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只有一个出口,这个出口也是唯一可以通往前院的地方。
罗丹飞一般的速度朝着东边的一个房间而去,走到门口,却没有声音,罗丹叫了一声赵淮山的名字,没有人应声,罗丹心想着不好,一脚将门踹开,只见屋子中央躺着一个人,罗丹一边迅速地查看了四周的情况,发现靠墙的窗户大开,风从窗户里进来,将桌子上的纸张吹得到处都是,罗丹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是赵淮山,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嘴角有一丝血痕,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罗丹赶紧走到窗前看了看,发现四周和围墙上都没有人影,这才回到赵淮山身边,将手放在赵淮山的鼻子前试探鼻息。
“不好!”说着,罗丹起身正要出门,只听身后发出微弱的叫声,罗丹转身回到赵淮山的身边,跪在地上俯身仔细听他说话。
“告诉……大当家的……别……别找仇家……”
罗丹想着这都什么时候,赶紧走出门去,一边让人回去找白虹过来,一边上楼去找方锦颜。
等方锦颜带着紫苑和玉竹急匆匆地赶到后院房间的时候,赵淮山已经昏厥过去了。
方锦颜冲到赵淮山的身边跪在地上,罗丹道:“我查看过了,应该不是中毒,而是内伤。”
方锦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件事情让方锦颜觉得和皇后孩子小产有关,和含翠的死也有关,她只是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动手了,而且还这样的名不正言不顺。
“罗丹,功夫我是不懂的,还请我姐姐没有赶来之前,你给看看,淮山的身上到底受了什么伤,还有救吗?”
罗丹示意两个侍卫将赵淮山扶起,然后将上衣褪去,方锦颜一旁看着,也顾不得避讳太多。
“郡主,你上前来看。”罗丹指着背上一个已经开始发黑的手掌印,面色阴沉地对方锦颜说道。
方锦颜上前,紫苑看了看,不禁大声地说道:“黑沙掌?”
罗丹摇了摇头,道:“不,你再仔细看来,黑沙掌发力,那么受伤的人胸前也一定会出现相对应的出血点,可是这个没有,而且这个掌印虽说只是一掌,但是受伤的人肋骨已经全部打断,而且五脏六腑也都被震裂。”
方锦颜听罢,觉得天旋地转,说道:“能将淮山扶到床上去吗?”
玉竹则在身后轻声说道:“还是暂时不要动赵大哥,否则情况会更严重的。”
方锦颜道:“玉竹,淮山给我那个荷包里不是什么药都有吗?你不是一直帮我带在身上的吗?给我,赶紧给我……”
玉竹从袖管中拿出荷包,方锦颜一把夺下,交给罗丹,急切地说道:“罗丹,你看看这个里面的药有没有可以医治他的伤的药丸?”
罗丹将荷包打开,发现都是一些解毒的药,便道:“这些药都是一些解毒的药,治不了内伤,还是等公主和大人来了再说。”
方锦颜心里着急,但是却强迫自己不要慌张,正想着办法,只听赵淮山说道:“小颜”
方锦颜听见,赶紧凑上前去,连声答应着,赵淮山微微地做出一个要举手的姿势,方锦颜赶紧伸出自己的手将赵淮山的手握住,这才发现他的一双大手已经开始发凉,方锦颜的心也禁不住沉入了谷底。
“小颜……别担心……我很好……我没事……”赵淮山说这话,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看见了一脸焦急双眼含泪的方锦颜正望着自己,强忍住剧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
“淮山,你坚持住,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叫姐姐了。”方锦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不那么颤抖,语气尽量平和缓慢。
赵淮山点点头,道:“小颜,有些事情不要往绝望处想,俗话说的好,一念生佛一念生怨,我……说这些话,你明白吗?”
方锦颜马上就明白了过来,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就是自己的事情让赵淮山受伤的,想到这里,方锦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淮山,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去……”
方锦颜的话没有说完,只觉得赵淮山握着自己的手突然紧了紧,示意自己不要继续说下去,而是微笑着说道:“很多答应好了你的事情,如今怕是……做不到了,你别怪我。”
方锦颜一边哭着一边摇着头,这个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无法开口说话了。
“小颜……听话,不要去记恨一个人,或是一件……事情,答应我……好好地……活着!”
“不……不……我不要……你若不在,我活着再无意义可言!”
赵淮山仿佛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握着方锦颜的手也逐渐地没有了力气,方锦颜感觉到了,连忙紧紧地握住赵淮山的手生怕他会就此放手。
正当一屋子的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冷羿和白虹赶到了,他们的身后还带着一个曾经给方锦颜看过的病的白虹身边的一个制毒和解毒的高手。
白虹看了看赵淮山,赵淮山示意她将方锦颜带走,白虹蹲下身,见方锦颜紧紧握着赵淮山的手,便说道:“锦颜,我们要抓紧时间让大夫给看看淮山的伤势,你不要在这里妨碍大夫,好吗?”
方锦颜强忍着悲痛,不舍地将赵淮山的手送开,白虹看了一眼冷羿,然后带着方锦颜走出门去。
大夫蹲下身来细细为赵淮山查看伤势,罗丹则走到冷羿身边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冷羿听。
“大人,您说会是谁下的手?”
冷羿看着赵淮山奄奄一息的样子,漠然说道:“我只能肯定一定不会是太皇太后下的手。”
罗丹不解,道:“为何?”
冷羿轻笑一声,道:“我太了解她了,她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是杀个人,何至于这样的煞费苦心,她可以明目张胆地杀了赵淮山,赵淮山杀了那么多的人,她随便找出一个理由都可以让赵淮山死无葬身之地。”
第577章 都已经过去
罗丹想想也是,道:“那这件事情应该是谁所为?这个人下手这样的重,而且能够杀赵淮山的人可是没有几个的,这个人非但内功了得,轻功也是十分不错,这么高的围墙都可以出去,而且我让人查看过了,这个人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线索,做的是干干净净。”
冷羿看了看房屋四周,发现地上有一个打碎了的杯子,而且桌子上本该是一个茶壶四个茶杯的,但是除了打碎的那个茶杯之外只有两个茶杯了,说明另外一个不是被人带走,就是让人故意给藏起来了。
这时大夫已经看过伤势,然后给赵淮山嘴里塞了一个药丸之后,让人将赵淮山小心地搀扶到了床上躺下。
冷羿见大夫的表情严肃,便知赵淮山的情况不好,再看门外,白虹正小心地安慰着方锦颜,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白虹面对着自己,方锦颜则背对着自己。
白虹看见冷羿正看着自己,指了指床上的赵淮山,冷羿摇了摇头,白虹便明白了,心里也难过起来,赵淮山跟着自己十年,怎么可能说不难过呢?
大夫走到冷羿身边,示意冷羿借一步说话,二人走到一旁。
“大人可曾听说过一个叫月冷清的人?”
冷羿想了想,确实不记得这么一个人,便道:“没有听说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姓月的人。”
大夫道:“这个姓原本是南方蛮夷的姓,自然在中原很少听到,这个月冷清虽说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貌似童颜,音色如孩童一般稚嫩,虽说是个女儿身,但是身材高大,不必你我看着弱小,这个人十分擅长一种独门功夫,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说完,回头看了看紧闭双眼的赵淮山。
冷羿道:“我也在想,赵淮山可是白虹手下功夫最好的,而且为人小心,心思缜密,甚少有人可以在他身上搞什么鬼,也不容易得手,这一次,看来他是真的遇到高手了。”
大夫道:“我方立子行走江湖三十多年,知道这个月冷清擅长用掌,而且她的这个清冷面骨掌即便是遇到再厉害的行医之人,若是少了她手上的一味解药,就是神仙也是不能救活被她打伤的人的。”
冷羿从前读书的时候听惯了电视剧里那些个神秘莫测的武功高手动不动就说无法医治,动不动就是独门解药,没有想到今天还真是遇到了。
“这么说,赵淮山若是想活命,必须要月冷清的解药才行?那赵淮山本身伤势如何?”
方立子道:“好在他一直练功,身子骨十分强壮,所以假以时日应该可以维持到找到月冷清那一天,但是不能拖,因为每拖一天,对赵淮山都是离死进一步。”
冷羿点点头,方立子赶忙去带着人抓药去了。
冷羿一个人站在原地仔细思考了半晌,从方锦颜开始让自己和赵淮山追查含翠开始,然后发现了含翠,紧接着含翠频频出错,让皇上发怒,然后皇后让人责罚含翠,事后含翠杖毙,皇后的孩子没了,太皇天后震怒,这些事情仿佛是一环扣着一环,但是却又找不出一个线索来。
冷羿正冥思苦想,白虹走到身边来,轻轻地挽住冷羿的手臂,柔声说道:“我让人送锦颜先回去,锦颜的意思是希望可以将赵淮山送到我们府上医治,可是我想着若是这件事情和宫里有关,是不是我们主动和这件事情搭上关系会有些脱不了干系,避不了嫌疑。”
冷羿长叹一声,道:“这件事情我想着不会和太皇天后还有皇上有关,至于吕悦宁,皇上已经在她身边放置了人,现在锦颜已经十分伤心了,若是我们不肯,她一定也不会回去,一定会守在赵淮山的身边,可是万一对方就是想借着赵淮山将方锦颜引出来呢?那么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白虹只得点头,道:“那我明白了,反正这件事情已然是这样了,皇上的意思也是不让方锦颜这个时候出事,而且皇上一定还不知道赵淮山出事了,若是知道,应该十分担心锦颜,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来看她的,到时候太皇太后可就真的是要迁怒锦颜了。”
冷羿凑到白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让人放出话去,就说赵淮山的伤势十分严重,命不久矣。”
白虹看了看冷羿,明白过来,道:“月冷清的事情要让锦颜知道吗?”
冷羿不禁笑道:“你这个耳朵还真是没有闲着,一边陪着锦颜说话,一边还偷听我们说话啊。”
白虹也笑了,娇嗔道:“人家不是也担心淮山和锦颜吗?之前我们做的所有的努力不都是为了以后有机会让淮山带着锦颜远走高飞吗?现在淮山这样了……”
说完,白虹又有些难过了。
冷羿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白虹头上的秀发,劝慰道:“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想啊,对方请了月冷清,应该不是想要赵淮山的命,而是想借着赵淮山的命要挟方锦颜,所以赵淮山应该有救,就是看对方让方锦颜到底要做些什么了。至于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告诉锦颜,她若是知道了有月冷清这个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引蛇出洞,而不会顾忌自己的安危。”
白虹同意冷羿的看法,道:“我明白,我不会告诉她的,等我的人找到了月冷清探清楚了虚实再说也不迟。”
就在白虹和方锦颜在房间里说话的功夫,方锦颜就坐在院子里,三天的月,京城还是有微凉的感觉,院子里的杏花和桃花都开了,粉的红的,柳枝也发出了新芽,风里带着一丝淡淡地甜,像是花儿的香味,三两只燕子在屋檐下飞来飞去,唧唧喳喳地忙活着筑巢,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除了一颗再次被人伤害的人。
“紫苑,都听见大哥和姐姐说什么了吗?”
紫苑像是有些难为地先是看了玉竹一眼,玉竹道:“听见什么都告诉小姐吧,小姐现在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紫苑便将之前冷羿和白虹的对方告诉了方锦颜。
方锦颜心里有了数,喃喃低语道:“月冷清……月冷清……我要你们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这个人,我要救淮山,一定要救淮山。”
福祥殿。
黄昏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到了福祥殿正殿门前的两个汉白玉的柱子上,台阶下种植低矮的名叫做矮脚兰的像是一丛丛青葱一样的植物,细长的枝叶顶端冒出星星点点的白色骨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
太阳的光落在台阶上变成了金黄铯,连汉白玉的石阶也变成了金黄铯,晃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门口几个正在给花草浇水的宫女,轻手轻脚地生怕打扰了房间里那个随时会歇斯底里的皇后。
“皇上驾到!”
静谧的氛围里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让所有低头干活的人都不禁吓得身子一颤,等皇上已经走进来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齐声问安施礼。
皇上只是抬了抬手,随意说了一句起来的话,然后便走进了房间。
迎面过来的是夕妍,看见皇上和小路子前后脚进门,先是看了小路子一眼,然后福身施礼,小心地看了看身后的门,眼睛里充满了谨慎和小心。
“皇后的药今天可吃了?”皇上冷冷地看了看夕妍,问道。
“回皇上的话,皇后她……”
不等夕妍说完,皇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们就在外面候着,旁的无关的人都在门外候着。”说着便走进门去。
夕妍赶紧让人全部退下将门关上,自己和小路子则在门口伺候着。
皇上进了内室,一下就闻到一股味道十分浓烈的檀香的味道,甚至有些刺鼻,房间里窗户全部紧闭着,四周的纱幔也都放下,看不清房间里面的情形,只听见有人在依依呀呀地轻声说着什么。
皇上皱了皱眉头,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突然一声尖叫。
“谁让你们这些狗奴才将窗户打开了的,是不是想着如今我的孩子没了,你们就想着皇上不会宠爱我了,便先给我脸色看了,是不是?”
皇上没有理会,一一将窗户打开,让院子里的清新的空气进到房间来,走过第三层纱幔的时候,皇上看见了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清秀的面容,当看见皇上的时候,这张脸突然变得忧伤起来。
“好了,你也不用装了,明明知道是朕,除了朕,谁还敢不听你皇后的使唤,不用再我面前演戏了,累得慌。”皇上一边说着,一边从皇后身边走过,看见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红色的还未绣完的孩子的肚兜,冷笑一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吕悦宁听了皇上这话,先是一声哀嚎,继而瘫坐在地,小声啼哭起来。
“皇上,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可是你的心里还是只有方锦颜吗?为了方锦颜,你甚至不惜得罪皇祖母,甚至不惜整天看着我垂泪而视而不见吗?”
皇上嘴角牵扯出一丝嘲讽,吕悦宁跪在他的面前,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曾几何时,他也为这样的一副楚楚可人的样子怜惜过,心疼过,甚至想着虽然自己的心不能给她,但是一定不会辜负了她,一定会给她一个她想要的未来,儿女成群,承欢膝下,可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第578章 真的错了
皇上俯下身去,凑近了和吕悦宁的距离,两双眼睛一个含泪凄楚,一个冰冷漠然,双方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这么近的距离,吕悦宁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那双眼睛曾经也温暖过自己的心灵,那双眼睛曾经也微笑着望着自己,无数的清晨醒来,那双眼睛和自己的眼睛一起睁开,无数个夜晚,那双眼睛看着自己入眠,那个时候,那双眼睛是温暖的,可如今,那份温暖,因为自己的一点点女人的私心而荡然无存了。
吕悦宁想到这里,不禁低下头去,避开了皇上的眼光,之前的抽泣也渐渐停了下来。
“皇上,我是你的妻子,你不能这样对我。”吕悦宁的语气明显有些心虚的成分在里面,就在三天前,皇上还搂着自己,安慰自己,甚至让自己在他的怀里入睡,那样小心翼翼地维护和照顾,不过两个夜晚过去之后,这个人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吕悦宁,刘太医若是不死,大概你也不会让朕还有太皇太后怀疑你,对吧?你就是太小心了,以至于生怕身边曾经帮助过你的人都会背叛你,先是含翠,紧接着便是刘太医,你还有谁,不妨现在全部让朕知道算了。”
吕悦宁身子一颤,抬起头来一双甚是惊讶的眼睛望着皇上,只见皇上则始终一张嘲讽讥笑的脸,这张如此俊朗的脸若是换做别的笑容该是怎样的迷人?
“皇上……您……您说什么……刘太医……刘太医死了?”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外和疑惑,仿佛是吕悦宁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样。
皇上大笑,笑得让吕悦宁觉得自己头上的房梁都在震动,身后的纱幔都随着笑声摇摆,就连自己跪着的地方好像都开始晃动。
“你不要笑了……!有什么好笑的?你以为刘太医是我杀的吗?我为什么要杀他,就是因为他救不了我们的孩子吗?我吕悦宁不是那样的人!”吕悦宁终于禁不住大声叫喊起来。
皇上突然止住笑声,一双眼睛像是一把双刃剑直直地指向吕悦宁,吕悦宁甚是恐慌,不禁瘫坐在地。
“看来你是抵死不认的,对吧?本来我还给皇祖母说看在你一直孝敬她老人家的份儿上,对朕也有几分真诚,这一次饶过你,看来你还是顽固不化,就是不愿意承认你根本没有怀孕,对不对?”
房间里的窗户让皇上全部都开着,门外伺候的宫女和奴才虽说是一声不敢吭,但是房间里说话的声音却是听了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家不由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继续低下头去。
“皇上,一定是有人买通了刘太医,他说谎,我是真的有了身孕,真的有了我们的孩子,真的啊……”
吕悦宁的头发有些散乱了,头上的金钗也歪在了一边,脸上的脂粉也让眼泪弄得好像一个唱戏的大花脸一样,看着实在和平时那个端庄贤惠的皇后有些大相径庭。
皇上叫了一声小路子,小路子和一旁的夕妍对视了一下,赶紧进门去了。
“去将刘太医府上的管家给我找来,还有那个含翠在浣衣局同睡一个床铺的宫女找来。”说完,冷冷地看了吕悦宁一眼,这一眼,让吕悦宁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皇上,您就这样的憎恨臣妾吗?”吕悦宁的声音仿佛漂浮在空中,轻飘飘地让人听着不真切。
皇上哼了一声,道:“是朕在憎恨你,还是你根本就时刻想借着太皇太后的手将方锦颜给杀了,她视你为知己,可你却对她做了什么?”
吕悦宁凄然一笑,道:“太皇太后不会让她进宫的,甚至连一个婕妤都不会给她,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皇上,唯独你让全天下的人瞒着她,臣妾倒想知道,你又在怕什么?”
皇上神色一凝,双眉紧蹙,轻薄而红润的嘴唇紧抿一起,像是极力忍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发作一样。
吕悦宁笑了,道:“你知道方锦颜的心里有一个赵淮山,而皇祖母一直不答应你将方锦颜接进宫来,于是你想用自己的真情去感动她,生怕她知道了你已经有了一个皇后,你每个月初一十五赶去和她相见,就是因为你如今不自由了,有家有室还有江山社稷,是吗?”
“闭嘴!朕不告诉她,是不希望她知道朕是皇上而疏远朕,朕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
吕悦宁花容尽失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浅笑,道:“是吗?那你为何迟迟没有动作,是害怕方锦颜的拒绝,还是担心你皇上的尊严受损?你爱他,但是她心里没有你,就好比臣妾心里爱着你,可是你的心里只有她,是一个道理。”
皇上顿时有些气馁,他发现自己有些不知如何应对面前这个平日里看似十分温柔恭顺的女子,如今却像只吃人的老虎,步步为营,甚至让自己在皇祖母面前差点都失去了信任。
吕悦宁看着神色恍惚的皇上,低叹一声,道:“皇上,不用去找刘太医的什么管家还有含翠身边的宫女了,你想要怎么样处置臣妾,臣妾都无法可说,臣妾不过是一个女子,一个其实想法十分平淡的女子,我心心念念想着的不是当什么一宫主位,而是只想和我心爱的人一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你我成亲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臣妾做了从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去真心对您,对太皇太后,对身边每一个人,但是……臣妾还是错了。”
皇上冷冷地看着她,道:“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得知赵淮山和我姑父在查含翠,你先一步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你故意让含翠离开自己,假装是因为朕的顾忌,实际上你太了解含翠的性格,你知道她一心护主,一定希望你在朕的身边不会有别的女人与你争宠,一定会继续跟踪朕,这样她自然会出错,出了错,你理所应当地处罚,然后在此期间你又让刘太医告诉朕,你怀孕了,而且正好是锦颜生日那一天,你布的局十分合理,不会让人怀疑,甚至会认为你在大义灭亲,可是你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你准备要自己的计划往下实施的时候,我姑父带着方锦颜离开京城了。”
吕悦宁淡然一笑,道:“是,我的确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可是我瞒不住了,三个月我等不了了,若是继续瞒下去,肚子里没有孩子的事情早晚会让皇祖母和你知道,于是我只好等在方锦颜在京城的前三天让浣衣局的管事给含翠挑了一个错,然后让夕妍带花给含翠,答应她在她死后会厚葬她,她家中没有别人了,她一直视我为唯一的亲人,我知道,我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不同意的。”
皇上笑了,这时小路子进来,躬身低语道:“皇上,人都带来了。”
皇上道:“皇后,要不让我们都再听一听你这样聪明的人是怎么一步一步地将我和方锦颜逼得无路可去,甚至让皇祖母差点下旨杀了方锦颜?”
吕悦宁笑了笑,道:“臣妾若是知道皇上为了方锦颜甚至不惜脱下这身龙袍,臣妾哪里还会找出这些事情来陷害一个自己的朋友。”
皇上挥了挥手,道:“罢了,既然你什么都承认了,那就随朕去皇祖母那里一一说清楚吧。”
“不用了,哀家一直在外面听着。”
话音刚落,只见孙旗搀扶着太皇太后从门外走了进来,皇上赶紧跪身施礼。
太皇太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等孙旗退下后,手里不紧不慢地数着手腕上的佛珠,看着皇上和皇后,半晌才缓缓地说道:“皇上,把皇后扶起来吧,我们一家人说说话。”
皇上和皇后听了这话,表情都十分的诧异,尤其是皇上。
等皇上和皇后分别坐下后,太皇太后轻叹一声,看见吕悦宁一直垂首落泪,不敢出声,身子轻微地颤抖着,十足一副可怜模样。
“这件事情哀家都清楚了,以后这件事情就不许再提了,知道吗?”
皇上道:“皇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她差点害得您将方锦颜杀了,您就这么轻松一句就算是饶过了她吗?而且她为了自己的位置,竟然欺瞒您和朕,这可是灭族的大罪,您怎么也可以置若罔闻呢?”
皇后听罢,不禁重新跪下,低泣道:“皇祖母,皇上说的对,悦宁有负您对我的信任了,悦宁之情皇祖母饶过悦宁的族人,要杀要剐悦宁再无二话。”
太皇太后轻笑一声,道:“哈哈哈……皇上还是个聪明人,生怕日后哀家不承认,今日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让这福祥殿里所有的都知道自己皇后做的丑事,那么,哀家倒是很想知道,皇上预备怎么处罚你的皇后呢?”
“孙儿以为……”
皇上还未说话,太皇太后打断了皇上的话,道:“至于怎么处罚皇后,那是皇上你的事情,你们两个是夫妻,妻子做错了事情,做丈夫的要怎么处罚,我这个当皇祖母的不好多说,只是现在皇上能否给哀家和皇后一点时间,让哀家和皇后两个人单独说说话?”
皇上听罢只得起身出了门。
“皇祖母,悦宁真的错了……”
第579章 宫里的老人
就在皇上的左脚跨出门槛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了吕悦宁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他知道太皇太后不会让自己废了这个皇后,不为别的,只为江山社稷,为皇家的颜面。
两个时辰后,太皇太后在慈明殿召见了方锦颜。这一次没有白虹和冷羿的陪伴,只有紫苑和玉竹在门外候着。
方锦颜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房间里已经点上了带有一些淡淡的檀香味的蜡烛,这是太皇太后的寝殿,到处都是厚重的深黄铯的布局,虽然奢靡富贵,看着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方锦颜,你可知道哀家为何这个时间召你进宫吗?”太皇太后斜靠在一张偌大绵软的贵妃椅上,手上是一枚玉如意,在昏暗的灯光中散发着幽冷的寒光。
“锦颜不知。”方锦颜静静地说道,她低着头,对方看不见她的脸,她也不想去看这一直看自己也不顺眼的太皇太后。
“哼!别无他事,就是听悦宁说,从前她还未入宫之前你和她还是要好的,怎么她当了皇后之后,你竟然一次都不曾进宫来看她,虽说按辈分你是皇后和皇上的姑姑,但是亲戚之间常常走动走动不是很好吗?正好也让悦宁教教你皇家的规矩和礼数,免得出去丢人。”
“锦颜谨记太皇太后教诲,以后一定常常进宫让皇后教导自己的行为规范,不敢有一丝懈怠。”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似乎很满意的样子,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方锦颜心里千万个不情愿,为了这一次进宫,她刻意让紫苑和玉竹讲自己尽量素颜装扮,衣裙和头饰都是最不起眼的,生怕让太皇太后看了不高兴,以为自己招摇。
“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人了,怎么穿衣打扮还是这样的素净,说出去还以为我们皇家连一个郡主都养不起呢。”太皇太后半嘲半讽看着面前这个不过才十五岁的女子,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一双碧如湖水的眼眸,是那样的沉静,那样的安宁,一身淡蓝色长裙,腰不盈一握,分外素雅清丽,虽说不过是极其普通的衣裙和妆容,还是不能遮掩住她的美,那种夺目的美。
“锦颜不敢,下次一定注意。”方锦颜跪在地上,那是一种极寒的北方的寒玉所制的地板,月白色的光可以隐约反射出方锦颜的轮廓,太皇天后刻意没有让人给她拿蒲团,让她一直就这么跪在坚硬冰冷的地上,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可以魅惑自己的孙儿的女子怎么的痛苦,可是,方锦颜的脸上一直是很安静的表情,连微微地一丝皱眉的动作都没有。
“这样吧,哀家已经命人去请皇上和皇后了,你也一直没有见过皇上,这一次也让皇上见见自己这位宫外的姑姑。”太皇太后说着,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笑。
“是,锦颜知道了。”
不一会儿,便听见大殿外大声禀报,说是皇上、皇后驾到。
方锦颜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进了门,便安静了下来,这个寒玉的地板就是好,再是多大的脚步声,一触碰到这个地板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方锦颜感觉有两个人自己身后跪下了,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个皇上的声音怎么听着这样的熟悉,可是她不敢回头去看。
“起来吧,都坐着说话。”
方锦颜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包括了自己,她不敢起身,直到一双手碰到了自己的手臂,一阵幽香飘了过来,一个轻柔地声音亲切地说道:“锦颜,赶紧起来吧。”
方锦颜抬头一看,只见是吕悦宁一身盛装正弯着腰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方锦颜看了看太皇太后,只见太皇太后看都没有看她,想了想,这才让吕悦宁搀扶起来,大概是因为跪着的时间比较久,方锦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方锦颜感觉自己右边的手让人轻轻地扶了一把,太皇太后轻咳了两声,那个手才赶紧松开,吕悦宁扶着方锦颜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皇上,还不赶紧过来见见姑姑,你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呢。”太皇太后轻轻地说道。
方锦颜低垂着头,只看见一双是吕悦宁的脚,另一双脚一看便知是男人的脚,穿着青黑色的朝靴,上面绣着云图。
吕悦宁小心地看了皇上一眼,只见他的脸色苍白,一语不发,走到方锦颜的面前看着一直低垂着头的方锦颜。
太皇太后则轻笑道:“锦颜,抬起头来,看看皇上,你可是姑姑,总不能一直这样低着头吧。”
方锦颜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烛光下一个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方锦颜站起身来,微微躬身,嘴里轻声喊道:“锦颜见过皇上。”
在场的人不由地都大吃一惊,大家都以为方锦颜看见了皇上的容颜之后,至少应该会有吃惊的表情,但是没有,她的表情还是淡淡地,仿佛真的从未见过这个人一样。
皇上心里也是十分的吃惊,他一直抵触这件事情,不愿意让方锦颜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太皇太后开出的条件就是如果不见方锦颜,那就永远不要再见,皇上相信太皇太后的话,她一定会说到做到,如果只是让方锦颜离开京城,皇上除了伤心,不会作何他想,但是太皇太后不会便宜了方锦颜的,所以皇上权衡之后,原谅了吕悦宁,但是却也不得不和方锦颜见面。
“姑姑多礼了,不用给我和皇上请安的。”吕悦宁见皇上一脸的尴尬,于是赶紧出来解围。
方锦颜微微一笑,由着皇后扶着自己坐下,再不去看皇上一眼,倒是皇上自己好像十分无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局促不安。
皇后一心为已经原谅了自己的皇上解围,太皇太后说过,只要自己肯忍,皇上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丈夫,别的女人不过都是虚幻,整个大宋朝只有一个皇后,那就是吕悦宁。
“皇上,你刚才不是说上书房还有一些奏折要批阅吗?要不这里让我和皇祖母还有锦颜说会儿话,您去忙您的?”
皇上正是不自在,听见这话,赶紧起身告辞。
“皇祖母,那孙儿就去忙去了。”说完便要拔腿走人,一刻也不想多呆的样子。
“慢着!”太皇太后叫住了皇上,然后看了方锦颜一眼,道:“越发地没了规矩,在场的除了哀家,难道就没有了别的长辈吗?怎么可以当做看不见呢?”
方锦颜站起身来,嘴角微微带笑,一边施礼一边恭声说道:“锦颜恭送皇上。”
皇上哪里叫得出一声姑姑,一脸难堪的表情,皇后便一旁说道:“皇祖母,还请皇上去忙吧,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多少还有些生分,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太皇太后赞许地点点头,挥了挥手,皇上趁着太皇太后正看着吕悦宁,赶紧看了一眼方锦颜,只见方锦颜依旧淡然地微笑着坐在那里,一点别的神情都没有,不知为何,这样反倒让皇上更加不安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大殿的门,也不在意门外紫苑和玉竹一脸惊讶的样子,一直出了慈明殿,身后的小路子这才说了话。
“皇上,奴才问过紫苑和玉竹了,太皇太后并未为难郡主,您就放心吧。”小路子见皇上脸色苍白,双唇紧闭,浓眉紧蹙,便知他此刻的心情了。
“选秀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皇上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小路子赶紧回到:“就是下个月的初一。”
皇上笑了笑,道:“好!太好了,真是好得很!”说完疾步朝着上书房而去。
一个时辰后,吕悦宁亲自送方锦颜上了马车,这期间两个人一直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谁也不说话,一直到宫门口,吕悦宁看着方锦颜上了车,方锦颜钻进车子的一瞬间转过头去冲着吕悦宁浅浅一笑,这才进去,吕悦宁仿佛有话要说,但是最终还是眼看着方锦颜的马车离开皇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都一直没有能够说出一句话。
“皇上呢?”吕悦宁知道,选秀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这一天皇上不想来,自己更是不想让它来,但是她也明白,皇上不可能没有其他?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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