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一片漆黑的客厅里，薛岚鸢烦躁的翻个身，伸手把头发挠的更乱了些。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他，薛岚鸢刚支起脑袋，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又躺了回去，眯著眼看那个高挑的影子蹑手蹑脚索到另一扇门前轻轻的推开。
夜晚对一个全色盲来说更是艰难，乔熙燃几乎是在凭借著脑海中对房间构造的印象一点点挪到这个房间里的。但即使他已经站在了那人的床前，眼前却依然是模糊一片，可只是听著那熟悉的呼吸就会让他觉得那份蠢蠢欲动的情感几乎要撞破他的身体迸发出来。
停下所有动作感受那人独有的气场，确定了他大概所在的位置之後，乔熙燃才缓缓的伸出手来，放在能够触及那人气息的地方隔空描摹著已经深刻在心底的那张熟悉的面孔。
“他其实是很排斥的呢。”
乔熙燃闻声猛然收回手，混沌的目光扫向发声的地方。
薛岚鸢抱臂靠在门框上，知道那人此时应该看不清他才是，“你并不是单纯的只把他当作哥哥这麽简单吧。”
乔熙燃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被人说中心事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过，但对於这件事，他都是在极力克制不想被任何人看出，现在被这个外人一语道破，就好像小孩子偷钱被发现了一般窘迫中带著无法克制的恐惧，浑身止不住的僵硬起来，却又隐隐觉得释然。
“但他并不这麽想。”薛岚鸢睁著眼说瞎话，“从他今晚对我的态度上就能看的出来，这还是因为有客人在所以多少留著余地呢。”薛岚鸢见那人沈默不语，脸上挂起诡计得逞的笑容，“你也不想被他讨厌的对吧，倒不如你用这具新的身体创造与他之间新的羁绊。”
这麽说著的薛岚鸢却又皱起眉，怎麽想都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那要这麽说的话，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岂不是完全没有半点好处？
不对不对！
薛岚鸢用力的摇摇头。
那人是喜欢他的，打心眼里喜欢著这个弟弟。他可以说是稳胜券。
可是这样也不对。
薛岚鸢混乱了。
怎麽会忽然在意起这个人了？消遣工具而已，哪里有资格让他上心了。都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夥！
薛岚鸢在黑暗中狠狠的瞪著那个因为视力原因而一脸茫然的男子。
我只是气不过而已，他居然敢跟我抢东西，凭什麽？他算哪葱？没道理让这人骑在我头上撒野我还能平静的。
对，一定是这样。
薛岚鸢为自己今天的反常找了一堆荒唐的理由来说服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脏。面上若无其事的说道，“你好好想想吧，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回到自己房里去想比较好。”
乔熙燃路过他身边时回头看他一眼。
薛岚鸢立马把脯挺得老高，平生第一次讨厌起那副身体一米八五的身高。
那人在他面前略作停顿，嘴巴张张和和几下之後走了出去。
薛岚鸢眯了眯眼睛，搞不清楚这人又在耍什麽把戏，伸手搭在门把上朝里面床上的人看了一眼，慢慢的将门关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冬季深夜皎白的月光透过擦得纤尘不染的玻璃照进来，落在那双波澜起伏的明眸中，一片清明。
因为会有一段路需要徒步，百里絮全副武装一般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站到穿衣镜前，再一次为自己那单薄的身形黯然神伤。
医生告诫他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那一晚给他平添了不少毛病，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落，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一趟，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赶去才行。
以为你不带任何证件不辞而别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百里絮得意洋洋的出门。
反正脑袋上扣著针织帽，脸上带著大口罩，脖子连同下巴一起埋进了深色格子围巾里，他此时就算是龇牙咧嘴，也不会有人看到他百出的丑态，翻毛大衣与厚实的毛衣压抑的他呼吸困难，但这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好心情。
不是你想跑就跑得了的！也不想想看上你的人是谁。
短暂的失落之後，百里絮重振旗鼓，回想当年他钓薛岚鸢时的情景只觉得这次任务重大。
要是说那时的薛岚鸢是一片广阔的海洋，对一切送上门的可口食物皆是来者不拒，那这人便是块海面，任你怎麽填都还是不变丝毫。
但他百里少爷生下来就是为了将一切不可能变为可能的。
不是说薛岚鸢记不住情人的面孔吗，换了灵魂的躯壳依旧顶著薛家少爷的头衔，还不是照样把他连人带名字记了个十成十。
万事不能都想著完美，偶尔偷工减料的幸福也能极其美味。
这麽想著的百里絮让司机将车停在了电视台门口，一个人下了车。走到路对面和一种众缩著脖子的人等待下一辆公车的到来。
不就是措手不及嘛，谁不会！
近来看上去十分无聊的百里絮躲在围巾後面邪恶的撇撇嘴。
刻意放轻脚步走近沙发的乔熙燃毫无准备之下打了个喷嚏，惊动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乔希然回头，看到站在沙发後面揉著鼻子一只手却还保持著准备拍他的动作放在他肩膀正上方，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这是在干什麽啊？”
乔熙燃无趣的耸耸肩，将手里的本子递到希然面前。
“今天下午吗？唔......”乔希然看一眼那本子上写的时间，认真的想了想，“是没什麽事，五点左右回来做饭就好，怎麽了？”
乔熙燃用那只手的大麽指翻了一页。
“茶店？你要约我去茶店吗？”乔希然觉得很是有趣，“为什麽不是咖啡店？茶店是不是幼稚了点？”
乔熙燃继续翻页。
“你很厉害啊，连我不喜欢咖啡都能猜出来！”
乔熙燃再翻一页。
“嗯，我知道是你猜的，所以才说你厉害，不光能猜出我讨厌咖啡，就连我在看完这些话之後想要说什麽都能猜得到。”乔希然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嘴角上扬著轻松的弧度，“回答的相当准呢。”
乔希然心虚的收回本子，往前翻了几页，翻到最开始的那一页又往前翻了一页，复又递到乔希然面前。
“我没说不去啊！”乔希然笑嘻嘻的咧著嘴，“再说了，也完全没有不去的道理嘛！”
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无比的薛岚鸢没来由的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眼神茫然的四处张望一番，满头白发的教授在讲台上絮絮叨叨，台下的十有八九都在光明正大的打著瞌睡，只有少部分埋头奋笔疾书，有的还是在做些和上课无关的事情。
这就是大学吗？
薛岚鸢咂咂嘴趴回桌子上。
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无聊。
第四章……2……
“我回来了。”薛岚鸢换掉鞋子走进客厅。课上到一半跑回来，估计又要被乔希然碎碎念，但迅速在脑海里将乔希然与老教授那张皱巴巴的脸稍一对比，立刻就有一种即将重生的感觉。捎带著也能很好的监视那个对自己现有位置虎视眈眈的家夥。
好吧……薛岚鸢看著一眼就能望穿的屋子，其实後半句才是重点。
百里絮对公车这种交通工具可以是说是全然陌生，还好之前的准备工作足够充分，看一眼手机上的记事簿，他回头将玻璃上白色的雾气擦掉一块，睁大眼睛向外张望。
离新年还有几天时间，这里却已是张灯结彩，一派辞旧迎新的气氛。居民楼上几户人家大开著窗户，或男或女探出半个身子卖力的擦去玻璃上积攒了近一年的灰尘。好动的小孩吵闹著要从拿著年货的父亲手里拿出来玩，被另一边的母亲一巴掌打在的消音，接著便是一阵干打雷不下雨的嚎啕，惹得路人纷纷笑著回眸。
百里絮好奇往前凑了些，尖尖的鼻尖紧贴著冰凉的玻璃却好不自知一般嘴角上扬。
生活在上流社会中的他从懂事开始就要在逢年过节随父亲到大大小小的宴会上学习各种礼仪与交际手腕。站在暖气充足的华丽大厅里小口咀嚼绵滑的生鱼片。过年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每天一套崭新的礼服让他完全记不得最初得到新衣时的那种喜悦。
同在一个城市里，相对於这种大众生活区，另一头那些致的别墅更像是一栋栋高雅的坟墓，也难怪那人要逃跑了
已经确定那人此时所在的位置，却不知原因为何，倒是那对孪生兄弟资料里显示的一项引起了他的注意，弟弟乔熙燃曾在半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导致脑部受伤致使从此格大变。这也使了解这件事的百里絮从心底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再一看那个日期又觉得不大对。乔熙燃出车祸时，薛岚鸢正和他腻在一起，本无任何异常。
真是一锅粥似的乱七八糟。百里絮靠回位子上，闭合双眼。类似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因而所出对策全无章法。
“喂，小心！”乔希然眼疾手快的拉住正恍惚著要过马路的乔熙燃， “现在是红灯。”
乔熙燃瞅一眼那个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意义的交通指示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摇了摇头。
“你……”乔希然踟躇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乔熙燃抚慰地冲他笑了笑，扭过头盯著从路对面开过的公车，假装没有看到那人眼中不懂掩饰的怜悯。因而也错过那人为此而紧锁的眉头与脸上那抹感同身受的痛苦。
茶店带有童话色彩的木门被推开，乔希然率先走了进来，直直的走向柜台。
“嗨，大老板！”他熟络的倚著柜台跟里面穿著卡通围裙的高大男人打招呼。
那男人回身，淡金的刘海下是一张与身高完全不相符的女化极重的面孔，淡漠的凤眸扫都不扫一眼在他面前一脸嬉笑的乔希然，直接锁定了他身後那个拥有冰蓝色眸子的混血男子，面无表情的开口，“他是谁？介绍介绍。”
“喂……”乔希然一脸受不了的胯下笑容，“韩琦，不要一上来就这麽直接好不好……”
乔希然对这个处处充满矛盾的老板很是无语，明明有一张偶像剧通病的面瘫王子脸，实际上却是一个一看到美男就会不顾时间地点犯花痴的纯正同恋。乔希然不止一次在心里为那些被此人外表所欺骗了的小女生们感到不值。
而在他身後的乔熙燃则在看到这人的一瞬间嘴角神经已经抽搐到失去韧劲。他可永远也忘不了那人对他们兄弟俩左拥右抱语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发发表著“3p论”时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真想把上次没打到的那一拳给补回来。希然怎麽得又会跟这家夥搅合在一起。
“他这人就这样啦，总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你别见怪就是了……”乔希然干笑著不敢去正视对方的眼睛，解释一般的小声说道，“我也就是最近才跟他起的联系……偶尔会来店里帮忙……”
别见怪？乔熙燃狠狠的瞪著那个目不斜视看著自己的人，用强大的毅力抑制自己扑上去的冲动。
我看应该是见怪不怪才对吧！乔熙燃在心里腹诽。
看美男看到心花怒放的茶店老板韩琦一脸平淡对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表现的如此苦大仇深的俊美男子感到费解。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爱之深恨之切？韩琦的内心登时澎湃了。
正在所有人都径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使得店里陷入短暂沈默的时候，门上的风铃再一次响了起来，一个痞里痞气的男子走了进来，算的上清秀的脸上挂著全然不耐烦的神情，还没坐到椅子上就对著这边喊道，“老板，来杯扎啤。”
跟他一起进来的另一个男子有些尴尬的拉了他一把，低声说道，“喂，我说阿俊，这里……貌似是茶店吧……”
叫做阿俊的男子正要坐下的动作一窒，继而像是什麽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半机械化的站了起来，四平八稳的就往外走，嘴上说道，“哈，对了，下午还有一架要打，得好好准备准备才行！单挑可是关系到面子问题的事情啊，哈，哈哈……”
无奈跟著他起身的另一男子叹著气跟在他的身後，“面子那种东西你确定你有吗？还有，阿俊，你考虑清楚，那家夥挑衅你的那事怎麽看都有问题，你不要一时用气就钻牛角尖……”
韩琦保持著万年不变的表情对著打开又关闭的门微微躬身，“欢迎下次再来。”
隔著门还能听到那个叫做阿俊的男子嚣张的声音，“怕什麽，你看著吧，到时候只有老子弄死他的份！”
店内的韩琦摇头，“长得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十三点，哈这样的人会有损我的美学。”
乔家兄弟心照不宣的在心底齐齐白了他一眼，回头对上对方脸上相同的表情，都有一时的怔忡。
还是乔希然先冲他笑了笑，然後趴回柜台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韩琦搭话，听那人天南地北三句离不开男人的闲扯。
乔熙燃看著那张在韩琦扑克脸衬托下更显生动的面庞，眼神迷茫。
“最近一直都在忙，可能过年的时候也回不去，你帮我挑件礼物给他们送去就行了。”百里絮低著头边打电话边自己分辨著楼道里昏暗光线下的台阶，听到有人快步下楼的声音，便向一边让了让，继续说道，“问问他们今年想去哪，提前把机票给订了一起送过去，嗯，就这些吧。”
挂了电话，百里絮已经站在了一扇发暗的防盗门前，深吸一口气，伸手索到门上的门铃按钮按了下去。
薛岚鸢几乎是用冲的方式跑下楼来，站在楼门前叉著腰左右张望了一眼，有些烦躁的揉揉脑袋，对於那人带走了乔希然这件事心急如焚，却又无从下手，只能一边伸手拦车一边使力回想著以往从乔希然口中听来的一些地名，打算挨个去找。
第四章……3……
跟几位常来的女客打了招呼，韩琦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给那个可爱的兼职大学生之後，便死皮赖脸的拖了把椅子硬挤到了乔希然身边，而後托著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对面太阳鼓鼓跳动的混血美男。
本是天真的表情，但一放在他那张万年没有表情变化的冰山脸上，就看的人背後直冒冷气。
“喂，韩琦......”乔希然无力的呻吟，用猜的都能准确无误的想象到对面那人此时此刻接近暴走的状态，“你这家夥......”
店门被人鲁的推开，风铃低呤当啷的被惯力甩起砸在门框上发出凄厉的声响。
不及乔希然回过头去，手臂便被进他跟韩琦之间的一只手硬拖起来，踉跄著撞倒椅子之後重重的摔进了那人的怀里。
坐在对面的乔熙燃猛地站了起来，被他匆忙放下的杯子在桌面上摇晃了几下猝然落地，发出玻璃炸碎的惊响。
店里不多的几个客人闻声不由得惊呼，被穿著店员制服的大学生道著歉送了出去。
慢三拍的韩琦悠然站起，扫了一眼现场的情况，有些可惜的想，难得的一次美男如云，却是形如砸场子的阵势。复又看向霸道搂著乔希然的那人，啧啧有声，“为爱而战，难能可贵，但各位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继续。”
薛岚鸢抵著怀里人削瘦脊背的膛大幅度的起伏著，看向乔熙燃的目光似是要将对方撕碎。
乔熙燃一脸淡漠的看著对方，不紧不慢与对方亢奋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握紧的拳头还是泄漏了他此时真正的心情。
韩琦见劝解不成，便转而求的全身而退，说了句，“希然，这回的损失我都记你账上了，悠著点。”说著就拖上还在原地发怔的大学生走向了後面。
见韩琦离开，乔希然才用力挣开那个禁锢他的怀抱，气愤的说道，“你这又是要胡闹些什麽！”
薛岚鸢惊异的声音都有些走调，直指著站在对面的乔熙燃说道，“我胡闹？自从这家夥来了以後，到底都是谁在胡闹？哥哥，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你为什麽要将一个陌生人毫无缘故的留在家里，这本就......”
“他不是陌生人。”乔希然将脸扭向一边不去看他，刘海垂下遮住他的双眼，“我从没把他当陌生人。”
“哥哥！”薛岚鸢诧异的不知所措，惊恐在听到他所说的话时，瞬间遍布全身，除了颤抖的发出这两个音节之外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辩驳，满心惶恐的缓步向著对方欺进著，“哥哥......”
站在另一边的乔熙燃吃惊的看著那个平缓的脊背，嘴唇抿的发白，在期待之中却又极度的不安。二人以另一重身份从新建立起关系的开端好的让他全然放松了警惕，不知不觉中已潜移默化的将自己代入了“乔熙燃”这个身份里，点饮品时，更是想都没想就要了自己所喜欢的果汁口味，连自我安慰都没有就忽略了希然眼中那抹显而易见的复杂。二十年，早就将“有希然的地方就会是安全的居所”这种意识深入骨髓，再加上没了薛岚鸢的威胁，更叫他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回，回去吧......”乔希然说著，先一步抬腿往外走。
薛岚鸢狠狠的瞪了一眼也正向这边走来的乔熙燃，伸手拦住他，低声喝道，“你跟过来干什麽！”
乔熙燃充满悲悯的看一眼这个自以为是徒劳挣扎的人，随意的拂开他的手臂跟了出去。
从拐角处探出半个脑袋的韩琦睁著一双秋水无波的大眼好奇的张望著那三个陆续离开的背影，困惑半晌之後终於恍然顿悟。
“就说这对兄弟关系不一般，原来果真如此。”说罢，还自我肯定一般的用力点了两下头，“嗯嗯，我真是个天才。”
“啊──”靠做在防盗门前缩成一团的百里絮仰头看著走道顶上的声控灯长吁短叹，“为什麽我总是等别人的那一个。”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的看过去。对方好奇的看一眼这个抱著膝盖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毛绒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少年，继而向楼上走去。
“又不是......”百里絮撇撇嘴，手指缠绕著耳畔的鬓发把玩，“这一家人到底去了哪里？”
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就连路人甲乙丙都不再出现了，百里絮这才有些灰心的叹著气站起来，捡起铺在地上的纸巾，慢悠悠的下了楼。
眼见著前面的台阶越来越亮，楼梯也所剩无几，左右看看没什麽人，索孩子气的几步化作一步从台阶上跳了下来。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本不可能停下来的百里絮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睛，心想这回丢脸绝对是必然的了。
手里捏著的刚刚垫在地上有些发灰的纸巾从指尖飞出，飘飘扬扬的落在了地上。
正准备道歉的百里絮在看到那个伸手接住他的人时双眼蓦然瞪大，澄澈的眸子里倒映出那人冰蓝色的瞳孔。
与此同时，各自怀有心事的另两个人也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微的怔忡。
百里絮看看那对双胞胎，又看看眼前一脸惊讶的那人，迅速恢复以往的状态，优雅得体的向前迈了两步走到那两人身前，“你们好，我叫百里絮，是岚鸢的恋人。”
我的恋人？
正牌薛岚鸢挑著眉，有些意外的看著猛然转身，慌乱的看著乔希然的那人，後将视线移回那个微笑著似是对眼前气氛毫无察觉的人，笑眯眯的伸出手来，“你好，我叫乔熙燃，是……”薛岚鸢调皮的朝身边的乔希然嘟嘟嘴，心情大好的说道，“他的弟弟。很高兴认识你！”
百里絮疑惑的看他，但也只是转瞬即逝，然後笑著握上那人的手说道，“嗯，彼此彼此，不过，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薛岚鸢歪头，“那大概是你认错了人。”这段时间他老实的不像话，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个月，基本上都是两点一线，且更多时候都是原地不动。“或许你看到是我哥哥也说不定。”这麽说著的薛岚鸢分外高兴，就算此时乔希然对他的身份有所疑惑，但无论怎样，这麽一个人出现已经彻底打乱了他们三人之间的非平衡状态，只要稍微有一丝的混乱就是他趁虚而入的时机。
乔希然从一开始就定定的看著那个漂亮的少年，眼中全然无章的闪烁，即使对方正对他笑的心无城府，依旧无法释怀。开始有些排斥之前所认定的那个真相。因为如果一旦那是真的，那麽眼前这一切将是他最无法接受的事实。
熙燃对於他们的约定，那份赤裸裸的背叛。
第四章……4……
乔熙燃随百里絮回到了酒店，从乔家到这里车程需要四十分锺，一路上两人皆是沈默，搞的前面开车的出租车司机频频从镜子里向後观察，生怕後面这两个一看就心情不佳的俊美公子忽然出手打起来。
心惊胆战一路，见那两人下了车，司机立马如释重负一般喘口气，飞速驶离现场。
停下来之後，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渐渐尴尬起来。
乔熙燃抿著嘴低著头，站在酒店台阶下面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麽，也可能什麽都没想，就只是不愿意动而已。
百里絮偷偷的瑟缩了一下单薄的肩膀，瞥他一眼，也赌气似的跟他耗著。
入住这种高级宾馆的人也都算得上这座城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依旧抑制不住好奇心使然，路过时总要故作自然的对这两个仿佛石化了似的人打量上两眼。
眼看著天慢慢黑下来，本就极低的气温更是降的叫人难以忍受，百里絮的脑子也跟著鼓动著的太阳昏沈起来，但打一见到这人时从心底冒出的那股气却叫他就算赔上这张没一点老的痕迹的老脸，也不想再在这个人面前妥协了。他百里絮是谁？这城里怕只有没见过他本人的，没有没听过他大名的，薛家是殷实，商业手腕果断狠辣，但若说路子，也要输上他们家三分。现在却要他这麽个从小娇生惯养，畅通无阻活了近三十年了的少爷来容忍他这麽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凭什麽？还不就因为自己对他的那点小心思。
百里絮越想越气的慌，那些个积攒在心底的无限委屈统统化作怨气毫无保留的充斥到了他的全身上下，叫他因为身体状况而有些发白的脸蛋多出一抹不健康的红来。凭著这股子怒意，百里絮不打算再跟这个没心肝的家夥耗下去了。无所谓的往上拉拉有些松散的围巾，百里絮毫不犹豫的向酒店大门走去。
一只带著淡淡体温的手忽然拉住了他搂在袖子外面的手指。
百里絮愕然回头，脸上还带著尚未褪尽的愤然，不浓却长的眉有点八字的撇著，水亮的大眼睛瞪得滚圆，尖尖的鼻头有些微的发红，圆润的唇微微开阖著，那隐入黑暗中的内部让乔熙燃的心里蓦然一跳，那是怎样的柔软与温暖，他可以说是深有体会。
但这种失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手心里那犹如冰棍般冻得人忍不住发颤的手指叫他皱紧了眉头，想也不想拉起那人便向宾馆里走去。
被拖著亦步亦趋的百里絮看著那副熟悉的後背，心里涌上的却是一阵暖暖的陌生的感觉。这感觉，远远赶超了当初那对薛岚鸢的迷恋。明知道手所触到的并不是那个真正的他，却对那遥不可及的灵魂有著一份近乎疯狂的执念。这麽想著的百里絮在宾馆自动门打开的那一霎，赶上几步，伸手从後面环住了那人的腰。
乔熙燃动作一窒，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宾馆大厅上空的水晶吊灯渲染出一片温馨的暖黄，纤尘不染的玻璃门隐隐折出人烟稀疏的大街与树枝上点缀著的粒粒彩灯的光芒。
恍惚中，一切似是要在这一刻静止。
百里絮将身体贴在那个宽阔的後背上，隔著一层层的阻碍，依然听得见那清晰活跃著的心跳声。他闭著眼，仔仔细细的感受著那人隐藏在最深处的冥想。他想要证实，证实自己或曾经，或现在，是否有过存在於这人的心里的时候，哪怕只是微乎其微，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秒。
暖气十足的香风从宾馆大厅里迎面吹来，乔熙燃被迎宾小姐们暧昧的眼光看得面红耳赤，加上这麽一吹，更是羞涩到无地自容。可那人贴在他背心上的身体，脆弱的让他忍不下心来推开，就像小心翼翼覆在花瓣上的蝶，只要一放手就会被气流撕碎。
乔熙燃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握紧了那双交叠在他身前的手，攥了片刻，想要把他拉进来，外面天寒地冻，而那人又是一副刚刚大病一场的身子，一想到全都是因为自己对他的误解，乔熙燃心里就堵的难受。
拉著他的手稍稍用力，乔熙燃示意他先进来，那人却贴在他的背上无动於衷。他疑惑的刚要转身，就感觉身後那人的身体忽然向後撤了出去，拉在掌中的手也在他一个不留神下滑出了手心。乔熙燃慌忙伸手，却未来得及抓住那个无力垂下的人。
朦胧之中，百里絮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不等他看清楚，便如流星一般洒脱离去，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知从何时起，每一个在他心里停留过的思绪，统统都染上了眼前那人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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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短哈......
有自知之明的花不怎麽华丽的路过......
第四章……5……
百里絮从睡梦中挣扎著醒来，被汗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特别的不舒服，两侧的脸皮下像是埋著两个小火炉，鼻子和嘴巴干的要命。
睁开睡的模糊的双眼，他左右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厚实的床帘将窗户当的极是严实，但看里面本分不出白天黑夜来，屋里的大灯没开，只有嵌在墙壁里的壁灯发出一点幽幽的光芒。
发了汗，是比之前痛快点了，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睡的久了点，小幅度扭个头脑子就嗡嗡直响。
百里絮在裹得严紧的被子里动了动酸痛的手脚，立刻惊醒了趴在床边的乔熙燃。他这才发现在高耸的被褥里还窝著一个人的半截身体。
被吵醒的乔熙燃无意识咂咂嘴，从床边爬了起来，有些迷茫的眨眨惺忪的睡眼，呆了呆，这才爬起来凑到百里絮脸前睁大了眼仔仔细细的看了看。
百里絮见他都趴倒自己眼前仍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颇是好笑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嘿......”只说了半个字他就不好意思再开口了，这种类似某种呱噪家禽的声音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
乔熙燃迷迷糊糊的冲他笑笑，站直了身子就向外走，刚一转身就撞到了他刚刚坐著的凳子，在这宁静的氛围里制造出一片不大不小的混乱。
“你没事吧！”百里絮哑著嗓子说道，赶忙直起身体。
乔熙燃头也没回的冲他摆摆手，继续往前走，继而直直的撞到了门旁边的墙上。
“喂......”百里絮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你要去干什麽跟我说，这麽撞下去，真怀疑你呆会儿还有没有命走回来。”
“啪”的一声，屋子里亮堂起来，乔熙燃转身挥手示意他躺回去，又指指自己摇摇头想要告诉他，自己没事。
百里絮知道他有严重的夜盲症，刚刚那麽昏暗的情况下基本上和瞎子无异。
也许在这之前他有著一具健全的身体，或许还有著一个美满的家庭，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百里絮也看出这人并不是个贪图名利财富的人，若不是两人仅有过的那没做全的一次，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了，这麽久以来都未表现出对那种事一丝的渴求。
正胡思乱想著，乔熙燃已经从外面回来，手里拿著一只装著白水的玻璃杯，递到他的面前。
百里絮仰头看他一眼，微笑著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大口的喝下去。目光顺著杯壁看到那张在灯光下越发柔和的混血面孔，一时间有些恍惚，托著杯子的手微一失力，剩下的水便一股脑的冲进了嗓子眼。
“咳......咳咳......”百里絮颤颤巍巍的将杯子搁在床头柜上，捂著嘴巴咳了起来。
乔熙燃急忙坐到床边拍著他的背替他顺气。
百里絮一边咳嗽，一边扭头看著他，双眼因为呛水的缘故而水灵湿润，波光粼粼的样子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动人的模样。
乔熙燃皱眉看著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百里絮心神向往，情不自禁的趋前，抽掉挡在嘴前的手，张口含住了那人近在咫尺的唇。
乔熙燃蓦然瞪大双眼。
趁他愣神这会儿，百里絮的舌尖扫进了他的唇瓣内壁，温润的内部柔和光滑，手臂环上那个仍然呆滞著的人的脖子，一使力将那人按在了床上。
身体撞在柔软的被褥里，乔熙燃猛地醒悟过来，赶忙伸手推开那人压在他身上的膛。愕然之中带有几分对未知的恐惧。
百里絮定定的看著他，手从他推著自己手指一点点抚到那人的颈项，慢慢攀上他的肌紧绷的脸庞。抚慰似的揉揉他的头发。
“先别动。”百里絮制止那人的躁动，柔声说道，“听完我要说的话，好吗？”
乔熙燃有些不知所措，本能让他想要挣扎，但那人接下来的话成功阻止了他的一切行动。
“你说你不想做薛岚鸢，我能理解，任何人都不愿意去做别人的替身，但我也要告诉你，从知道你不是薛岚鸢开始，我就没有再把你当作过他。不知道你究竟是谁，那就把你当作一个新结识的人去了解，我可以记得薛岚鸢的喜恶，同样的，我也可以记得所关於你的一切，你若是觉得这样做太肤浅，那请你给我时间，让我为你展露我的所有。”百里絮轻巧的拉开推在他前的手臂，猫咪一样埋进乔熙燃的颈窝，“你心里在想我为什麽要这麽做，对吗？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不知道这个理由够不够充足。”
乔熙燃大展著手臂，呆呆的看著没有颜色的天花板，颈间传来丝丝湿润的酥麻。
百里絮轻咬他的耳垂，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我爱你......”
一想到这具身体之下那沈默而干净的灵魂，百里絮就止不住兴奋起来，殷红的唇瓣覆在白皙的皮肤上小心翼翼浅酌，似是在品尝著一道人间的极品美味。
身体早在前主人的使用下变得极尽靡，况且又禁欲太久，绕是灵魂已换，却仍是敏感的让人诧异。在熟悉这身体的百里絮的挑逗下，乔熙燃早就气喘连连，下身被百里絮在移动时若有似无的摩擦著，更是撩拨的人难耐。浑浑噩噩之中，乔熙燃已经无意识的伸手去抓自己的下体，毫无技术可言的套弄起来。
百里絮发觉他这一举动之後，轻笑一声，唇舌依旧挑逗著那颗圆润的茱萸，手掌已经沿著那人的腹部索下去拉开那只生疏的手，亲自上阵。
身体原主人薛岚鸢是个绝对大男子主义的人，因而後面到如今都不曾被开发过。深知这一点的百里絮耐心的做足了前戏。但在进入的那一刻，身下之人还是因为不适而咬伤了苍白的唇。
他俯身舔掉那人唇上的血丝，轻轻的摩挲。
完全发不出声音的乔熙燃只能拼命的喘著气，嘴巴和眼睛都长的大大的，似是被填满的就要溢出来一般。
“你的名字，现在肯告诉我了吗？”百里絮将自己埋入他身体之後并不著急动，而是静静的望著他，声音柔的近似蛊惑，想要他完全适应。“口型就好，剩下的，由我来猜，好不好？就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乔熙燃全然混乱了，他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为他的初衷而感到不安，起初那种报答的释然随著百里絮那三分乞求七分欣喜而荡然无存。
乔，熙，燃。
紧盯著那无声张合的嘴唇，百里絮脸上的笑意渐渐僵硬，不过只一瞬便又恢复过来。他笑著在乔熙燃体内尝试著动了动，对方立刻就皱了眉。他伸手有规律的套弄著对方那有些懈怠的下体。轻喘著说道，“什麽啊，说这麽快怎麽看得清楚。再说一次好不好？”
乔熙燃无语的白他一眼，这人怎麽出尔反尔？这麽想著，便把脸扭到一边不再理他。但随即又被百里絮恶作剧一般用力的一撞而拱起身体来。汗水浸湿了额发，顺著光洁的额头淌在床褥上，印出一块块暗色痕迹。
“这样吧......”百里絮退一步，“我来重新给你一个名字做我专属昵称好不好？”
乔熙燃早被他的动作冲击的无法应对，哪来拒绝的力气。
“默，小默，怎麽样？”
不是乔熙燃，不是薛岚鸢，说我是自欺欺人也好，只是如果这样可以断开你与曾经的关联，哪怕只是微乎其微也好，至少在你世界里，我不再是个全然的局外人。从今天起，我们的空白上，将会由我亲手建立起只与你我有关的第一缕羁绊。
第四章……6……
“熙燃......”
薛岚鸢闻声从床上坐起来。
乔希然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微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眉眼，好看的唇形抿成一条苍白的缝隙。状似欲言又止。“我见你这灯亮著，所以过来看你睡了没。”
“嗯。”薛岚鸢身体後仰，双臂撑在床上，“还不困，要进来坐坐吗？”
乔希然收回放在门把上的手扯了一把背後的衣摆，踟躇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薛岚鸢保持著原先的姿势往床里面挪了挪，示意他坐在这边。
乔希然看著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面孔，只觉得霎时间所有光芒都聚在了那人的脸上，逼得他无法直视，一切转变对他来说，实在是快的匪夷所思。车祸之後的熙燃情大变，这让他觉得惶恐，但当他安下心要去接受这场突变认真去对待两个人之间那种本不该存有的感情时，另一个本该与他们毫无干系的人出现，搅乱了他本就惶恐不安的生活，在怪力乱神中徘徊的他决定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顺其自然，但接二连三的变故已是让他不能自已。他不相信熙燃的背叛，可面对现实却又不能释怀。他甚至无法判断，就面前这人而言，他对自己算是全然陌生的人，还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他的生活之中。
“坐啊，怎麽了？”薛岚鸢被他看的心虚，瞥了那人一眼之後便转过头去，“站那里发什麽呆啊。”
“唔......”乔希然垂眸坐下，低头看著那陷入被褥里的有些糙的手指。像他们这样需要自己养活自己的人即使生来手指有多漂亮，也经不住生活的磨练，熙燃的手指足够长，可关节处却特别的明显。而如今那位客人，十指白皙纤长，指甲修剪整齐，连个茧都看不到，据听说家世也算显赫，十足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这样想想，差阳错到他们这里受苦的他显然就比较可怜了。
薛岚鸢有些不耐烦的皱皱眉头，这人今晚是怎麽了？他该不会是真看上那个冒牌货的自己了吧，从那人的小情人一出现，他就摆著一副怨妇模样一直到现在。
这麽想著的薛岚鸢心有不甘，那身体明明是他的，却被别人拿去钓凯子。
“熙燃......”
“嗯？”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人再说什麽，薛岚鸢有些不耐烦，“你想说什麽啊？”
怔怔出神的乔希然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抬头看他。
薛岚鸢看那人摆出一副受伤的面孔，只觉得心烦意乱，抬手搔搔头发，说了句“我要睡了”，说话间，已经掀开被子躺下。
就在他伸手拉被子的同时，乔希然也像是鼓足勇气一般伸出手想要去抓他先前放在床上的手，错失之间，落下时，就只触到了那人留在被褥上的余温。
“嗯。”乔希然在薛岚鸢背後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那先你休息吧。”
薛岚鸢犹豫了一下，正要扭头，就听到那人拖鞋擦著地面走出去的声音。
屋子里又恢复了先前的空寂。
薛岚鸢望著那扇闭合的门发呆，感觉周遭有挥散不去的一种浓烈的气息，压抑的他险些窒息。
没开灯的卧室显得格外冷清。
乔希然站在说桌前看著窗外朽木与枯草交织的清寂世界出神。
冷白的月光照在脸上，似是要连人毛孔都要冻结一般。他好似怕冷的将双臂裹在自己的掌心慢慢摩挲。发丝在睁大的双眼前随著呼吸微微起伏著，影投在他睫毛浓密的眼睑上，与干涩的眼底相对的是一脸空洞的想要落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