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饮食也正常了。陛下一早听说她宣召了梁太医过去请脉,才一下朝就匆匆赶了过去。这会,应该还在呢!”
德妃眸中寒光一闪,旋即懒懒回过头去,望向湖上十里烟波翠寒。
她依靠在汰液湖边的沧浪亭中,一眼望去,东西双堤十里丹云彤霞似的桃花,夹着嫩黄垂柳,沿着两岸敷水盛开,映得汰液湖中倒影亦是波光流滟,间或夹着几声清脆的黄鹂叫声。
“娘娘,您要早做打算啊!奴婢听说,贵妃今早宣召了梁太医,问的却是自己的身子可有受孕的可能。如此说来,她是有意要为陛下诞下麟儿了。娘娘……”说话的人渐渐倾过了身子,窃窃如耳语:“娘娘如果不趁其立足未稳,一举清除,否则后患无穷。”
德妃半依半靠在美人靠之上,一头墨玉似的长发低低的挽成堕马髻,横绾着十二枝错金镂步摇,细密的黄金流苏漱然摇动,泛起细碎的金色涟漪。时是盛夏,她手中也松松的握着一柄纱绢宫扇,扇面是自己绣的莲花,婷婷玉立。
此时听人说得如此岌岌可危,她也不过伸出手来,青葱玉指半掩着樱唇打个呵欠,神色慵懒:“还有呢?”
“还有?”说话人的仿佛有点意外,迟疑道:“娘娘,她是妖孽。普天下都在说,陛下为了一个女子不顾江山大业,忘却手足之情,这是亡国的祸水……”
“然则,这话说的,就是指责陛下乃是一个无道昏君了?”
德妃斜昵过眼,随手往宫扇上一抚,旋即樱唇微启,漫不经心般呼了一声:“来人啊!”
正文 相逢相失两如梦(8)
两名内官应声而进,跪地待命。德妃随手一指:“此人挑拨离间,胆敢污蔑圣尊!留不得了,拖出去,杖毙!。”
两名内官上前来就架人,那人急得叫:“娘娘!娘娘开恩……娘娘……”终于被拖了出去,立时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嘴,再不闻一点声息,沧浪亭中转瞬就安静下来。
“娘娘,出来半天了,是不是该回了?”随身服侍的宫人给她披上薄缎风衣,再回头时,暮色已经悄然染上的湖面和半空。
德妃轻轻无声的叹息了一句,这么快就到了夜晚。这样的夜,有多少无眠的孤寂,又有多少泪湿的枕畔心语……陛下,您便是真的深爱她至此,难道就不能过来看看我们母女吗?
您可知道,这个后宫中,有多少女子,因为您的这份痴情而心生绝望的?
她一路缓缓行去,暮色里看不清她的面容神色,身前的宫人点起了灯笼,盈盈一点光亮在前引着路。终于去了远了,消失在沉沉如水的夜色里。
梳着高髻的头上华丽精致的流苏摇曳在风里,隐隐映衬的黑夜里如同闪烁着一块黯淡的金线一般,割裂了湖畔长廊的静默。
子默倚在床上,微笑着接了皇帝伸过去的银勺,墨黑的药汁散发着辛涩的苦味,应天成命人加了许多糖进去,她这才乖乖的喝了半碗。
应天成微笑着喂她喝药,那脸上的表情,仿佛宠溺自己的孩子一般。手上一口一口喂着,看她粉面撒娇,心里只觉安宁和幸福。
他一错神,忽然想到,也许自己原本就该如此生活。
娇妻爱子围绕在身边,也许他们会秉烛夜谈,一起立在书房门前挥墨弄意。他给她披上风衣,听她玉手拨过琴弦,声若流珠时,不大的府中灯火温暖而璀璨……
一时终于哄着吃完了药,寝殿里不免有些汤药的苦味。宫人移步上前去推开了窗棂,风顿时吹进来,吹得床边几上的纱灯摇摇欲灭,满屋子的光影摇动。
正文 缱绻,不离分也(1)
半夜醒来时,应天成侧眼看了看手臂中熟睡的女子。月光漏过窗隙透进来,照在床前那两枚勾起帐子的银钩上,反射着清冷光辉。
殿里只有一角点着灯树,因为子默睡觉不喜光亮,所以零星的两盏此时早已熄灭。她睡的安稳,而他却睁了眼,便不忍心睡去。
夜里静的叫人心头一片荒凉,他的手臂被身边的女子枕了,一时不敢太大动静,只有侧身躺着,在夜色里睁着双眼等候天明。
其实早已与她同床共枕过好多次,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是恋恋不舍,只恐生怕自己一觉睡的太沉,错过了与她相处的每一刻。
往往便是这样痴痴看了她的睡颜,默待天色破晓。
他正凝神间,只闻耳畔,有人幽幽叹了口气。心里一惊,目光微垂,只见子默明眸流光,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他正要开口,却见她娇小的身形微动,转身一拥,她已经伸出双臂抱住他,虽未十分用力,但咫尺之间,她发际衣间幽香细细,沁人肺腑,如能蚀骨。
他瞬间力气全失,一动也不能动。
“你不睡觉,这么晚了还要调皮?”他压低了声音,轻轻在她耳畔附耳道。“快放手,好好睡去。”
她吐气如兰,吹拂在他脸上,声音亦细如蝇语:“我偏偏不放。”语气里竟有三分小女儿家的狡黠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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