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达肥胖的身体一下子从椅子上掉下来:“宋军,宋军炸开了城门。”
要知道,宋军若炸开城门,攻进正阳,他这块投降的肥肉,估计第一时间被砍倒十八段。
“是的,很多将士,很多将士被炸成了一块块肉,好惨啊。”护士还嫌弃王达不够恶心,继续道:“小的正在附近巡逻,突然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小的哪里听到这么响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等小的醒过来时,头上,身上沾满了元兵的碎肉,好,好恐怖。”
护士还没把王达吓唬坏,一个鞑子气冲冲的冲进来,大声吆喝,道:“你,快集中汉军,巡防正阳,要是正阳出了半点问题,砍头。”
王达被一个小兵骂得狗血淋头,心中一阵发酸。不过自从他降了鞑子,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唯恐道:“下官马上去办。”
小兵也不看他一眼,把手中的军令扔给王达,气冲冲的跑了出去,好像不愿意在充满了诗意的庭院呆上半分钟。
三人相视看了一眼,王达怒道:“奶奶的,还不明白吗?把这帮兔崽子给老子集合起来。”
火药的威力,取得了满意的效果,张贵一面感叹魁字营使用火药的手段越发厉害,一面又感叹火药消耗得快,再这样下去,辛辛苦苦存下的火药很快就会消耗完毕,现在打仗,打得还是冷武器啊。
打仗,打得果然还是钱啊。
“老子就是均州军张贵,认准了。”张贵嚣张的呐喊,这个年代的火药威力毕竟有限,虽然城墙却影响不大,但城门已被炸得稀巴烂,,还炸死了不少正在城门巡查的鞑子士兵,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董安士选好不容易才安抚慌乱的士兵,登上城墙,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正门外不远处,一队整齐的骑兵纵横成型,将士军纪严密,人数虽多,但却没有半点声音。
一眼看去,人数约莫有四五千人,但在队伍的远处,仿佛又有骑兵来回走动,董士选实在想不明白宋军何时有这么多骑兵,更重要的是这些骑兵还派到了正阳。
究竟是哪一路呢?张贵,张贵,这么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董士选不敢做主,想必父亲很快就过来,唯有等老父亲过来做主。果然不到半刻钟,年龄将近六旬的老父亲着急得喘气,见城墙上还挂在自家的旗帜,心中才安定了不少。
等董文炳上了城墙,张贵却还在依依不舍的吆喝:“老子就是均州军的张贵,董老贼你要是识做的话,就乖乖的撤出正阳,要不然等老子率领大军攻进去,正阳就是你们董家的葬身之。”
“怎么回事?”董文炳狠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董士选,怒道:“不是说方圆百里都在你控制之下吗?现在宋军已杀到了眼前。”
董士选有点委屈,前些日子雨水稀稀拉拉下得不停,再说正阳方圆百里山区很多,说不定宋军就是躲在山区里,等天气好了才出门。
“父亲,待儿子去取他一命,管他是谁?”董士选想为自己赚回脸,大声道
“混蛋,张贵的命是这么好取的吗?”董士选大声道:“史天泽想取他的命,却死了侄儿,伤了儿子,想不到自己却死得早。”
“张弘范也想取他的命,但张家军伤亡数万,直到现在还没恢复元气呢?”
“阿里海牙也想取他的命,差点连自己的官也丢了。”
“阿术十几万大军,也没能占领樊城,最后还死伤数万人。”
“那爹爹,咱们就留着他们在门外耀武扬威吗?”董士终于想起了张贵的身份,但却选不服气,道:“弟兄们的士气正隆,我军若要避战。如此下去不是伤了兄弟们的士气吗?”
“仗肯定是要打的。”董文炳怒道:“张贵欺人太甚了。”
“爹爹请下令,末将一定取下张贵的人头过来见爹爹。”
董文炳低头想了片刻,道:“你看城外的宋军大概有多少?”
董士选仔细观察了片刻,才道:“爹爹,大概有四千人,咱们正阳有三万大军,爹爹还请准许末将出战,灭一下那张贵的锐气。”
“说不定末将还能趁机把张贵这人杀了,到时这又是我们董家偌大的一件功劳。”
“四千人?”董文炳沉思了片刻,道:“听说均州军有将士一万人,现在不到四千人出现,是不是有埋伏?”
“爹爹。”董士选大声道:“爹爹怎么怕了起来?我们三万大军,即使是一半人,也比那个张贵多得多,我大元朝勇士都是铁血汉子,爹爹难道就忍心这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英雄被那些宋军耻辱吗?”
“好。”董文炳下了决心,道:“你率领五千弟兄,记得不要追得太急了,宋军走远了就不要追了。”
董士选当然很开心的领兵而去,董文炳看到董文用已来到身边,问道:“文用,按照你所知,宋军这次破城的武器是什么?”
董文用早已有了准备,连忙道:“襄樊大战时,襄樊守军使用过一种叫做土罐子的火药,这种火药威力巨大,瞬间可以攻破城墙的大门,甚至连小城的堡垒也能攻破。”
“这么厉害?”董文炳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宋军此次光明正大攻击正阳,会不会阳逻城堡方面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丞相取得了胜利?”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属下认为这帮人只不过是想抢功劳想得发疯的混蛋而已。”
然而,董士选片刻就回到了城墙之下,苦恼道:“父亲大人,宋军走了。”
“什么?”董文炳只好探头看了一下,正门一个人也没有,仿佛他们原来就不在这里一般。
“等末将下了城墙,集合士兵时,对方就先行走了,连一个人影也没留下来。”董士选晦气道。
“宋军打的是什么主义呢?”董文炳疑惑的看着正门。
不远处的山区,边居谊惊讶的看着张贵,想不到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但骂起人来却是花花绿绿,这些话自己实在说不出口。
“大人,我军未战而退,不合官文吧?”边居谊正规军出身,对兵部的那套做法非常熟悉。
“呸。”张贵不怀好意,道:“所谓兵无常将水无常形,用兵当用疑,我们出奇兵,想必现在正阳的董老头还不知道我们打的是哪门主意吧?”
“别说董老头不知道,就连我也不知道了。”边居谊丧气道,以前还觉得自己多厉害,现在看起来自己还真不怎样,特别是和均州军这一伙后生的将领比较,自己前怕虎后怕狼,反而拘谨得很,提出的计谋和方法,也这伙后生有见地。
“老子自己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张贵笑了笑,道:“不过,老子知道,机会还没到,时机还没到,迟早有一天,老子要让董老贼付出点代价才行。”
“这个。”边居谊无奈的看着这个瞬间变成了混混的张贵,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想到张贵以前的身份,心中倒不由笑了笑。
这确实是要给毫无心机,值得信任的人。边居谊心中暗暗想着,却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跟张贵混出人头地,好为自己新城大军的退缩而赎罪。
第七十六章 强攻正阳(5)
陈大举无精打采的端着酒杯跟戴宗侃大山,从昨晚开始,戴宗就接受了这伙不速之客,在食物的贿赂之下,戴氏很快就屈服,最后在糖衣炮弹,戴宗的小儿子芽儿也举手投降。
“叔叔,叔叔,还有吗?还有吗?”戴芽儿刚满三岁,少年不知愁滋味,吃到好吃的东西,自然忍不住口。
“我的小祖宗,”陈大举苦着脸道:“别喊叔叔,叫哥哥,叫哥哥就给。”
“大哥哥。”戴芽儿一脸期望的看着陈大举,就连娘亲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也不管,舔舔嘴巴,甜丝丝喊道。
陈大举有一种吸引小孩的魅力,其实他自己也只不过是处于小孩和大人之间,听到戴芽儿叫得甜,连忙把希奈、草上飞等人身上的糖果全部都剥削过来,一股脑塞到戴芽儿手中,柔声道:“慢点吃,吃完可就没有了。”
戴芽儿应了一声,心满意足的跑回到娘亲的怀抱,戴宗不好意思,道:“大举兄弟,小孩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小子高兴还来不及。”陈大举笑了笑,道:“来,小子胆敢敬大哥一杯。”
戴宗说了声不敢当,不过却满心喜悦的干掉,这样的好酒不喝白不喝,抹了一下嘴巴,又夹了一块卤水肉嚼了一下,这才问道:“大举兄弟,张大人是不是有事?昨夜也不多留一段时间,急慌慌的回去了。”
“嗯。”陈大举也不详细说,只是说道:“戴兄弟放心,张大人都安排好了,等正阳的事结束之后,大人就派人把嫂子送到均州,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敢情很好。”戴宗笑眯眯说道,他其实早已有这种想法,正阳四战之地,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还是会这样,把婆娘送到均州,也算是没有了后顾之忧。
反倒是戴氏不安说道:“他爹,人生地不熟的,奴家去了也没一个营生的本领?”
“呵呵,嫂子就别担心了。”陈大举笑道:“戴兄弟若真能加入均州军魁字营,每月至少1o两银子的饷银那是少不得的,逢年过节还有其他补助,也不会缺嫂子的份。”
“什么?十,十两银子?”戴宗说话有点不自然了,自己辛辛苦苦存了一年半载,也不过是几两银子,而这已经在正阳衣食无忧了,十两银子那是自己将近一年的收入。
“嗯,”陈大举肯定道:“小子不才,现在拿15两银子饷银,要不是在小子军龄尚短,都2o两了。”
“咱们饷银虽不少,但均州比咱们银子多的也不少。”陈大举骄傲道:“均州书院的夫子,听说最高的都已经拿到5o两银子了。”
戴宗和婆娘对视了一眼,早已经被数不尽的银子吓得惊呆起来,这究竟是什么一个地方呢?
“呵呵,均州还有很多地方不一样。”陈大举笑了笑,道:“那只有等日后过去才知道了,像嫂子这么精明能干,在均州有叫葛娘子者,已经赚下了上千两银子的家产了。”
“这,这怎么可能。”戴氏鼓起勇气,忐忑道:“妇人怎么能赚银子?”
“妇人又怎样?”陈大举不服气,道:“均州第一女掌柜葛娘子、均州司户参军张娘子、均州军后军统领茹鲜,都是咱们均州的女英雄,嫂子可不能把妇人看扁了哦。”
此人,戴宗和婆娘早已被陈大举说说的一切惊呆了,仿佛梦中的另外一个世界。
突然,一声巨响把戴宗从惊呆中惊醒,巨大的声音,犹如天雷一般,不,比天雷更加响,比天雷更加吓人。
戴宗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响的声音,仿佛这种声音非人间有,只有天上才闻。
戴宗吓得动也不敢动,戴氏更是紧紧地抱住芽儿,芽儿却美滋滋的舔着糖果,仿佛比天雷还响的声音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过了片刻,陈大举突然道:“大哥,时间到了,咱们出去走走。”
戴宗略微疑惑的看了一眼陈大举,陈大举笑了笑,道:“大哥别惊慌,这都是张大人搞出来的动静,咱们趁机行动。”
“张大人搞出来的动静。”一句平淡的话却在戴宗心中引起了无尽的波澜,陈大举不知道的是,这小小的一句话,却是戴宗最终走上战场的最后动力。
陈大举让希奈留下来,却带了草上飞,戴宗看了看门外,这才带着两人走出去。
戴宗对正阳车城果然不是一般的熟悉,带着三人专门往窄小的街巷穿梭,一路上除了偶尔发现一两人外,看到的更多是寂静,若不是知道这房子里还躲着饥饿的、随时颤抖的百姓,陈大举还以为这是一座死城。
戴宗听觉敏锐,刚出门就发现了和往日不同的情况,往日不时巡逻的鞑子不再出现,更让戴宗不安的是,在正阳城的正门方向,他隐约听到呐喊声,起哄声和呼喊的声音,仿佛是两军对垒。
戴宗看了陈大举一眼,只见他那还带着稚气的脸上充满了平静,仿佛没有看出任何不妥,即使正阳是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但他眼中却依然充满了可以征服。
突然,戴宗拉住陈大举,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三人连忙躲了起来,很快,只见一个胖乎乎的文官将领带领一大票小弟扬威耀武的走了过来,不过一路上也没人,就不知道他杨威给谁看?
三人自然不愿意在此时得罪他们,等了片刻,这一大票弟兄才走了过去。
戴宗低声骂了一句,道:“那个胖乎乎的就是县城王达,带头降了鞑子,狗日的不得好死。”
陈大举微微一笑,道:“大哥放心,等完成任务后,咱们去取他人头玩玩。”
戴宗见他说得轻松,但表情却不像说假,心中觉得奇怪,不过还是点头道:“大举兄弟好魄力。”
“非也。”陈大举却摇头,道:“均州军有神射手,要取这么一个喜欢招眼的不知死活的人的性命简直是易而反掌?”
“神射手?”戴宗心中微微一动,他引以为豪的就是百发百中无虚弦的箭术,现在听到均州军还有所谓的神射手,自然好奇。
“嗯。”陈大举也不妨他,点头道:“军中有一种硬弓,可射六百步,又有善射者,潜伏在敌人出入之处,趁机不被而放箭,箭头又抹有见血封喉的毒药,要取他们性命,易而反掌。”
戴宗吐了一下舌头,内心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言语传说,陈大举见戴宗惊讶,心中有几分得意,他早就想把戴宗拉到魁字营,看来这个想法已经完成了一半。
戴宗虽有心事,但对正阳城的熟悉却是一般人不能比及,很快三人便来到了衙门附近,正阳城并非军州,鞑子占领正阳后,把衙门当成军营,却把县丞王达赶了出去。
戴宗看到衙门附近鞑子虽少了很多,但还有不少鞑子在谨慎的巡逻,三人看了一会,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今晚过来。”陈大举低声道:“先撤回去,既然知道了地方,也不怕鞑子跑了。”
戴宗暗中惊讶陈大举的胆量,坚定道:“戴某今晚跟你们一起行动。”
三人有惊无险回到戴家,戴氏却是吓出了一身汗。
三人吃了点东西,陈大举却安排众人睡觉,戴宗却是不肯,怕陈大举乘机独自前往,他心中已暗暗下了决定,非要缠住陈大举,以后就是一伙的了,就是冲着那十两银子的诱惑,这也值得了。
戴宗从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名扬四海的希望,看到了富足的希望。
陈大举笑了笑,道:“大哥放心,小子一定会把你叫醒。”
戴宗硬是不肯,陈大举也不劝,到了半夜,城外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有战马的嘶叫声,有进攻的擂鼓声,又有天雷的爆炸声,偶尔还夹着将士们的呐喊声:“董老贼,你的末日到了,快投降吧,老子还可以饶你不死。”
戴宗看了看陈大举,见他还是一脸平静,仿佛城外的声音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戴宗也只好忍下好奇心,很快,城内响起了号角声,戴宗知道这是鞑子的鼓声。
不到半个时辰,城外终于安静下来,戴宗本以为陈大举应该有所动静了,却想不到陈大举依然是端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戴宗考虑是否应该叫一声陈大举,却没想到城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却是西门。
正阳城不大,只有东西两门,西门离戴家要远一些,不过静夜之下,声音依然还是很响,这次仿佛城外的宋军发了狂一般,呼叫声喊得更加厉害了,一些骂人的话,也不知道宋军是怎么想出来的,戴宗听了也替被骂的人感到不值。
可想被骂人的心情了。
城中很快又吹响了号角声,仿佛有了约定一般,半个时辰后,城外又恢复了平静。
如此三番四次,一个晚上竟然就这样过去了。
再也没有了城外宋军的搞乱,戴宗终于歇了一口气,却发现陈大举似乎睡了一觉,伸了伸大懒腰,道:“奶奶的,大人这次是不是太过分了,不但把鞑子吵得发狂了,恐怕城内的百姓也受苦了。”
戴宗郁闷的看了一眼陈大举,显然是早已约定,还累得自己白白担心了一个晚上。陈大举见戴宗双眼发红看着自己,尴尬道:“不是让大哥睡一觉吗?”
戴宗想死的心都有了,却见陈大举很快就走开,来到暗道里拿出了几个大包袱,然后示意草上飞和戴宗背上一个,才道:“走吧,再不走时间就不够了。”
三人走出戴家,天还是蒙蒙亮,此时正是一个人最困的时候,戴宗连续打了几个哈欠,陈大举谨慎问道:“大哥,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
戴宗哪里肯,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了,以后名扬四海、拿十两银子就靠现在的机会了,强忍着道:“大举兄弟放心,戴某以前狩猎,几个晚上没睡都能熬过来。”
第七十七章 强攻正阳(6)
三人不再说话,很快就来到了衙门,衙门很大,鞑子占领正阳城后,又把衙门附近的地方民居划为军营,安置士兵。
鞑子遭受了一整晚的折腾,此时早已睡了过去,戴宗非常熟悉道路,在犹如阵的小巷中穿梭了一会,又躲过了一支巡逻队,最后来到衙门后门附近。
“这里是以前的仓廪,鞑子的粮食和军备应该就放在这里了。”戴宗低声道:“这附近就是衙门的灶膛,以前打了猎物,不时送过来。”
“来的时间多了,也就混熟了,只是没想到,这伙狗日的竟然如此贪生怕死。”戴宗怒道。
突然,陈大举拉了拉走在前面的戴宗,然后向草上飞做了一个手势,戴宗奇怪的看了一眼陈大举,发现他竟然有点慌乱,心里奇怪,这个平素稳重的后生,怎么变得如此不经吓?
陈大举拉着戴宗缓缓后退,戴宗虽然觉得奇怪,但看到陈大举凝重的眼神,还是强忍好奇,跟在陈大举后面缓缓后退,而一旁的草上飞竟然抬起了弩箭,仿佛一触即发的战争就要来临。
戴宗不由有几分紧张,虽然他平素狩猎杀的猎物海去了,不过现在可是生死关头,不是往常的胸有成竹,此时戴宗才想起,奶奶的,鞑子好像有几万人。
自己怎么就突然长了豹子胆呢?戴宗不想还好,想到这里脚都有点软了,被陈大举扶住才能走。
“呼”,等三人退到原理衙门的地方,陈大举吸了一口气,仿佛经过了一场生死历练,戴宗这才缓过气了,忍不住问道:“我说大举兄弟,粮仓就在眼前,怎么撤了回来?”
别看戴宗说得言辞正然,其实心中却尴尬的骂了自己几声。
陈大举摇头,叹气道:“这狗日的鞑子可真不简单,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下了伏兵,埋了诱饵。”
“怎么回事?”不但戴宗,连草上飞这个老人也好奇起来。
陈大举心有余辜,拍了拍胸口道:“要不是月华的反光,小子也没留意,在粮仓附近,至少埋伏了一个指挥的兵力。”
“莫不是鞑子知道了咱们的计划?”戴宗好奇了,难道鞑子还真是神仙不成。不过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又微微尴尬。
“谨慎。”陈大举说道:“这鞑子的将领非常谨慎,大人用的是疲兵之计,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鞑子将领也是为了预防万一而已,我想大人再如此三番,鞑子便会放松。”
三人遗憾了的退了回去,不过回去的路上,陈大举非常仔细的询问了戴宗关于正阳城的修葺情况。
衙门。
董文炳一脸憔悴,董士选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晚上来回奔波,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已受不了了。他出生军旅,还算年轻,身体也不错,总算没有倒下去。
“王达,昨夜城内是否一切安宁。”董文炳看了一眼猥琐的站在角落的县丞王达,当初自己挥兵南下,这老小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献城投降,要知道平素董文炳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没有脊梁的贪生怕死之人,对他自然不客气。
“回大人,”王达怯怯说道:“小的昨夜不敢眠,率领属下部将巡逻城内,没有发现任何不安宁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嗯,做得好。”董文炳强忍心中的恶心,道:“在下自然会向大汉禀告你的功劳。”
“多谢大人宠爱,小的万死报答大人提拔之恩。”王达都快要跪下去了,心中越发觉得自己投靠大元朝是自己的英明。
“好了,你先出去,记住千万不能放松警惕,城内的安宁就指望万大人的了。”
董文炳耐心等王达说完了崇媚的话,差点要吐了出来,等王达走出衙门,董文炳才道:“士选,弟兄们昨夜可有发现不妥之处?”
董士选摇了摇头,猩红的眼睛露出密密麻麻的血丝:“父亲大人,弟兄们潜伏了一夜,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这就奇怪了。”董文炳沉思了一会,问道:“文用,你今日率领五千精锐出城,巡查一下看能否发现宋军的踪迹,到天黑之前回到正阳城。”
“大哥,文用一定要把这些该死的宋军揪出来。”董文用大声道:“不过,夜里回到正阳,这些该死的宋军又过来马蚤扰怎么办?还不如让我率领兄弟们守在城外,宋军若有胆子过来,老子非杀他娘的。”
“不必。”董文炳摇头道:“这伙宋军不简单,况且我军人生地不熟,正阳又是山区,不便骑兵行动,暂时忍他一忍,看他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文忠,城内的百姓现在如何了?”董文炳是一个谨慎之人,事无大小必须经手,这几年年纪大了,精力不如往常,所以才渐渐放手,让儿子和弟弟帮忙。
董文忠点头道:“大哥放心,城内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是百姓口粮不多了。”
“哦,怎么不多发一些?”董文炳看着董文忠,问道。
董文忠摇头,道:“我军攻占正阳,收缴的粮食并不多,除了部分留下来做军粮之外,剩下的就更少了,若继续分粮给百姓,恐怕就要动用军粮了。”
“还不如……”董文忠做了一个手势,杀人的活他们干得不少,也不在乎这一两次。
“出征前,大汗曾说多施仁政,少杀戮。”董文炳迟疑,道:“还是等大汗决定。”
“不过丞相久不见消息,派出去的探子也没见回来。”董文炳仿佛自言自语道:“我军还不知道要在正阳多长时间,粮食要需慎用。”
“大哥说的是。”董文忠点头道:“这些贱民吃不了这么多东西,饿不死就行了。”
“你去安排吧。”董文炳仿佛有几分不忍,但成大事者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小事,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均州军不会这么简单,你们都放精明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均州军对阵。”
董文用难得领兵出战,但看到大哥颜色的表情,只好强忍不说话,万一宋军要和自己对阵,自己也只有被迫应战了,到时大哥也不会说什么吧?
正阳城外。
“大举,你小子干得不错啊。”张贵看着一脸尴尬的陈大举,笑道:“老子这次真说你好啦。董文炳老贼,他老人家吃米比你吃盐还要多,又岂会轻易让你捞到便宜。”
陈大举挠了挠头,道:“大人,城内的事还是让郭大人去吧?小子怕应付不过来。”
“你小子做得非常好,老子又怎么会换人,再说郭平要跟在老子身边,老子还要靠郭平保命呢?”张贵断了陈大举的念头,道:“不要着急,这老小子也是一时谨慎而已,老子预计,再折腾他三天,就算是铁牛也要被拖垮了。”
陈大举哭丧着脸,道:“再折腾两三天,小子也被拖垮了,小子想了一下,还是要做两手准备,再挖一条暗道过来,大人认为这样可否?”
“嗯,很不错,你安排弟兄们,不过一定要注意,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让鞑子发现了,这次的计谋能否成功,就看你们的计划实施得怎样?”张贵认真道:“我们都是你的从兵,你是主,我们是客。”
“大人,要不得。”陈大举吐了吐舌头,表示不敢接受。
“放手去做。”张贵肯定说道:“大不了跟鞑子拼刀了。”
听到拼刀两个字,王虎臣、王大用、李成这些肌肉男都忍不住探过头来,就连郭平也笑了笑,道:“难得大人跟鞑子拼刀,兄弟们都给大人长长气,到时别丢了大人的脸。”
“去。”张贵怒道:“拼刀,老子才舍不得呢?你们都是老子的宝,少一根毫毛老子都要鞑子赔偿。”
众人轰然大笑,三三两两说话,不一会儿,一个探子跑了过来,禀告:“大人,鞑子出兵了。”
“哦?多少人?”张贵一脸喜色,仿佛这些不是嚣张善战的勇士,而是送死的送死鬼?
“约莫五千人。”鞑子想了片刻,道:“都是鞑子的精锐,看样子还是董文忠亲自率领。”
“好啊,很好啊。”张贵笑了笑:“要是董文炳这老家伙领兵,老子还不敢怎样,不过董文忠嘛?倒可以考虑。”
想了片刻,又自言自语道:“算了,先放过他,机会还没到。”
边居谊这时插话道:“大人,我军是否要转移?万一鞑子发现了,我军被鞑子缠住就不好了。”
张贵摇头,道:“别慌,先看一下鞑子的方向。不过鞑子恐怕还没有胆量进山。”
终于安顿好弟兄们,等了一个时辰,探子终于回来,道:“大人,鞑子往南边去了。”
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又三三两两讨论起来,无非就是张贵提出的疲兵之计,等到日落之后,探子又回来禀告道:“大人,鞑子又回到城内了。”
众人相视看了一眼,轰然大笑起来。
边居谊佩服道:“大人料事如神,果然厉害。”
“不知大人今晚可有计谋?”
张贵摇头道:“还是和昨晚一样。”
第七十八章 强攻正阳(7)
周末愉快。
董文忠大怒,指着一名沮丧的探子怒吼:“老子养你这帮废柴都是干什么的?整整三天,三天,连一个人影也没找到。”
“老子养你这帮废柴,都是他妈的干什么的?你还好意思让老子回去,老子今日偏偏就不回去,老子要看一下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他们真的是神仙不成?”
“就算是神仙,老子也要揪出来看一下,这神仙长得是不是就出神入化了?”
暴怒,全所未有的暴怒,让所有人都不敢肯水。董文忠毕竟是董家的大帅的弟弟,朝廷的万户,手中掌握生死大权。
连续三天,扰乱,不中断的马蚤扰,虽然董文炳还能强忍,但董文忠却再也忍不住了,恨不得立马把对方揪出来,杀他一个人仰马翻。
“大帅吩咐,到了日落时分一定要返回正阳城,大人若一意孤行,小的不知怎样和大帅交代。”副官见董文忠火上心头,本来也不应该劝说,不过董文炳的话又不得不听,说到底出了问题,还是要自己出来背罪。
“大帅说的话是命令,难道老子说的话不是命令吗?”董文忠怒道:“不管怎么说,老子就是不回去了,要回去你小子先回去,老子今晚就守在城外,我就不相信宋军吃了豹子胆不成。”
“宋军若真的是英雄,就出来真真实实和老子打一场,老子若是有半点退缩就不是姓董。”董文忠大声呐喊,仿佛是要把心中的愤怒说给不知在哪的宋军知道。
随行的将士跟董文忠的脾性有几分相似,众人都被神出鬼没的宋军气得二佛升天,恨不得立马就与宋军大战一场,也总比窝窝囊囊被宋军马蚤扰得整天睡不成好得多。
见副官唧唧哇哇,一个个怒目相瞪,要不是考虑到身份的差异,恐怕都杀上来了。要知道这副官还是董文炳亲自任命的呢?董文炳哪里不知道弟弟的脾气,董文忠拿大刀还行,若说计谋远远不足;而董文忠平常也有几分自知之明,凡大小事务都和副官商量,只是这次怒火上心,也管不了副官的劝说了。
副官见状,哪里敢一个人先回去,估计他日后就不用混了,董文忠说到底是董文炳的弟弟,自己只不过是董家的一个小爪牙而已。
不过拘于身份,还是建议道:“末将建议我军应立坚营,多设防线,多派探子,以防被宋军偷袭,还应该通知大帅,让大帅作出万全之策。”
董文忠也不是一个鲁莽分子,见副官说得也有理,于是让他按照计划实施,但无论说什么董文忠都不愿意进城了,非得亲自守在城外,就要等宋军送上门来。
眼看很快就到了半夜,董文忠几天睡不好,今天熬过了时辰也不见宋军出现,心神一松竟然睡了过去,身边的将士也是一样,都到了往日的时分,也不见宋军出现,以为宋军怕了他们,况且自己睡了,不是也还有守卫的弟兄吗?
于是董文忠五千大军,除了百余人值守的哨兵之外,倒是睡去了一大半。
深夜。
月华渐渐的躲进了云层,仿佛为坑脏的世界感到羞耻。
此时,张贵身后跟在梁顾、大旗、还有郭平等一众精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这些人就是魁字营的精神灵魂,特别是张贵、郭平两人,更是均州军的主心骨,一旦均州军失去了这两人,恐怕也熬不了多长时间。
除了这些魁字营的精锐,还有新加入魁字营的三人:边居谊、王大用、王虎臣,这三人看到张贵等人敏捷的身手,再看看自己三人阻手碍脚的样子,尴尬的摇了摇头。
“大人,我们还是留在营外接应吧?”边居谊艰难说道,他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就算是到了现在的地步,他也不愿意服输,所以他才跟了过来。
张贵摇了摇头道:“老边,别担心,鞑子估计都睡得差不多了。”
“这。”边居谊有点尴尬,自己明显跟不上张贵等人的速度,自己跟上去只会耽搁张贵等人的进程。
“怎么啦?害怕了。”张贵笑了笑。
边居谊鼓起勇气,道:“大人就不担心我等耽搁了大人的行程,暴露了大人的行踪?”
张贵摇头,道:“就凭这些鲁莽的家伙,想发现咱们可不容易,都跟上吧,你们也好帮忙。”
边居谊见状,也只好跟在张贵等人身后,这次显然为了迁就边居谊三人,张贵刻意放慢了速度,众人的身影压得很低,再加上天上只有淡淡的月华,鞑子又怎么可能发现他们的踪影?
很快,众人来到了第一个哨岗之前。
这个哨岗设置在一个土堆上,两个小兵在围在一起谈论说话,仿佛是怕惊醒别人,所以言谈刻意压低了很多。
“小虎,你小子憋坏了吧?这次出来什么也还没捞上。”一个年级较大的老兵笑道。
小兵有点埋怨,道:“还不是,据说丞相的大军都和宋军卯上了,这一趟下来,该能砍多少头颅,换多少功绩啊。”
“就是啊,也不知道这次大帅是怎么想的,不去和丞相大军会师也就罢了,还不让大人寻找这伙宋军作战,这不是摆明了有功不取吗。”老兵也是满肚子怨气。
小兵更气愤了,略提高声音道:“谁说不是呢?大帅腰缠万贯,自己看不上这些小功劳,只是老子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更可恨的是大帅还不允许租借正阳城的东西。”
“老子为这些贱民出生入死的,拿点东西又怎样,别拿大汗的话吓唬人,大汗当年杀的人还少吗?”
“唉,小声点。”老兵摇头,道:“当年老子也杀了不少人,大汗还论功行赏,老子过得不知多舒坦,现在大汗不允许杀人了,自然有大汗的打算。”
“呸。”小兵不屑道:“那些蒙古人,背后还不是一样杀人,就算让大帅知道了又怎样,大帅敢得罪他们吗?得罪得了他们吗?”
“好了,好了。”老兵摇头道:“都认真点,别让大人失望了,这伙宋军可不简单。”
小兵不服气,道:“不简单又怎样?难道还能杀了老子不成?老子恨不得这伙宋军就在面前,老子砍他娘的几刀,这些下贱的宋军,害得老子白跑了三天。”
“咦,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小兵吃惊的看着老兵惊讶的表情。
“你的话太多了,也留你不得。”小兵突然发现一只大手随着说话声捂住了他的嘴巴,随后用力一转。
“我今晚是哆嗦了几句。”这是残留在小兵脑海中的最后残念。
边居谊吃惊的看着张贵和郭平,手法干净利落,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更重要的是没有半点声音,没有半点痕迹,若不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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