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根手指,其实她非常瘦,瘦到手指跟竹节似的,却似乎有一种蛮力,抓着我的衣角,死也不肯放。
不管我怎么样用力,她攥得指甲都泛白了,就是不肯松开。
定玉......你叫我,如何待你才好?
我看着她的嘴唇白得泛青,双颊却是一种病态的潮红。她发着高烧,嘴里只是模糊不清的叫着我的名字:“修云,修云......”每一声,都是对我的片片凌迟。
她用她的痴情,将一直冷淡疏远的我,羞辱到无地自容。
他不敢回应,满脑子里都是悔恨。我错过了这么多,等了这么久,定玉,你可还真能原谅我?
不堪与自责深深笼罩着我的心,我握着她的手,终于落下泪来。
正文 相忘:番外陆修云(28)
莫教容易裁罗绮。无端剪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边衣……
谁在风雪中漫声轻唱?仿佛如梦,谁也不曾窥视过的梦境,梦里只有幽脉的芳香,而她姿容如雪,仿佛一线冰水,直凉彻人的心扉。
我抬起头,夜色里有无数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天地间寂静无声。
“定玉,我以后,必然好好待你。”
“嗯!”她翻转身,伸手过来拥住我。
天山下的雪便是在夏夜突然来袭也不出奇,明明中午时还是艳阳高照,晴空如洗。这会已经是点起了炭火,批上了皮草大衣。
那几乎是生命中最寒冷的一个冬日,我仍记得那天下着好大的雪,漱漱的雪声仿佛每一片都落在人心间。
而在遥远的江南,那里,帘外的梅花必然开得正好,幽幽寒香,脉脉动人。
紫陌,我想你必然会活的很好,活的幸福而宁静。
我会忘了你么?我一定----要忘了你......否则,我这一生,都走不出你的阴影......我已经对不住,我不能再对不住定玉。
既然我们不能相濡以沫,为何不让我们相忘于江湖?
灌下了一大碗的汤药,到底是平素身子底子好,这天黎明时,定玉的烧,终于退却了。
我一直守在床边,这时是已经倦到了极点,几乎连眼都已懒得睁开,唯觉翻身就能睡着,却强打精神欠身起来,拉过实地子月白纱的夹被,替身边的人盖上。
银红薄纱绣花兔毛的袍子因为侧躺而微微褪下,我依稀瞧着那袍子的肩头上用粉色丝线细细绣了小小一朵折枝花样,不自觉伸手过去捉住,不想手却顺着那纱滑下去,白色兔毛自指尖溜走,几乎是滑不留手。
“修云.....”她捉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怕她凉了这半边身子,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将她环入怀中。
她的身体微凉,仿佛玉器的润意,点点沁入肌肤。
冰肌玉骨,幽然清香。
幽幽的香气袭来,熟悉而动人。
正文 相忘:番外陆修云(29)
那一日,晚饭时分,定玉突然望着我的脸,一面桃花沾雨般的明媚笑容,她说:“修云,你说,我们要生几个儿女才好?第一个,生个儿子好不好?”
我正巧低头喝着一杯滚烫的青稞酒,酒是刚刚温了的,太烫,乍一碰到舌尖一阵刺痛,吞不能吞更不能吐,狼籍的硬咽下去,喉头像被锋利的小刀轻轻划过,还是痛。
我抬头笑起来,眼见定玉绯色的唇角一弯像新月,左颊上一个浅浅的笑靥若隐若显。话里还是有三分调侃:“修云,难道你就没想过咱们孩子的事?”
孩子......我其实有点茫然,想不到,我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我该欣喜么?我就要做父亲了......
我低下头,不知如何接言。
我已经隐隐猜到了,定玉----已经怀孕了。她最近时常呕吐,而且整日闷头大睡。我问过,她却摇头不应,只说困倦而已,不肯论及其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我心里不是不明白,定玉是真的爱我,爱到肯纵容的任由我摆布。最脆弱的时候她也哭,被大单于训斥了,或者受了王室其他贵族的气,她也回回来向我哭诉。每当她倚在我肩上睡去时,我觉得她似乎将我的肩膀当成是自己最肆无忌惮最屹然不变的依靠。
被人依靠,无疑是一种幸福。
虽然,我能给予她的,并不多。
正因为有了定玉,我才在自己灰暗的生命里,点燃了一堆小小的篝火。所以,我开始舍不得她。
那种感觉,仿佛是于无边的绝望里,蓦然回过头去,只需要一点点温暧就会是飞蛾扑火,像行前溺毙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都喜欢,都好。”我将她被过去的手慢慢的拢到了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前印下深深的,含有无尽深意的一个吻。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哼!我告诉你,你若说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欢喜的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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