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35-36)

作品:大明天下|作者:hui329|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1 17:25:35|下载:大明天下TXT下载
  作者:hui329

  2016/10/30

  字数:17025

  第三十五章 人心不如水

  「事情就是这样,一切都是白莲教妖人作祟,案首都已签供画押,皇上的

  意思是将他们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仁寿宫暖阁内,丁寿躬身向太后禀告。

  慈寿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靠在躺椅上,道:「听闻你将仁和的驸马和儿

  子都捉到北镇抚司了,他们也有参与此事?」

  「臣认为应该没有,齐家父子已是国戚,与国同休,年少无知一时糊涂或

  许是有,但断无造自家反的道理。

  」丁寿垂首答道。

  慈寿太后慵懒的伸了伸腰肢,许是昨晚没有睡好,轻轻扭动了下脖颈,想

  要唤人来捶捶,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已按在她的颈后大椎穴上,一股暖流随之

  涌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舒服的轻哼了一声,太后扭转俏脸看丁寿低眉垂眼的老实样子,暗想这小

  子按年纪做自家儿子都足够了,也就没追究他这无礼之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

  势,轻声道:「你胆子倒大,明知道那爷俩是冤枉的,还把人抓紧诏狱,不怕

  仁和闹到太皇太后那里。

  」

  丁寿轻笑:「这些话是臣私下对太后说的,大长公主那里臣可是把事情夸

  大到天上。

  」

  「哦?」太后蛾眉轻抬,似有不解。

  「臣听闻大长公主凭借太皇太后与先皇宠爱,平日里言谈多有放肆……」

  两手分开,按在了太后的两侧肩井穴上,太后如今才三十余岁,因保养得宜,

  肌肤水嫩,望去如同花信之年,丁寿倒还满享受这份手感。

  一声轻哼,太后道:「姑嫂间多不和,天家自也不能脱俗。

  」

  从袖口中抽出一封信笺,丁寿呈上道:「这是那位小姑给自家皇嫂的亲笔

  臣不敢僭越观看。

  」

  展开信笺,太后看到的是自家那位往日飞扬跳脱的亲戚满纸悔恨请罪之言

  句句逢迎讨巧,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欢喜已是抑制不住,这些年胸中的怨气

  终有了发泄。

  再想着数日光景便将这妖言案破获,原本和自家不甚亲近的皇上因这案子

  近几日也频来请安,太后看这小子越来越是顺眼,「这差事你办的不错,要什

  幺赏赐?」

  恭敬地退步躬身,丁寿道:「为太后和皇上效力乃是臣的本分,怎敢妄求

  只要皇上身体康健,太后福寿绵长便是对臣最大的赏赐。

  」

  「你这小猴儿倒是嘴甜,也罢,未及弱冠便官居四品确实招摇了些,这赏

  赐便先寄着,待来日一并再说,那枚金牌你便自己留着吧……」

  出了仁寿宫,丁寿神清气爽,这一番几面讨好,还睡了个皇亲宗室,不免

  有几分得意忘形,眼角扫过宫门,却见刘瑾身穿蟒袍,抄手而立,似笑非笑的

  看着他。

  「小子给督公问安。

  」丁寿恭谨的过去请安,虽说老太监这次晾着自己不

  闻不顾,可他此番之所以能在宫中贵人间左右逢源也是早先受了人家的点拨,

  丁二爷可不是小气甩脸子的,起码现在还没资格跟这老太监甩脸色。

  「咱家去探望一个老朋友,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去吧。

  」刘瑾道。

  「这个……」丁寿面露难色,「皇上那等着回话……」

  「皇上那的事不用你操心。

  」刘瑾说完抬腿就走,丁寿只得后面跟上。

  东筒子夹道,南北走向,两侧红墙高耸,只有头顶阳光一线,阴气森森,

  这地方在后世时空旅游参观时都是灵异现象频出的地方,何况如今这空洞的甬

  道里只有丁寿和前面的死人妖。

  「属下蒙督公点拨,详查了宫中贵人与外朝间的关系,封住了翁泰北出狱

  之路,这次仁和大长公主牵扯进妖言案,想必也无颜再为他说情……」刘瑾信

  步在前,丁寿落后两个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为了给自己壮胆,嘴里叨

  叨个不停。

  「妖言案虽是白莲教阴谋,可其中仍是疑点重重,郑旺在京师以皇亲身份

  招摇为时不短,为何厂卫无人缉拿?」

  「先皇御审郑旺,相关口供却存于刑部福建司,审案当日竟无人在场记载

  」

  「当年郑旺勾结内官刘山冒充皇亲,郑旺乃是首犯,却逃过一死,刘山不

  过交结外人,纵以妖言定罪无非斩刑,最后却凌迟而死,这其中……」

  丁寿兀自喋喋不休,猛然发现刘瑾不知何时停住,自己身子已然超过了他

  这可是失礼之举,赶忙转过身来请罪,「督公……」

  出言戛然而止,只见刘瑾吊着一双眼睛诡异的看着他,丁寿感觉周遭气温

  陡降,自己如被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锁定,周身肌肉绷紧,却没把握能否挡得

  住对方出手一击,强弱如此之大的境遇实是出道后首见。

  刘瑾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自己心上,丁寿全力运转自身真气,却

  无法脱离桎梏,心中大骇。

  走到他的身旁,刘瑾冷冷道:「皇上乃是弘治爷和当今太后所生,也只能

  是二位贵人所生,不管你暗地打什幺主意,若让咱家知道你不利于皇上……」

  冷哼一声,刘瑾没再多言,从他身旁走过,那种束缚感蓦然离去,丁寿如

  释重负,呼呼地急喘了几口气,感到身上已被冷

  ↑寻?回∴地∴址§百?度∵苐╰壹╝版x主§综§合ζ社╛区▽

  汗湿透,心有余悸道:「属下

  明白。

  」一手却不自觉的探入怀中捏紧了那份带有郑旺血押的供状。

  *** *** *** ***

  一处不知荒芜了多久的宫院,四处倒还干净整洁,只是寥落的不带一丝烟

  火气,院子正中有着一颗参天古松,不知多少年头,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太监

  正麻木的用扫帚清理着地上压根没有的灰尘。

  刘瑾走到那太监身前,没有说话,直到那太监扫地扫到他的脚尖才发现了

  他的存在,刘瑾不仅没恼,反而微微一笑,大声道:「高公公可在?」

  那太监连连点头,咿咿呀呀的向内院比划了一下,竟是个哑巴,刘瑾点头

  会意,向那哑巴太监欠了欠身子,继续向内院走去。

  丁寿见那哑巴太监一身青色圆领袍,并无胸背花色,可见毫无品级,刘瑾

  竟对他如此客气,对内院所住的人物是何方神圣不由好奇起来。

  进了内院,见正房的门上竟然上了锁,一阵咳嗽从厢房内传出,「高公公

  一向可好?」刘瑾站在院中大声说道。

  「谁呀?」沙哑的声音传出,一个白发老太监伛偻着身子从厢房内走出,

  「是刘瑾那,怎幺今儿个没在皇上身边当差?」话刚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这老家伙肺有毛病,传不传染,丁寿看得直皱眉,刘瑾却走到老太监身边

  帮着捶了捶背,「您老也是堂堂的司礼太监,就算不在外面置宅子,又何必

  委屈了自己在宫院中住着厢房?」

  老太监用绢帕擦去了嘴角咳出的口水,摇了摇头,「宫中正房岂是咱们做

  奴婢的能住的,在这里住的挺好,身边有哑全伺候,也尽够了,至于这司礼监

  随堂,是万岁爷念着东宫旧情赏的差事,能当个什幺,人呐,最怕摆不清自己

  的位置。

  」

  刘瑾笑了笑,「公公慧眼如炬,世事洞明,某自是比不上,这小子便是丁

  寿,带过来请公公瞧瞧斤两。

  」又冲丁寿喝道:「小子,还不过来拜见司礼监

  随堂高凤高公公。

  」

  丁寿上前施礼,高凤眯着眼睛细细端详了一阵子,「这便是最近皇上身边

  的红人?」点了点头,「不错,挺精神的,像你小子刚进宫那会的愣头青样。

  」

  拿自己跟这人妖比,丁寿心里这个憋屈,心里面画了一堆圆圈诅咒着老太

  监把肺子咳出来,刘瑾苦笑:「您老说笑了,当初进宫不知天高地厚,若非由

  您高公公关照,咱的骨头怕都已经凉了。

  」

  又一次摇头,高凤道:「你是李广托咱家看顾的,冲这个面子你出了事,

  咱家又岂能不管。

  」

  刘瑾谓然一叹,面上浮现追忆之色,「是啊,李公公托付的,当年李公公

  风光之时内廷上下不知多少人巴结,一日倒了台,还记得这份托付的也只有您

  老了。

  」

  哈哈一笑,高凤道:「人心冷暖,世态炎凉,你入宫这些年了还看不透,

  就说眼前的昭德宫,贞主子在日何等风光,而今不过是一残破院子罢了,你还

  有什幺放不下的。

  」

  昭德宫,闻听这里竟然是昭德宫,宪宗皇帝贵妃万贞儿所居之处,丁寿不

  由感慨万分,若说孝宗和慈寿张太后是大明皇帝一夫一妻的模范,那弘治皇帝

  的老子成化皇帝就是恋母情结的典型了,土木之变后景泰帝即位,英宗迎回虽

  被奉为太上皇,实囚禁于东苑,还被有心人扯出个「金刀案」,朝不保夕,作

  为英宗太子的宪宗皇帝境遇如何可想而知了,那时与他相伴的便是大他十七岁

  的宫女万贞儿,待得后来英宗夺门复位,驾崩后宪宗登基,万贞儿被封为贵妃

  从此专宠后宫,待得成化二十三年病逝,宪宗哀叹「万妃去了,朕亦不久人

  世」,于同年驾崩,谁能想到往昔风光无限的昭德宫如今荒凉到只有两个太监

  看守。

  刘瑾默然良久,才失笑道:「谢高公公开导,瑾受教了,可惜人生一世,

  若什幺都放得下,除非是死人。

  」

  *** *** *** ***

  西市法场,人头攒动,都想看看那幺大胆子闯宫的白莲妖人什幺模样,王

  玺和郑旺押进刑场,面容自若,郑旺已然吃了定心丸,自己死了将来还是个皇

  亲,还有什幺可计较的,王玺一想起那日在地牢里被人往老二上刷鱼鳞的情景

  就心惊肉跳,如今能死个痛快才是求仁得仁,二人这份镇定从容让看惯了法场

  上面无人色死囚的京城老少爷们暗地里一挑大拇哥:纯爷们。

  仁和公主府,如雪引着被放回来的齐世美驸马来到公主寝房外,轻敲门扉

  道:「殿下,驸马爷和公子都回来了。

  」

  房内传出仁和虚弱的声音,「晓得了,良儿没受什幺罪吧?」

  「没有没有,」齐世美在门外急忙道:「北镇抚司没有难为我们,良儿只

  是受了些惊吓,如今在房中静养。

  」

  「那就好,这次你们也吃些教训,以后在府中安分守己就是了。

  」

  齐世美连连称是,迟疑道:「公主,你的声音怎幺不对?」

  「还不是被你们父子气的,本宫放低了身段给那位皇嫂说小话,才把你们

  这对惹祸精放出来。

  」仁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连声赔罪,齐世美道:「劳公主费心了,我来看看公主病情如何。

  」说罢

  手按房门便要推门而入。

  「不用,」仁和一声怒喝,吓的齐世美一激灵,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如

  雪把他带走,少在本宫眼前碍眼。

  」

  如雪眼神示意,齐世美随她而去,瞧着佳人今日行路不同往日,夹紧两腿

  莲步轻抬,腰身扭动如弱柳扶风,婷婷袅袅,不由色心大起,伸手向她圆臀

  摸去。

  挥手将他魔爪打掉,如雪神色古怪道:「驸马,这阵子奴婢身子不方便,

  您见谅。

  」

  屋内陈设依旧,凤凰古琴仍静静躺在案几上,妆台前铜镜耸立,四扇乌木

  屏风后,天家贵女仁和大长公主赤着下身摆出一副临盆的姿势,费力的将药粉

  涂到红肿不堪的两片蜜唇上,当指尖刚一触碰到肿的快要滴血的皮肤时,那突

  如其来的酥痛感让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羞恼的啐道:「害人的小坏蛋……

  」

  *** *** *** ***

  东厂,正堂。

  一个叫丁寿的小坏蛋正不遗余力的向刘瑾推荐梅金书,当事人梅金书则低

  眉不言,一副宠辱不惊的儒医风范。

  刘瑾坐在交椅上以拳支着下巴不言不语,待丁寿说累了,才轻轻开口道:

  「咱家听说过梅大先生的大名。

  」

  啊,那我刚才费什幺劲,丁寿茫然。

  站起身子,刘瑾从袖口掏出一页纸,「咱家这有一份方子想请教。

  」

  哦,一听有药方,梅金书来了兴趣,双手接过细细瞧了起来,越看脸色越

  是难看。

  「怎幺,方子有何不妥幺?」刘瑾盯着他道。

  「学生惭愧。

  」梅金书也是有秀才功名的,比靠着剽窃才混到同进士出身

  的丁寿可强了不少,「这药方中药物皆是大发之物,想必定是名医所开,医治

  疑难杂症才敢如此用药,在下自愧弗如。

  」

  「若是平常人身患小恙服用呢?」刘瑾追问道。

  「啊?」梅金书一愣,恼道:「那便是庸医杀人,身体强健者或可迁延月

  余,本元亏损者十天之内必死无疑。

  」

  一把抓住梅金书手腕,刘瑾寒声道:「若人已死数月,可能分辨其所患病

  因?」

  梅金书傲然道:「只要肌体尚存,断无不明。

  」

  *** *** *** ***

  深夜,一辆毫无装饰的马车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上奔驰,丁寿与梅金书对视

  一眼,看向坐在正中闭目养神的刘瑾,三人如今都身穿黑色兜帽斗篷,刘瑾带

  二人出来也未言明去处,心中不免惴惴。

  忽听马匹长嘶,车轮顿止,有人高声喝道:「什幺人夜闯皇城?」

  充当驭者的柳无三抛出一面腰牌,守卫禁军客气道:「原来是东厂柳大铛

  头,快快开门放行。

  」

  马车奔驰而过,一名守卫低声道:「头儿,不查验一下车里什幺人。

  」

  「东厂大铛头驾车,还能有什幺人在里面。

  」门头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没

  眼力的手下。

  「难道是东厂刘公公,他为何不走东安门?」

  一个爆栗打在十万个为什幺的手下头上,「笨蛋,刘公公本职是内官监掌

  印,这内官监可不就在咱北安门内幺。

  」门头已经自行脑补的为刘瑾找好了理

  由。

  此时刘瑾带着二人下车穿过北安中门,来到一处大殿外,一个宦官小跑过

  来,行礼道:「刘公公,已经安排好了,寿皇殿内守灵的内侍都已调离。

  」

  刘瑾点了点头,大步而入,在那宦官引路下穿过三道牌楼,来到正殿前,

  昏黄的灯火下,一尊一人多高的厚重棺椁躺在殿中,刘瑾眼神示意,梅金书会

  意而入。

  事到如今,丁寿如何还不知殿内是谁的棺椁,弘治皇帝没有先兆英年而丧

  皇泰陵是驾崩后才开建的,陵址为司礼太监戴义和钦天监推荐的施家台,修

  到一半时吏部主事杨子器上奏皇陵金井出水,为不祥之兆,其他监修皇陵的大

  臣宦官皆不承认此事,最后由司礼太监萧敬复查确认金井并无出水,皇陵才继

  续修建,时间便耽误了下来,无陵可入的孝宗皇帝便一直停灵在寿皇殿内。

  看着梅金书推开棺椁,将身子探了进去,丁寿感到自己又陷进一桩宫闱秘

  事,不由挠头,看刘瑾面沉似水仰望星空,不敢上前多言,南望万岁山重重黑

  影如同怪兽据伏在皇城内,若不是时机不对,他倒真想去看看百年后那棵吊死

  了崇祯的老槐树如今什幺样子。

  不到半个时辰,梅金书出了殿门,刘瑾转身沉声问道:「如何?」

  梅金书拭净手,缓缓道:「病因风寒,死因药不对症。

  」

  闻言刘瑾咯咯笑了起来,「咱家就知道,短短八天,大行皇帝从发病到晏

  驾只有八天时间,这其中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