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满足不了你们吗?”
“银子?”6云忍不住笑了起来:“银子,银子算得了什么?我们是均州军,是朝廷的王师,,是大宋的子民,我们有祖先,你有吗?”
朱步平握住宝刀的手抖了抖,6云继续说道:“我们不为了银子,我们为了百姓,为的是这流传千万年的汉族的灵魂。”
“我们就算死,但我们的灵魂依然在,你呢……”
“好,你们赢了。”朱步平看了看天,清晨的阳光已经探出头,仿佛带着嘲笑,天空一片明朗。
单方面的屠杀很快就停了下来,朱步平三百亲兵有一百三十人投降,其实应该会有更多人投降,然而均州军的动作实在太快了,等他们举起手放下武器时,均州军已杀了一半。
朱步平还没死,因为他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他将会在一个非常隆重的审判会做出他最后的贡献,让牟平百姓审判他们的死亡。
攻下衙en,胡不归他们没有留下来的理由,6秀宗把从朱步平身上缴获的所有的金银珠宝放在一起,让他们随意挑选。
“大人,这个……”胡不归被6秀宗的大手笔吓了一跳,他们就是自以为大方之人,却想不到6秀宗比他们更厉害。
“胡兄弟,各位兄弟。”6秀宗拱手行礼,认真说道:“若不是诸位兄弟用功,牟平之战也不会如此顺利。”
“只是,胡兄弟说得好,这牟平也不错,我打算在牟平干出点成绩来,还请诸位兄弟离开牟平后为6某保密。”
“这些金银珠宝,兄弟们尽管拿走,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如今就是兄弟们取之以道之时。”
胡不归吆喝了一身,大声道:“6大人对咱们怎样,兄弟们想必比老子还清楚。”
“老子先拿,兄弟们看一下自己的功劳跟上来,一口吃不了一个大胖子,有舍才有得啊,日后免不了再麻烦大人的时候。”
众人自然明白胡不归的心思,也知道6秀宗是怕自己透了牟平的消息,但大伙都被6秀宗的慷慨吓住了,见胡不归拿了大概十件珠宝,大伙也把自己跟胡不归作了一个比较。
等众人都拿好珠宝,竟然没少十分一,6秀宗亦有几分感动,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跟自己一起,无非就是为了钱财而来,如今钱财放在他们面前,大伙却不动心了。
沉思了片刻,低声对唐全说了几句话,开始唐全一个劲儿的摇头,后来走了出来,等唐全回来时,已经让xiao兵抬了一个大箱子回来。
6秀宗摆了摆手,感慨道:“诸位兄弟的义举,我永远记在心中。”
“这些软甲,乃均州特产,虽比不上良甲,但绝对比一般的盔甲要好。兄弟们都是刀口子讨生活的人,我没有什么好送,就把这些软甲送给大伙了。”
众人自然高兴,6秀宗说的很对,他们都是刀口子讨生活的人,自然明白软甲的好处,于是欢天喜地每人领了一件。
胡不归接过软甲,却发现软甲还带有体温,自己才说均州军也不能就随便拿出这一百多套软甲呢?不由感慨说道:“大人,这些软甲恐怕都是均州jg锐所穿吧。”
“如今我等穿上这盔甲,还带着均州军将士的体温,咱们违心穿上去,也算是均州军的一员了。”
众人听了胡不归的话,才发现盔甲竟然带了体温,怪不得刚才唐全摇头呢?想必都是从均州将士身上刚脱下来。
“大人命令之下,我等誓死效命。”胡不归严肃说道。
“大人命令之下,我等誓死效命。”一百多山东各地游侠,齐声说道。
第三十一章层层阻击(1)
不得不说,世界发生的大事,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小人物改变的;就如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大人物改变的。
海老头是一个小人物,是一个渔夫,说准确一点海老头是池州的一个很有名的渔夫,池州与安庆隔江相望,然而让海老头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即使是前不久鞑子水师到达安庆后,池州依然是没有丝毫防御的准备,或许是说池州的统领根本就不把安庆的鞑子当一回事。
百姓出入池州,渔夫出船捕鱼,从来没有人干涉,难道池州的统领不怕鞑子的细作混进城内?难道池州的统领就不担心鞑子的潜入城内里应外合?
海老头不由起了疑心,按道理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老头,只是为了两餐,用不了关心朝廷大事,然而偏偏他和鞑子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神秘,至少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所以很多年过后,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和鞑子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段往事,他也打算让这段事烂在心底,他在池州十几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往事,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然而鞑子攻陷安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对鞑子的仇恨并不因为时间长了而淡忘,反而随着时间的积攒,仇恨慢慢沉寂下来,然而发芽,长出仇恨的根,仇恨的果子。
至少表面上看,海老头只是池州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渔夫,虽然他打的鱼比别人多一点,虽然他打的鱼比别人大一点,那也只能说他比别人的运气要好一点,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过池州所有的渔夫都不知道的是,海老头出船很早,这是他的秘诀之一,很多渔夫并不知道,夜里打鱼比白天更容易,只是平日夜里看不清,今天月色很好,海老头并不用借助任何灯火就能够看清江面上的一举一动。、
毕竟对岸的水师虎视眈眈,毕竟是安庆早已落入鞑子手中,若不是为了生活,谁不爱惜自己的命呢?最近出船的人少了很多,江中的鱼也多了不少,海老头借助月色,很轻易的就拉了满满一网,海老头有张有弛,选了大鱼,丢了小鱼,准备回程能够赶在早上买一个好价钱。
海老头年纪大了,这一趟折腾下来也是气喘吁吁,于是把船靠岸,静坐下来,月色很好,但海老头并不是文人学士,他只是为了两餐苦苦挣扎的人,诗词歌赋在他眼里,只不过是雾中花水中月,看看还可以,若真的采花捞月,还不如辛苦两趟,多打一点鱼好一些。
听着微微荡漾的江水,海老头仿佛被大江拥抱到怀里,他觉得自己是水中的精灵,他可以在船上睡上一天一夜,但是在6地的却只能睡上几个时辰,若是有哪天不下水,他就会觉得全身不舒服。
月华很柔情的照在江面上,突然一道水声传来,海老头听惯了水流,对水流的声音非常敏感,侧耳停了一会,却是小船划过江水的声音。
“咦?难道也有人这么早就出船?”海老头突然有些好奇,据他所知,整个池州也只有他出早船,于是屏住呼吸,把船靠近了芦苇之中。
海老头心中起了疑惑,于是换下了衣服潜入水中,他水性很好,在水中潜游的时候根本不会被人发现,甚至连水中也不会起任何涟漪,而且他在水中潜游的时间要比一般人长得多,等海老头来到小船旁边,小船已停了下来。
海老头悄悄的在船边露出头颅,却听到有几个声音在小声说话。
一个嗓音沙哑的声音低声咕噜说道:“大人也太过于谨慎了,池州那个张老头不是早就同意了吗?大人这不是白折腾吗?也就是明天的事了。”
“哼,他敢不答应吗?”另一个鸭子声说道:“我大元朝数十万大军,就凭他池州一个小都统制也想阻挡我大军南下的步伐?”
“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张老头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头颅还是留在自己脖子上要好很多。”
另一个声音较为稳重,嘘声说道:“呵呵,大人还不是为了兄弟们好,要知道先锋还不是咱们这个汉军的命,不用牺牲就能取一座重城,绝对是咱们的功劳。”
“这可不见得是咱们的功劳。”那个沙哑的声音不高兴说道:“大伙的眼睛贼得很呢?也看得清清楚楚,兵不刃血就取得池州,谁会给我们记上这个功劳。”
“再说也不知道多少看着南下这块大饼呢?等大爷老爷们分完,咱们说不定连骨头也没有了。”
“要是老子说,还不如这姓张的鼓起勇气,跟咱们干脆打一场,也好让咱们功劳薄记上一笔,老子听说不出征的汉军,都三个月没拿到饷银了,咱们若不是赶着大军南下之时都收获点功劳,到了攻下宋朝之后,咱们就有苦吃了。”
“我们迟早都会回归张大人编制吧?”那个鸭子声疑惑说道:“张大人对咱们还不错,我想不至于连饷银也发不了吧。”
“张大人对咱们是还不错。”那个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不过你们可知道张大人是谁?”
“老林,你是不是晕了头?”那个稳重的声音说道:“张大人乃朝廷的忠臣猛将,张家是朝廷汉人三大世家之一,无论朝上还是军中,都是赫赫有名。”
“张弘范张大人在朝廷确实是赫赫有名,不过头领说的三大世家恐怕不对吧?”老林似笑非笑看着这次领队的小头领,小头领可是汉军万户大人的亲信,是说服池州张老头的经办人,这次事成之后他的功劳可不小。
小头领有点微怒,道:“老林,你这是什么话?朝廷董、张、史三大世家,谁人不知?”
“董文炳去年正阳被杀之后,董家声望一落千丈,仅存一个董士选毛头小子苦苦挣扎,史家自从史天泽死后,史家何在?”
“三家中可以说仅存张家,张家又能熬得了多少时间?”
“三大家家族甚大,随时都能找到继承人,为何史天泽死后,大汗却任凭史家消失?董文炳死后,大汗为何把张弘虎派到董士选身边?”
“所以说,三大世家,也是一时称呼而已。汉人有言,非我种族其心必异,大汗对这事看得清楚,他老人家可是一直在算计这所谓的三大世家呢?”
小头领说不过老林,于是板起脸,道:“都仔细点,别到时有人来了也不知道。”
海老头却是早已明白,自己还说怎么鞑子就在身边,池州还是不紧不慢呢?想必是早已打了投靠鞑子的主意,海老头一股怒火升了起来,计划要给鞑子一个意想不到的教训,突然间江水轻轻动了动,海老头皱了皱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向芦苇深处潜游过去。
海老头刚离开,几个黑衣人出现在水中,只见黑衣人分别拿出几样工具,不一会儿船上传出一阵惊呼,想必黑衣人干的是凿船的把戏。
既然已经被发现,黑衣人干脆用力凿了起来,又有几个人拉了船往水中深处走去,船身很快就受不住了,船上那个小头领说道:“兄弟们,跟他们拼了,还可以赚点功劳。”
“噗通”几声,海老头看到大概有十个人从船上跳下来,海老头不禁为黑衣人担心,要知道他们在水中已潜游了很长时间。
只见黑衣人水性不错,身上传的衣服更加奇怪,在水中仿佛就像一条鱼,看到船上的人跳下水,分别向他们潜游过去,只见他们不约而同掏出一把短刀,海老头不禁点了点头,因为水中有阻力,短刀反而要比大刀要好很多。
只见黑衣人在水中矫健的转了一下,身体已来到了鞑子身后,手中短刀毫不客气的割向鞑子的喉咙。
“啊……”水中的声音混杂不清,海老头只听到一声声闷响,他在水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也感到全身不舒服。
“咦?”海老头虽然惊讶黑衣人的手段,但是自身感觉还是非常敏感,发现竟然有漏网之鱼向自己藏身之处潜游过来。
“好家伙。”海老头咬咬牙,等对方来到自己身边,海老头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双脚往芦苇中一转,把身体死死的固定在水中。
来人被海老头突然袭击,惊慌失措,在水中挣扎起来,如此一来水迅速抖动起来,海老头在水中潜游了很长时间,对方挣扎的力气又非常大,好几次海老头都差点被对方逃脱,然而他却死死的抱住鞑子,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放开。
海老头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在水中竟然会如此辛苦,大口大口的江水往嘴里灌的时候,海老头隐约看到一个黑衣人来到身边,手中的短刀毫不客气的割向鞑子的喉咙,一股热血喷涌出来,瞬间把江水染红。
海老头闻到一股腥味,实在是忍不住,竟然昏迷过去,他在水中潜游的时间已很长,体内的力气又被消耗得差不多。
等海老头醒过来,天还是朦胧胧亮,他发现自己躺在岸边,身边竟然围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年轻人的笑容看起来特别真切。
“老人家,你醒了。”张贵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他率领亲兵袭击了从安庆出来的探子,想不到对方狡猾,差点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张贵把海老头扶起,海老头还有一点昏昏顿顿,狠狠的摇了摇头,拱手道:“多谢恩人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恩人出手相助,老头早就喂水鬼了。”
海老头看他们身上的穿着,知道对方就是刚才水中的那批黑衣人,衣服很奇怪,穿着很贴身,而且是连在一起,海老头有些体会,这衣服的做法应该跟鱼是一个道理。
“在下张贵,蒙江湖人不弃,叫我一声矮张,恩人这两个字可万万说不得,若不是老人家出手,差点让这漏网之鱼逃走了。”
“老人家可是为咱们大宋立了大功。”
海老头知道他说笑,不过张贵这个名字倒是有几分熟悉,海老头沉思了片刻,他毕竟是在水中混日子的人,很快就想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张贵,低声道:“你、你就是矮张?”
张贵连忙点头,这两三年自己的声誉提高很快,一个人有了名声办事也方便很多,至少这句话他就经常听到,拱手道:“不知老爷子怎样称呼?”
张贵看他气度不凡,而且知道自己以前的名气,想必不会是简单人,于是从老人家变成了老爷子,说到底张贵也是一个无利不早起的家伙啊。
海老头苦笑,摇头道:“老头姓海,池州人士。”
“海老爷子莫非就是十三年前孤身一人,赴山东,杀鞑子十七人的海平江海老爷子……”张贵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普通的老头,他前不久就听说海平江隐居在池州,有这个本事,又有这个气质,张贵一下子就想到了海平江这个人。
杜浒是江湖人士,他担任奎祀军头领以后,一直有心收集沿江城池的江湖人物,这种人对均州军的帮助甚至比朝廷要大很多,均州军之所以能够发展至此,均州义勇军起到了奠基的作用,后来又有各地的义勇前来参加均州军,给均州军的发展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得知海平江就隐居在池州时,杜浒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张贵,之所以如此重视,只因为海平江的名气太大了,十三年前,海平江孤身一人前往已落入鞑子手中的山东,亲手割了鞑子十七个人头回到南方,当时造成的动静可想而知。
海平江还有些谨慎,但看到张贵,苦笑道:“张大人如今是神通广大,想不到海某一个小老头在池州十三年也没人发现。”
“今日却是落在你手中了。”
张贵不由有几分得意,杜浒的本领可不是吹的,不过他到底没有忘掉正事,连忙问道:“老爷子恐怕不是恰逢其会吧?不知我等前来之前,鞑子有没有说什么话。”
“还真让你说对了。”海平江苦笑道:“池州的张统领暗中投靠鞑子,鞑子随时可能南下。”
海平江把事情细细给张贵说了一遍,张贵却没有动容,甚至连过激的反应也没有,海平江不由有几分失望,奇怪问道:“大人难道就不觉愤怒吗?”
想不到张贵苦笑,道:“张某早就知道了这事,愤怒究竟是不值什么钱。”
“我们杀了鞑子的探子,鞑子又不是没有能人,早说鞑子的计划一早就已经制定,恐怕明天一早就会南下。”
“以防梦长夜多,若是张某也会这样。”
“那、那该如何是好。”海平江到底是一介布衣,无论以前他做出了什么惊人的事,说到底他还是一介布衣,有点惊慌问道。
张贵摇头,道:“是铁了心要投靠鞑子,恐怕是早已做好了准备,早说此人曾是汪立信的亲信,汪立信以前对他颇为倚重,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疑心。”
“而且经营池州多年,池州城内早已是他亲信把守,我们也没有办法潜入池州,就算是能够潜入池州,也没有任何办法。”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鞑子南下?”海平江怒道:“老头受不了这个气,就算是死,老头也不怕。”
张贵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头,有点心酸:“这数十万大军对决,岂是我们几个人可以影响得了,还不如静观其变再做准备。”
“不去做,又怎么知道行不行。”海平江看着张贵,一字一顿说道:“当初老头也觉得自己做不到,但老头还是去做了。”
“老头一家十七口人,换回了十七个鞑子的人头,当初杀了老子家人的鞑子,老子一个也没有放过,老头也以为自己做不到,但最终还是去做了……”
张贵默然,他身边一个壮汉连忙拉住张贵,道:“大人,郭大人吩咐,完成任务后马上返回,大人绝对不能以身涉险。”
“黑帆,老子说什么时候要以身涉险了,”张贵缓缓说道:“只不过不危险的事,郭大人也没说不要去做啊。”
黑帆愣了一下,却听到张贵拱手道:“想不到老爷子十三年后,依然是一个好儿郎。”
“张贵今日就听老爷子的一回,去池州看一下。”
“若有机会就闹一下,若没机会,也只好拍拍屁股走人了,到时还请老爷子莫要责怪。”
“张某估计,鞑子大军南下最多也就只有三个时辰不到,三个时辰后,无论怎样张某都要离开池州。”
“那是自然,”海平江有点尴尬,拱手道:“老头意气用事,还请大人原谅。”
黑帆听到张贵貌似要潜入池州,连忙拉住张贵道:“大人,池州不能去。”
张贵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种认死理的人,只好耐心解释说道:“黑帆,均州军的大事早已落实,郭大人、吴大人等按照计划行事便可。”
“再说我们潜入池州,不也是为了大事?若是我们在池州有一番作为,均州军的压力不是要少很多吗?”
黑帆挠了挠头,拉了拉身边的梁顾,低声问道:“老梁,大人的话是对还是错?”
梁顾认真点头,道:“大人说的话都是对的。”
第三十二章层层阻击(2)
夜里的池州,显得特别安静,然而却又不是想象中的安静,池州城内破例的关上了城门,城内大街小巷之中,不时有小兵和官吏在巡查,遇到夜宿不归之人,也强迫他们回去,说到底,心中也没底细,他也担心。niubb
城内池州大营,却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哨兵亲兵门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停,几乎把整个大营都围困起来,整个大营灯火通明,任何一个人想潜入大营,只能说是一件徒劳之功。
大营帐内,都统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吹干纸上的墨迹,脸色平和下来,他双眼发红,脸色憔悴,须发看起来也像长时间未见修整,实在是再狼狈不过了。
幕僚严实上前几步,只见上面写着:
柳梢青?灯花
白玉枝头,忽看蓓蕾,金粟珠垂。半颗安榴,一枝秾杏,五色蔷薇。何须羯鼓声催。银釭里,春工四时。却笑灯蛾,学他蝴蝶,照影频飞。
“好,好,好。”严实不由赞叹:“不落俗套,新颖别致,读来饶有情味,实乃不可多得一首好词,大人此刻尚有如此闲情,处事不惊,乃大将风度,属下佩服,佩服。”
微微笑了笑,他已经是大半个月里都不敢轻睡,把灯花都看熟悉了,也是有感而发而已,谦虚说道:“严老过奖了,去非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哪里比得上严老之万分之一。”
“严老的才情,就算是天下也是赫赫有名。”
年纪不小,可是严实的年纪更大,他是父亲的之交,后来到了池州后,请求严实出山助自己一臂之力,严实落不下脸,原打算干年就回去,想不到这耽搁下来,几乎花费了十年时间。
岁月催人老啊,严老不由苦笑,捋了捋胡子,道:“大人上片淋漓尽致地描绘了灯花在不断变化中呈现出的千种姿态、万种风情。”
“灯蕊在不经意间结花,它最初如花蕾般含苞待放。大人词中又借韩退之韩老之‘黄里排金粟,钗头缀玉虫’,使得该词平凡而不落套。”
“半颗安榴,一枝杏,五色蔷薇,灯花越结越老,形状不断变化,它先是碎小如桂花,继而大如绣球般的石榴,再变成鲜艳浓的杏花,最后变得如蔷薇花般色彩绚烂斑驳,各种姿态刻画生动形象,实乃笔墨之穷尽也。”
“老夫虽有些许才情,但如此穷尽笔墨的描写,老夫也觉得笔羞。”
严实说的倒是实话,这首写灯花之词,简直就是把灯花写活了,虽身为朝廷池州都统制,但并非武将,在文臣中文采算不上精彩,能写出这样的好词,恐怕费了不少心机,只是现在这个时候,竟然能写出这样的好词,严实也唯有苦笑。
策略是早就定下来,自己也充当了说服的帮手:“大人归顺元朝非私利也,乃为民请命也,大人保护千百万百姓的性命而委屈自己的名誉,乃百姓之大恩人也。”
微微得意,父亲曾说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如今大元朝伯颜丞相已经承诺攻下临安之后,将会任命自己为江南东路的总管,掌管一方。而自己费煞心思写出的一首小词,竟然能够得到向来挑剔的严实的赞扬,自己怎么就还是文不成武不就呢?
“严老过奖了,在下只不过是率性而为罢了。”脸皮估计是贴了几层厚厚的牛皮,也听不出严实话里有话。
严实低声叹了一口气,也不打算继续那个沉重的话题,文人与将士不一样,文人修读孔夫子之书,说的是明哲保身,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可以干出任何不可思议的事,而借口无一不是大方、隆重,把自己说成了圣人,而把自己投降之事说成是奉圣人之命。
“大人下片用虚笔来称赞灯花之美,简直可称巧夺天工,何须羯鼓声催。银釭里、春工四时,借唐玄宗敲击羯鼓,催开含苞欲放的柳杏的典故更为此词增添了几分古韵。”
“唐玄宗此举在于夸耀人工能巧夺造化,而本词则反其意而用之。银灯里点燃的灯芯草会结花,像其中自有造化的四时功能。”
“‘却笑灯蛾,学他蝴蝶,照影频飞’,灯蛾扑火,与蝴蝶灯花,两者本来并不相干,但灯草既成灯花因而兼具两者的特点。灯花既然是花,就应是蝴蝶戏嬉之物。有趣的是,灯蛾竟然学起蝴蝶来,不断在灯花周围蹁跹飞舞。”
“此词写得奇巧生动,俏皮有趣。与其他词想比,实在是别具一格,清新隽秀。”
“此词大善也。”
大喜,能得严实如此评价,也不费自己一番心机也,这些天若不是此词费尽了自己无数心机,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熬过。
这些天是他这一辈子最难熬的日子,至少对他已经度过的时间来说是这样。大元朝骑兵势如破笋,连夺数城,两淮岌岌可危,大宋岌岌可危。
知道自己的本领,无非是借助文人的名字,自己才登上了池州都统制的位置,其中汪立信大帅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他想到芜湖的汪立信,想到前几天还曾接到汪立信鼓励的书信,他终究是有几分惭愧,然而想到吕文焕还不一样是朝廷的重臣?吕文焕既然能够投降大元朝,自己为什么又不能呢?
再说人的性命都只有一条,为了朝廷,真的值得自己陪葬吗?自己年纪虽不小了,难道后世中铭记的就只是一个池州都统制?江南东路不是比池州都统制更好吗?
“百姓?有时候确实值得自己请命,但至少不是今天。”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日后自己当上江南东路总管之后,一定为百姓着想,一定为百姓做更多好事,一定为百姓呕心沥血……”
“严老,”看了看时间,问道:“张通统领什么时候出城?”
严实挠了挠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的想法会跳跃得这么快,前不久还是风花雪月,现在马上变成了兵戈,沉思了片刻,道:“约莫三个时辰之前,现在已是深夜,不若大人休息一下?”
“呵呵,去非还不困。”字去非,号樗岩,反问道:“严老若是疲倦,还请严老休息片刻,事成之后,去非再请严老亲见这个时刻。”
严实摇了摇头,道:“鞑子半个月没有消息,如今突然传信说今晚要见面,恐怕南下之事就是这两天了。”
“此事甚大,关于池州数万百姓伤亡,大人宅心仁厚能够为了池州百姓不顾声誉,老夫受点困又有什么难受的呢?”
“知我者,严老也。”假惺惺说道:“去非不过是尽微薄之力,看到百姓受苦,去非实在不忍。”
“名誉对去非来说只不过是转眼即逝,唯有池州百姓,唯有天下百姓,去非恨力不能及,不能为更多百姓尽力也,不能救天下更多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严实忍住恶心,明哲保身的道理他懂,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做,但是自己终究是没有做得恶心。
两人又相互惟恭,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张通统领气喘吁吁回来,行礼之后,着急说道:“大人,不好了,小的按照先前约定的时间和地点等了大概一个时辰,也没等到大元朝的命令。”
“属下不敢拖延时间,吩咐兄弟们仔细等待,还请大人指示。”
看了看严实,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大元朝要反悔?但很快自己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大元朝没必要反悔,也找不到反悔的理由,不过心中究竟有几分担心。
严实迟疑了片刻,问道:“张统领,你在约定的地方,是否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或是打斗痕迹之类。”
张通摇头,道:“这个属下倒没有细看,只不过相约的地方是隐蔽之处,再者就是天色已晚,相信不会有人发现。”
“又或许元朝方面觉得再会面只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大人莫要担忧。”严实分析说道:“先前伯颜已派人过来说了计划,大人只需按照计划行事便可。”
还是担忧的摇了摇头,道:“去非总觉得有点不妥。”
“严老想必也听说了均州张贵的事,会不会是此人暗中捣乱?听说张贵已攻下鄂州、黄州,黄州离安庆也不远。”
“张贵向来是朝廷忠臣,他不会看着大元朝南下而不顾?然而除了京城牛富率领的五千援兵,均州军数万精锐去了哪里呢?”
“丞相虽英明,但是张贵此人却狡诈。”
“张通,你马上赶回江边,若有任何消息,你要第一时间回来通知。”
张通自然领命,看了看严实,迟疑问道:“张老是否觉得在下有点紧张过了?”
严老没有正面回答,笑道:“池州之兵拥护大人,视大人为恩人长辈,军中防御森严,只需等元兵过江之后,池州归顺也是顺利。”
却是越发担忧,道:“去非心中到底有几分不舒服,听说张贵这人善于渗透,当初袭击正阳时,董文炳就是遭此人毒手,说不定此刻已进入池州。”
“大人。”严实提高了点声音,道:“池州并非正阳,大营外重兵把守,池州城内又有将士巡逻,若是有一丝风吹草动,咱们一定会知道。”
无奈,这才点头,道::“一切还需依靠严老,日后定不敢负严老之意。”
事实证明,过于自信就意味着失败,池州是胜利还是失败,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但是严实所说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这话显然是夸大之词,因为张贵此刻已率领十人亲兵进入了池州。
池州全程戒严,巡兵巡逻非常频繁,但海平江这个老江湖,早已把池州每一条大街小巷摸清,他年纪虽大,但是身手还算敏捷,带领张贵穿梭在池州对他来说是一件易而反掌之事,只不过他究竟不放心,低声问道:“张大人,如今进了池州,大人有何对策。”
“池州城内满布兵卒,若不是池州所谓的都统领统兵有方,就是他是一个怕死鬼。”张贵苦笑,道:“无论是哪种人,咱们的机会都不会很大,若是按照这样,大营绝对也是戒备森严。”
海平江有点尴尬,摇了摇头,道:“老头出船之时,池州还不是这个样子,想不到……”
“大人若觉得事情艰难就算了,大人肩负大宋的希望,老头可不愿意成为历史的罪人。”
“老爷子言重了,既然来了池州,咱们也不能白跑一趟,”张贵摇了摇头,道:“老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看一下回去也睡不着。”
“如今池州戒备森严,也就证明了池州早就与鞑子商定计谋,如今是执行计划而已。张某恰逢其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j臣乱子过得舒服。”
海平江知道这话是张贵的托词,不由感激说道:“大人、大人果然是一心为国,小老头敬佩。”
黑帆又拉住张贵,囔囔说道:“大人,不可以身涉险,不可以身涉险。”
张贵连忙道:“黑帆,不危险也,不危险也,只不过是找机会到敌营中走一趟,你小子又不是没有试过。”
黑帆没有办法,只好更加用心守卫张贵,心中下定了决心,若是有什么危险,自己就算死也要保住张贵的性命,以报张贵的恩义。
“头,”向来不善言辞的梁顾突然拉住张贵,低声道:“换上对方的盔甲更好。”
张贵拍了拍头,称赞道:“梁大个子还真开窍了,黑帆你得好好向大个人学习。”
对方的盔甲从什么地方来呢?当然问对方要,但是对方肯定不愿意借,那就只有抢了。于是和海平江商定,由海平江把池州的巡兵引到小巷之中,然后张贵等人袭击,海平江见他们只有一把短刀,不由有几分担忧。
张贵示意海平江不用担心,海平江看了看黑帆和梁顾的身形,只好带着疑惑离开。不一会儿还真让他见到了一队巡兵,海平江连忙迎上去,大声道:“军爷救命,军爷救命啊。”
巡兵的小头领一下子警惕起来,拔刀相向,大声道:“怎么回事?”
海平江装作害怕,颤抖声音道:“小老头姓海,乃池州渔夫,今晚出来送鱼,在前方遇到一伙强人,他们把老头的鱼都抢走了。”
“强人?”小头领大声道:“池州守卫森严,何来的强人?老头子若敢说谎,别怪老子一刀取你姓名。”
身边有小兵突然低声说道:“这老头确实是池州的渔夫,小的以前看过。”
海平江结巴说道:“小的,小的看他们面生,不像是池州人士,不像是池州人士,小的些许小鱼被抢倒是小事,只是城内若有j人,小的实在担心。”
小头领既知道海平江是池州人士,又听到他说这些强人不是池州人士,心中倒有了计划,说到底这可能是大功一场,连忙说道:“把老子带过去。”
海平江自然答应,于是走在前面,往先前预定的地方走去,小头领看着地形有点奇怪,突然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强人。”
海平江连忙说道:“大人,非在下愿意,乃在下不幸也,要不是这隐蔽之地,强人也不会如此胆大。”
小头领点点头,于是也不再起疑心,海平江顺利的把对方带到约定的小巷,正疑惑间,突然看到几个身影迅速向他身后的巡兵扑过去。
“好大的胆子。”小头领欲想恐吓一下对方,却想不到对方根本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嘭”的一声,梁顾巨大的身形直接把小头领撞到。
“嗤”“嗤”几声,海平江甚至来不及听巡兵的惨叫声,战斗已经结束,只剩下其中的小头领躺在地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老子只给一次机会,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黑帆冷冷说道。
“哼”小头领有几分硬气,闭上眼睛连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好汉。”梁顾点了点头,手中的短刀一闪,小头领的右手已和身体分离,冷冷说道:“老子再问一句,说真话还是假话。”
小头领大怒,由于痛疼说话也有一些颤抖:“老子说你母亲亲。”
“好”梁顾短刀再闪,小头领喉咙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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