上的辽军都惊呆了。
白虹响亮的声音叫着:“老乡们,快跑啊!”
城楼上被押解作为人质的百姓中脑袋反应比较快的人,发现的这是绝好的逃生机会,转身就跑,辽军有的拦截,但大多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傻愣愣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见没有太多危险,其他的百姓也跟着乱哄哄往城楼下跑。
白虹推了一把同样呆住了的赵弘锈,叫道:“出手!”长剑翻飞,那些拿着孩子的辽兵纷纷中剑而死。
城楼下,杨业也是又惊又喜,趁着辽军失去统帅,正是进攻的最好机会,令旗一挥:“攻城!”
战鼓再次密集响起,宋军山呼海啸一般冲向幽州城,再次发起强攻!
城楼上,白虹和赵弘锈两个人影闪动,当真是所向皆靡,转瞬之间,将周边一大块地盘的辽军都杀光了。宋军兵士从这里源源不断登上了城楼,加入对辽军的进攻。
这块地盘越来越大,登上城楼的宋军也越来越多。城楼上的辽军见统帅都死了,早已经无心恋战,很快,一个接着一个的突破点出现,源源不断的宋军登上城楼,与辽军在城楼上展开激战。
白虹和赵弘锈则杀死了城门楼上管吊桥的辽军,放下了吊桥,砍坏了绞盘。又杀下城楼,将守护城门的辽军杀得七零八落。打开了城门。
宋军的铁骑犹如潮水一般冲了进来。喊杀声迅速往全城推进。
冷羿和杨业也冲了进来,冷羿一眼就望见了城门边站着的白虹。喜出望外,让杨业带兵清剿城里的辽军,自己翻身下马,跑了过去。
白虹扑进了冷羿的怀里:“羿哥!”
“受苦了!”冷羿柔声道。
白虹摇摇头,仰着俏脸望着他:“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的。”
冷羿笑了笑,白虹已经猜到是他用狙击步枪击毙的韩德让。当然,白虹不知道这个来自一千多年之后的现代的神秘武器叫狙击步枪,只知道冷羿有一种威力强大的暗器。上次杀死蒲子卿,这次又杀死了韩德让,两次救了她。
宋军攻克幽州,接着分兵进攻附近的蓟州、顺州、檀州等城池,这些城池远没有幽州那样高大坚固,留守在这些城池的兵士也不多。所以宋军没有付出多少损失就攻克了。
而耶律抹只分兵翻越太行山九救援,已经被杨业预先料知。辽军的援兵在太行山里就遇到了宋军的伏兵。被打得大败,被迫退了回去。
幽州战役结束。
这场大会战,双方都动用了主力,辽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损兵达十多万人,而宋军也付出了数万将士的生命。但是,换来了军都山以南的大片疆土。这是当年割让给辽朝的燕云十六州的大部分土地,重新回到了中原统治者的手里。
后来审讯战俘冷羿才知道,宋朝原来的皇帝赵光义已经被辽朝转移到了京城。
经历了这场战役的重创,辽军无力组织强大的进攻了。而耶律休哥、韩德让、耶律学古、耶律沙、萧托古、耶律希达等一批重要的战将是辽朝内主战的鹰派代表,他们的陨落,使得辽朝主战的声音大幅低落。
而宋朝里,这场大胜,使得冷羿的威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但是,距离一呼百应还有相当的距离。小皇帝初登基,政权不稳。而这场战斗的惊险让冷羿也认识到了宋军很没有足够的能力彻底击败辽朝,宋朝需要时间积攒力量。所以,也不打算短期内发动新的进攻。
这样一来,宋辽之间,竟然有了难得的多年的平静。
冷羿将杨业的杨家将留守在幽州、雁门关等北疆,并在北线一带布防的禁军重兵,然后,班师回朝。
回到京城的宋军,得到了花蕊带领的京城百官和京城百姓的热烈欢迎。
冷羿踌躇满志。
但是,他不知道,接下来的岁月里,一个少女的出现,将使得他的人生,再次发生了巨变!
……
第441章 十年后
花开花落,
秋去春来。
转眼间,已经十年过去了。
十年后的金秋九月。
余杭县赵西村村口午后的池塘边一个竹子搭的简易凉棚里,两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凉棚阴凉的一角,靠在还算凉快的竹墙上,外面枝头上知了在呱噪地没完没了地一声接着一声地叫着,让人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这个凉棚在村口一个池塘的边上,因为挨着水边,蚊虫甚多,且这个凉棚多年无用,所以几乎没有人去那里歇脚了。凉棚里的两个小姑娘躺在那里,凉棚的中间点了一支熏蚊虫的香,这个香和一般的蚊香味道不一样,没有那种闷人的香味,而是散发这淡淡地清香,且蚊虫也不能接近。
两个人都闭着双眼谁也不说话,她们的身边放着两个竹篓,里面放着镰刀和少许藤蔓类的植物。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池塘里的荷叶象碧浪一般一层一层地由远至近,让人瞬间有了清凉的感觉。
“唉呀妈呀!终于有点凉风了,这个地方就是比村子里的那棵大核桃树乘凉舒服,还不担心睡着了掉下树去。”一个穿着花布衣服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的小姑娘一只手拿着一个荷叶半遮着脸,一只手拿着一把竹扇不停地扇着,像是已经要热的不行了,说着话时,一只眼睛睁开看了看一旁和自己年纪一般大小的穿着一身碧色衣裙的女子,只是这身裙子明显有些小了,而且还很陈旧了。
“呵!”只一声,一旁的姑娘算是回答了她,便不再说话。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没有睡好,你家舅妈那个老母猪是不是又让你磨豆腐磨到半夜啊?什么时候让我去收拾了她才好!”那小姑娘恨恨地说道,索性将荷叶顶在自己的头上,一双眼睛都睁开了,脸上显露出忿忿地表情。
“唉!我说雨点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啊,让我再睡会儿吧,一会儿我舅妈又该在村口喊我回去做饭带孩子去了!”说完,那小姑娘用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那个叫雨点的姑娘大概也不想再睡,再说这么热的天也只有身边这个方锦颜才能睡得着,于是坐直了身子,用胳膊肘捅了捅小颜放在大腿上的手臂,说道:“小颜,要不你干脆离家出走,跟着我和云朵到深山找我爷爷去,好不好?你不是想吃我爷爷做的野菜包子了吗?”她知道只要一说到吃,方锦颜自然是有兴趣和自己说说话的。
一方锦颜嘴里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转身继续睡自己的觉,雨点急了,一拳打在小颜的肩膀上。
“哎哟!你是想打死我啊,你忘记你这个拳头和一般人的拳头不一样啊,真是的……哪里像个姑娘家,动不动就用拳头,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让云朵去学医让你学拳脚功夫,长得这么秀气,动手才知道不是个女子,而是个汉子!老天爷定是让你投胎的时候自己打了一个盹儿,性格全然就是个汉子,怎么生下来却是一个女儿身,啧啧啧……!”说着终于不情愿地睁开了双眼,瞪了雨点一眼,坐了起来,一张满是困意带着埋怨的神情望着雨点。
雨点也不生气,嬉笑着蹭在小颜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揉了揉刚才自己打过的地方,厚着脸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其实也是锻炼你嘛,你看你都跟着我学了三年拳脚了,怎么这么轻轻的一拳你都受不了了?”
方锦颜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双大眼睛带着嘲讽的笑意扫过雨点清秀的脸庞,呵呵两声,重新躺在地上,这一次她四肢完全打开,躺成一个大字型,显得十分惬意舒适。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知道你的意思,哼!你自己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堂堂三品大员的女儿却躺在千里之外的一个乡野凉棚里,四仰八叉的成何体统?!”雨点嬉笑讥讽道。
方锦颜的眼睛里有一抹冷意不过一闪而过,继而便是淡然一笑,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却不接雨点的话茬,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她不会生雨点的气,她也从来都不隐瞒这个事实,从前,这个事实在她看来是残过一些话,之后,她便释然了,放下了,从此便将这个事实当做茶余饭后和雨点彼此的笑话来取悦。
当然,雨点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会触动那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妹妹,可是方锦颜无所谓的,她甚至还对雨点带有一份感激,因为她身边的人除了舅母会时不时故意恶毒地中伤这个十三岁的姑娘之外,别人是尽量不在她的面前提起,只是怕她伤心。
可是,她有的时候真的怕,时间一长,京城的人不来接自己,甚至不派人来看望自己,自己都会忘记自己是那个家里不要的丢弃的四小姐,她会忘记了恨,忘记了这个家带给她的坠入地狱一般苦难的生活。
雨点见方锦颜不说话,以为她又睡着了,从来没有想过她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话内心小小的被刺激了一下,不想和自己说话,雨点虽说大方锦颜三岁,为人处世是远远不及这个孩子的。
她在这个村里待了七年,一直是那样的隐忍不发,那样的忍辱负重,那样的淡定,那样的以苦为乐,就算是天天被自己的亲舅母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只要说两句笑话,她便又高兴了,而且没有见她流泪,就算是当年从悬崖下面的刺从中把她救出来,当时的方锦颜已经人事不省,身上都是伤,衣裳全部让血浸透,身体上到处都是扎的刺,想个刺猬一样,可是她只是在她们给她们上药拔刺的时候轻轻地哼哼,那样如雪俏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痛苦,只是黛眉紧蹙,贝齿咬着下唇。
雨点忘不了当时爷爷看着方锦颜的表情,说的那句话,这个孩子的心思太深了!是吗?雨点不知道,反正在她和云朵在一起的时候,方锦颜就是一个一天脸上带着淡淡微笑的小姑娘,除了考虑她的肚子就是找一切机会睡觉。不会好好跟自己练功,也不会好好跟云朵去认草药。
当然,也或许她的时间除了考虑温饱就是睡眠,别的时间都是给舅妈没完没了地干活,想到这里雨点不由地望着面前这个虽说一脸疲倦,可是一张不着脂粉的素颜,白皙如淡粉的芙蓉花瓣的面容,那柳眉弯弯,黑眸如盈盈秋水,小巧的鼻子下是嫣红出水的樱唇,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简单地扎了两个辫子梳再在脑后挽成一个麻花儿髻,两鬓间又些许的头发贴在额头和腮前,看着更是增添几分可爱。
“那你睡吧,我走了啊!”雨点见方锦颜还是不搭理自己,甚至有轻轻地均匀的呼吸声传出,她便故意声地说话,甚至要站起身来,碰了碰一旁的竹篓故意弄出一些动静来。
果然方锦颜马上睁开眼睛,雨点知道自己的诡计得逞,俏皮地冲着方锦颜笑着,一对小虎牙外露,眼睛对着方锦颜眨巴眨巴地,十分得意一样。
方锦颜不由长叹一声,她无奈地坐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捂着小嘴打了一个哈欠,瞪了雨点一眼,道:“讨厌,再没有比你更讨厌的了,昨天晚上一宿舅母都没有让我睡,我还以为你打着爷爷的幌子将我叫出来是来让我补觉的,原来……天呐!我方锦颜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雨点哪里知道方锦颜是真的一个晚上没有合眼,听她这么一说,倒觉得自己过分了,赶紧陪着小心,凑上前去,满脸堆笑地说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我真是不知道啊,要不回头你跟着我和云朵上山待几天再回来,那老母猪总是不敢在爷爷面前说什么的,回头我去给爷爷说,至少让你上山好好睡上一觉。”
方锦颜听了这话,顿时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雨点,雨点望着方锦颜发亮的眼睛,低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瞧你这点儿出息,仿佛这世间除了吃便是睡是你方锦颜最重要的事情了一般,起来吧,我们先去给云朵采药,然后去找爷爷。”
方锦颜嘻嘻两声,高兴地一跃而起,雨点甚是诧异,望着方锦颜象一个泥鳅一样柔软敏捷的身体,道:“你不是一直不能这样起来的吗?怎么……”
方锦颜若无其事地拿了地上其中一个竹篓挎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冲着一脸愕然的雨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眨了眨眼睛,道:“不是你自己说的,我最看中的便是吃睡二字,既然有爷爷的野菜包子和无人干扰的美梦等着我,我自己有动力了啊!”
方锦颜说完在雨点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快步地走出了凉棚!
第442章 完美
雨点哎呦一声,提着竹篓快步地追上方锦颜,嚷嚷道:“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难不成你以为你的那个无情无义的爹会突发善心接你回去做你的方家四小姐不成?”
小颜露出贝齿轻咬嘴唇,然后看了看小雨点,一双美眸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清澈明亮却又透着看不清楚的淡淡的阴冷和稍瞬即逝的悲伤,不过这一丝悲伤稍瞬即逝,跟着便是小颜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微笑。
“瞧你说的什么话,你知道的,我这条命都是你和云朵还有爷爷救的,我怎么会不愿意和你们一起走呢,只是……只是……这个家并不是我方锦颜必须要待的,我当初从方家出来的时候母亲一再叮嘱,让我忍耐几年,不要离开,她会说服……说服父亲来接我,我只怕我走了,母亲派人来接我,我却不在这个地方了,你知道,我的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可以不要那个家,不要家里所有的人,但是,我不能不要我的娘,我不能……对不起,小雨点。”
方锦颜说的是实话,如今她活着只是为等着那个家人有人来接自己,她从最初天天站在村口张望,到后来只是将这个想法放在心里,她在等,她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希望。
小雨点长叹一声,站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便也不会再说这种让你伤心的话了,总之,无论怎样,我和云朵都会和你在一起,你到哪里,我们就陪着你到哪里!!”
方锦颜笑了,那笑容是温暖的,亲切的,她轻轻地握着雨点儿的手,那是一双长满了茧子的双手,那是一双从四岁开始就舞枪弄棍的手,和那些整天拿着绣花针绣花的姑娘的手是完全不一样的手,这双手十分的有力量,握着它,方锦颜觉得很踏实!
“既然我要去的地方是龙潭虎岤,你也和云朵一起陪着我去吗?”其实,方锦颜甚至想说那个地方是十八层地狱,甚至比那个还要可怕。
雨点想都没有想,就点了点头:“去!为什么不去?我练了十二年的功夫,不就是去斩龙杀虎,除暴安良的吗?”
方锦颜望着雨点一脸正气的样子,不由地被她逗笑了。
“小雨点,你说,如果我母亲真的让人来接我,我该怎么办?”
“哪有什么怎么办的,回去呗,那原本就是你的家,凭什么让你在这里当个野孩子,让那些个和你一样的人却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
“去你的可是,没有什么可是,想想他们当初是怎么对待你的,怎么对待你娘的,怎么让你的舅舅和舅妈对待你的,你就不要再怜惜这些让你受苦的人,我娘曾经给我说过一句话,叫什么……什么,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懂不?”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懂!”
“瞧你这个千金小姐,告诉别人说你的父亲是什么京城给皇帝儿子当老师的,谁会相信啊,真是的,赶紧砍了柴回去,练练字,绣绣花吧,我都替你着急!”
“就你知道笑话我,回头我告诉爷爷打你的小屁屁!”
两个人说笑着提着竹篓朝着山上走去。
余杭县赵西村,这个方锦颜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她的童年一直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度过,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锦衣玉食,甚至连吃一顿饱饭也是在认识了雨点和云朵还有他们两个的爷爷之后。
她在母亲的弟弟家里生活,给她的感觉却是生不如死,恶毒的舅母常常给她馊了的连猪都不愿意吃的剩菜剩饭,打骂是家常便饭,她从最初的求饶和泪水,到最后的沉默和憎恨,如果说当初是为了母亲一句活着等她来接,那么后来,她想的更多的是接她回去之后她该如何报复。
雨点的爷爷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在做天在看,所谓的因果报应,不是老天爷一味地让你受苦也袖手旁观,他是让你吃尽了苦中苦,方才能体会人生百味,知道人这一辈子除了享福还有受饥挨饿的苦日子,所以只有如今这样的苦,方才下得了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方锦颜一个人在柴房劈柴,这是每天必做的事情,肚子在咕咕地叫,她累极了,但是舅母的窗户正对着柴房,她连直起一下腰身都不敢,若是被发现,连剩饭都没得吃了。
突然墙外有三声布谷鸟的叫声,接着猪圈的小猪开始躁动起来,方锦颜微微一笑,却不做声,只听对面的窗户探出一个头来:“你耳朵聋了,没有听见猪在叫吗?还不赶紧去看看!”
“哦!”方锦颜答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柴刀,见那个肥头大耳地缩了进去,这才轻轻地打了打自己的腰,然后朝着猪圈走去。
黑暗中,一个手将方锦颜一拽,方锦颜顺势跟着那只手躲进了暗处。
“快吃,趁热!”
方锦颜接过热腾腾地一个用帕子包的好好的东西,坐在了那个人的身边。
“哇!好香,又是你做的?”方锦颜小心翼翼地打开帕子,拿了一个东西塞在嘴里,贪婪地吃了起来。
“那还用说,下午爷爷在山里打了两个斑鸠,我回家剁碎了,放了一些你喜欢吃的野芹菜,雨点儿说晌午的时候听见你家那头老母猪又在院子里追着你打,就想着晚上一定不会给你饭吃,又不敢早来,只有等到这个时候,你一定饿坏了,慢慢吃,别噎着!”
说话的人是云朵,雨点的妹妹,长得一张清秀俏丽的小脸,双眉间有一颗红痣,本是一个美人痞坯子,只可惜天天进山采药,所以皮肤黝黑,虽然比雨点小两岁,但是为人处世都比雨点细心仔细,所以她们的爷爷才选择让雨点习武,让云朵跟着自己学医。
方锦颜含糊地答应着,嘴里塞了包子,说话就不清楚了,雨点又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打开塞子递给方锦颜,方锦颜吃的太快,真是要噎着了。
接过云朵递过来的葫芦,方锦颜一口气就灌下了一半,不由咳了几声,云朵轻轻拍打她的背部才好些。
“太好吃了!”方锦颜笑着对云朵说道。
云朵心里一热,眼角有冰凉的东西涌出,好在天黑,方锦颜看不见,她也不想让方锦颜看见,这个苦命的孩子,别说是吃个肉包子,就算是能吃上一顿酸菜窝头的饱饭,也会高兴的一天的,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狠心的父母啊,云朵没有见到,更是不能想象!
方锦颜又塞了五个包子进了肚子,肚子这才没有声音,她满足地靠在猪圈的栅栏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美!真美!”
“出息!让你吃饱了,不是让你去给那个老母猪劈柴的,爷爷找你有事,跟着我走!”
方锦颜起身,看了看隔壁,云朵道:“放心,这个老母猪欠爷爷那么多出诊的银子,她不敢不让你去,我给你带饭的功夫,爷爷已经让雨点去给她说了。”
“什么事情不能明天白天说啊,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呢。”
“淮山大哥回来了。”
“淮山大哥回来了!”方锦颜兴奋地说道,黑暗里仿佛都可以看见她顿时发亮的双眼。
“嗯,但是明天一早就要走,所以,爷爷这才叫你进山,走吧!”说完,云朵牵着方锦颜的手快步走出了门。
“那你也真是的,早知道我们边走边吃,还耽误时间了!”方锦颜说道。
“就知道你这个猴急脾气,你忘记你上次进山去见淮山大哥,也是嘴里吃着东西,不小心让一个树藤给绊了一下,那半个馒头哽在喉咙里,差点没有要了你的小命,我还敢让你边走边吃啊,那淮山大哥不得掐死我啊!”云朵说这话的时候,恨恨地捏了一下方锦颜的手,方锦颜哎哟一声,云朵却不松开:“你就给我装!”方锦颜笑了。
云朵不知道方锦颜对任何人都淡淡地,包括自己、雨点还有爷爷,虽说方锦颜和他们都很亲,但是那种亲切里仿佛隔着一种东西。
这么多年来,他们始终不能真正地走到方锦颜的心里,他们彼此之间似乎是亲人关系,好像更多又是施恩和报恩的关系,她不知道方锦颜到底在想什么,对谁都是那样淡淡地交往,从容地应对,唯独提到淮山大哥,方锦颜的眼睛里才有一丝光亮,只可惜爷爷的这个关门弟子,在云朵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他们,不过每年二月的时候回来看望他们一次,而且每次也只是一天,还是在山上爷爷狩猎的窝棚里,从来不到村里去,这一次不知为何他竟然九月就回来了。
可以见到淮山大哥了!方锦颜想着想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是一个让她除了母亲之外,唯一一个想起来就可以微笑的男人。
小麦色的肌肤,一双明目如潭,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甚少露出笑容,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那么浑厚的嗓音,那么高超的医术,那么深不可测的功夫,总之,那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第443章 收敛
虽然,这个男人已经一年才见得到一次,但是,她还是从来不曾忘记这个男人给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看着自己的样子,眸子里仿佛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悠远而静谧,虽然几乎记不得这个男人微笑是个什么样子,永远是那样沉思的样子,但是方锦颜想着,这个男人若是笑起来,定然是全天下男人的微笑都比不上的吧!
当年自己摔下山崖,就是云朵和雨点发现了自己,带回山里,当时自己的伤势十分严重,爷爷也是束手无策,好在淮山大哥在,就是他救了自己,还让爷爷叫自己学医,学功夫,只可惜自己的事情太多,哪里有太多的时候去认那么多的草药,去背那些处方,去蹲马步,去练拳,不过淮山大哥从来不责骂自己,永远都是那可以让人瞬间化为水的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神面对自己,想到这里,方锦颜的步伐更加快了!
这条进山的路是雨点云朵和爷爷去采药的时候走的路,一般的人不敢走,除了险峻陡峭之外,这个时间走,野兽也十分多,但是方锦颜和雨点云朵他们常常走,也没有什么感觉了,进了山,两个人打了火把,云朵让方锦颜走在前面,自己断后,这个山上晚上蛇虫也多,自己走在后面可以保护前面的方锦颜。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前面出现了火光,方锦颜不步子更加快了。
“云朵快点,前面一定是淮山大哥来接我们来了。”方锦颜兴奋地说道,虽然她认识淮山大哥五年了,五年来,只见过他五次,而且每次都是在爷爷山里的窝棚里,可是这一次,方锦颜觉得比过年都要高兴。
“知道你想见你的淮山大哥了,可是我的大小姐,你也慢点,万一……”云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前面哎哟一声,火把灭了。
“小颜……!”云朵心里一紧。大声地喊道。前面的火光大概是听见了云朵的声音,急速地移近了。
“我……我没事!”不远处听见一个声音,听着说话应该没有问题。
这是前面的火光近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了云朵身边,火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先是在火光的照耀下看了看地势,然后将火把交给一旁的云朵,然后将自己腰间的长剑拔出,轻轻地拨了一下路边的杂草,道:“锦颜,你等着,我去接你。”然后转身对云朵说:“你给我照着亮,她是不小心掉进一旁的坑里了。”
云朵见淮山大哥的表情平静,知道方锦颜没有问题,这才放心下来,轻笑道:“每次见你都这么激动,没有哪一次好好地见你一回。”
淮山大哥嘴角牵动一下,好像是笑了,只是在黑暗下,那样的表情连近在咫尺的云朵都为扑捉到便消失殆尽了。只见淮山大哥纵身一跃,只剩半个身子在草丛的表面,他弯下身四下摸了摸,然后见一个小手伸了出来,他拉住那只小手,轻轻一拽,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嬉皮笑脸地被自己拉了出来。
“淮山大哥!”方锦颜脚一落地,就顾不得自己刚才身上滚下去后的痛了,高兴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甜甜地喊了一声。
“你呀!”淮山大哥轻轻用手抚摸了一下方锦颜的头,一年不见,这个小姑娘又长高了,只是越发地单薄消瘦,若不是自己的师父一直关心照顾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真是不知道这个丫头能不能活着见到自己的父母了。
想到这里,淮山大哥的眼里露出一丝柔情,牵着方锦颜的手,接过云朵手上一个火把,道:“锦颜没有火把了,我就牵着你走吧,免得你又摔了。”
方锦颜自然是高兴了,巴不得一辈子就让这个男人牵着,想到这里,方锦颜的脸微微一热,她偷偷看着淮山大哥的背影,心里甜丝丝的,想着,莫非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吗?虽然,她知道她的生日是冬天,那是一个在父亲看来十分不吉利的日子,腊月十三!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爷爷的窝棚,窝棚里飘出阵阵的肉香,方锦颜吞了吞口水,之前在山下吃的那六个包子,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看来今天晚上又可以打牙祭了。
雨点走出窝棚,笑着正要说话,见淮山大哥牵着方锦颜走在前面,云朵走在后面,不禁心里一惊,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由让雨点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你们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小颜又出了什么状况,正要出来看看,你们却回来了。”雨点说着,打着火把上前了几步给他们照亮。
淮山大哥放下方锦颜的手,将手中的火把擦在门上专门放火把的一个树洞里,然后柔声说道:“你以为不是啊,这个小妮子还真是出了状况,我若是不牵着,怕是又要摔跤了,师父,我们回来了。”说着,回头看了看方锦颜,这才弓身进了窝棚。
原来是这样!雨点脸上的微笑自然了。
方锦颜见淮山大哥松开了自己的手,心里不由一阵小小的失落,却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只悄悄将双手反在身后,用自己的左手摸了摸刚才一直被淮山大哥握着的右手,心里一笑,这才不舍地松开了。
进了窝棚,只见里面除了坐着淮山大哥之外,还有一个朱颜鹤发的长者,一袭粗布衣裳猎户的打扮,精神却是很好,只见他笔直地坐在一张藤椅上,旁边还有四个男人,和淮山大哥的年纪差不多,二十多岁的样子,都是陌生的面孔。
这个窝棚虽然是他们平时采药狩猎时落脚的地方,里面却是准备的十分完备,和一般猎户的窝棚大不相同,里面很大,足足可以睡上二十人没有问题。
方锦颜进门看着那老者恭敬地喊了一声爷爷,却不好意思坐在淮山大哥的身边,找了一个挨近门边的小凳子坐了下来。
“小颜,晚些时候你淮山大哥带着他的几个兄弟逮着一只獐子,晚上你又有口福了。”老者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慈祥地看着方锦颜,微笑地说道。
“淮山大哥哪一次来不是给我们弄上一些好吃的?”雨点笑着和云朵走了进来,分别坐在了方锦颜的一左一右。
方锦颜嘴上答应这老者的话,眼睛却迅速地瞅了一眼对面的淮山大哥,雨点和云朵都这么叫他,这么多年了,方锦颜都不知道淮山大哥姓什么,和雨点和云朵一样是不是也是没有姓的呢?爷爷姓赵,是赵西村的老人,那么淮山大哥也是姓赵的吗?但是村里好像没有几个人知道淮山大哥,于是她也不好意思问了。
每次见到淮山大哥,方锦颜总是容易走神,总是不能好好听他们说话,听他们谈笑,小的时候是听不懂他们大人的事情,只是知道爷爷是淮山大哥的师父。
淮山大哥打小就没有了父母是个孤儿,是爷爷把他养大的,后来,他和一些人去了北方做生意,一年回来看望爷爷一次,带些银两和衣物,对爷爷和云朵还有雨点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没有分别。
后来,自己长大一些了,发现自己有些花痴,看见这个男人就容易想东想西,有的时候想着还一个人高兴,弄得旁边的人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
今天她还是和从前一样,闻着不远处锅子里炖的獐子肉,听着锅子里翻滚的咕咚咕咚的声音,可是只有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吃睡二字在方锦颜的心里才显得不那么的中药,思想早就飞到未来去编织她和她淮山大哥的美好生活去了,那里没有仇恨,没有厮杀,没有隔阂,没有恩怨,只有天蓝云白,只有花香鸟语,只有他们彼此相依相守,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小颜,小颜……”
方锦颜在雨点叫了自己三声之后终于从美梦中回到了现实,回到了窝棚里。
“你又在走神?”雨点笑着说道。
方锦颜没有敢看对面那个男人的表情,她只是朝着雨点笑了笑,指着锅子里煮的东西,遮掩道:“饿了,呵呵……有些饿了!”
大家听到方锦颜的话都大笑了起来,方锦颜觉得那双眼睛在望着自己,不由有些脸红心跳,哪里敢抬头对视,嘻嘻两声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有些局促不安。
“那雨点儿你们三个先去吃点,你淮山大哥还带了一些从北边带来的说是你们女儿家可以喝点的酒,说是对小颜的体内的旧伤挺好,你们三个去外面的石凳石桌吃喝吧。”
云朵知道爷爷是要她们三个回避,他们肯定要谈事情,于是起身牵着方锦颜的手出去了。
方锦颜走出窝棚的一瞬间,觉得还有双双眼睛还是在盯着自己的背影看,她从余光看了看,那个人不是淮山大哥,此时淮山大哥正和爷爷低头说着什么,并未看自己,她觉得那个眼神好想并不是那么友善,可是她不能回头细看,因为她知道即便是自己回头了,那个眼神也早已收敛。
第444章 一起走
“锦颜,你少吃些,之前吃过包子了,别隔了食,你到底还小,肠胃吃不消的,雨点儿,那酒虽说是好,是一些花朵酿的,但是也不能让她多喝,免得醉了,明天下不了山就不好!”淮山大哥在身后给雨点交代着,锦颜没有说话,雨点应着声,拿着吃喝跟着她们一起出去了。
已经是亥时三刻了,月亮从云层中慢慢地爬了出来,树影婆娑,入夜后,山上的风也渐渐地小了,只微微地吹在树叶上一阵又一阵轻轻地拂过人的面颊,像是用鹅毛在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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