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孕亦属非常勉强为之。负责照料养胎的梁太医,与其他几位年纪较大稳重老成的太医日夜轮班在紫陌殿的后殿随时候命,早晚请脉时时查看气色。
饶是如此,她还是日渐消瘦下去。每日吃下去的那些滋补汤水,不到一刻钟,转瞬又统统吐了出来。不但如此,她日渐精神短缺,每日神思浑沌,嗜睡却又觉浅。
往往是头一挨上枕头就开始梦魇,不停的梦魇……应天成每日过来几趟,见她如此辛苦,心里痛的不行,却别无他法可以想。
中秋节后,朝廷派出的大军正式在云州边境驻扎下来,与陆浩天所率的叛军也有了几次交手。间或有些好消息传来,只是过了九月,京中忽然起了一场大瘟疫,只是几日的大雨,京中便四处散步起了瘟疫,而且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正文 将离(5)
既然正值时疫,京中自然处处闩门闭户,街道上也少有人迹涉足。后宫中更是处处焚烧艾草驱邪避祸,皇帝连日操劳,调度军机粮草,几近无眠之下,人也消瘦了一圈。
加上子默的身体让他焦心不已,不出十日后,竟然发起了高烧,好在他素来底子好,几剂汤药服下去,情况也算渐渐好转了。
这日早朝过后,应天成便宣了工部与户部几位尚书和侍郎过来询问时疫的情况。其实时疫已非一日两日的事情,八月底江南大水,苏杭两地逃难的灾民一路向北,水土不服,途中便有很多人病倒。
起先只是低烧腹泻,过得三五日,便是发高热,药石无效,倒毙途中,渐成疫症。慢慢由南至北,随着逃难的人传染开来,虽然数省官民百姓极力防措,但疫症来势汹汹,前不久均州之南的陈安郡已经有发病,而均州距离京城,只不过百里之遥了。
是以朝中各部阁都极是担忧,因为京师人居密集,且为皇城所在,一旦传入疫症,后果堪虞。
应天成听罢奏报,只是皱眉不语。良久之后,才哑声问道:“京师既有发病者,且不知你们有何良策应对,现下又是如何处置的?”
新任户部尚书李之信与侍郎交换了一下眼神,方才举步上前一布躬身道:“陛下,此次疫症来势凶猛,唯今之计,微臣认为只有关闭京城各大门,除急足军报外,禁止一切人等出入。而后设善堂,收容患病的流民,定要将他们与常人隔离开来。臣已下令城中各药房,以杏林堂、妙春堂、素问馆、千金堂为首,共有三十余家极大的医馆药肆,由行会出面,联络其间,预备药材防疫。”
“这么说,现下京师中染上疫症的人,你们都全部拉去善堂了?”应天成闭上双目,不消细想,也能知道,进了善堂,只怕就是有去无回的。
“陛下,此乃为今之计,别无他法。”李之信硬着头皮如是回奏。
正文 将离(6)
皇帝顿首不语,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朕自登基到如今,也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想不到,如今却是两面相煎……”他忽然想起自己二十岁那年去大融寺为生母上香祭祷时,寺中通云大师赠给自己的那句谶语,不由的心下更多感概。
一时问罢了余下之事,他便挥手命众人都退下了。杨清给皇帝奉上茶水,偷眼看了看天子的脸色,又悄然垂下了眼帘,躬身退到了一旁。
连日都是倾盆大雨,只浇的整个京师重地处处潮湿阴暗,皇帝心绪不佳,只有在见到子默时才会展出笑颜。几位负责照料养胎的太医精心伺候着,丝毫也不敢马虎。应天成细细看过脉案,对于子默进口的汤水更是命人严格查验,丝毫也不得大意。
现下子默虽然一日复一日的憔悴,但以太医们的推断看来,只要过了前三个月,后面当会一路顺畅下去了。他每夜照常与她同眠,便是深夜时分,自己也是要过去看一眼,方才安心。
这日又是大雨如注,宁王在府中听得雨声哗然,不由叹了口气。起身来随手推开窗望去,只见天黑如墨,便如天上破了个大窟窿一般,哗哗的雨直倾下来。庭中虽是青砖漫地,但已经腾起一层细白的水雾,那雨打在地上,激起水泡,倒似是沸腾一般。
他忧心政务军情,心中倒似这雨地一般,只觉得不能宁静。皇帝数日前便欲亲自出宫查看疫情,被他专折谏阻——因为城中疫病漫延,为着圣躬着想,还是留在宫中周全些
而京师中现在交通几乎断绝,而百姓间连婚丧嫁娶都一并禁了,谁也不相互来往,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门上悬着香草蒲包,称为“避疫”。
他心绪烦乱,只在门前反复徘徊着,心中还有另外一件忧心之事。那日派去岐山行宫的人回来回禀,说是清点过所有的人口,殷家上上下下七十几人,主子下人一一点过,全部都齐了的。
正文 将离(7)
因为事出突然,他亲自督察之下,只在得手之后便迅速撤离了行宫。那些尸首便随意陈列着,现场布置好之后,便只待有人发现异常,再由刑部来处理。后来过了几日,刑部派人过去勘察时,报上来的名单中,却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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