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147部分阅读

作品:大宋权将|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5 07:26:42|下载:大宋权将TXT下载
  吟片刻,这些事情向来是阿术负责,然而建康被袭击连累了阿术和董士选,才让他捡了一个大馅饼,小心翼翼说道:“张将军乃我朝忠臣,又有万夫不敌之勇,想必宋军拿张将军没有办法。”

  “独松关虽是临安最重要的边关,但据探子所说半年前独松关还是破破烂烂不成器,按道理说不应该成为张将军的阻碍,如今没有消息回来,末将认为有两个原因。”

  “第一就是斥候已在半路,还没有赶过来,毕竟从独松关前往建康距离不短,我军也只是到达建康半个月而已。”

  “第二点,”阿术迟疑了片刻,道:“末将不敢说。”

  伯颜看着吕文焕,见他有几分惶然,摆了摆手,道:“,你我关系,用不着躲躲藏藏。”

  吕文焕这才点头,道:“多谢丞相体贴,末将知道张贵一直纵兵跟在张将军身后,而且独松关的情况也是半年前所得,末将担忧的是张将军被张贵围困在独松关附近,所以斥候才不能传出情报。”

  “当初张贵潜入张世杰大营,阻击我军于池州,后来临阵撤退,三万大军伤亡不大,后来丁家洲之战,孙虎臣所部又有不少步卒逃脱,恐怕早已和张贵会师。”

  “再说均州军三万大军在两淮战争中伤亡并不大,末将担忧均州军已南下和张贵会师,这样算下来张贵所率领兵力并比不张将军少多少。”

  伯颜认真听吕文焕说完,皱了皱眉头,道:“难道吕师夔和李庭两人,竟然不能牵制均州军万分一?”

  见伯颜如此,吕文焕只好苦笑,道:“吕师夔向来狡诈,丞相看他说得慷慨,但其实却是一个大脓包。”

  “荆湖被张贵经营一年有余,末将多听到称赞之言,怕荆湖早已被张贵经营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吕师夔三万大军最多只能给张贵搔痒罢了。”

  “非末将小看,若是吕师夔能够兵临江陵城下,已是吕师夔大功一场,若想牵制张贵的均州军,恐怕只是痴人说梦话。”

  吕师夔是吕家的族人,吕文焕对他了解颇深,伯颜也不生气,他当初让吕师夔出兵,也只不过是抱一丝希望而已,如今听吕文焕这么一说,倒是对吕师夔彻底死心。

  然而他们两人话还没说完,传令兵却把吕师夔的信带了过来,言荆湖的门户6家镇已落入他们手中,即日起当发兵江陵,伯颜只需等他们的好消息便可。

  伯颜和阿术大眼瞪小眼,阿术对张弘范派过来的传令兵怒道:“你可知道欺骗丞相可是死罪一条。

  传令兵却是肯定,道:“大将军明鉴,吕将军和李将军确是已经攻下6家镇。

  伯颜好奇看了传令兵一眼,知道他并没有说谎,但说话闪烁,像是有什么隐瞒自己,于是淡淡说道:“那将士们伤亡如何。

  传令兵知道伯颜更不可欺,连忙把伤亡情况给伯颜说了一遍,最后小心翼翼说道:“小的出发前,吕大人和李大人已整军准备前往攻击江陵城。”

  伯颜脸色变了变,以不到两万将士攻击一座大城,怕是吕师夔和李庭两人已经昏了头,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稍等。”

  吕文焕狠狠说道:“末将就知道吕师夔只不过是一个脓包,如今仅是一座小城,伤亡便已经超过三分一,恐怕还没到江陵城就已全军覆没了,还不如让吕师夔返回建康,也好增添建康一份力量。”

  伯颜也深以为然,南下的情况对自己越发不利,建康是自己的唯一退路,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安全,点头道:“也好,就让吕师夔退兵。”

  “现在只希望张弘范不要让老夫失望,就算是不能攻下独松关,至少也要保存实力,要不然此战可不容易。”

  吕文焕心中涌起一丝不妙,伯颜向来对自己颇有信心,如今伯颜也说此战不容易,看来屡遭打击,就算是伯颜也有几分虚心。

  阿术连忙说道:“丞相大人难道忘了阿里海牙大帅的水师吗?”

  伯颜脸色才有一丝好转,大军继续南下不提。

  “好消息,好消息。”边居谊面带笑意走进常州知府,大声笑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好消息,好消息。”

  姚訔是大宋丞相姚希得的儿子,姚希得忠直清俭,姚訔学了十一分,比其父更加厉害。他少年求学时就关心朝廷大事,青年时豪放不羁,以任侠有名,喜读兵书、剑术、刀枪、骑射无不娴熟,为了探求学问,他顿改旧习刻苦读书,平时虚心好学,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沉勇谋略,胸怀大志。

  咸淳年间考取进士,任福建泉州司理。元兵占领建康时,他因母丧而居住在宜兴,朝廷临危任命他为常州知州,以经营常州抗击元军南下,他正值守孝之时,常州又是元军南下的必经之路,身边的人都劝说他不要去,以免坏了名声还要丢了性命。

  姚訔转头看了看边居谊,边居谊过来常州初时,姚訔对他还颇有顾虑,虽说边居谊原是外将,但后来新城失败后一直跟在张贵身边。

  边居谊到了常州之后,所做作为皆有出奇之处,但这半年以来,以边居谊为首的均州军系将领让姚訔等人刮目相看,姚訔也开始对边居谊信任,他知道边居谊向来是稳重之人,说是喜事,定然就是喜事了。

  姚訔也一扫不悦的心情,笑道:“边统领快快说来,也要让通判大人开心开心。”

  边居谊这才看到,原来陈昭也坐在姚訔身边,连忙行礼道:“末将见过通判大人,刚才、刚才……”

  陈昭却摆手,道:“边统领可就不要多礼了,是不是非要把我们两个老头子着急死了。”

  “边统领坐下来慢慢说。”

  陈昭此时为常州的通判,他年轻时工词赋,后来多次任命为边将,在朝廷算得上知兵之人姚訔到来,陈昭当时也因母丧归居住在无锡。,有人劝陈昭以母丧为辞推却,他慨然说:“朝廷沦没,老夫怎能坐视不管,与其偷全而生,宁可为国而死。”

  因为常州兵力不足,他与姚訔墨衰而出,分头在常州四乡奔波,号召百姓义军,不久就组织了二万多人参加义军。又派王通前往朝廷请兵,朝廷虽然也是兵力不足,但还是立即派了刘师勇率军来援。

  因为常州多是义军、厢军和乡兵,王清惠又言均州军练兵有素,劝说朝廷从均州军派遣了部分将士前往常州充实。初时,常州粮食不足,陈昭等人将家中的粮食、布匹和甜酒送到城里,正是由于姚訔、陈昭等人的坚持,常州才有今日的盛况,要不然单凭这些乌合之众,常州早就不知道乱成什么样。

  边居谊拱手行礼,这才道:“三天前,元军出建康南下,不到一日攻下焦口,如今恐怕已快到吕城。”

  这是什么喜事?元军南下,眼前兵临城下,有何喜事?然而吕城、常州等地防线修好之后,元军却是屯兵在建康迟迟没有南下,姚訔和陈昭两人都是急坏了,要知道明面上的元军即使再多也有一个数,若是元军一直不动,他们却是心有忐忑。

  所以边居谊说这是一件好事,倒也勉强说得过去,边居谊见两人也面露微笑,继续说道:“据可靠消息得知,元军虽言兵百万,然而却不足六十万,其中有伯颜所率领蒙古骑兵十万,蒙古汉军十万,另有张弘范十万大局攻击独松关,这是姚大人和陈大人知道的事。”

  “也就是说元军不过是三十万而已,纵使加上西上荆湖的三万兵卒和留守建康的不到七万兵卒,当然还是阿里海牙水师二十万,也不过是六十万而已,离百万之众差之远矣。”

  “况且,元军兵力分散,我常州正面之敌不过是伯颜二十万之兵,如今我常州已有将士五万余,又有完整的防线,此战虽然艰辛,也不是不可战也。”

  姚訔听到这里,也高兴道:“这倒是好消息,赶紧给将士们通告一下,好让兄弟们也高兴。”

  陈昭毕竟比姚訔知兵,考虑得要多一些,道:“却是不知防线效果如何?伯颜统军有方,蒙古骑兵战力非常,在加上蒙古汉军也是久经沙场之辈,我等万万不可忽视。”

  “再加上元军猛将如云,士气甚隆,纵使元军兵少,也万万不可忽视。”

  果然是知兵的通判,边居谊暗中赞叹,连忙道:“通判大人言之有理,我等自当小心翼翼,定然保得常州平安无事。”

  姚訔又借机把常州众将叫过来,又有王安节、张詹、胡应炎、包圭等副统领,这胡应炎是晋陵人,姚訔和陈昭号召义军,胡应炎也选壮勇之民3ooo人,临行前向他父兄诀别说:“这是为朝廷报效的机会,我不能再回来尽守家的义务了。”

  他的父兄慨然回答:“为朝廷报效,父子兄弟一样,岂能临难逃命?”于是父子一起率领义兵前来常州效命,成为一时美谈。

  众将一起,听了边居谊的情报,大伙才算是心中有数,又有陈昭再三强调,一定要谨慎以对,纵使是死也要保住常州,守住临安的这一条防线。

  “姚大人,好消息,好消息。”姚訔正要下令解散,各自回去自己岗位,却听到一个豪爽的声音传进来,相熟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刘师勇。

  刘师勇手下三千禁军可算是吕城、常州防线的唯一正规军,众人对他颇为熟悉,也知道刘师勇的性格,众人连忙站了起来,果然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走了进来,转眼看了一圈,连忙道:“诸位兄弟都在啊。”

  众人纷纷行礼,连边居谊也颇为好奇,眼前常州兵灾即至,吕城是常州的门户,刘师勇为吕城的统领,怎么还有精力跑来常州凑热闹。

  待行礼之后,刘师勇再一次拱手道:“姚大人、陈大人、边大人及诸位兄弟,好消息啊,好消息啊。”

  “吕统领袭击建康,杀死元军右丞相阿塔海及怀都等三名万户,又在朱家村刺杀元军万户先锋沙全,并烧死蒙古骑兵一千多人,为咱们常州之战打了一个开门红啊。”

  “这不,刘某心里高兴得很呢,想着尽快把这消息告诉诸位,也好让诸位替咱们吕兄弟高兴一下。”

  “啊”众人愕然,特别是王全节等曾经和元军打过交道的首领,自然知道元军中多猛将,这些万户都是万人敌,想不到一下子竟然被吕武除去了四人,日后对敌不知道轻松多少,这绝对是全所未有的大功一场啊。

  边居谊虽得知元军南下,却还不知道建康城门被吕武袭击和朱家村沙全被刺杀之事,此时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师勇,像是怕他突然说出这是玩笑之言。

  “怎么啦?诸位兄弟,难道不相信我刘某人。”刘师勇笑道:“刘某胆子再大也不敢欺骗诸位,只可惜吕统领需要驻防吕城,要不然老子肯定把他拉过来,也要让诸位见识一番。”

  “赏,”姚訔突然鼓掌,大声道:“本官立即上书朝廷,恳请朝廷通告天下,好让我宋人也得知朝廷有如此猛将。”

  估计轮不到你了,陈昭暗中笑了笑,吕武立下如此大功,以消息灵通见长的《大宋战地报》恐怕是早已传开,或许明天最迟后或大后天,《大宋战地报》就会来到常州。

  “吕大人立下如此大功,王某敬佩。”王全节是王坚的族人,他可是正儿八经凭借战功升迁副统领,对均州军向来有疑问,如今听到吕武立下如此惊世奇功,才佩服他是真正的男儿。

  第一百零五章短兵相接(25)

  ( )“啪”的一声,矫健有力的马鞭抽在一个瘦弱的汉人身上,胡里喝爆发出愤怒的斥骂:“快,给老子快点,是不是想找死。”

  眼前的汉人,身负满满一箩筐泥土,蹒跚的向着不远处的一个高土堆走过去,显然这一箩筐泥土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却见他咬紧牙关,整个身体几乎已触到地上,像是四条腿在爬行的狗,然而被胡里喝马鞭抽在身上,身体疼痛,竟然倒在地上。

  他双手双脚用力,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不由慌张喊道:“帮帮忙,帮帮忙。”

  然而身后的汉人像是被惊吓的兔子一般,迅速跳开远远的离开这个汉人,汉人绝望的看着胡里喝抽出腰间的马刀,便是一道光芒划破天空。

  这汉人原来却是不肯躲避兵灾的一员,他满心以为无论是汉人还是元军,终究需要他们乡民打粮食种田耕地,没有必要跟他们这些泥腿子生气,五代十国的年代离他们太远了,远得可以冲淡他们心中的仇恨,然而却没想到眼前的蒙古将领毫不犹疑的抽到杀人,干脆利落。

  他不是第一个被胡里喝等蒙古骑兵杀死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胡里喝的马刀,沾满了血迹的马刀,冷漠的看着这些低贱得不能再低贱的汉奴,怒吼:“给老子把收拾好了,抬过去填土。”

  这具死不瞑目的汉人尸体随后被两个汉军抬起,然后扔到了高土之中,他死的那一瞬间或许应该想明白,他的尸体将会成为泥土的一员,微不足道的为这高土堆贡献一份力量。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死的时候,会不会特别羡慕那些被官府小吏动员离开的同乡?不过他又是怎么能够明白,蒙古人最终不是汉人,几百年前他们能够毫不犹疑的杀光汉人,如今也是一样。因为他们根本不把汉人当人看待,在他们眼里,汉人或许只是一群会打粮食的羊。

  他们又怎么会跟一群羊谈论道理?他们又怎么会吝惜一只羊的生命?

  所以汉人死了。

  胡里喝拿出一块羊皮,然后轻轻的擦干马刀上的血迹,马刀重现光芒,这是草原最著名的工匠打造出来的马刀,胡里喝是用这把马刀使得自己从一名小兵升迁为一个千户,每一次升迁,马刀总会沾满血迹。

  当然他会继续升迁,万户?或者更高,胡里喝不知道,他也不甘于千户这个位置,他只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升迁,只是因为他杀的人足够多,不对,杀的羊足够多。

  胡里喝不由想起他第一次杀人,那是一个比他还高大的汉人?记得应该是汉人的一员小将,自己的皮甲在他闪亮的盔甲下显得格外不堪一击,自己还没长大的个头只有他脖子那么高,然而自己还是杀了他。

  很轻松,轻松得让胡里喝他认为自己只是在杀一只羊,一刀下去,然后涌出还带有体温和腥味的血,血喷到自己的嘴上,甚至还有一些咸味,比自己高大的汉人小将缓缓的倒了下去。

  胡里喝从此以后喜欢上了杀人的感觉,他杀了大兵,杀了小将,杀了百姓,杀了腐儒,甚至连北方的叛徒,他也毫不迟疑的举起闪亮的马刀,他从小兵升到什长、百户,如今已是千户,他很满意这种工作。

  比他牧羊来说,这份工作更加简单,回报更大,虽说风险大了一点,但是牧羊还会碰到狼群呢?这世上那一份工作没有风险?就连忽必烈大汗的汗位还不是用拳头打出来,他汗位底下全部都是血。

  胡里喝低投入,获得了高收入,他成了族人的骄傲,他年老的父亲得到了族人的照顾,他漂亮的妻子得到了族人的尊重,他年幼的儿子就是族人高高在上的族长,他虽然只会发出“哼哼”的声音,但胡里喝是知道他以后定然会成长为一员猛将,比他的父亲自己还要厉害。

  胡里喝是知道自己一定会继续从事这份工作,一直到自己终老,当他年老得再也拿不起刀时,他的儿子将会接过他的刀。

  不过眼看南方的朝廷危在旦夕,自己儿子的刀将会举向哪里呢?胡里喝迷糊的想着,突然猛一睁开眼睛,怒吼:“快,给老子再快一点,今天若是完成不了,老子用你们的尸体填上去。”

  就在昨天,胡里喝所领千户死了七个百户,什长小将几乎损失殆尽,还有一千人的骑兵,至少有一半倒在了那一堵毫不起眼的土墙之前。

  胡里喝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那一堵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土墙会索取这么多人命?蒙古汉军将士闪缩不前,自己临危请命以期用骑兵进行强攻,然而土墙之下、堡垒之上、沟壑之内弩箭如密密麻麻的飞蝗,覆盖在他一千骑兵之上,若不是自己盔甲尚好,若不是反应尚快,或许自己也已经倒在那一堵土墙之上。

  “宋军当中一定有神射手。”胡里喝看着死得已经不能再死的七个百户,几乎吐血,这些都是他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亲信,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族人,他不知道这七具尸体能够烧成一剖灰不?他只知道一剖灰土定然不能给他们亲人一个交代。

  胡里喝战败了,第一次完败,他带着还没死光的将士,灰溜溜的逃回阵地,眼看这受伤的草原的雄鹰,败在那一堵低矮的只需要一个跃马便可以跳过去的土墙之前,还没有死透的将士惨叫声,受伤战马的嘶叫声仿佛刺向胡里喝的一支锋利的箭羽。

  “胡里喝,你小子做得好啊,”万户昭武大将军帖木儿不花黑着脸,怒道:“你小子给老子丢大脸了,带着你的人给老子当监工去。”

  “滚,若是误了工程,老子定然不能轻饶你。”

  胡里喝望着天空,眼中露出狼一样的凶狠,他一定要将这委屈埋藏心底,他总要一天要把这屈辱还给施舍屈辱给他的人,无论是土墙之后的那些宋军,还是黑着脸的帖木儿不花。

  “胡里喝千户,胡里喝千户在哪?”一个着急的声音把他惊醒。

  胡里喝转头看去,却是伯颜身边的传令兵,他可不敢迟疑,连忙跑到跟前,讨好说道:“小爷,胡里喝在。”

  十数年的从军生涯,把他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一个油腔滑调之辈,用汉人的话来说他学会了做人?而不仅仅是杀人。

  传令兵看了胡里喝一眼,只见他身上确实佩戴了千户的腰牌,于是递给胡里喝一面将旗,道:“丞相大人有令,胡里喝千户马上到大营觐见。”

  胡里喝大喜,他双手捏紧拳头,心中低吼:难道这是自己的机遇吗?胡里喝悄悄的递给传令兵一锭银子,低声问道:“不知丞相大人让末将前往所为何事。”

  传令兵接着银子,脸色也不变一分,冷冷说道:“丞相大人的事,小的哪敢问。”

  “不过,小的无意中倒是听说丞相大人恐怕是为了垒土之事。”

  胡里喝的眼睛一亮,他自以为自己的速度还算快,难道真是丞相看到了自己的积极,连忙继续问道:“莫非丞相要让末将继续领兵任先锋?”

  传令兵却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抬头看着天空,也不说话也不离开,胡里喝轻轻皱了皱眉头,知道刚才的那一锭银子的情报已经用完,咬了咬牙关再给传令兵一锭银子,低声道:“兄弟一路辛苦了,小小意思还请兄弟笑纳。”

  传令兵这才缓缓说道:“丞相是计划再次攻打虞桥和五牧,只是谁统军却还没定下来。”

  胡里喝眼皮一跳,差点要发脾气,这两锭银子可是他好不容易存起来,要知道一路南下,除了安庆和池州之后再也没有多捞油水,特别是进入建康之后基本连军营都没有出去。

  从建康到常州,却连百姓也不多一个,有一些不带眼的百姓,家里又没有什么油水,这两锭银子还是兄弟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孝顺上来,如今只换来两句不中用的话。

  对于第一轮进攻的失利,伯颜也不放在眼里,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他若是斤斤计较,恐怕现在都不知道气死了多少回。

  “宋军城外防线约有一里之宽,凡五百米修建一座城堡,吕城周边约有城堡三十座,其中以城堡为中心,又辅有沟壑、土墙等,”伯颜站在一处烽火台上,指着不远处的吕城,缓缓说道:“仅一座吕城就修得如此,恐怕常州等地更是坚不可摧,宋军这次可是费了不少心机。”

  “士兵躲在沟壑之下辅以土墙,躲在堡垒之中佐于垛口和墙壁,我军无论是骑兵或是步卒,都会被宋军的弩箭压制得动弹不了。”

  “即使是手执盾牌,也会被堡垒之上的宋军占便宜,堡垒与堡垒之间完全在宋军的弩箭范围之内,确实可怕。”

  张弘范见伯颜说得详细,知道伯颜已是心中有数,看到那缓缓升高的高土,问道:“丞相大人莫非是想借助高土压制宋军?”

  伯颜用垒土的方法修建了三个高台,却隐约把宋军的两个堡垒压制其中,张弘范疑惑问道:“我军弓箭射程并不占优,就算是高土垒起,也没有办法压制宋军?”

  “恕在下愚昧,并不能领会丞相大人的其中意思。”

  伯颜自己留了一缕漂亮的胡子,此时也不由得意的捋了捋胡子,道:“张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军弓箭的射程虽然没有优势,但我军此次南下,早已经携带了不少火砲(是石头的火砲)、火箭,待得垒土比堡垒还高之时,便可以居高临下,用火箭或火炮压制宋军的行动。”

  “而藏身与沟壑的宋军,亦可被我军压制,只要突破一点,则吕城可待?”吕文焕面露微笑,看着眼前的宋军的防线,拍马屁道:“丞相大人妙计如神,乃我军之栋梁大幸。”

  帖木儿不花却不高兴了,他和吕文焕在襄樊时交过战,而且打得吕文焕丢盔弃甲有多快就跑多快,如今一个降将却能和自己同起同坐,甚至地位隐隐有压在自己头上的苗头,这教地位崇敬的帖木儿不花怎么能够高兴起来。

  “宋军沟壑交错,复杂无比,岂是容易,即使能够攻破宋军外围防线,突入宋军阵地,恐怕也会死伤不少。”帖木儿不花无话找话:“吕将军是否太过于乐观了。”

  伯颜也点点头但却是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想什么,忙兀台也是在襄樊时和吕文焕结下深仇大恨,他见帖木儿不花要跟吕文焕为难,而更妙的是伯颜也不见反对也不支持,他也不愿意吕文焕得意,跟着说道:“吕将军甚勇,况且所领为汉军,末将认为此战应当由吕将军担任先锋将军,主攻吕城。”

  伯颜却摆了摆手,他又何尝不知道蒙汉将领不合,特别是蒙古将领,向来骄横贯了,自然不愿意看到吕文焕得宠,道:“诸位都是我大元朝的栋梁,你们就不要争吵了,老夫心里有数。”

  “宋军经营吕城时间不短,定然不会如此轻松,况且这阵势与我军当初在左岸攻击张世杰大营时相似,怕是均州军在其中搞乱。”

  “均州军向来狡诈,我军应当步步为营。”

  伯颜沉思了片刻,道:“虞桥、五牧连接平江和常州,我欲派一支奇兵袭击两地,切断常州和平江的联系。”

  “常州孤军作战,与我军有利,不知谁愿意前往。”

  吕文焕不由自主把身体缩了缩,离开伯颜身边,帖木儿不花也故作抬头,看着天空飞过的小鸟,仿佛是看到了自由无边。

  伯颜也不吭声,不一会儿却有传令兵把胡里喝带过来,胡里喝看他的老领导帖木儿不花也在,有点迟疑,先是向伯颜行礼,然后才向帖木儿不花告罪。

  伯颜示意免礼,笑道:“胡里喝千户,你干得不错,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垒起了高土,为我军立了大功。”

  胡里喝连忙告罪,道:“末将多谢丞相厚爱,只不过末将、末将出兵不顺,坏了丞相大事,还请丞相怪罪。”

  伯颜摇了摇头,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你敢于出兵已是大功一场。”

  “从现在开始,任命你为武毅将军,升为下万户,领军五千骑兵、五千汉军合计万人,你可愿意。”

  胡里喝不由愣了一下,差点不敢相信天下能够掉下这么一个大馅饼,暗中狠狠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火辣辣的疼痛才让他回过神,连忙拱手道:“多谢丞相厚爱,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誓死为丞相效忠。”

  伯颜却把胡里喝扶起,道:“如今战事不顺,虞桥、五牧两地乃宋军重地,你率军前往占领这两个地方,然后截断平江援军,你可愿意?”

  “誓死为丞相效忠。”胡里喝恨不得扑过去拥抱伯颜一下,对于这个以杀戮为自豪的杀人狂,还被帖木儿不花贬为和贱民打交道的监工,他简直乐开了怀。

  话还没说完,又有传令兵带了一个高大的胡子拉杂的猛将上来,却是火麻也赤,伯颜又任命他为副将,协助胡里喝占领虞桥和五牧。

  两人自然愿意,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找宋军的麻烦,反倒是吕文焕有些不安,他知道胡里喝和火麻也赤在军中都是以残忍著称,伯颜任命两人率军前往虞桥和五牧,难道打的是大开杀戒的主意?若是这样一来,恐怕常州就更难了。

  “该死的蒙古鞑子,竟然找老子的麻烦来了。”老大周繐虽然有些不忿,但是话中却带有几分喜悦,高兴道:“别以为老子就是软柿子随便捏?老子等今天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了。”

  周绮是周繐的弟弟,两人向来是秤不离砣,见大哥发牢马蚤,自己也附和道:“老子辛辛苦苦练了这一百几十斤力气,等的就是今日。”

  义军周繐、周绮两兄弟,年轻时就胸怀大志,是朝廷的愤青,他们看到朝廷,鞑子占领北方,愤愤不平:“高宗时有岳飞、韩世忠、刘光世这样的名将,终因j臣当而未能复恢复中原故土,真叫天下壮士悲愤。”

  他们灵机一动,把自己的名字都有改成思韩、思岳,天天披甲练武,用稻草扎了草人,标上元兵的标志,刺杀解恨,就是在睡梦中也常常大呼:“杀贼杀贼”

  元兵渡江的消息传到虞桥,周繐和周绮两兄弟带头发难,组织义军协助姚訔,正儿八经的从了军,圆了自己心愿。

  姚訔又派尹玉、麻士龙各率赣军三千,并派朱华率领广军二千,以均州军将领唐林为主将,在常州城东构筑青龙冈、黄龙冈城防,保护连接平江和常州的通道。

  “两位周统领,军纪严厉,还请注意。”一个淡淡的声音吓了周繐一跳,要知道周繐天不怕地不怕,谁还能吓了他一跳呢?

  “末将见过唐将军。”两人脸皮厚得像一堵墙,转身行礼道:“咱兄弟不是给自己打打气,战火即至,总不能坏了咱们的威风。”

  要说人比人气死人,这周繐两兄弟一心抱着报效朝廷的心思,打小习武,两人又是正值壮年,一拳头可以打死一头野牛,可是和唐林打了一架之后,以后再见到唐林可都是贴贴服,军中都传言两人一起对阵唐林,也不过是在唐林手中走了数招。

  唐林是谁?要知道他三年前在均州守卫战时就以箭术见长,后来被抽调到均州军事学院待了三年,一身武艺非凡,哪里是周繐这些野路子出身可比?。

  第一百零六章短兵相接(26)

  ( )“放弃。niubb 牛bb】”程明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变化,若是只听他说话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你绝对不会想到他那向来是波澜不惊的脸上已变得有几分扭曲。

  紧跟在他身后的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布条,布条中间还有一个红色十字的女子一愣,不由问道:“师傅,这位兄弟还有气?眼睛还能转动。”

  “来不及抢救了。”程明说出这话时如释重负,他是军中为数不多的大夫,三年前就被张贵邀请到了均州,然后设立医学馆授徒,并总结简单的抢救技巧。

  身为大夫,责任就是救死扶伤,然而如今却眼睁睁看到若是抢救及时却还能救活的病人躺在眼前,而自己只能放弃,若是说程明没有一点心痛那绝对是不可能,然而现实就摆在眼前,他为了救更多人而不能不放弃。

  “等你真到了那一天,良心必然会受到无尽的惩罚,然而现实就摆在眼前,你不能不为了抢救更多人而牺牲少数人,这就是现实。”张贵那天跟自己说的话历历在目,张贵说话的语气很淡,但程明听得出张贵的迟疑和不安,还有内心反复而无力的挣扎。

  现实太过于残忍,但又不得不面对,这或许就是张贵的现实所在。

  已受了重伤的小兵显然是已听到程明和小娘子的对话,却勉强对小娘子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安静的闭上眼睛,他没有死亡之前的慌张,反而安静得就如看透了死亡的勇士。他有心中的挂念,但是没有死去的不安。

  他的家人一定会得到妥善的照顾,他的功绩将会铭刻在纪念堂之上,名留青史。

  “这人,是英雄。”陈灵小娘子早已没有了初时的慌张,她看到小兵身边也倒下了三个元兵,他们显然都是死在小兵的刀下,那把还滴着血的大刀,被小兵紧紧的握在手中。

  “跟上来,这个是第一类。”程明压低声音叫了一声,陈灵连忙上前,却看到一员小将断了一只胳膊,胳膊的伤口很整齐,像是被元兵完整的砍掉,此时这一员小将已用急救包里的绑带胡乱的包扎好,她安静的靠在沟壑的一边,完整的左手却拿着一把弩箭。

  血“咕噜、咕噜”的从断臂处往外冒,所谓的第一类伤兵,就是可以进行简单的处理,而且活下来的机会非常大,但若没有经过处理而又有生命危险,若是任凭断臂不停流血,说不定这一员小将还真有生命危险。

  陈灵赶紧上前一步,小将却摇了摇头,道:“先救其他兄弟,老子。老子不碍事。”

  陈灵一双美目瞪了他一眼,却见这一员小将脸色苍白,在他脚下留了一大摊血,嗔怒道:“我们有规定,你敢不听大夫的话?”

  这一员小将讪讪笑了笑,却是听话的把断臂抬了抬,军中有规定,凡伤兵不听大夫的军令,自有军法处置,而大夫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决定先行抢救哪个伤兵。

  这也是保证了大夫的权力,毕竟只有大夫才清楚谁能够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伤兵自己。

  陈灵动作很快,三下两下便把小将的断臂包了起来,她的手法非常娴熟,包得可比这一员小将自己包得要好很多,包扎好之后一点血也没有了。

  陈灵掏出一块糖果递给小将,道:“你自己回去伤兵营。”

  “没事,”小将却摇了摇头,道:“老子还有一只手完好无缺呢?狗日的元军再上来,老子同样可以杀敌。”

  “不行,”陈灵板起脸,道:“你一旦用力,伤口便会再次裂开出血,到时便会有危险,所以你一定要回去伤兵营听候安置。”

  “听候安置,听候安置。”小将落寞的看着陈灵,失落说道:“还不是退役,回家,可是老子不甘心啊。】”

  “老子看着自己的兄弟战死沙场,老子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杀,如今竟然要老子活着回去,老子不甘心,老子一点也不甘心。”

  “这里是老子的战场,这里是老子的坟场。”

  “将士百战死,老子应该死在这里。”

  “不甘心也要回去,”陈灵却没有松口,严肃道:“咱均州军又不是没有独臂将军,高句将军比你好很多吗?再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你硬是留在这里,那是抢了其他兄弟的功劳,再说若是因为你的伤情而误了防线,你能不能承受得起。”

  小将愣了一下,陈灵显然不是第一次劝说伤兵回营,说的小将连连苦笑,但却费力的拿出弩箭扣在腰间,然后蹒跚的走到阵亡的士兵身边,仿佛要把他们的样子仔细的印在脑海之中。

  陈灵看着小将孤独的背影,心中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摇了摇头狠下心跟上去,战火燃烧了整整半天,太多将士伤亡,不时有担架从身边经过,但叫喊声却是极少,有些伤得较重的将士,也只是呜呜的闷哼。

  “陈灵,快跟上来。”不远处传来程明的叫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有人知道程明已经将近两天没有睡觉,不是在战场之中就是在伤兵营,由于他的努力,原本没有任何希望的伤兵被抢救了过来,陈灵数次劝他休息,然而每次都是还没躺下来,就需要他过去抢救。

  陈灵有点惊讶,连忙跟上前,沟壑不算很宽,但可以让四个人并行,此时沟壑的人很多,不是有新的将士加入换防,元军的进攻随时会继续,宋军不敢有任务一丝疏忽。

  除了换防的将士外,还有军医,军医的大规模使用在均州军也是第一次,很多经验需要总结,当然更多的却是尸体,有宋军也有元军,陈灵粗略看了一下,元军的尸体仿佛要更多。

  “第三类,马上抢救。”等陈灵赶到,程明身前躺着一个将领,此人身上满是血,盔甲也被染红了,却看不出受伤之处。

  “奶奶的,爽快,老子、老子……。”将领竟然还有力气说话,不过话还没说话,血竟然喷了出来,显然是伤到了内脏。

  陈灵第一眼就看出这应该是宋军中的统领,所谓第三类伤兵就是指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