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萦绕在鼻间。未擦干的发梢还在滴着水，滴落在她手背上冰凉凉的。
“琉璃，你要听话。”裴衍从安琉璃手中拿过那些照片，随口解释道：“阿笙走失了很久，我们一直在寻找着他。找到了相似的人自然是要调查他是否真的是我的弟弟，这些照片没什么奇怪的。”
对外，裴家的说法是裴笙在小时候因为一场意外走丢了，近年才找回来的。
安琉璃的手抓着衣角打结，低着头如同等待训话的小学生：“对不起。”
裴衍复又拍了拍她的头，语调温柔眼底毫无表情：“没事，只是下次，还是不要随意帮我收拾东西了。免得又找出些有的没的事情，让你一个人想太多。”
安琉璃更加不好意思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意外……”
“琉璃，好奇心需要适量。你明知道我们这些人，哪家没有一点隐私？我以为你该知道，挂着我未婚妻的名号其实意味着什么。”
安琉璃脸色煞白。
第二十九章 开始试探
裴笙进来找裴衍的时候，安琉璃正眼圈通红地与他擦肩而过。而一看到裴笙，安琉璃更是加快了脚步，飞奔般地下楼。
“她怎么了？”裴笙站在门口问道。
裴衍回过头，双手环胸地看着他：“怎么？你也要来八卦一下吗？”
裴笙收回了目光，毫不在意地说道：“没兴趣。”
“那么你过来做什么？”
裴笙一板一眼地说道：“把你的小白带走。”
裴衍不客气地笑了：“你似乎忘了，在这个家里，小白也是一份子。”
“但这并不包括，我的房间也是它的活动范围内。”
裴衍耸耸肩：“我无法限制小白的自由，所以你最好去试着习惯。”
……
裴笙扶着门把：“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一只明明是褐色的猫，你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叫它小白。”
裴衍答：“或许我当时眼戳了。”
这个回答裴笙由衷地觉得正确，在为小白默哀着这样的主人的同时，裴笙思考着今后要怎么把它隔绝在自己的空间之外。
裴衍静静地看着裴笙的远去，看着裴笙越来越生动的表情，他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愉悦。就好像是儿时开发到了自己的专属玩具一样。
玩具，就像现在家里的小白。
在这么一个等式下，只要把裴笙当成是小白一样的宠物，似乎前面的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裴衍摸着下巴，思考着裴笙作为一只宠物的可行性。
销完假以后，裴笙还是得乖乖地回学校上课。
在圣亚，大多数学生都是不那么在意学习的。反正他们未来的路早就铺好了，而特招生则不同。特招生的未来需要自己奋斗，由此则引发了或大或小的不友好地解决方式。
郎浩然称，这是在实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当然，裴笙你绝对是个例外。”郎浩然笑眯眯地说道。
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人第一次踏入圣亚就来了一个下马威，裴笙默默地掏出耳机，再次准备无视他。
“哎，分我一个吧。”郎浩然特别自来熟地抢过一只耳机塞到自己的耳朵里，痞痞的模样让裴笙无可奈何。
郎浩然是典型的脸皮厚，一整天地黏在裴笙的身后。但偏偏又不吭声，不回头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但是一回头，绝对就能看到郎浩然那灿烂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揍几拳的笑容。
“裴笙，你是不是在等我啊。”郎浩然调笑道。
“……”
裴笙沉住气，忍着想要把他扔远的念头，加快了脚步走向食堂。
郎浩然很自觉地跟上去，一把占据了裴笙身旁的位置。“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裴笙低着头把餐盘里的胡萝卜拨开：“介意你还会继续坐在这里吗？”
郎浩然一本正经道：“我可以坐到你对面。”
“那你就不要说话了。”
当裴衍路过时，正好看到是裴笙背着光坐在那里，面容在那片光芒下有些不清晰。侧脸朦朦胧胧地勾勒着完美的线条，因为低头而露出的光洁的脖颈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咦，浩然他们在那里诶。”安琉璃看到了郎浩然的身影，拉着裴衍的胳膊摇了摇：“我们要不要过去坐？”
裴衍还在她的身边，手心里还传递着真实的温度。可是裴衍那定在裴笙身上的目光却让她非常的不安，说不出来的沉重，一沉到底。
裴衍似乎没有发现安琉璃的改变，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安琉璃抓紧了裴衍的手，机械地跟着他的脚步向着他们走过去。
“午安。”郎浩然对安琉璃招了招手。安琉璃弯了弯唇角，很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午安。”
“姐你不舒服吗？”郎浩然皱着眉，看着安琉璃不是很好的脸色问道。
裴衍望了安琉璃一眼，疑问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关怀。
“可能是太饿了，有点胃痛。”安琉璃揉着胃解释道。不舒服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胸口的位置。
郎浩然的目光复又定在裴衍身上，仿佛在责问他是怎么照顾安琉璃的。安琉璃见状，害怕他们之间会起冲突，下意识地挡在裴衍的前面。
郎浩然冷哼，起身把安琉璃拉到自己身边，拉开椅子按着她坐下。“午餐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还是不用了。”安琉璃摇了摇头，“我……”
裴衍道：“你先坐，我去帮你买饭。”
安琉璃早已习惯不去反驳裴衍的话，闻言乖乖地闭上嘴巴坐在椅子上。郎浩然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与安琉璃对视着，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姐，我看裴衍就是天生来克你的。”
安琉璃低低地回道：“可是没办法啊，我就是喜欢裴衍，就是非他不可。”
裴衍径直走开了去，郎浩然还想说些什么，看到裴衍的离开忙道：“裴衍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裴笙一直不为所动地安静着吃午餐，等到安琉璃望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快吃完了，餐盘的一端那堆交叠着的胡萝卜特别地显眼。
安琉璃突然道：“你和裴衍真像，他也不喜欢吃胡萝卜。”
裴笙动作顿了顿，放下了勺子：“很多人都不喜欢吃。”
安琉璃撑着下巴很认真地端详着裴笙：“是啊，刚好你们都不喜欢，真不愧是兄弟。”
“裴衍他好像很喜欢你，这个弟弟。”安琉璃幽幽地说道：“难得看到感情这么好的兄弟。”
裴笙不可置否，面容依旧沉静。而藏在桌下的手，却已然握紧成拳。
“好羡慕你呢，裴衍对你真好。”安琉璃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边不时抬头看着裴笙的脸色才继续说下去。
“……我还在裴衍那看到了你的照片诶，第一感觉就是，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少年。”
裴笙有些疑惑地迎上安琉璃的视线：“什么照片？”
“三年前的照片啊，不过里面只有你呢。”安琉璃甜甜地笑着，一派单纯无辜的模样。
裴笙沉思着，安琉璃同样地看不透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面到底闪烁着什么情绪。眼见着裴衍他们的身影一点点自人群中显现，她忙道：“对不起啊，裴衍说了你比较喜欢安静，我还说这么多有的没的烦你。”
第三十章 假扮男友
裴笙若无其事地收拾着餐具起身：“我先走了，你们慢用。”
郎浩然巴巴地起身，大叫了声：“裴笙你都不等我吗？”
裴衍随意扫了眼过去，若无其事地吃东西。反而是安琉璃，有些不安地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她期期艾艾地开口道：“浩然……”
裴笙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转角处，郎浩然正打算追着出去，听到安琉璃的话回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没事了。”话到唇边还是收了回去，安琉璃垂着眼睑有些落寞。
郎浩然皱眉：“裴衍，你对我姐做了什么？”
裴衍慢悠悠地咽下食物，还没说话就被安琉璃一阵抢白。“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今晚早点回家。”
“什么事？”
“不知道啊，姑姑只说了让你早点回家。”
郎浩然有些不耐烦，他敷衍地点点头：“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
“嗯。”
郎浩然有些烦躁，扒拉着头发垂头丧气地跟在裴笙的后面。好在，裴笙走得并不快。所以郎浩然还不至于跟丢人。
安琉璃让他早点回家的事情，他猜得到是什么。但就是因为猜到了才更加不想面对。一想到那即将会面对的事情，郎浩然就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父母默许了他喜欢同性这样的行为，可是他奶奶可不这么想。现在更是漂洋过海地回来美其名曰把他拉回正途。
“裴笙。”郎浩然停下来，冲着裴笙的背影喊了一声。
裴笙脚步微顿，郎浩然小跑上去严肃地说道：“裴笙，你帮我一件事好不好。事成之后我以身相许都没有问题！”
裴笙瞟了郎浩然一眼，无声地质疑着他的价值。
郎浩然嘿嘿地笑：“我只是打个比方，裴笙你看，我连最珍贵的自己都赔上去足以证明这承诺的珍贵了吧。”
裴笙答：“也证明这件事情的难度系数偏高。”
郎浩然拍着胸脯道：“很简单的！以我的人品发誓这对你来说绝对没有问题。”
“以你那为负分的人品？”
“……”
郎浩然默：“那你答应不答应啊？”
裴笙干脆利落地回答：“不答应。”
“不能打个商量么？”郎浩然巴巴地上前，可怜兮兮地说道：“好歹你也听完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也好啊。”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要让我帮忙？”裴笙很配合地问道。
郎浩然精神一振：“假扮我的男朋友！”
拆散一对恩爱得难舍难分的情侣，世人都是会有罪恶感的。奶奶之所以那么折磨他的耳膜，就是因为觉得他那不是真爱。
只要证明这是真爱，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还有个关键是，还可以和裴笙关系更进一步吧？
郎浩然在心底打着小算盘，越想越觉得此法非常好。
裴笙用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郎浩然：“不要。”
郎浩然兴奋的表情瞬间跌落，哀哀地拉着裴笙的衣角哀求道：“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就答应了吧。”
“据我所知，我们成为同学不过是一个月的事情。”
“时间不是问题，感情的长度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郎浩然握着拳四十五度地仰望着天空，“让感情来得更猛烈些吧！”
“……”
周围来往的同学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们，裴笙嘴角抽搐着选择了离郎浩然五米远。
他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裴笙！”郎浩然一看裴笙要走，连忙扑了上去。“你别走！”郎浩然抱住了裴笙的胳膊，一脸哀伤地看着他，还试图挤出几滴眼泪。
“你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的人是男的。我怎么可能突然转性找出一个女朋友对不对？现在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啊。你放心，就一天！让我奶奶见你一面就可以了！”
裴笙继续后退着，用看着白痴的眼光看着郎浩然。郎浩然的羞耻心几百年前就已然飞往了爪哇国，所以他依然很淡定地紧抱了裴笙的胳膊死不放手。
“裴笙，如果你帮我这次，那以后如果你和裴衍之间竞争什么，我代表郎家绝对支持你。”
裴笙眼神闪烁了下，郎浩然捕抓到这个信息以后忙加大火力继续诱惑道：“即使你要裴衍的位置，我也绝对可以帮到你。”
裴笙眸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对那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郎浩然一愣，他以为猜对了裴笙刚刚的心动代表着的是什么，却不想，裴笙似乎没有动过那样的心思。是真的没有，还是只是在伪装？
如果是的话，那么裴笙的心机就比他想象中还是深了。
“那，你想要什么？”郎浩然试探性地问道。
裴笙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第一次看到裴衍时他的那个轻蔑的笑，内心升起了一股渴望，一直蔓延到了心口。
他不想仰望裴衍，不想在他后面。
裴笙久久没有回答，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饶是郎浩然离他那么近却觉得他是那么的遥远。
郎浩然试探性地伸出手在裴笙眼前晃了晃，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
裴笙扫了郎浩然一眼，郎浩然松了一口气道：“你在想什么啊？那么严肃的样子，吓我一跳。”
“在想，”裴笙慢吞吞地说：“帮你忙得到的报酬比较大还是风险比较大。”
郎浩然眼前一亮，裴笙的松口就表示事情有转机，他不予余力地诱惑道：“绝对无任何意外，绝对远离任何风险，只要陪我回家一趟，哪怕以后你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我对让你上刀山下火海没兴趣，”裴笙悠悠地说道：“但是……”
“但是？”
“做个交易吧，今天我无条件帮了你。同理，下一次……”
郎浩然点头如捣蒜：“我懂我懂！只要你需要，我绝对第一个出现。”
正午的太阳很大，让人无法直视那样猛烈的阳光。想要追逐太过于耀阳的东西，光是仰望着肯定只能让它如同太阳一样升起又落下。
他不想仰望，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上。
第三十一章 踏入郎家
相较于郎浩然殷殷嘱咐着裴笙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在一旁玩着植物大战僵尸的裴笙就显得漫不尽心多了。
“奶奶她不喜欢吊儿郎当的男孩子，不过这一点裴笙你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你只要维持你一贯的礼貌就可以了。”郎浩然拍了拍裴笙的肩，裴笙象征性地嗯了声回应。
“不知道奶奶会不会问你我们之间的事情，如果问了，那你就随便答几句吧。”郎浩然想了想又道：“还是不了，到时候还是看我的表情行事哈。”
郎浩然说完，办了个鬼脸，戳了戳裴笙的肩膀：“看，我这样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裴笙正面对着最后一波僵尸的进攻，根本没有去看郎浩然的表情，继续嗯嗯了两声。
“裴笙！”郎浩然不满了，摇着裴笙的肩逼着他正视自己。
裴笙微眯着眼饱含威胁地看了郎浩然一眼，吓得他马上松开了手打哈哈道：“你、你继续玩你的……”
正所谓，时不可失。就在裴笙抬起头过后，一只僵尸摇摇晃晃着走向了他的房子。等到裴笙满意地收回视线时，看到的就是闪闪的“僵尸吃掉了你的脑子”九个大字。
“郎浩然。”裴笙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画面，抬起头笑得万般温和：“你刚刚让我看什么来着？”
郎浩然下意识往椅背后缩了缩，连连摇头道：“没、没什么了。”
“真的？”裴笙俨然不相信的模样。“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郎浩然握拳，认真地说道：“真的没有。”
裴笙满意地继续开始僵尸大业，好容易安静了三分钟左右，郎浩然又故态复萌：“裴笙，你可以应付的吧？”
裴笙充耳不闻，食指飞舞着在屏幕上轻点着。
“还有啊，不知道这次我的姑妈有没有跟着回来。她这个人非常的八卦，所以裴笙你不要泄露太多无关的东西哦。”
“裴笙……”
裴笙深呼吸着按下暂停，似笑非笑地望着郎浩然。“我看，你们家的八卦非常有遗传基因。”
郎浩然又往椅背缩了缩：“呵呵呵，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裴笙的目光定在那里，让郎浩然倍感压迫。这一刻，郎浩然由衷地发现裴衍和裴笙真不愧是兄弟。
目光能杀人吗？
答：能，裴家兄弟会亲自演示给你看。
司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郎浩然猛地抬起头瞪过去：“林叔你笑什么？”
林凡收敛了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郎少爷，我这是嘴角抽搐，您看错了。”
“……”郎浩然把头埋进抱枕里闷着，发誓再不说话了。
裴笙唇角弯了弯，手背在脑后闭目。
再远的路也有终点，何况郎浩然家离学校的距离，不过是十五公里而已。
郎浩然特意绕过去给裴笙打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光线很好，场景也很美好。一个俊秀的男子逆着光站在车门前，目光之热切，眼神之虔诚，无一不昭显着偶像剧的氛围。
按照常理，此刻应该有一个如精灵般的女子，裙裾翩迁地步下车门，挽着男子的手迈入神圣的殿堂。
以上，为站在庭前观望的郎家众亲戚的心声。
可惜，事与愿违。
映入她们眼帘的先是一双皮鞋，往上看是圣亚学院的西服，最后是一张完全不输于郎浩然俊宇的脸庞。
最让郎家众人扼腕的是，那张脸是那么倾国倾城的美，可为什么是男的！
裴笙步下车门，脚步微停。郎浩然忙跟上他的脚步，并肩走到郎家人面前。郎浩然手心冒出了汗迹，有些紧张。他佯装不经意地望向裴笙，看着他一贯的淡然，觉得有那么点安心了。
郎浩然捅了捅裴笙的手肘，问道：“裴笙，你应该没有问题的对吧？”
裴笙面无表情道：“如果你的问题指的是会不会搞砸的话，那么，很有问题。”
“……”
良好的教养让她们纷纷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为首的郎家祖母不经意地打量着裴笙：“这位就是浩然你说的……”
郎浩然连忙接话道：“这就是裴笙了，裴笙，这是我的奶奶，左边的是我的姑妈，右边是小姨……”
郎浩然笼统地介绍了一遍，裴笙礼貌地问好。
这边还在客套着，祖母大人韩琦发话了：“别站着这里了，我们先进屋吧。”
“是啊，让客人站在这里太不合适了。”小姨郎颖灵附和道，对裴笙微微一笑。
总的来说，郎家人的态度没有裴笙想象中的那么不好。由此，他不免怀疑这趟浑水似乎趟错了。
郎浩然无声地拉着裴笙进屋，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坐姿标准如小学生面对老师的家访。
佣人给每个人端上了茶水，韩琦端着青花瓷的茶杯轻轻地吹着：“裴笙啊，我们家浩然脾气有点坏吧。”
郎浩然不满地道：“奶奶，哪有你这样掀伤疤的？”
郎颖灵掩唇呵呵地笑了起来：“哎，浩然你的黑历史那么多还怕被说？”
仿佛为了调节气氛，郎家女人都很随意地话着家常。裴笙低垂着头，看似很认真地默默听着。
这么一番铺垫过后，韩琦轻咳了声放下了茶杯。杯子与玻璃茶几碰撞间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与此同时，大家都默契地不再说话。
“其实到了我这个年纪，那些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当然不如你们年轻人懂得深刻。”韩琦慢慢地说道：“但是生活，可不是那些什么情情爱爱就可以撑起来的。你有没有为你们的未来考虑过？”
这样的开场白让郎浩然直起了背脊，余光却看到裴笙的头垂得越来越低。他有些不安地捅了捅裴笙的手肘，对方下意识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茫然惺忪的脸。
……
韩琦有些怒意地看着裴笙，声调渐冷。“看来，裴先生并不想和我们交流啊。”
“您误会了。”裴笙接收到了郎浩然发出的急救信号，慢吞吞地解释道：“我只是表情比较畸形。”
“……”
第三十二章 裴衍发怒
交谈并不是那么的愉快，或者可以这么说，这是来自于两个不同语言的交流。各自的自说自话，明明想要说的一件事情，说出来的结果却和想象中反差过大。
韩琦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震慑效果，裴笙一直维持着那么淡然的模样，时不时点着头表示自己听下去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表示。
她忍不住发问道：“裴笙，你真的是在和我们浩然在一起吗？”如果是，为什么即使是说到关于心上人那么严肃的话题还如此无动于衷？
郎浩然抓起裴笙的手，紧张兮兮地说道：“这是当然的啊。”
裴笙头低垂着，看不清神色。韩琦狐疑地盯着他们，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浩然是我最疼爱的小孙子。”韩琦的语气加重道，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女儿把郎浩然支走。
郎颖灵会意：“浩然，我们去给奶奶和裴笙准备下午茶吧？”
“这点小事让佣人去就好了啊。”郎浩然赖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离开这里。
“佣人哪里知道裴笙想要吃什么是不是？”郎颖灵半拉半拽地让郎浩然起来，郎浩然有些歉意地看着裴笙，奈何对方根本没有接收到他的视线。
郎颖灵又道：“奶奶又不会把裴笙给吃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郎浩然嘿嘿傻笑着，催促道：“走吧走吧。”
虽然现在只剩下裴笙独自面对韩琦，但他依然淡定如常，没有任何表示。
少年的五官如玉，坐姿挺拔，没有流露出一丝胆怯。那般沉着的模样让韩琦不由再次叹息，如果这孩子不是自家孙子喜欢的人，那么她会很喜欢这个孩子的。
“裴笙，你想要什么？”韩琦突然道。
裴笙闻言，眼神微眯起来。所以，这是想要上演用财力势力逼迫的方式么？
“我想要郎浩然。”
这样的回答，应该很符合事态的发展吧。
韩琦刚升起的一点喜爱瞬间消散：“大概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我怎么都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我们家浩然？”
“如果必须表现得尽人皆知满城风雨的感情才叫做喜欢的话，那裴笙还真是做不到。”
“喜欢浩然什么？钱？人？性格？长相？”韩琦咄咄逼人，眼神迸发着凌厉的光芒。
裴笙依然沉着：“我不能失去他。”
“看起来，我们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呢……”有一道熟悉的嗓音缓缓而至，低沉而富有磁性地潺潺流动于裴笙心间。
与此同时，安琉璃挽着裴衍的胳膊出现在了转角处。
因为来了人的关系，韩琦的怒容收敛了起来。安琉璃上前甜甜地叫了声：“外婆。”
韩琦点点头应下，疑惑地看着她身边的裴衍道：“这位是裴衍？”
安琉璃脸颊微红：“嗯，裴衍，这是我外婆。”
裴衍上前，礼貌地问候了声：“您好。”
韩琦的目光在裴衍和裴笙之间转换着：“你们……”
裴衍微笑着答：“裴笙是我弟弟。”
“……”
等到郎浩然端着下午茶和点心过来的时候，气氛已经变得很微妙。
环视了一圈后，他把目光定在了最有可能告诉自己答案的安琉璃身上。安琉璃在郎浩然坐下以后自觉靠近了他，低声说道：“我担心你，所以就想过来看看。裴衍就送我过来了，然后他说了和裴笙的关系，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依次过去是韩琦那看不出的喜怒的表情，接着是言笑晏晏的裴衍，最后是一贯淡然的裴笙。郎浩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力持无事般地说道：“你们都不试试这个桂花糕么？很好吃哦。”
“奶奶年纪大了，不是很喜欢这些过甜的东西。”韩琦微笑着说道：“裴衍、裴笙，你们尝尝吧。”
裴衍自然地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糯米粉松软滋糯的质感，香甜的味道蔓延至舌尖，那种莫可言状的清香在口腔里恣意振荡。
他赞道：“味道很不错。”
安琉璃三人纷纷动手，一致地称赞道：“好吃。”
由此，诡谲的氛围被友好地冲散了。这和谐而美好的下午茶显然不合适继续沉重的话题，韩琦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小辈说道：“你们慢用，我这老太婆就不打扰你们了。”
安琉璃扶着韩琦道：“外婆，我陪您走走吧？琉璃很想您呢。”
“你不陪着你的裴衍？”韩琦拍了拍安琉璃的手低声道。
安琉璃俏脸一红：“外婆就不要取笑人家了。”
裴衍的目光并没有在她们之间停顿多久，稍微往右偏了一个方向，映入眼前的换成了一个完美的侧脸。
我不能失去他。
与此同时，裴衍脑海中闪过这么一句话。
不能、失去。
他玩味地勾唇，望着裴笙的目光非常耐人寻味。
郎浩然对于裴衍突然地出现保持着有些敌意的态度，正好现在没什么人在场，他不客气地问道：“裴衍，你来做什么？”
裴衍避开了这个问题，站起身对着裴笙说道：“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裴笙的错觉，总觉得家这个字眼的音有点重。
“裴笙是我请来的，我自然会送他回去。”郎浩然挡在裴笙身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现场有些张扬跋扈地对峙的味道，裴笙自觉应该远离战场。他慢吞吞地站起身，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走着自己的路。
“你去哪？”郎浩然大喊了声。
“回家。”
裴衍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再见。”
“……”
只是，裴衍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他出门以后并没有看到裴笙在外面等着他的时候，有股难以抑制的怒意在心口盘旋。
裴笙走得并不快，以裴衍的车速刚发动车子就遥遥地看到了裴笙的身影。
在望不到尽头的道路上，少年单薄的身影一步步往前走着，有种压抑的孤寂。
裴衍踩下刹车，在裴笙面前停了下来。
“上车。”
裴笙望了眼车里的裴衍，紧抿的唇瓣很清晰地透露着主人的不满。
“还不上来？”
“……”
裴衍绕到另一边帮裴笙打开了车门：“还不快点。”
那明显的不耐烦口气更加透露着主人的生气，裴笙不明白裴衍的怒气从何而来，顺从地上车了。
第三十三章 喜欢的事
裴衍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狂踩油门，以一种超乎裴笙意料之外的速度疾驶出去。裴笙看了一眼裴衍绷紧的侧脸，默默系上了安全带闭上嘴巴。
裴笙直觉裴衍的生气和自己有那么点关系，但同时也觉得他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
静谧的空间里，除了呼吸声外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所以，裴衍突然地开口就显得突兀了很多。“不能失去？嗯？”
裴衍定定地望着裴笙，眼眸里闪动着如火般的光亮。在那样的注视下，裴笙有一瞬间的失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我很好奇，我亲爱的弟弟什么时候和郎浩然扯上关系的。”裴衍说得很是平静，可在裴笙听来，那份平静来得非常诡异。
这条路并非是回家的路，越往前开路越窄。裴笙毫无怀疑前方的转角处如果有一辆车用同样的速度驶过来时，他们不会发生一点点意外。
“专心开车。”裴笙直视着前方如是说道。
裴衍漠然地踩下刹车，在惯性下裴笙不得不向前倾身。
幸好系上了安全带。裴笙略感慨着，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裴衍。
裴衍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抓着方向盘的手很紧，隐隐可见手背上的青筋。裴笙看着慢慢暗下来的天色，叹息着先开了口：“你怎么了？”
“你和郎浩然是什么关系？”脱口而出的话后，裴衍有些懊恼。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会想到裴笙说的话，对郎浩然的态度，然后就有一种非常异样的情绪折磨着自己，那样的不舒服蔓延着，直至忍不住爆发。
“没关系。”裴笙平平的说道，从见到郎浩然祖母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而对于导致他做了这样事情的罪魁祸首，他真的不觉得他会和郎浩然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裴衍冷哼，“没关系会无端到别人家里见长辈？”
裴笙皱眉，他觉得很有必要去解释一下。可是一旦解释就要牵扯到会答应郎浩然的条件，而这条件，偏偏又跟眼前人有着关系。
他的犹豫在裴衍看来就是默认了，裴衍猛然抓着他的肩膀：“你真的喜欢郎浩然？”
“……”
“你真的喜欢郎浩然？”裴衍再次重复道，抓着裴笙的手有些收紧。
裴笙吃痛，挣扎着想要甩开裴衍。
“没有。”
即使得到了裴笙的回答，裴衍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好转。裴笙挣扎的态度大大地加重了他不满的情绪，手中的力道亦没有丝毫的放松。
“裴衍你发什么疯？”裴笙皱眉，语气微重。
在裴笙的声音里，裴衍的理智渐渐回来了。他迅速地缩回了手：“抱歉。”
可是继这句话之后，又是一阵让人压抑的沉默。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裴衍默默发动了车子，以平稳的速度行驶着。裴笙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休息。
慢慢的，睡意来袭。裴笙有些努力地撑起眼皮，看了眼认真开着车的裴衍，用仅余的思考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睡一会好了。
天色，渐渐黑了。泼墨般的黑笼罩着世界，眼前只余着黯淡的路灯。在这样阑珊的灯火下，回首之际看到的是一张安睡的脸庞。
有股异样的满足感在心底升起，裴衍从后座上拉过一件外套，轻轻地披在了裴笙身上。
裴衍突然间就理解了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对劲，并且，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他，喜欢裴笙。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所以才会珍藏着以前调查裴笙的照片，企图从那一张张照片中了解他的生活，离他更近一点。
所以才在他出现的时候用恶劣的方式引起裴笙的注意，就像是孩童时面对喜欢的女孩子总是喜欢恶作剧一样。
但是，也因为不确定，所以才多了那么多的动摇。才有了日本时的折磨和善变，才有了那个吻。
所以，看到裴笙和山野由子接近会不爽。看到裴笙和郎浩然的相处会吃醋。
裴衍摸着胸口的位置，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睡得很是安稳的裴笙。
不管是山野由子也好，郎浩然也罢，他都不会把他的裴笙让给任何人。
裴衍温柔地伸出手，一寸寸地抚摸着裴笙的脸颊。感受着那微凉而真实的温度，从他的眉眼一直往下，到那柔软的唇瓣。
裴笙似乎在做着什么梦，呢喃着裴衍听不清晰的话。
裴衍微笑着，俯身在裴笙的额头印下一个吻，调转了车头往来时的方向返回了。
与来时的烦躁和莫名的怒气不同的是，此刻的裴衍心是被填满的。只要看到那张安然地睡在自己身旁的人儿，裴衍由衷地感到满足。
可是一想到确定了以后接踵而来的麻烦，又让裴衍皱起了眉。
郎浩然这个问题是一定要解决，接下来还有父亲那边，以及，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
不，或许会简单那么一点。本身他们就是不可能会有孩子这样的存在，兄弟与否，对他们的未来没有那么大的影响……
可是这道坎并不容易过，更加不是他的一句喜欢就可以解决的。或者他现在应该摇醒裴笙，让他和自己一起面对……
但是，只要一想到裴笙可能会拒绝的可能性，裴衍下意识地抓紧了方向盘。
他不想要做这样的假设，一点都不想。
从郊区回到市区的路上，裴衍一路想了很多很多。而裴笙，则一直睡了很久很久。
以至于当裴笙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时，看到放大版的裴衍的俊脸以及他那温柔得可以滴水的态度让他怀疑自己睡傻了。
裴衍摸了摸裴笙的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在回家？”
“宵夜？”裴笙不免惊讶道。
裴衍点了点头：“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也就是说他在车上可能睡了有三个多小时。
裴衍还是用那样温柔地目光黏在裴笙身上，没有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想吃什么？前面有一家私家菜馆还不错。”
裴笙躲闪着裴衍的目光，胡乱地应下：“随便。”
因为裴笙明显的躲闪，裴衍眼眸的光亮变暗了，弯起的唇角也收敛了起来。可是想到他还是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慌乱时，裴衍复又弯起了唇角。
不急，他们时间很多的。
第三十四章 夜下谈话
裴笙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裴衍真的很不对劲。比如说那处处流露着的温柔，比如说记得他不吃葱的习惯并且主动对服务员提及，比如说吃完宵夜后帮他打开车门的动作。
在安静的空间里，裴笙终于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裴衍做的事情，如果换一个对象会正确起来。比如，那个对象是个女的。比如是安琉璃而非他裴笙。
“晚安。”裴衍摸着裴笙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车子是停在家门口的，并未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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