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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射雕双穿)回首向来处|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4 01:05:43|下载:(射雕双穿)回首向来处TXT下载
  此悲痛愤怒。

  这是因未来而生的无法抑制的绝望情绪,他反抱住她,一只手轻轻在后背上拍着,“不怕,我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抑制不住的抽噎终于平息,杨康腾出手来抽出一条汗巾给她擦去脸上泪渍,华筝怔怔道,“你知道么,我完全想象不到,没有你我会怎么样。”

  她擦干脸上泪痕,忽然微笑道,“其实这么久以来,都已经是额外得来的了,我早就该知足,不该贪图更多了,对不对?”

  杨康心里略微放心了些,“别想那么多了,有多久,我们就在一起多久。好不好?”华筝点点头,又略带懊恼地道,似乎觉得哭鼻子一事颇为丢人,“还不是你招惹的。”

  两人从西夏入境陕西,一路未见什么波折,很快便到了终南山。古墓的墓门掩在郁郁林间,若不是偶尔的炊烟升起,极少有人能寻到入口所在。华筝要杨康回避开来,杨康知道古墓派规矩大,只好让她独自一人进入墓中。

  他心中尚有侥幸之情,古墓主人当年虽是一介婢女,却跟随林朝英多年,又能教出李莫愁小龙女那般徒弟,见识必定不凡。华筝最初打下根基的内力路数乃是她一人所授,想必能对她伤势有所帮助,加上墓中的寒玉床乃是当年王重阳为给林朝英疗伤而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宝物,或许也有意想不到的神奇功效。

  华筝对此一直予以否认,说寒玉床并不对症,又说她师父不懂医术云云,但凡事也未必绝对。只见她不知扳动哪里的机关,石门缓缓滑开,又慢慢合上,她的身影被无边黑暗吞噬进去,仿佛笼上一层不祥之兆。

  之后他便每日清晨便在入口外的小径处练功等候,待晚上便到全真观中歇息,朝而复始,竟然十日过去了,也无人驱赶。这之间,除了有名老妇提着篮子出来采买,不见任何人踪,而那老妇也有些武艺,来去步履飞快,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又神态凶恶驱赶他不要挡路,令人不敢强追强拦。

  他正等得有一丝心焦,墓门缓缓打开了,这次却不是那老婆婆,而是一个纤弱的身影在墓门口一晃而过。与上次来古墓是久别重逢不同,此时他对华筝的身形姿态极为熟悉,定不会错认,再细看,便知是李莫愁。

  杨康觉得自己见过黄蓉那样的姿容绝世之后,很难再被美人惊艳到。然而李莫愁却让他顿悟为何世间有“既生瑜何生亮”之说,她现已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杏眼桃腮,轻盈窈窕,单论相貌身姿堪与黄蓉比肩,只是不如黄蓉面上那种美目流转顾盼生辉的灵动,才略逊色半分。

  只可惜前有黄蓉,后有小龙女,江湖第一美人之名是与她无缘了。

  据说她师父正是因为李莫愁误入情劫,才对小龙女进行三无主义教育,因而面前这个小女孩也并非冰山,面上还带着一丝微笑,只听她说,“你又来了?怎么还不走?”

  此时今非昔比,他不是中毒任她宰割的砧板上的鱼儿,也不怕她威胁,可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便欠身,“叨扰贵派清修了,还请见谅。我在这里等你师姐,等到了便走。”

  李莫愁并没有继续赶人,而是说道,“既然不甘心的话,想上香就在这石头上一炷罢。”

  杨康像是被蒙头打了一棒,瞬间又冷静下来,“你师姐要我等她出来。”李莫愁冷笑一声,“可她出不来了,也不能告诉你不用等了。”她继续柔声说道,“古墓派的人都要葬在这里,祖师婆婆备下来的几口石头棺材,就有师姐一份,不管出不出山,死时也都是要回来的。她身体怎样你也清楚,若这样也不信,就在这里等到地老天荒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答应等她,就一定要等到见了才行。而且,”杨康沉声道,“小妹妹你在撒谎。”

  杨康知道李莫愁所述合情合理,无可辩驳,若是华筝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瞒着不让他伤心,也都是顺理成章的。唯独李莫愁面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欣然得色,究其根源,若非华筝不在了令她心头大畅,就只可能是骗走他,令她十分得意,而他更相信后者,毕竟李莫愁再无深恨师姐的理由,此时的华筝对她也无任何威胁。

  “你肯定见不到了,谁也见不到了,石棺一旦合上,就再也打不开了。除非,”李莫愁脸上那冰冷的笑意渐渐化开,轻声细语道,“除非呀,你把石棺砸开,扰了死者清静,连个全尸也不留么,才能见到呢。”

  石棺一旦合上便是死死扣住,浑然一体,如一块巨石般,又怎能轻易砸开,即便砸开了,又怎么能不损坏馆中之物。这便是要让他思量毁人尸首之罪,杨康反而因此愈发坚信,这是都是古墓赶走他的托词,便也冷笑道,“那我便去砸了棺材。”

  李莫愁摇头叹道,“人若是不在了,一具尸身又有何好争的?师姐既然回来,就是想留在这里,就算你能带走……”说到此处,她轻哂一声,显然并不相信他能做到,“带她去别的地方安葬,也是拂了她的意。”

  杨康已经走向墓门,“我又怎知不是你们扣下她,又编了这些赶我走?不求个明白我不会走。”

  “扣下她?扣下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李莫愁反问道,杨康无话可说,是啊,扣下她又有什么好处?华筝身上能让人贪图的,一是蒙古公主的身份,这一点儿古墓中人并不知晓,二是所学的武功秘籍,但她不会轻易泄露,以古墓主人的性格也不屑于此。

  思来想去,杨康最终还是不甘心,“那你笑什么?”

  李莫愁微微一怔,旋即又笑开了,“我笑呀,师姐身上的守宫砂,若不是还在,恐怕师父也不会让她葬在这里呢。”

  (第三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居然磕磕绊绊地完结了,话说,我真的好想全文就完结在这里啊,哭,这文写得太遭罪闹心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即使已经没人看了,还是要写完才行

  这卷叫离人泪,基友询问大纲时,我说,“半死不活的二人世界”。回头看看,发现没什么高嘲,低开低走低收的,又是埋伏笔为主的写法,很多矛盾都被留到下一卷了。造成这样结构失衡,其实还是设置大纲的时候经验不足吧,撞墙

  在此郑重感谢还在继续支持我的十几个读者,感谢扔霸王票的,_____闲初,二呆扇,阿堂棠,感谢帮我捉虫的小波浪亲,感谢写长评的花非花,一直是个宅,瓜瓜,夜叉,小哀~至于收了没在追更新的大家,我也知道都是更新太慢的错,如果等完结后还能想起来看故事的结局,我会觉得熬夜写到几点钟都是值得的

  于是,接下来是卷末例行的三篇番外,再下一卷,就是故事的结尾了。向着不烂尾的完结,前进前进!!!

  75番外:杀心蚀骨

  昏昏沉沉的雾霭中,我好像又回到了我的童年时代。

  童年里有冒烟的大烟囱,有五彩的玻璃弹子,模糊记忆里的我无忧无虑又无知。我喜欢美丽的东西,所以我会抓起蝴蝶蜻蜓还在扇动着的透明翅膀,认真完整地撕下来夹在漂亮的本子里。

  不知什么时候起,不忍开始蔓延,演化成为根深蒂固的厌恶和恐惧,那个无意中翻出的本子被我在尖叫声中扔掉了。

  后来我有机会重新又过了一次童年,带着已经成熟的思维和三观渡过的人格分裂又思虑重重的童年。我看见伙伴们往蚂蚁窝里灌水,掘开兔子洞,设下套圈活捉鸟雀,又把捉来的蚂蚱掰下腿儿丢给鸟儿吃,如此种种都毫无犹豫,充满了欢乐。

  种种虐杀行为让我头皮发麻,那些并无恶意又充满欢愉的举动,让我终于明白了人性本善纯粹是圣人的自我安慰。

  人常说赤子之心如何如何,然而小孩子看见血不会害怕,捏死蚂蚁也不会愧疚,对生死的不明了,产生了对生命的漠视。悲悯,仁爱,都是后天灌输给人的,对生死的敬畏,是经历了方才知道的。

  初生的婴儿是一张白纸,不向往善,也不抵制恶,只能慢慢在教化中培养出美好的品质:得到了教训,才懂得遵守,接受了给予,才懂得奉献,尝过痛,才不忍去伤害,知道死的无奈,才尊敬生的权利。

  可惜即便我早早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却依旧在行动上背道而驰。理应更加珍惜生的机会的我,最终还是对生命进行了一场前景不明的豪赌。我无法不去赌,这一场赌注无论输赢,都能给长年的噩梦一次痛快解脱。

  可惜结果是满盘皆输。

  昏迷中,灵魂在不断地挣扎,想要抽离肉体的束缚,却每次都被无数疼痛的触手捉住,再度沉在无尽的意识深海,仿佛近在咫尺的透明海面,是永远触碰不到的天堂。

  用语言永远也形容不出那些无穷的痛楚,经脉中似乎游走着无数锋锐的细碎利刃,随着血液的脉动,随着真气的运转,盘旋着,舞动着,无视一切地前进着。那些利刃,时而像是冰水中浸过,时而像是火上烧灼过。

  而这世上能医治我的人,并非一定没有。比如黄药师,我知道他可以救我,但是他不会。

  那是当然的,他想杀我,只不过些微意外让计划稍有差池,而他不打算修正这个误差,既然结果是一样,也许让我在这样的痛楚中死去更合他的心意。

  那种不容怀疑的杀意,让我无法出口恳求饶命。那一日在桃花岛的礁石上,我感觉到了他的杀意,让人寒彻骨髓的杀意。

  他的杀意很奇特,不是焚尽一切的怒海,不是隐忍谋划的冷静,没有恨,没有怨,没有决断,也没有犹疑,没有嗜血的欢悦,更没有背德的自责,没有任何寻常人在杀意中应有的东西。

  他的杀意,那么随意,那么漠然,又那么理所应当,就像看见了碍眼的小虫,随意地伸手按扁弹飞。至于小虫是筋骨寸断,还是血肉模糊,他根本不会在意。

  号称脱俗之人,也确实与常人有所不同,对比开来,回想起我的痛苦与怨愤,回想起我的焦虑和悔恨,还有那些绞尽脑汁的思索,那些殚精竭虑的谋划,都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怎样杀人?杀掉一个刀枪不入,武功卓绝的人?

  如果是黄药师,我只能干脆放弃,可对面眼盲的梅超风,我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我费心推算着横练功夫与内力流转,推算暗器与毒药的种种博弈,一遍遍推翻,又一遍遍重置,苦心推想着所有可能的变数。

  日日夜夜中,我已经在脑海中将杀人的方法穷尽,我努力回忆着所有毒素能够达到的致死的效果,重金属盐,蛇毒,生物碱,细菌毒素,神经毒素,呼吸衰竭,窒息,脑神经损伤,血液毒素,出血毒素,血管破裂,失血,脏器衰竭,溶血毒素,破坏红细胞,机体缺氧,一项项地检索,又一遍遍地排查,生怕漏掉了一丝可能把我带向成功的曙光。

  后来我发现,做毒药很容易,就像找到菜刀麻绳一样容易。我做好了各种准备,足以杀她好多次,唯独那最后的审判,却不是我预想的样子。

  我曾认为,我一定要和她面对面的时候,问她记不记得,后不后悔。可是来不及了,所有的决定都要在一瞬间完成,我不知道她对药性的抵抗有多大,所以加大了剂量。

  恩师的饶恕?你也配么!

  梅超风啊梅超风,你已经忘记了我那可怜的小妹妹了吧,当你削掉她的耳朵,挖掉她的眼睛,揪下她的舌头,让她的躯体残破无法升天的时候,让她的灵魂在地府无可申诉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也有这一天?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听不见,看不到,说不出,指不出凶手的位置,叫不出凶手的名字,连写出凶手的名字都没有力气。对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是我下的毒,还是在疑心别人呢?还有,你想在地上写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名字,除了叫我“那个蛮子小丫头”之外的名字呢?

  仇恨终于不需压抑,野火在秋日广袤的草原上熊熊燃烧,火光冲天中我快意地大笑着,然而大火过后,只留下一片焦土,一地灰烬。

  黄药师带着她的尸身走了,她有了全尸,还能回到心心念念的桃花岛上,而我小妹妹的头,却只能永远地飘零异乡。

  其实我不应该在乎这个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这具皮囊,只是一个栖身的港湾,离开了就离开了,哪里有什么意义。曾经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我一直坚信,形灭了,神自然也就消失了,就像柴禾燃尽了,火苗也就熄灭了一样。

  可我却像一颗小火星,飞落在另一丛柴草上。

  而这丛柴草终于也要燃尽了。

  这时却有一个人,挡住狂风,竭尽全力护住摇曳的火苗。

  从见到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认定了,这个人会是我的。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人觉得安心,又让人觉得恐慌。是的,他是我的,不管是什么,是爱人,亲人,朋友,敌人,反正不会是陌路人,不会是无关的人。

  在我心中有种根深蒂固的偏执,让我以一种隔着玻璃窗看水族馆的海底世界一样的心情,来看待这世界中的所有人。而这并不是高人一等的倨傲,我也时常敬佩这些人的种种品格,其中很多优秀的品质现代人也很少具备。

  无关褒贬,我只是在不停地加重我那自我意识过剩的中二病。我知道我病入膏肓,却不愿采取任何行动让自己痊愈,反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与别人是不同的,我与世界是不同的,我是一个外来者,我不需要凌驾在这个世界之上作威作福,也不需要融入这个世界里低三下四地求生。

  我在我和周围的一切之间,筑起了一座玻璃的围墙,我难以想象这么发展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偏偏这时,出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存在,他穿过玻璃幕墙的幻影,进入到了我的堡垒中。

  我见过很多双穿的虚构故事,从勾心斗角到相逢一笑,从相濡以沫到你死我活。我想到了所有可能的最坏的结局,利用,背叛,敌对,杀戮,但是我发现我都不怕,我更怕寂寞,哪怕是坏人恶人,我也不怕。

  只要有人能认真地看着我,能看懂我,能知道我是谁,我不在乎他怎么对待我。喜欢也好,厌弃也好,我都不在乎,那对我来说其实是一样的。甚至在一种病态心理的驱使下,我宁肯他更恨我,让他知道我的阴暗和狠毒,让他更刻骨铭心地记住我。

  我知道他试探过,暧昧过,许诺过,行动过,我不是小女孩了,我知道其中的含义。我昏迷时经常躺在他怀里,疼痛偶尔在发作间隙里给我留下一丝余力,让我体味其中的感受。

  然而我发现,脸红,心慌,甜蜜,种种少女情怀好像都已经离我而去了,宽厚的胸膛给我的是一种家人的感觉。

  家人?

  不对,我有我自己的家人,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姐妹,我的兄弟。那这算什么,乱囵么?

  “我给你一个新的家,可以么?”

  我这才释然,嘲笑自己怎么竟然连这样简单的事实都忘记了,这世上并不仅存在血缘的家人。

  可是从陌生人变成家人,需要多少岁月的沉淀?需要多少了解和信任?

  了解?了解足够了,一切都是心照不宣,默契非凡。我知道他说在一起是因为我时日无多,他知道我说在一起是因为他是我溺水时的救命绳索。

  信任?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唯一的信任,是我相信他很多事情瞒着我,他也相信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哦不,还有,我们都相信,这些隐瞒影响不了什么。

  至少这之外,还有一些,是真的。

  76番外(未完)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思考,在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的时候,大部分的人会怎样呢?恍然大悟,就此释然,还是捶胸顿足,悔不当初,抑或是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其他人会怎样,我只知道我这十几年里,已经经历了太多次了。

  刚出生的时候,十几个日夜交替之后,我确定我穿越了,而接受这个事实花了更久的时间。

  2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听懂周围人讲话的我,以为我降生了在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大帝国的摇篮中,我看着父汗在为塔塔儿部效力,为那些颐指气使的人东征西讨,看着妈妈和姐姐在颠沛流离中顽强地自力更生。

  4岁的时候,一片艰苦荒蛮中,郭靖和江南七怪带来的武侠氛围,是我和曾经世界的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于是我苦苦捉住不放追寻着,固执地要一丝一缕地加强这种联系。

  1o岁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等待已久的契机,那个契机以一个同类的面貌出现,于是我像一头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马驹,踏上漫长的旅程,找寻秘籍,修炼武功,探访剧情人物,每个细节都能让感到我安心,让我在心中确认过去那个世界的存在,进一步地,确认我自己的存在。

  16岁的时候,我回到了出生的地方,我要在这里等待一些命定的东西,我要看着原著的故事一幕幕展开,我要确认在这场空前绝后的盛大演出中,我坐在万里挑一的头等包厢。

  然而,我看到了太多,我却迷茫了。

  我曾经记得,我将朱聪带来的几本古书视若珍宝,书里熟悉的文字与文明,对我来说像是太阳一样耀眼的光芒,吸引我像飞蛾一样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可仅仅过了几年,那种耀眼的光芒已经成为夜空中争辉的诸多星星之一,是的,它们本都是一样的恒星,唯一的区别只是距离而已。

  东西方文化的要道向我打开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古而有之的丝绸之路,在这个时期真正的绽放出了光彩。骆驼的商队带来了威尼斯的玻璃,吟游诗人带来了十字军东征的故事,讲述那持续已久的仇恨和征伐,传教士的十字架却和穆斯林的古兰经在同一顶帐子中,染上曾在天方夜谭中袅袅燃烧的阿拉伯香料的味道。

  这些都无时不刻地提醒我,这片大6上有着多么广阔的疆域,上面生存着多少民族,孕育了多少灿烂文化,而那个无论我曾经那么的向往,被我视为归宿,却怎样努力都无法融入的祖国,也只是这欧亚大6上偏安一隅的一角。

  我意识到了世界的辽阔,但我仍旧选择回到了东方,即使我的身体年轻充满活力,但我的心依旧疲惫得像个老人,向往着熟悉的能让我安心的环境。

  南方的宋廷已经**至根,投降派与主战派的拉锯,巨额的岁贡与拮据的军费,贪婪的官员与滥发的银票,都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怨声载道中的罪魁祸首永远是金朝的女真人,因而他们迫不及待地把同蒙古结盟当成解决一切的捷径。

  我不知道成吉思汗是如何打算的。书中我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然而我并未同他有过太多的亲子时间,他的时间都花在征伐上,花在处理事务上,对于这个历史上的谜样的人物,我并没有太多的机会一探究竟。

  然而他对女儿们都充满了厚望,三姐姐出嫁的时候,他在送行的盛典上说道,“你要下定决心,成为我的一只脚;当我征战时,你要成为我的助手,当我驰骋时,你要成为我的骏马。”

  三姐姐自然懂的,她要去的那里是南下的门户,是戈壁滩后的休息站。然而父亲又对她说道,“虽然有很多东西你应该珍惜,但是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算我的婚事的,我没有像姐姐们一样,接受母亲和祖母的教导,学会做一个管理者。即使是最初的打算,嫁去王罕的部落并不会有太多的施展空间,而嫁给青梅竹马的汉人穷小子,更像个谜题,一个只能以原著金手指来解释的谜题。

  后来,郭靖去南下完成刺杀完颜洪烈的使命,几日后,我也向父母辞行的时候,父汗没有过多追问,更没有反对。他说,“我的女儿学到了本领,能够保护自己宝贵的生命,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我高兴和安心的了。”

  我点点头,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他对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人激起心底里的感动。

  他又说,“我希望你睁大你的眼睛,擦亮你的心,南方的世界很复杂,我需要你们来替我看清它,这样才能治理好它。”

  这句话我当时误解了,可懂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缺乏看穿迷雾的眼,无法从微小的征兆中看见未来的走向,直到这份未来明白无误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这才明白,小说的影响范围之外,历史都还遵循着它自身的强大规律。

  故事永远只是故事,它在历史的洪流中打起一个美丽而又脆弱的水花之后,转瞬即逝。然而这个时候,我已经跳进水花中,就要像一个透明泡沫一样静静地随之一起破灭。

  这都是注定的,在我认定这是武侠的时候,在我决心武功盖世的时候,在我紧盯着剧情发展的时候,我已经走上了死路。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命运残酷地告诉了我,我错过了什么,我错过了所有的可能性。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有的可能性,拥有百万演员和观众,拥有神州大地作为舞台,在这个舞台上成为肆其所欲的导演,破坏,改变,安排,建立一切的可能性,都要随着我生命的消失,化作一个来不及做的美梦。

  让我明白这些的,是在蒙古帝国的心脏里,刚从二姐姐的卫拉特王国,三姐姐的汪古王国中回来的我,再次听见了父汗对我提起我的婚事,他让我不要心急,“郭靖还需要一定的威望和历练,才能配上我的女儿,才能有资格和你一起拥有南方的故乡。”

  西征前的动员,我没有参加,我想象得到此时的郭靖是多么的无所适从。而之后的宴饮中,我才能够出席,坐在末位看着成吉思汗对丘处机的礼敬有加。

  我曾经对这个老道士怀有那么深的偏见,此时却感到一种同命相连。这里是历史与小说的缝隙,这位老道士,在书中是嫉恶如仇的武侠人物,在史上是高瞻远瞩的年迈老人,可这里于他,是身份的融合,于我,却是身份的分裂,。

  我究竟是谁,是师从古墓,杀死铁尸,善用毒药的江湖之人,还是成吉思汗的嫡女,未来一方土地的女王?

  这两个我,恐怕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阿妈知道我的身体不好,部落的巫医对此一筹莫展,因而她请来御口亲封为神仙的丘处机来为我诊断。

  很多人都知道我的两个身份,郭靖,江南六怪,还有杨康。然而他们都是先知我是蒙古公主,后才知我也是江湖中人,丘处机也不会例外,而事实上,我见他是第二次,他见到我则是第一次。

  他很快接受了蒙古公主也有可能学会中原武艺的事实,并未在此事上过多纠结,但他也不急着诊脉,只是问,“敢问公主殿下,对自身境况可否了解?”

  我心底冷笑起来,如果他也看见了倒计时,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他提出要屏退左右安静诊断。作为公主不可能被单独诊病,阿妈会在旁边陪着我,只是她听不懂我们的话语罢了,而这里能听懂的人也并不多,于是我猜到了他要回避的是谁。

  诊脉没有花太久,很快丘处机就收起了玉枕,但并没有说起我的伤势,反而问道,“公主可知我为何收康儿为徒?”

  我自然没有直接回答是或否,“我父汗收留了郭靖母子和江南六怪。”

  他微笑看着我,“那就是知道了。”他捋着胡须继续道,“我当年答应江南六怪寻到他们母子,除了教导武艺做人,更是为了使杨家有后。”

  我点头表示知道,心底有些许不耐,又有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恐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因为我知道他还有话要讲。终于他把话头转回了正题,“公主福泽深厚,定然不至于天绝于人,若能放弃一些东西,活到贫道的岁数也不是难事。”

  狂喜涌上心头,盖过了心底微弱的恐慌和怀疑,我几乎是急切地答道,“有舍才有得,我懂得。但请问真人,要放弃什么?”

  “放弃武功。”

  我微笑起来,这个我可以。

  他继续说道,“还有我徒儿。”

  我大笑起来,抬头去看看天,即便再豪华的帐子也摆脱不了穹顶开口的惯例,一块黑莹莹的天空仿佛一块嵌在帐顶的墨玉。我又一次有了那种笑得内脏抽痛的感觉: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明白第一个放弃,我只奇怪我为何没有早早想到。既然内力不受束缚,与余毒相冲,那么,就彻底废了如何?只不过,我一直以为不可能做到,所有这里接受的学习和经验都告诉我,想要废掉武功,却不损伤经脉几乎是不可能的,也许修炼到登峰造极之人才能做到。

  而第二个放弃,我装作不解,“真人何出此言,我的金刀驸马是郭靖,与令徒何干?”

  77番外:只影向谁

  很久很久前,我曾经对人说,既然同样是受罪,倒不如按一种更精彩更舒心更有尊严的方式受罪。与其倾家荡产用化疗换来痛苦的苟延残喘,还不如拿同样的钱去游山玩水,只要眼睛没瞎,只要心灵还健全,还能感受活着的美好。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做到了。

  从江南水乡到西伯利亚,兜兜转转再来到西域,我已经绕行了这世间常人难以想象的漫长旅途。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在干什么,我只知道我不敢停下来,不敢再在中原闲晃,那里已经是危机四伏的丛林,没有谁是可靠的,也没有谁是能够信任的。

  黄药师下手要杀的人,有谁能救?当年五绝之中,只有中神通医术能与黄药师相仿,却已然谢世。其余的,北丐对此全然不通,欧阳锋善毒不善医治,至于南帝一灯大师,若非郭靖黄蓉,又谁能上山见得?

  西域再见郭靖时,他已经带黄蓉去过一灯山上治过伤。他说,一灯治伤乃是凭借一阳指的至纯之力,打通身体经脉,同九阴真经中所载的疗伤之法依稀相合,只是一个纯以外力他疗,一个引动自力疗伤的。

  我听了,越发庆幸当时没有动去山上找一灯的念头,毕竟九阴的方法救了我半条命,但也只能救这半条而已。

  我中的毒已经吃下了解药,却因内力冲撞愈发受害,而受黄药师的那一掌内伤,也已经自行疗伤了六七成,不然也不可能还存活至今。从牛家村的密室出来后,黄药师见到我,面上留着一丝惊讶,似乎不相信我竟然还活着。

  我预想到他以后还会更惊讶。

  我相信天不会绝我,相比起来,它显然更喜欢耍我。那么在这最后的几个月里,我宁愿放纵一下。

  于是我去找天龙的遗迹,去找李秋水在西夏王宫的刻下武功的石壁。如果这个能够找到,那么,应该能找到的还有更多。无量山的□,灵鹫宫的遗址,等我武功废掉之后,我还能重头练么?也许可以,也许不行。

  我把还未蒸干的胭脂,细细涂在嘴唇上,剩下一点用水化开,打在腮颊上。对着模糊的铜镜看着里面的人影,这时的胭脂汁还很淡,涂上后并不觉得浓艳。我来了古代这么久,总该体会一下什么是对镜理妆,同时又有人愿意在旁赞赏。

  这一次来古墓的路同上次是相反的,上次是从中都一路往西,这次却是从兴庆府一路往东。绵延幽深的终南山始终是美的,俊秀,深邃,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就如同终南山上的道观,永远那么严肃,就像神秘的古墓,永远是那么冷冰。

  我想起了我那聪明绝顶心高气傲的小师妹,我希望还来得及,来得及在她被人拐走之前回去,我不知道来不来的及,因为我对于掐算时间地点越来越厌倦,也越来越不擅长。

  我又想起来,我现在已经不止有一个师妹,当年那个襁褓里的小婴儿,应该还在慢慢地长大,等待她的过儿。

  于是我忍不住问他,“你还打不打算生杨过了啊。”我始终记得一句话,他说,“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的。”

  如果我不在了,他总要打算好自己的人生的,而如果我要遵循约定,就算他不去打算,我也要替他打算,如果真的决心要做,方法也会有很多。

  然而他笑道,“各人有各命,这一次重来,是一次不接受别人安排,随性自由地活一次的机会。”

  这句话让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我有什么权利以为我跟人定下了约定,就能够替别人的人生做主了呢?人不是一个繁殖工具,对于丘处机所在意的忠良血脉而言不是,对于我所在意的剧情延续而言,更不是。

  来到终南山,我说因为是想来古墓,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顺带来到全真教拜见师祖,也更不妨碍丘处机找到一些借口把徒弟支走,把答应了的东西交给我。而我则握着冰凉的白色瓷瓶,里面是成分未知的丹药,静静等待对方进行进一步的解说。

  我的伤肯定不单单是药物就能解决的,既然有内伤,或许还要配合针灸刺|岤,还要需要内力高深之人的在旁相护。

  我曾经觉得,武侠世界里的人都是勇士,什么药丸只要说是解毒药,就能毫不犹豫地吞下去。后来我想想,似乎在医学发达的现代,人们也可以同样不迟疑地吞下成分全然不知的药丸,只要医生或者说明书说,可以的,没问题。

  没人会花心思去探清那些化学成分,也没人能够监察制药的完整过程,并保证从出厂到最后吃进嘴里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人动手脚。因而对于一个怀疑主义者来着,没有什么是真正可信的,无论是什么权威的保证。

  丘处机看出了我的疑虑,他说道,“服药时,你可能找到师长在侧?”

  这个道理我明白,我暗示过,林朝英是我的祖师婆婆。如果有师父替我在旁看护,若是药中有问题,她大可以打上全真教,闹个鸡犬不宁。

  不过这种事情不用说出来,我关心的是其他,“请问道长,服药时有何禁忌,为何需要师长在侧?”

  “需要内力疏通|岤道,一来同脉同源者为佳,二来肌体相亲,外人毕竟还是不便。这是疏通脉络的方位要诀,想必你与尊师都能一看便知。”说完,他就把一副经脉图卷放在我手里,图卷上,还有一张又黄又旧的纸笺。

  那纸上是一张方子,字迹健劲有力,可惜我是个俗人,不懂欣赏书法的美,只顾着看其中的意义,就好像当年苦思冥想解不出来的数学题,突然遇见了一个简洁巧妙的算法,因而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我猜想我看了很久,对面的人也一直很有耐心,看懂之后,我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道长其实不必把这个交给我。”

  对面的老道人捋着胡须笑了,“这并不是什么要珍藏密敛的宝贝。当日师父留下诸多丹方,诸多治病救人之方,凡有效验者,都早已将其流传世间。另外还有这些丹方,用途稀奇古怪,炼制又极为不易的方子,就只留在丹房了,不想今日竟然能派上用场。”

  我默默听着,对于其中的大部分,我都理解了,唯独不明白王重阳当年是怎样想到这些?竟然会花时间在这种没有几乎没有用途的事情上,这个方法要废掉人的内力,却又要求本人的自愿配合,丘处机说这个方子用途稀奇古怪,竟然没有说错。

  毕竟废人内力并不难,似乎在武侠故事中比比皆是。但是仔细想来,无非是用强横的外力断其经脉,用霸道的毒药阻其丹田,都是以大力破小物的方法。

  然而内力无声无息,无形无质,所谓的废掉内力,其实都是彻底废掉了经脉丹田运转其中的可能,就像容器打破了,水也随之倾泻而出,一滴也留不下。至于破掉的容器还能不能修复,就要看造化了。可我中毒已久的身体是绝对经受不起这种破坏了。

  自然也有受重伤而损失内力的,例如一灯为了黄蓉疗伤费耗太多功力,但那也只是耗去了水,容器还在,总有一天还能再慢慢蓄满。这对于我来说同样不可能,连正常运转都困难重重,又怎么可能靠主观意志,将其耗尽呢?

  当日丘处机对我说,想要活命,需要放弃武功。这个我也并非没有想到,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有什么温和的方法,缓缓地消减内力,却又不伤到经脉。

  而这个方法,就这么静静地摆在面前,似乎是对我的无知自负迎头泼上了一头冷水。

  “我竟然从没想到。”许多年来自以为聪明绝顶,却发现高人比比皆是,此生都难以望其项背。

  丘处机呵呵笑了,“以公主的医术与资质,若非发生在自身上,假以时日,也并非不能做到。医者何以不?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