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薛居正、楚昭辅之流,跟赵德昭伙起伙来对付朕,朕如何安心让他们处理?真要放手给他们,朕就等着退位了!”
花蕊忙道:“官家说的哪里话,这些人不可信,便找可信之人嘛!”
赵光义斜着一双醉眼,扫了他们三个一遍:“要说信任之人,朕便只有你们三个!再无旁人!可是,花蕊,你是女流,又是嫔妃,内廷命妇不能参政,自古始然!朕便有心把担子给你,你也不能挑。”他又望向王继恩,“内臣不能参政,这也是一样的。你也只能跟着朕身边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冷羿的脸上,嘿嘿笑了,指着冷羿道:“他,救过朕的性命,帮过朕很多忙,是朕的得力干将,倒是可以委以重任的,只是,他太年轻了,他现在已经是五品的马军观察使,在他这个年纪,已经不得了了,再加官,那些大臣可就不答应了!”
第326章 巾帼须眉
花蕊道:“那些大臣答应什么了?官家想作什么事情,他们都不答应。”
“爱妃说的没错!”赵光义斜着醉眼道:“这帮子大臣,一个个都不齐心,总觉得朕这皇位来路不正,总认为先帝是朕害死的,——爱妃,那晚上你在场,你说,先帝是不是朕杀死的?朕可曾动过先帝一个手指头?”
花蕊道:“官家的言行,光明磊落,人正不怕影子歪!不用理会他们的。”
“不理会不行啊!”赵光义摇晃着脑袋,指着赵德昭那边的帐篷道:“他!”又指着宰相薛居正等人的帐篷道:“还有他!他!这些人都不跟朕一条心,朕知道得很清楚!总有一天,朕会一个个找他们算帐……!”
这时,篝火外面是歌舞,丝竹之声还有众人的欢笑,掩盖住了赵光义的话语,便是在帐篷里的人都听不太清楚,更不用说其他帐篷的人了。但是冷羿还是很小心地跟王继恩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起身,分别到两边账外看了看。
回来,王继恩望着冷羿摇摇头。冷羿却低声道:“好象有个人影在咱们帐篷后面,看我出来,跑进了树林里。”
王继恩吃了一惊,问:“是谁?可曾看清?”
“脸没有看清,不过,衣着好象是典吏。”
这次跟随而来的人,只有武功郡王赵德昭带有典吏属下。他们的衣着是不同于官袍的一种制式服装,很容易辨认。
赵光义闻言大怒,呼的一声站起来:“德昭这厮,竟然敢派人偷听朕的墙角,朕去当面质问他去……!”
“官家!”花蕊赶紧起身拉住了他,“咱们没有抓住人,他抵死不认也无可奈何,再说了,官家跟王爷争执,传将出去,外面的人又作何议论?”
赵光义也是喝醉了,一听这话,犹如当头棒喝,顿时清醒,的确,本来朝野就有议论自己抢了赵德昭的皇位,若是自己再当众跟他吵起来,只怕议论更多了。而且也热人笑话。想到这,不由呆在了当场。
花蕊搀扶他坐下,柔声道:“官家息怒,不必争这一时之气,咱们从长计议为好!”
这个“咱们”,一下子把赵光义的心抚平了,顿时又眉开眼笑起来,又抓过花蕊的柔荑,轻轻抚摸着道:“爱妃所言极是!从长计议!爱妃有何良策?”
花蕊眼波流转,娇滴滴道:“臣妾可不懂朝政,也不能参与朝政,官家垂问臣妾,那可是问道于盲了。”
“哪里哪里!”赵光义笑咪咪道:“花蕊深知朕的心意,又一心向着朕,出的主意,才是真正为朕着想!朕非常愿意听爱妃的主意的,一准高明!”
“官家这么说,花蕊越发的不敢说话了。”
花蕊撒娇的样子,更让赵光义神魂颠倒,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道:“爱妃尽管说,无妨的!爱妃的主意,朕是一定听的!”
冷羿和王继恩又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起身走到账外两面探查。
花蕊这才轻声道:“花蕊其实也没有什么主意,只是想,既然官家觉得,这些朝廷重臣大都不向着官家,那就把他们外派到不紧要的偏远地方去,另行重用跟官家一条心的人。辅佐官家,那不就行了吗?”
“嗯,爱妃的话果然深得朕的心啊!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朕初登大宝,人心未稳,特别是朝中老臣,他们盘根错节,相互关联,很多跟皇家也是联姻的,一损俱损,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下手啊。朕的亲信倒也不少,原来王府的幕僚,诸如程羽、贾琰、陈从信、张平等人,朕也予以了重用,只是一下不能提拔太高,否则朝中会有议论……”
“官家就是前怕狼后怕虎的!”
赵光义有些不好意思:“不怕不行啊。”
“照臣妾看来,只要官家手握重兵,要做便做了,谁说就说,想翻天没门!若不然,再出征北伐,打他几场大胜仗,官家的威仪自然就出来了,那时候,谁敢不听?谁敢说三道四,一律咔嚓!”
“哈哈哈哈!”赵光义仰天大笑:“爱妃比朕还有气派!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啊!”
“官家见笑了,花蕊妇人之见而已。”
“不不,爱妃所言,说到了朕的心底!朕以前也是太过畏首畏尾,以至于他们欺负到了头上还忍着,把朕的龙袍都要送给他们处置!想想当真窝囊到家了!”
花蕊道:“是啊!官家打算怎么办?”
“你方才说得对,朕不能再畏头畏尾的,必须大刀阔斧地干!过几日要举行殿试,以前的科举及第人数太少,这次朕要扩大,让这些新入官的人感激朕,替朕办事!”
花蕊一脸失望,道:“过几天就要殿试啊?”
“是啊,爱妃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具体哪天殿试?”
“历来都是春分时举行。”
“那就是大后天了?”
“嗯。怎么了?”
“没什么……”
赵光义道:“爱妃要是觉得不妥,咱们可以更改日子。”
“不不,这是大事,是惯例,那些考生可都已经按照这个日子准备了,临到头来,再改的话就不好了。花蕊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只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本来想跟官家一起多游玩些日子的,既然官家公务繁忙,那花蕊就不能耽误了官家的公事了。”
赵光义一听大喜,忙道:“这有何妨!爱妃的这个愿望,其实也是朕的愿望啊!再游玩他一个月才好呢!”
花蕊羞涩一笑,道:“官家迁就臣妾,那殿试怎么办?”
“找一个博学鸿儒替朕考考他们就行了嘛。以前先帝没空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
花蕊摇头道:“那可不妥!”
“为何?”
“殿试是官家挑选用人的很关键的一步,什么样的人可以为官家所用,这个怎么能随便找一个人代劳呢?必须要信得过得才行!将来要用得顺手嘛。”
“爱妃所言极是!”赵光义醉眼朦胧望向冷羿,道:“冷爱卿是朕的心腹,文采绝佳有目共睹,他今年元宵节作的那两手诗词,都已经传遍京城了,连当世鸿儒都赞不绝口。就让他替朕殿试好了!——冷爱卿,你可愿意?”
冷羿忙过来,躬身施礼:“微臣能替官家殿试科考,无上荣光。只是,这殿试是官家挑选国家栋梁的大事,不宜假手他人,否则,众考生感恩戴德的人就不是官家,而是主考官了。”
赵光义连连点头。
冷羿又道:“所以,殿试可以推迟,却不能让旁人主考,必须由官家亲为,殿试及第者,皆为官家的弟子,即天子门生,这样,天下学子中的佼佼者都是官家的弟子,官家何愁没有可用之人?”
“说得好!”赵光义哈哈大笑。“冷爱卿说得很好,就这么办!王继恩,就按照冷爱卿所言,传旨下去!”
“老奴领旨!”
花蕊又端起酒杯,跟赵光义喝了几杯,赵光义已经醉得看人都成了两个了。
冷羿低声对王继恩道:“我去方便一下。肚子痛,你先顶着。”
“行!——你吃的野味可能没烤熟吧,嘿嘿”
“谁知道呢,肚子不争气。”
冷羿说着,出了大帐,钻进树林里,装着小解,左右看看无人,立即猫着腰消失在了黑暗的树林深处。
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工夫,冷羿又出现在了帐篷后面,他来到黄昭仪的大帐,黄昭仪正跟侍女海桃说话。见到冷羿进来,黄昭仪对海桃使了一个眼色,海桃忙出去了。
冷羿大声道:“官家命微臣给娘娘斟酒!”说罢上前,端起酒杯慢慢斟酒。同时,低声说了几句话。
黄昭仪点点头。
冷羿道:“官家请娘娘务必饮酒尽兴,不可太拘谨。”
“明白了,你回去替本官谢过官家。”
“微臣遵命。”
冷羿出了大帐,回到了赵光义的皇家大帐里。此刻,赵光义已经喝醉了,正口齿不清缠着花蕊说话。
另一个帐篷的赵德昭也喝醉了。他的酒,喝得是又喜又悲。
篝火晚宴开始后,赵德昭就一直心神不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在官家失踪的时候,宰相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说了要有万全之策,国不可一日无君之类的话。他很紧张,生怕这事被官家知道。但是,他又很兴奋,说实在的,他也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着皇位的事情。父皇驾崩的时候,如果自己就在皇宫内廷,说不定皇权便是自己的了。自己要是作了皇帝,看脸色的就该是三皇叔赵光义他,而不是自己了。
现在,自己处处小心谨慎,唯恐做错了一件事情,惹官家不高兴,更害怕官家忌惮自己,担心自己争夺皇位而对付自己。现在看来,官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处小心而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这样小心谨慎夹着尾巴生活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正在他想到苦闷处不停地喝酒的时候,宰相薛居正、次相沈伦,还有枢密使楚昭辅、副使曹彬四人过来了。他们和路卢多逊本来在官家的帐篷里陪着官家饮酒的,可是官家只顾跟花蕊说话,讨好花蕊,他们没趣,便借着敬酒溜了出来。卢多逊去挨个帐篷敬酒去了。他们四个到了赵德昭的帐篷。
赵德昭看见他们进来,很是惊讶,又有些害怕,因为官家最忌惮亲王跟朝廷权臣交往,生怕私下结成小团伙,不利于皇权。他平素都是非常的小心的,但是此刻,他正想把先前的事情问个明白,所以便请他们坐下。
薛居正他们四个本来想敬酒之后,就回他们自己的帐篷去吃酒的,可是赵德昭留他们坐下,他们也不好拒绝,便在交椅上坐了。一边吃着仆从们送上来的烧烤野味,一边喝酒,也不说话。
平素,曹彬的话是最多的,今日他也成了闷头葫芦。
倒是沈伦先笑了:“怎么的了你们俩?刚才在官家那里你们不说话,现在在赵王爷这,你们也不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啊?”
曹彬一仰脖,把一杯酒灌进了肚子,然后重重地将酒杯往桌子上一顿,道:“还说什么?还怎么说?——为了一个女人,放下一统天下的大业不顾,要把先帝十多年积攒下来的军费,全部用在给那女人修什么鸟东西上了!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这个皇帝准备怎么当下去?老子是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沈伦忙竖指头示意不要大声,然后出来,吩咐帐篷门口伺候的侍女都走开一些,便让负责烧烤的暂时不用送野味进来了。
曹彬也是喝大了,酒壮熊人胆,一拍胸脯,道:“怕个鸟!老子当年战场厮杀,早就把脑袋挂在腰上了。先帝的宏伟伟业,不能断送在一个女人手里!老子这就去找官家,当着他的面,把那狐狸精一刀杀了,让官家下旨北伐!老子还是当马前卒,杀入辽国上京,把辽国太后抓来赔给官家!你们谁也不许拦我!谁拦我我跟他急!”
曹彬说着,卷着袖子摇摇晃晃起身,操起桌上切肉的尖刀要往赵光义的账篷走。他走到门口,回头见薛居正等人都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个人起来拦他。嚷道:“喂!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我这要去杀贵妃娘娘,你们没听见吗?”
楚昭辅等人都知道他就是这德性,嘴皮子厉害。笑了笑,道:“行了,回来坐下,吃肉喝酒。战场上杀得人还不够啊?”
“老子就是杀人太多了,什么都不怕!”曹彬说着,走了回来,切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咀嚼着,“你说得对,先吃肉喝酒,杀人的事情不着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薛居正道:“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任由官家任意胡闹,把先帝的伟业给断送了。”他望着赵德昭:“王爷,你是三司使,你应该好生跟官家说说,这金明池不能修,即便是要修,也绝对不能修这么大,最多占地五百亩便足矣!而且,修建到距离汴河近一点的地方,这样才能基本上不耽误北伐啊。”
第327章 有话要说
赵德昭苦笑:“我怎么没说?我就是说得太多了,官家现在对我很冷淡,不时冷嘲热讽的,当着你们的面官家还好一些,背着的时候,没少给我脸色看。这件事我在官家面前说了好几次,因为选址范围里有我和开宝皇后的食邑,官家还说我是不是舍不得呢。唉!我哪里还敢说更多。”
沈伦道:“不敢说也要说啊!这江山,是你父皇带着大伙打下来的。是先帝的江山,先帝为了攻打大辽,早在建国之初就已经开始筹集军费粮草,眼看着在有几年的准备,便可以北伐,征服北汉和辽朝,一统天下的,这个时候,怎么能把十数年积攒的军费粮草拿去修建一个共女人游玩的湖泊呢?”
楚昭辅苦笑:“官家说了,这湖泊还为了训练水军!”
“训练个狗屁水军!”曹彬猛灌了一大杯酒,嘴巴一抹,道:“真要建水军,两面作战也未尝不可,那就应该把水军建立在沿海去!专门修一个浩大的湖泊来训练水军,那是明显是哄鬼的事情!是一个借口而已!”
沈伦道:“你们说,官家这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曹彬道:“我看象,听说官家上次去南柯寺,那张天师就专门跟着去了,还在里面设坛作法,说不定就是为官家驱鬼去的!而且,若不是鬼迷心窍,官家会赐死妲姬美人而不说为什么吗?”
薛居正也频频点头:“是啊,这些日子,官家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人费解。特别是赐死妲姬美人和耗费全部军费修建金明池的事情,怎么都说不过去。他登基之初,所说的宏图伟业可不是这样的。”
沈伦低声道:“今天,龙迥突然又死了,他的死会不会与官家赐死妲姬美人有关呢?”
“说不定!”楚昭辅缓缓点头道:“怜秋亲眼看见龙迥翻窗进入妲姬美人的房间,他是最有可能杀死妲姬美人的人,也是证明官家赐死妲姬美人的重要见证人。可是,现在他又突然莫名其妙地死去了。这件事情就更加可疑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德昭终于说话了,他声音低沉:“妲姬美人很可能是因为我而被官家秘密赐死的!”
啊?
四人都吃了一惊。
薛居正道:“究竟怎么回事?”
赵德昭低声道:“我听母后说过,父皇驾崩的那天,跟随母后赶去的还有当时正在母后宫中说话的妲姬美人。得知父皇已经驾崩之后,母后哭得死去活来的,已经全然没有了主意。是妲姬美人劝住母后,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我是长子,应该由我承继皇位,但是当时我偏巧不在京城,母后就是担心三皇叔抢着承继皇位,所以才想先让弟弟德芳先把皇位承继了再说。可是没有想到,还是被三皇叔抢先了一步。三皇叔到了之后,立即下令把所有在场的宫人全部带走盘查去了。他肯定知道,是妲姬美人提议母后让弟弟德芳进宫承继皇位的。所以,官家早就对妲姬美人心怀不满。这次到南柯寺给先帝供奉画像,很可能刺激了他,让他想起了这件事情,所以便下旨让龙迥悄悄杀死了她,伪装成意外的假象。”
薛居正等四人面面相觑,沈伦道:“王爷,这件事情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过。”
“我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如何能乱说!”
曹彬又道:“那你今天又怎么想到了要说出来?”
赵德昭神情一黯,低声道:“我总觉得官家不容我,终有一天,他会对我下手的。要是我死了,你们可能就更难解开妲姬美人离奇死去的秘密了。”
四人更是吃惊,薛居正宽慰道:“王爷不必多心,官家虽然这些日子有些犯糊涂,但还不至于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
赵德昭长叹一声,道:“但愿是我多心了。”
沈伦低声道:“依我看,妲姬美人劝皇后让德芳承继皇位,也没有错,按理官家不会嫉恨她啊。”
薛居正道:“怎么没错?官家不是说了吗?杜太后遗诏写明了,先帝的皇位应该由官家继承,官家将来再经过齐王爷穿回武功郡王这里。”
曹彬闷声道:“官家不是拿不出什么金匮盟约来吗?谁知道是真是假?”
薛居正道:“我也是怀疑是否真的这么一个金匮盟约,所以,今天下午官家失踪,怎么都找不到的时候,我才给德昭王爷暗示‘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皇位本来就应该是德昭王爷承继的,如果官家真的有什么意外,理应重新由德昭王爷承继,而不能按照那子虚乌有的什么金匮盟约让齐王继承。”
楚昭辅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官家平安无事!”
赵德昭摆手道:“你们都不要说了,你们先前说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官家生性多疑,特别是承继皇位又有争议,他就更忌讳这些说法,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只怕这些话传到官家耳朵里,他就更加忌惮我了。我只怕日子更难过。”
曹彬道:“有时候,难过是自己找的!不懂得争取,便只有服从的份!”
楚昭辅呵斥道:“你说这话作什么?王爷已经很难过了!”
“看着先帝积攒了十数年准备北伐的军费军粮要投入湖底,我才难过!要是王爷承继皇位,子承父志,就不会这样!”
“行了!”薛居正低声道:“你喝醉了!再胡说,不仅让王爷更难过,也给你自己找麻烦!”
赵德昭一拳砸在桌子上,痛苦道:“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抗争,可是,我又能如何?”
说到这个具体的话题,薛居正他们四个都不说话了。
便在这时,忽见大帐外侍女快步过来,到门口福礼道:“回禀王爷,黄昭仪娘娘来了,说要给王爷敬酒。”
薛居正等忙起身道:“臣等告退!”
说罢,四人出去,到他们各自的帐篷喝酒去了。
赵德昭本来不想见旁人,但是人家好意进来敬酒,自然不好拒绝,便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黄昭仪一手端着酒盅,一手端着酒杯,在侍女海桃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进来,醉眼朦胧望着赵德昭,嘻嘻笑道:“你,你怎么不高兴啊?嗯?”
黄昭仪是官家赵光义的嫔妃,论起来,是赵德昭的婶母,所以赵德昭站了起来,躬身道:“我没有不高兴啊,娘娘请坐!”
黄昭仪没有坐,一直走到赵德昭的面前,火辣辣的眼睛盯着他:“你不高兴,我看得出来,有什么想不开的,就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黄昭仪虽然是赵德昭的婶母,但是两人年纪其实差不多,她正是年轻火辣的年纪,那眼神犹如炽热的火焰,几乎要将赵德昭整个熔化一般。
赵德昭窘迫地低下头,心里怦怦乱跳,道:“我真的没事……”
“哦,没事那就好,那咱们一起喝酒,如何?”
“嗯……,啊不,刚才,宰相还提醒我去给官家敬酒呢,我正要去,对不起,告辞了!”说着,拿起酒杯、酒盅就要走。
黄昭仪的侍女海桃一晃身,便把他的去路挡住了,也挑逗地望着他:“王爷,我们娘娘跟你的话还没有说话,跟你的酒还没有喝,如何就走?”
黄昭仪抿嘴媚笑,放下酒盅酒杯,拉住赵德昭的衣袖:“你坐下!我又不是老虎,还能把你吃了?我不仅要跟你喝酒,还有话跟你说!”
赵德昭坐下之后,黄昭仪紧挨着他坐下,那满身的胭脂浓香让赵德昭更是心烦意乱,忙抬眼往赵光义大帐那边看,似乎赵光义正往这边张望,其实天黑,篝火的光亮根本不能让他看清赵光义的目光在看哪里。只是心中惶恐,总觉得好像在偷窥自己似的。顿时坐卧针毡,便又想起身出去。
黄昭仪又一把将他拉住:“你干嘛去?”
“我……,我内急,要去方便。”
“不行!我跟你说话,哪里也不能去,坐下!”使劲把他拉坐下来。赵德昭挣了两下,没有挣脱黄昭仪的拉扯,他也不敢使劲挣脱,生怕别人看见了怀疑。
黄昭仪拿起刀子,切了一块肉,扎在刀尖上,送到赵德昭面前:“王爷,来,吃块肉吧!”
赵德昭脸色大变,这样亲昵的行为,他如何敢接受,扭头看了看赵光义那边帐篷,赶紧连连摆手道:“不用了,娘娘,谢谢,我吃得很饱了。”
黄昭仪叹了口气,放下肉,又端起酒杯,道:“那你喝三杯酒,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一件你包管感兴趣的事情!”
赵德昭摇头道:“我真的不能喝了!”
黄昭仪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把脸凑上去,低声道:“这件事我可以先给你说一点点,你听了,要是还没有兴趣,我马上拍屁股走人!”
赵德昭听她说得神秘,不由动了好奇之心,望着她:“什么事情……?”
黄昭仪甜甜地笑着:“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赵德昭犹豫片刻,附耳过去,凑到黄昭仪的嘴前。
黄昭仪似乎喝醉了,挪了挪身子想靠近一点,动作大了,往前过了一点,红嘟嘟的樱桃小嘴正好触碰到赵德昭的脸颊上,顺势叭嗒一声亲了他一口。
哎呀!
赵德昭面红耳赤站起身,低着头又要出去,却又被海桃拦住了。
黄昭仪吃吃笑着,道:“你呀!跟个姑娘似的,怎么那害羞?”
赵德昭想绕开她出去,可是他走哪里,都被海桃挡住。
黄昭仪嘻嘻笑着:“你要走也可以,不过,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可是关于官家说你的事情,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你走了,可别后悔!”
赵德昭马上站住了。
赵德昭一惊,他一直非常的紧张赵光义对他的看法。心惊胆战地过着每一天。他不在意赵光义说他的好话,因为在人臣面前,赵光义没少说他的好话,赵德昭都知道那些好话,可以说都是面子上的话,并不是赵光义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反倒是赵光义说他的坏话,却更能说明问题,现在,黄昭仪说听到了赵光义说他的坏话,官家在嫔妃面前说他的坏话,这还是他知道的第一次,所以更让他紧张。
赵德昭走回来,望着黄昭仪:“官家说我什么了?”
“官家说你……,嘻嘻,你要想知道,就先喝三杯酒,喝之后,我再跟你说!”
赵德昭其实先前已经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已经不胜酒力,但是听到她这么说,还是勉为其难把酒杯端起来,连续喝了三杯。
“好酒量!”黄昭仪拊掌笑道。
赵德昭打了一个酒嗝,望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吧?”
黄昭仪慢慢摇头,走到赵德昭面前,把小嘴凑到他的耳边,腻声道:“现在我喝醉了,不想说,明天黎明,天刚刚亮,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你在半坡那棵最大的槐树下面等我,我告诉你,可好?”
赵德昭窘迫地道:“大清早的,我们两个孤男寡女在那里见面,别人知道了可不好!”
“我是你婶母,那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现在说不是很好吗?”
“不好,”黄昭仪吃吃笑着,“因为,我还要给你看一样东西,跟我要说的事情有关的!当然,你要是不想看,我也不会勉强!好了,我走了!”
说罢,扭着水蛇腰,款款出去,到了帐篷前,回身过来,望着赵德昭,抛了一个媚眼,掩嘴而笑,这才带着海桃走了。
黄昭仪走到赵德芳的帐篷前。理了理自己的鬓角秀发,这才迈步进去,便看见赵德芳正在跟几身边的幕僚吃酒说话,先笑道:“王爷这里这么热闹啊,我也来凑凑热闹可好?”
赵德芳官封兴元尹,还没有封王。但是那是迟早的事情。黄昭仪这么说,只是一句客气,在非正式场合也都这么叫。
赵德芳忙起身抱拳拱手道:“昭仪娘娘来了,快快请坐!”
第328章 半山老槐树
便有侍从拿来凳子,黄昭仪坐下,扫了一眼几个幕僚,道:“我来给王爷敬酒的,随便跟王爷说说体己话,不知王爷方便不?”
那几个幕僚一听这话,赶紧知趣告退出去了。侍女却还在帐篷里。黄昭仪又瞧了她们一眼。赵德芳忙让她们也出去。
黄昭仪很少跟赵德芳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么主动的找上门来说话。赵德芳很有些奇怪,坐下之后,望着黄昭仪。
黄昭仪先端酒道:“王爷,我敬你一杯!”
“多谢!”赵德芳拱手道,端起酒杯喝了。
黄昭仪又捋衣袖,拿着刀子,切了一小块肉,插在刀尖上,送到赵德芳的嘴边:“王爷请吃!”
赵德芳愣了一下,明晃晃的刀子对着他的嘴,这到无所谓,可是,这刀子是自己的婶母拿着的,就着她拿的刀子吃肉,这合适吗?
黄昭仪莞尔一笑:“怎么,害怕了?”
赵德芳比哥哥赵德昭的性格开朗得多,也不象赵德昭那么小心谨慎。闻言笑了笑,张嘴咬住那块野味,扯下来,咀嚼着,含糊道:“多谢娘娘!”
“你的胆子可当真有些大啊,刚才我这样给你哥哥吃,他都不敢吃呢,嘻嘻!”
赵德芳道:“哥哥为人谨慎。”
“他谨慎?嘻嘻,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哦?是吗?”
“当然,他要是谨慎,就不会约我明早到半山的槐树那里看日出了!”
赵德芳大吃一惊,道:“他约你去看日出?”
“是啊,你要不信,明早日出的时候,你来大槐树看看就知道了,唉,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可他说,他将来是要当皇帝的,现在他的话我可以不听,等到他当了皇帝,想听他的话只怕都难!我就害怕了,只好答应了。”
赵德芳阴着脸,鼻孔里横了一声:“他说他将来要当皇帝?”
“是啊!他说不按官家所说的金匮盟约,他是先帝的长子,将来官家理应还皇位于他。就算按照金匮盟约,官家将来也应该把皇位传给他。所以,不管怎么样,这皇位将来都是他的!”
“那也未必!”赵德芳冷笑,“当初先帝驾崩的时候,母后可是让我进宫承继皇位的,而没有叫他!”
“说得也是!”黄昭仪赔笑道:“我私底下也是不信他的话,但是,你知道,我这人胆小怕事,又不想惹他生气,所以答应明早陪他看日出,可我害怕他别有用心,污了我的名节,害得官家生气,那可就惨了,所以我来找你……”
“我明白了,你让我去跟他说别叫你去?”
“不不,我害怕他,我不敢不去,你要是去说了,他反倒会记恨我拿你作挡箭牌的。那你不仅不是帮我,反而害我了。”
“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明天早上,日出的时候,你假装早起散步,偶然路过那里的样子,然后跟我们一起看日出,这样,别人看见也不会说什么了,他也就不能把我怎么样了。你说好不好?”
赵德芳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行!就这样办。”
“多谢王爷,记住,你要在日出之后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到老槐树那里,因为我们会在日出前最多一盏茶的时候去那里,这样,我们先到,你随后就到,比较合适。他想做什么也没有机会!嘻嘻!”
“他想跟娘娘作什么?”赵德芳眯着眼睛笑问。
“讨厌!”黄昭仪涨红着脸,嘟着小嘴举着粉拳要去打他,或许是酒喝多了,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扑到了赵德芳的身上。
赵德芳也只是喝酒多了,随口调笑了一句,想不到黄昭仪却接着滑倒,扑进他的怀里。
他也喝多了,坐不稳,往后倒在软塌上。他吓坏了,要是被人看见,那可不得了,赶紧的要推开她,却被黄昭仪紧紧抱着,娇喘徐徐道:“别怕!茶几挡着的,外面的人看不见。海桃会在大帐门口盯着外面的人,有人来了她会说话的!”
赵德芳斜眼一看,原先站在旁边的海桃果然不见了。那宽大的茶几把外面的视线都挡住了,此刻又是夜晚,大帐里没有点灯,只靠外面的篝火,光线很是昏暗。他才十九岁,正是情欲旺盛的时候,加之喝醉,色胆大了,又闻到黄昭仪身上浓烈的胭脂水粉的香味,更是勾起情欲,便搂着黄昭仪亲嘴,一双魔爪上下其手一通乱摸。
两人亲了片刻,听着外面歌舞欢笑,到底还是害怕,便起身分开了,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坐好。
黄昭仪便瞧着赵德芳吃吃娇笑,媚眼如丝。赵德芳便借着茶几遮挡,伸手抚摸她的大腿。低声道:“等一会,我们去树林里去?”
黄昭仪摇头道:“不去!”
“为什么?”赵德芳着急了。
“你不怕你父皇知道?”
赵德芳打了一个机灵,顿时酒醒了不少,张皇地望着她。
黄昭仪哼了一声,伸手悄悄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赵德芳哎哟叫了一声。黄昭仪吃吃的又笑,道:“想偷嘴,就别怕人发现!”
赵德芳想想也对,只要小心一点,就不怕父皇知道,忙摸着她的手道:“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
赵德芳又傻了,望着她。
黄昭仪低声道:“这里这么多人,万一夜里被人看见,那咱们两可就完了。还是等回宫之后,你进宫给你母后问安的时候,就顺便带一些东西来孝顺我们这些姨娘。那时候,我们不就可以在我宫里安安心心的好了吗?”
“太好了!那咱们可说好了!到时候我来,你可别不见我!”
黄昭仪又拧了他大腿一把:“放心!我铺好被子等着你来!”
“可是,我现在想要你!”
“乖!听话!”黄昭仪从贴身的内袋里取出一个香囊,放在他的手心里:“喏,这是我贴身带的东西,给你,想我就闻一闻吧!”
赵德芳接过,放在鼻子前吸了一下:“哇!好香!”
黄昭仪咯咯笑了起来,掩着嘴起身。赵德芳忙道:“干嘛?要走啊?”
“嗯!我不能在你账篷里太久了。免得人说闲话。咱们来日方长!急着明早,日出之后来!”
“我记住了!放心!”
黄昭仪拿着酒盅和酒杯出了账篷,得意洋洋笑了笑,低声自语道:“就没有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她来到宰相薛居正的账篷,薛居正正跟沈伦、楚昭辅、曹彬他们四个说话吃酒。看见黄昭仪来了,赶紧的都起身,躬身道:“臣等拜见昭仪娘娘!”
黄昭仪勉强笑了笑,挥挥手:“免礼!——薛宰相!”
薛居正忙上前两步,躬身道:“微臣在!”
黄昭仪迟疑片刻,低声道:“本宫有话跟你说,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
沈伦等人忙拱手告辞,一个个退出了大帐之外。
薛居正道:“娘娘请坐!”
“不必了,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是!”
黄昭仪上前,几乎紧挨着薛居正,颤抖的声音道:“薛大人,官家可能要赐我死!”
薛居正吃了一惊:“为何?”
“因为我听见德昭王爷感叹先帝的多年积攒的准备北伐的军费和军粮,只怕这次就要全部被修建金明池用掉了。我就感叹了几句,说官家这样太不应该了。结果,这话不知道是谁透露给了官家,官家非常生气,说我内廷命妇干预朝政,说我真是该死!我……,我特别的害怕。所以来找宰相你救命!”
薛居正吃了一惊:“怎么能这样!娘娘放心,官家也只是一时的气话,未必正真要赐死娘娘。”
“你不明白的!官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谁该死,那人就一定会!”
“这个……,这样好了,今日看官家似乎喝醉了,微臣明日等官家酒醒了,会好好劝说官家的,官家此举,实在是大大的不妥?br />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