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汽车的玻璃上。年复一年生活都在自我更新,瑞安对自己说。他的家庭重又完整,而他愿意再继续这样保持下去。最后到了该转上鹰巢路的时候,杰克注意到有些公用事业的卡车仍在这一带停留。当他左转到自己家的车道上去的那一刻,他有点纳闷,这些车在那儿干什么。
“斯基普在吗?”凯茜问道。
“好象在。”杰克忍住笑回答。
“他们回家了。”亚历克斯说。
“是的。”路易斯说。这两个男人都爬在公用事业的电线杆顶端,表面上在为那个实验性的变压器拉供电的动力线,“你知道,那件事干完后的那一天,”这个电力线路工人说:“报上出现过这个女士的照片。有个小女孩撞进了一个橱窗,脸伤得很厉害,这个女人保住了她的眼睛,伙计。”
“我记得,路易斯。”亚历克斯举起他的相机摄下了一连串快镜头。
“而且我不喜欢加害于小孩子,伙计。”路易斯说:“当然警察又当别论。”他防御性地加上一句。他不必说出这孩子的父亲是警察。这是交易。就象亚历克斯,他还尚有一点顾忌,伤害孩子不是他能毫无内疚地去干的事情。
“也许我们都很走运。”客观上亚历克斯知道,对于革命者来说,这样的考虑方式是愚蠢的,在他的使命中无多愁善感可言;多愁善感会影响他的行动,也会拖延任务的完成,而且造成更多的伤亡。他也知道禁止伤害儿童的有关戒律是任何人在创建组织时都有的纲领内容。
“是的。”
“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他们找了个女佣人——当然,是黑人,漂亮的女人,开一辆雷弗牌车。这会儿另外还有个人在那里,是个城里的白人,大个子。他走路样子很可笑。”
“好。”亚历克斯记下了前者,略去了后者。这男人可能是这家伙的一个朋友。
“那些警察——州警察——最低限度两个小时返回这里一趟。其中有一个昨天下午问起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他们对这一带很关注。有一条外加的电话线通进那小屋——是通一家报警公司的。所以,他们有一个屋内报警器,而且警察们老是在附近。”
“知道了,继续观察,但不要太明显了。”
“我会做到的。”
“到家了。”瑞安吐了一口气,他停住车走出来,转到萨莉那边的车门。他看见这小女孩没有解安全带的扣,就动手给她解开,然后把他的女儿从车中举出来。她的臂搂着他的脖子,顷刻之间生活又变得那么美好。他用双臂把萨莉拥在胸前,抱着她向大门走去。
“欢迎归来。”斯基普已经打开了门。
“让我吃惊的东西在哪里?”萨莉要求知道。
“让你吃惊的东西?”泰勒吃了一惊,“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爸爸!”她的父亲看到了她责备的目光。
“进来。”泰勒说。
哈克特太太也在那里,她已为大家准备好了午餐。作为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单身母亲,她靠努力工作来维持三个人的生活。瑞安放下他的小女孩,孩子向厨房走去。斯基普·泰勒和她父亲注意着她那不灵活的腿走完这段距离。
“上帝,这孩子的痊愈真是不可思议。”泰勒评论说。
“为什么?”杰克很惊讶。
“我有次打球折断了腿——如果我那时候恢复得有这么快,该他妈有多好。继续往前走。”泰勒示意杰克走出门外。他先查看了汽车中那只玩具熊,“我听说过这种玩具熊。这一个必定在芝加哥参加过比赛。”
然后他们走到瑞安屋子北面的树林里,在那里他们找到了让萨莉惊奇的东西,它拴在一棵树上。杰克松开链条让它振作起来。
“谢谢你把它带来。”
“嗨!没什么,看到她回来真高兴,朋友。”
这两个男人掉头向屋子走去。杰克在拐角左面偷看萨莉,发现她已快吃完一块花生酱三明治了。
“萨莉……”他说。他妻子正张大了嘴看着他。就在杰克把这小狗牵到地板上的时候,他的小女孩转过脸来。
这是一只黑色的莱勃拉特种狗,刚刚长到能离开它的母亲。这小动物需要单独见面以弄清楚谁是它的主人。它使劲摆着尾巴,蹦着、跳着,挨着墙边跑了过去,萨莉站在地上,急忙抓住了它。一会儿后,小狗舔净了她的脸。
“跟一只小狗玩,她还太小了一点。”凯茜说。
“行啊,今天下午你可以把它带回去。”杰克平静地回答。这番评论使他不快。小狗开始舔他女儿的鞋后跟,逗得她尖声直叫,“要骑马她还不够大,但我想玩小狗正合适。”
“你训练它!”
“那不难。这是条纯种狗。莱勃拉特种狗嘴很柔软,而它们喜欢孩子。”杰克继续说:“我已经给它订了训练计划。”
“训练计划?”凯茜现在弄糊涂了。
“这个品种叫做莱勃拉特猎犬。”杰克答道。
“它能长多大?”
“哦,也许七十磅。”
“那比她还大!”
“是的,它们还爱好游泳。它可以在游泳池中照管她。”
“我们没有游泳池。”
“在三个星期之内开工。”杰克又笑了。申克医生也说游泳对这种伤是个好疗法。
“你最近够忙的。”他的妻子评论说。现在她笑了。
“我曾打算要一只纽芬兰种狗,但它们真太大了——一百五十磅。”
“好吧,这是你第一件要做的工作。”凯茜指出。杰克拿了一张纸巾去清除瓷砖上的泥水迹。没等他开始干,他的小女孩给了他一个极度猛烈的拥抱,几乎令他窒息。他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不能不这样。这会儿他若哭起来,萨莉会不理解的。生活又回复到了本来的样子。现在,要是我们能保持这样生活该有多好哇。
“我明天要把照片部拍下来,我要在树林长密之前把这事儿干完。等它们长密了,你就不能从公路上清楚地看清那屋子了。”亚历克斯总结他实地勘察的结果时说。
“报警器怎么办?”
亚历克斯读出记在笔记上的情报。
“你该死的是怎么得到这些情报的?”
杜彭斯砰的一声开了瓶啤酒,心中暗自好笑,“很容易。假如你想知道任何一种防盗报警器的情况,你打电话给制造它的公司,说你为一家保险公司工作,你告诉他们一个保险单号码——当然,是你编造的——他们就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情报。瑞安有一个环形防御系统,用控制要冲的办法击退来犯者。这意昧着报警公司知道进入屋子的要冲点。他们在这片地里的某些地方设置了红外线波束!很可能在树旁的树林里。这家伙不蠢,肖恩。”
“没关系。”
“好吧,我不过告诉你而已。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一回不能伤害那孩子,如果可能做到的话,那妻子也不要伤害。”
“伤害他们不是计划的目的。”米勒向他保证。
“那是我的人提出来的。”亚历克斯继续说,没把真相全告诉他,“你必须明白,肖恩,残害儿童在这里被视为罪恶与不道德,这不是我们想要有的形象,你能理解吗?”
“你们打算出来和我们一起干吗?”
杜彭斯点点头,”恐怕是必要的。”
“我想我们别这样做,因为这样做只意味着还要消灭所有见过你们面的人。”
你这个冷酷的||乳|臭末干的小人,杜彭斯想。虽然他说得很好听。死人是不会揭人隐私的。
“很好。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是想办法使安全警卫人员松懈一点。”这个英国人说:“我喜欢避免一味凭蛮力去干。”
几分钟后亚历克斯回他的卧室就寝,留下米勒在电视机前仔细看他给他的材料。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很有益的旅行。计划已初步形成,它需要很多人,但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米勒对亚历克斯的尊敬现在减少了。不错,这个人是有能力的,甚至是才华横溢的,这表现在他拟订的声东击西的计划上——但他那荒谬可笑的同情心除外!并不是米勒十分爱好伤害儿童,但是假如革命需要这样,那么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此外,那还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它会告诉人们他和他的组织是必须认真对待的。没有亚历克斯去克服那些困难,他就永远不会成功,但现在这已不成为米勒的问题了。行动计划的第一部分他已胸有成竹,第二部分也已在制订。虽已夭折过一次,但这一次不会再失败了,米勒向自己保证。
第二天中午时分,亚历克斯把照片给了他,开车送他到一个远离哥伦比亚特区地铁中心的车站,米勒在那里坐上通往国际机场的地铁,去赶乘回家的四趟班机的头一班。
杰克走进萨莉的卧室时,快要到十一点了。那小狗——他的小女儿已给它取名为厄尼——正不显眼地蜷缩在角落里。这是他所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萨莉太爱厄尼了,就不去想她的伤口疼痛了。她竭尽那软弱的腿的力量去追逐小狗。这一切足够让她的父亲宽容小狗咀嚼鞋子和多次弄脏屋子的错误了。几个星期之内她就会复原成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离开之前杰克轻轻地掖好萨莉的被子,他回到房里时凯茜已在床上了。
“她好吗?”
“睡得象个安琪儿。”杰克说着,溜进她身旁。
“厄尼呢?”
“也在那里,我听见它用尾巴拍打墙壁的声音。”他张开双臂搂住了她。
21、计划
米勒带回了复制好的航空照片;地形图以及从水6各个角度拍摄的瑞安家的照片,“他这人很细致。”奥唐纳评价说。除了这些图片,还有杜彭斯手下人提供的观察记录和其他被认为是有意义的材料的打印件。
“可惜他让个人感情妨碍了自己的行动。”米勒冷冷地说了一声。
“难道你没有过吗,肖恩?”奥唐纳温和地责备了一句。
“这样的事将再也不会发生了。”他的行动小组组长保证道。
“很好。对于错误,重要的是吸取教训。现在让我们来仔细看看你们制订的行动计划。”
肖恩铺开另外两张地图,花二十分钟时间把自己的设想。讲了一遍。结束时他提到了杜彭斯声东击西的计划。
“我赞成。”奥唐纳转向他的谍报头子,“你看呢,约瑟夫?”
“这次的对手是很厉害的,当然,计划已充分考虑了这一点。唯一使我担忧的是该行动计划几乎要动用我们的全部人马。”
“看来没有其他别的办法。”米勒解释说,“集中人员倒不成问题,但结束后的撤离恐怕会很困难。时间是个关键问题……”
“时间的确紧张,因此一定要行动迅速。”奥唐纳点点头,又问:“对方还可能有什么别的动作吗?”
“我看没有了,计划已作了最坏的打算。”麦肯尼应道。
“直升飞机的事考虑了没有?上次差一点毁了我们。”米勒说:“如果我们对此有准备,那是没问题的,但我们必须早就有所准备。”
“很好。”奥唐纳接着说:“再谈谈计划的第二部分?”
“显然我们得先弄清全部袭击目标,另外你们要我何时动用我的人?”谍报头子的潜伏特工人员已奉命静候了几个星期。
“现在还不是时候。”头头想了一下,“肖恩,关于规定的时间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我们必须坚守到任务全部完成后才能离开。”
“对。上次行动就证明这样做是正确的。”头头表示赞成,并问:“这次行动需要多少人?”
“至少十五人。我想我们可以请亚历克斯支援三名经过训练的人,包括他本人在内。再多的话——不,我们应该尽可能地限制他的人员。”
“我同意。”麦肯尼接了话。
“那么训练问题呢?”奥唐纳又问。
“大部分项目都是我们曾经碰到过的,“
“什么时候开始?”
“提前一个月。”米勒答道:“时间拖得再长只能是一种浪费。一个月里我可以做许多事情。”
“这是行动计划。”墨里说:“你可以将它们放在你的大使馆内,或者我们把它藏进总统府对面的布莱尔宫。”
“一切寄希望于你们特工队的人……”外交警卫队的头头觉得不必再说下去。他的责任是保证他们的安全,但除了不得不做的,他不想再向外国人透露得更多。
“是的,我明白。他们将得到特工队所有安全分队的保护,同时协助保卫工作的还有两名联邦调查局的联络员和当地警察局的常规支援力量。另外,我们还有两队始终处于警备状态的直升飞机救援分队人员,一队在哥伦比亚特区,另一支后备队在匡蒂科。”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阿什利问。
“事先向特工队和联邦调查局的人都下达过简令。在你们的先遣人员来侦查之前,他们已检查了大部分地方。不到万不得已,就不通知当地警察。”
“你说的是检查了大部分地区而不是全部?”欧文斯追间了一句。
“难道你希望我们这么早就对一些未公开宣布的地点也进行侦查?”
“不。”外交警卫队的头头摇摇头,“现在就暴露政府的介入是很糟糕的。你知道,官方还没有宣布他们的访问。保守秘密是最好约防卫措施。”
欧文斯注视着他的同事,没作任何反应。这位外交警卫队的头目也在欧文斯的怀疑分子名单之中,他己下令不让任何人知道他正在进行的调查的详情。欧文斯思忖着眼前这个人应当是无可怀疑的,可他的侦探们己发现此人私生活中曾有一些不规行为,可不知怎么都逃过了先前所有的侦查网。在确信他不是一个潜在的危险之前,将不让他知道已有几个怀疑对象看过了预定的访问计划。反恐怖活动处的头头向墨里冷冷地眨了眨眼。
“我想你们已经做得过分了,先生们,不过这是你们的事。”联邦调查局的人说着站了起来,“你们的人明天乘飞机去?”
“是的。”
“那好,特工队的丘克·艾夫里将到杜勒斯机场接你们。叫他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必客气。你们将得到全面的合作。”他目送欧文斯他们离去。五分钟后,欧文斯又回来了。
“还有什么,吉米?”墨里平静地问道。
“你们打算如何进一步对付袭击瑞安的那伙人?”
“在过去的两周中汉什么进展。”墨里承认,“你们呢?”他反问。
“我们这边已经发现了一条线索——确切地说,我们推测这是条线索。”
联邦调查局的人笑了,“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么,他是谁?”
“杰弗雷·瓦特金斯。”这句话使对方大吃一惊。
“外事局的那个家伙?该死的!名单上还有其他我认识的人吗?”
“刚才你与他谈话的那个家伙也是。阿什利的人发现他对妻子有些不忠。”
“是同小伙子还是问姑娘?”墨里从欧文斯刚才说的话中得到了一些暗示,“你认为他本人还不知道,吉米?”
“他不知道访问的安排已经泄密,已让一些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瓦特金斯是其中一个,我们这位外交警卫队的朋友也得算进去。”
“噢,真是太妙了!访问计划可能已被泄露,而且你还不能告诉安全分队的头头,因为他有可能也是一个……”
“这实在不太可能,但我们必须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取消殿下的这次旅行,吉米。如果你不得不因此让他感到一点痛苦,但愿他不至于为此而送命。”
“我们做不到。他也不愿这样做。前天我和殿下谈话并向他提及这个问题,他拒绝别人以这样的方式安排他的生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墨里眼珠滴溜溜转动地看着他。
“我必须告诉什么人,丹。如果我不能告诉自己的伙伴,那么……”欧文斯挥动着双手喊道。
“你希望我们来帮你取消这次旅行吗?”墨里问道。他知道欧文斯难以回答这个问题,“让我来把这个问题点出来吧。你想让我们的人警惕着一场很可能发生的袭击,而你们的人中可能有一个坏人。”
“不错。”
“这将不会使我们的人感到怎么高兴。”
“我本人也并不十分喜欢这样做,丹。”欧文斯回答说。
“嗯,这倒可以让比尔·肖多操点心。”墨里突然冒出另一个念头,“吉米,这是悬挂在钩上的一件非常值钱的话诱饵。”
“坏蛋明白这一点。我们的任务是不让这些残忍的鲨鱼接近,对吗?”
墨里摇摇头。最理想的解决办法是努力取消这次旅行计划,从而这个问题又回到欧文斯和阿什利身上。这样做意味着将国务院也卷入其中。墨里清楚,这个雾谷(即美国国务院)中的年轻人肯定要反对这一想法的。你不可以拒绝接待一位未来的政府首脑,只因为联邦调查局和特工队的人认为他们不能保证他的安全——而如果来访者知道自己的安全得不到美国国务院安全保卫人员的保护时,美国人保证法律实施的好名声也将成为一种笑柄。
“你有关于瓦特金斯的材料吗?”过了一会儿墨里问道。欧文斯简要地讲了他的“证据”。
“就这些么?”
“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可到目前为止事实材料就是这些。当然,可能这一切都是一种巧合……”
“不,听起来你似乎是对的。”墨里不相信有这么多的巧合,“可是在美国我们还没能找到嫌疑犯。你是否想过拘捕这个嫌疑犯?”
“你的意思是对计划日程表做些变更?我们已经做了。可这又怎么样?我们可以这么做,然后盯着瓦特金斯,如果他去商店,就逮住那里的两个人——假如我们能进一步证实发生的事正象我们所预料的话。遗憾的是,这将意味着我们会失去关于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唯一线索,这是以前从未得到过的,丹。此刻,我们正在尽可能地监视库利,他还在旅行途中。如果我们能发现谁是他正在联系的人,那我们很可能就可以把握整个行动。当然,你所说的也是一种选择,但不是最佳方案。你知道,我们还有时间。在我们必须采取这种极端行动之前,我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墨里点点头,与其说是表示同意不如说是表示听懂了。找到并击败奥唐纳那伙人的迫切愿望,扰得伦敦警察们不得安宁。现在抓获库利只会使计划陷入困境。这显然不是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决定的事。他肯定联邦调查局一定更会这么认为。
“杰克,毫无疑问,我希望你和我一道走。”马丁·格特说:“没问题吧?”
“什么?”瑞安问道,看到了对方缉来的责备的目光,“好吧,好吧。”他还是收起了正在翻阅的文件卷宗,将它们锁进了文件柜,然后一把抓起茄克外套。格特领着瑞安进了拐角后的电梯。到一楼后,他们迅速向西走去。进入总部大楼后面的一幢附属建筑物。在这座新楼里,他们通过了五个检查口。这对瑞安来说是空前的顺利。他真不知道是否格特重新编排通行控制计算机上的所有程序而让他得以进入这幢大楼。十分钟后,他们到了四楼一问只标着号码的房门前。
“杰克,这是吉恩-克劳德,我们的法国同事。”
瑞安与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二十岁光景的男人握了握手。此人脸上明显地带着一种彬彬有礼的冷漠,“怎么回事,马丁?”
“瑞安教授,”吉恩-克劳德开了口,“有人告诉我说您就是我们必须感谢的那个人。”
“为什么……”瑞安没问下去。法国人领他走到一台电视监视器前。
“杰克,你从未见过这个。”当一幅图像在荧屏上出现时,格特这么说。这一定是卫星照片。从观察角度的缓慢变化中瑞安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他问道。
“昨天晚上,当地时间大约凌晨三点。”
“对。”吉恩-克劳德附和了一声。他的双眼仍注视着荧屏。
这是二十号营地,是“直接行动”组织的营地之一,瑞安暗暗想道。营地中每所临时营房之间的间距都差不多。从红外线照片中可以看出其中的三所营房都有加热装置,荡动的热气告诉他地面温度一定极低。营地南侧的一座小沙丘后面,有两辆盖着帆布的车,但看不出究竞是吉普还是小货车。镜头再推近,灰暗的背景下隐隐约约有什么在移动:是人。从他们的行走方式可以推断出,这是士兵。他数了数,共八人,分成两个小队。在一所营房附近有一束亮光。那里出现了一个站着的人。凌晨三点,人体各部位的功能正是最低潮的时候。其中一名营地哨兵开始在岗位上抽烟,不用说是为了不打磕睡。这是个错误,瑞安心想。火柴发出的亮光将破坏他夜里的视觉。噢,那么……
“请看这个。”吉恩—克劳德又说。
八个入侵者中有人闪出一瞬光亮,奇怪的是只见光亮而听不到任何声音。瑞安不知道是不是哨兵被摸了,但他的烟头肯定甩到了大约二英尺之外。在这以后留下两个一动不动的人形。这是一次杀人行动,瑞安暗自说道。上帝啊,我在、看些什么?八个淡淡的人影渐渐接近营地。他们首先进了哨兵的营房——这在任何时候都一样。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出来了。接着、再重新组成两支四人小队,每个小队都朝一所“亮”着的营房走去。
“这些是什么人?”杰克问。
“帕拉斯的人。”吉恩-克劳德简短地回答。
“三十秒钟以后,有几个人重新出现。又过了片刻,其余的也都出来了——瑞安发现,出来的比刚才进去的人要多。有两个人似乎扛着什么东西。又有一些人出现在画面上。突然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荧屏上的其余部分都看不见了。接着就出现了一架直升飞机,在红外线照片中可以看到它的引擎在发出火光。下面这部分片子已损坏,镜头又移了回去。另两架直升飞机进入画面。一架停在沙丘后的车辆附近,帆布下的两辆吉普车马上向飞机驶去。第一架直升飞机起飞后,另一架轻轻掠过地面,循着吉普车留下的轨迹溜了几英里,用它向下的气流抚平车轮的痕迹。这时,卫星停止观察,屏幕上所有的人物都不见了。整个行动历时十多分钟。
“干净利落。”马丁舒了一口气。
“你们抓到了她?”杰克忍不住问。
“是的。”吉恩-克劳德应道:“另外还有五个人,其中四人活着。我们将他们全部转移了。那两个营地哨兵,很遗憾,他们恐怕活不过今晚了。”法国人总是以同样的一种漂亮方式来表达他们的遗憾。他脸上现出一种很真切的内疚感。
“你们的人受伤了吗?”格特问道。
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他们都睡着了,你看。这个人睡着了,吊床旁有一把手枪,在他的手根本够不着的地方。”
“你们把所有人都转移了,包括营地的哨兵?”
“当然,现在他们全在乍得。活着的正在受审。”
“你们是怎么安排卫星监视区的?”杰克问他。
“幸运的巧合。”答者以一种法国人的方式不屑地耸了耸肩。
是啊,许许多多的巧合。杰克心中暗自叹道。我刚刚目睹了三、四个人死亡情景的快速重演。是三、四个恐怖分子,他纠正着自己。这几个是营地哨兵,但他们是帮助恐怖分子的。袭击的时间看来不是什么巧合。法国人希望我们觉得他们真的在从事一项反恐怖分子的活动。
“为什么要让我到这里来?”
“因为您使这次行动成为可能。”吉恩-克劳德回答说:“向您致以法兰西民族的谢意是极大的荣幸。”
“你们将如何处理那些被捕的人?”杰克对此非常关心。
“您知道他们暗杀了多少人,为此他们必须受到应有的惩处。公正,他们将得到公正的对待。”
“你希望看到一个完美的结局,杰克,你刚才已经表露了这点。”格特对他说。
瑞安把刚才看到的一幕幕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转移了营地哨兵的尸体意味着他们想如何了结。现在,没有人能推断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错,留下了一些子弹洞,还有两摊血迹,但汉有尸体。袭击者确实完全掩盖了他们的痕迹。整个行动是“不可思议的”。没有丝毫证据能说这是法国人干的。
我给这些人判了死刑,瑞安最终意识到。可仅仅其中一个就足以使他感到良心不得安宁。他记得他看到过的那张警察偷拍到的照片上她那张脸,以及模模糊糊的卫星照片中身着比基尼泳装的形象。
“她至少暗杀了三个人。”格特一边说,一边捕捉着杰克的脸部表情。
“瑞安教授,她没有良心,没有感情。您千万不要被她的脸蛋所迷惑。”吉恩-克劳德也告诚说:“他们不可能都长得象希特勒。”
可这仅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瑞安认为。她的脸庞只能更集中地表明这样一点:她,是一个人,一个生命,现在这个生命的期限将要被不合人道地截断了。正象她已经截断了别人的生命一样,杰克又提醒自己一句。
“请原谅。”他开了口,“这确是我的天性罗曼蒂克。”
“当然,”法国人表示宽容,“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们自己作了这样的选择,而不是您,教授。您己替许许多多无辜者的生命报了仇,您还拯救了那些您素不相识的人。这是一份正式的感谢信——当然,是保密的——为了您的援助。”
“很高兴能够效劳,上校。”格特说。大家握了握手,马丁又领着杰克回到总部大楼。’
“我想我再也不愿看到刚才那样的事了。”瑞安在走廊上说:“我是说,我不想看到他们的脸。我是说——唉!我,我真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也许——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事情就不同了,你明白吗?这太象在电视里观看一场球赛了,然而这不是球赛。唉,不管它。这家伙是什么人?”
“吉恩-克劳德是法国国外情报局华盛顿站的头头,他是联络官。我们得到她的第一张新照片才一天半,他们就准备好了行动计划,六小时之内就开始行动了,真够绝的。”
“可想而知他们想要留给我们深刻的印象。他们不会把那些人带回国去,是吗?”
“没有。我很怀疑这些人会被送回法国去出席审判。还记得上次他们企图对‘直接行动’组织的成员进行公开审判所遇到的麻烦吗?陪审员开始接到一个个半夜电话,结果审判不了了之。也许他们不想再忍受这种持久的混乱了。”格特皱眉蹙额说:“行了,我们没必要为此去做什么。他们的制度和我们不同。我们所做的只是向一个盟国提供情报。”
“一个美国法庭会认为这种同谋者也算杀人犯。”
“可能的。”格特表示同意。‘就个人来说,我倾向于吉恩-克劳德的观点。”
“那你为什么要在八月份离开这儿?”瑞安问他。
格特面背着瑞安,说了声:“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杰克。”
瑞安独自回到办公室,刚才看到的一幕幕怎么都无法从脑中赶走。五千英里之外,法国国外情报局的“行动”人员正在审讯那位姑娘,如果这些也有录像,他们的手段一定是极其野蛮凶残的。他们会怎样对待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瑞安真不愿知道。不过“直接行动”组织的人是罪有应得,瑞安自我安慰着。首先,他们是自觉地选择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的;其次,在前些年扰乱法国法律制度的活动中,他们己给对方提供了一个剥夺他们受任何宪法条款保护的借口……然而难道这真是借口吗?
一辆小吨位货车想径直开上经过胡佛大厦的一条路,可卫兵挥手要它退回去。驾驶人迟迟疑疑地停了下来,又沮丧,又恼怒,因为他有件急事需要弄个明白。眼下繁忙而拥挤的交通使得他束手无策。最后他只好开始绕着街转圈,直到拐入一个公共停车库。停车库管理员对这辆粗俗的小卡车嗤之以鼻——他更习惯于贝克斯牌和卡迪拉克斯牌的车——因此在领他们上弯道就迅速离去,以表示心中的不屑情绪。小货车驾驶人和他的儿子不计较这一些。他们走下了山道,穿过街,来到了刚才不准他们通行的路上。最后,他们来到一度大楼前,走了进去。
正在当班的特工人员看到门口进来了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年长的那位紧紧地夹了一样用皮茄克包着的东西,这立即引起了特工人员的高度注意。举起左手招呼他们,右手去摸别的地方。
“要我帮忙吗,先生?”
“是的。”那男人忙答道:“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说着他打开茄克从里面拿出一支冲锋枪。但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搏得联邦调查局先生们信任的好办法。
值班员一把夺过枪并把它猛地撸下值班桌,同时站起身来掏出了随身佩带的左轮手枪。值班桌下的报警开关已经按响,从好几个房间出来的特工人员迅迅聚集到现场。站在值班桌后的那个人已发现这把枪的枪栓卡在保险位置——这枪没有危险了,而且枪内也没有子弹。
“枪是我发现的!”一起进来的男孩子自豪地宣布。
“你说什么?”刚赶到的一名特工人员问。
“我想是我把它带到这儿来的。”孩子的父亲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那位值班的特工人员说。
“让我们看看这支枪。”一位特工头目随后也来了。他从一间监视房出来,里面的电视监视器显示着进口处发生的一切。值班特工又把枪检查了一遍,确信绝对不会出问题,然后才把它递了过去。
这是一支乌兹-九毫米口径的以色列冲锋枪。由于质量上乘,结构合理,而且子弹落点准确,世界各地都有人用它。这把枪富有特色的“廉价金属”外表(它的最大特点是便宜,故制作它的材料也被看成是廉价金属)己盖上一层红褐色的铁锈。水珠从拿抢人的手上滴下来。特工头目拉开枪栓向枪简里瞅。枪曾使用过,用过后也未擦,很难看得出枪是多久以前使用过的;不过在联邦调查局的案子中,牵涉到这种型号的枪支而仍未侦破的案子,也不是没有。
“你们是从哪儿发现的,先生?”
“在一个采石场,离这儿大约有三十英里。”父亲回答说。
“是我找到的。”孩子又声明一遍。
“是这样,是他发现的。”父亲证明,“我觉得这儿应该是收下这支枪的地方。”
“您想得很对,先生,请你们两位都跟我来一下,好吗?”
值班人员让这两位来访者进去。他和另两位门岗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们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
在大楼的顶层,走廊上有几个人,奇怪地看着这个扛着一支枪走来的男人,但是多管闲事是不符合联邦调查局风格的——扛枪的人的确有联邦调查局的通行证,而且正正当当地扛着枪。当他走进一间办公室,第一位出现在他眼前的秘书立即作出了反应。
“比尔来了吗?”扛枪的那位特工人员问。
“是的,我……”女秘书眼睛没有离开枪。
特工人员挥手叫女秘书离开,示意让来访者跟他到肖的办公室去。门开着,肖正在和一个人谈话。里查德·阿尔登径直走向肖的办公桌,把枪搁在一些记录册上。
“天哪,是你,里奇!”肖抬头看着特工人员,然后眼光落到这支枪上,“这是什么?”
“比尔,这两位刚才进了楼下的大门,交给我们这支枪。我想这也许是件有趣的东西。”
肖看看这两个拿着来访通行证的人,请他们在靠墙的长沙发上坐下。他又叫来两名特工人员,还请来了几名射击实验室的人。在安排这些事情的过程中,秘书为那位父亲送来一杯咖啡,为孩子送来一份饮料。
“可以把你们的名字告诉我吗?”
“罗伯特·牛顿,这是我儿子利昂。”说完主动说了他的住址及电话号?br />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