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地就望着容浅念:“我跟着你啊。”
好在隔得远了,不然忠亲王听去了,又要开骂了。
容浅念挑挑眉:“你确定?”
萧凤歌点头如捣蒜,他确定,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这家伙,万一有没了怎么办。
“到时尺度太大吃不下饭,可别怪我。”她不阴不阳补了一句。
尺度太大?啥尺度,往邪恶里想。
萧凤歌脸色一惨。
寸步不离……越想,脸越黑了。
容浅念挥一挥衣袖:“回去吧。”
“你就舍得爷回去跪祠堂。”语气那叫一个委屈。
她凝眉想了想,从袖中掏出明黄的卷帙,塞进萧凤歌怀里,再挥一挥衣袖:“回去吧。”
容浅念想,老王爷应该没心思管这不孝子了吧,应该忙着把这世袭的圣旨供在祠堂里,
转身,走人。
“小九。”
萧凤歌没有跟上去,容浅念顿了顿脚步。
他说:“谢谢你还活着。”
语气认真地有些偏执。
她想了想,没有回头:“不用谢谢,我,”喉咙不知怎的就顿了一下,才说,“我不是为了你。”
抬步,容浅念走了,她没有回头,所以看不到萧凤歌依然笑得像个傻子。
这夜,椒兰殿里有些冷,有些风漏进来,纱幔,床榻,都染了微微凉意。
还有床上的男子,冰凉冰凉的,他额间,开了一朵似血的昙花,几乎透明的苍白里,那一点红,那样灼灼妖娆。
竟这样美得惊心动魄,美得叫容浅念不敢看一眼。
“九天,你睡了九天,是不是该醒了?”
空荡的宫殿,一个人的声音,回音缭绕,越发显得寂寥。
“不记得我的话了吗?那我再说一遍。”她站在流纱之外,隔着摇曳的暗影,说,“我容浅念的男人就算死皮赖脸,就算苟延残喘,就算灭了全天下的人,也得给我活着,不然,我便找十个八个男人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丹凤眼微抬,看着流苏里,绝美的脸,毫无变化。
若是以往,他大抵会皱着眉头,又舍不得骂她,便会将她拉到怀里狠狠亲吻一番。
现在,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那花开璀璨,毫无生气。
容浅念凉凉一笑:“放心,别说十个八个,就是八十个一百个,我容浅念若要,那队伍也能从魈魂窟排他个十里长街的队。哦,你不知道吧,云宁止封了我为皇后,还要封你的孩子做太子呢。”
垂着手,握得紧紧。
伸手,她撩开纱幔。
没办法,谁叫她看不到他,心肝都会疼。
俯身,语气没了一分刚才的强硬,软糯得好似江南女子:“逸遥你睁开眼看看我,你抱抱我,亲亲我好不好,我有点怕,你和我说说话。”回答她的,唯有死寂,她伸手,戳着他额间,“或者,你皱皱眉。”
他终究是没有皱眉,这指尖上冰冷冰冷的。
她是真的怕了,只是,她不会跟萧凤歌说,不会和十二十三说,她只想让她男人知道,她是有那样一点点的懦弱,就一点点。
她便那样一直一直看着她,到夜色渐浓,到三更声响。
“萧逸遥,我可以原谅你现在不醒,原谅你暂时抛下我,若是你一直这么睡下去,”她起身,“我们玩完。”
狠话说得一点都没有底气,她恼了,又俯身,咬萧殁的唇,重重地咬。
她说:“我等你,带着你带着千军万马来云起接我。”
终究是舍不得,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唇角,细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你若来,天下诡谲烽火硝烟我与你一起闯,陪你生陪你死陪你看尽天下河山。你若不来,”
你若不来……
她想,她哪里舍得把他怎么样。
咬咬牙,忿忿说:“你若不来,我便做云起的皇后,让你的孩子认贼作父管云宁止叫爹。”
对着萧殁的下巴,重重咬了一口,随即撩起流苏,走人。
月光偷偷洒进来一抹,照着男子额间朱砂,微微蹙了蹙。
夜半天明时。
京都城外,一人一马,哒哒马蹄,骤然停下。
“哟,昭明世子好闲情逸致啊。”马上女子放下兜帽,露出一双溢满了笑的眼,“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岭品花赏月看星星。”
前头,停了一辆奢华得令人发指的马车,马车上斜靠了一个马蚤包得人神共愤的家伙,挑挑眼:“你哪只眼睛看到爷在品花赏月看星星了?”
容浅念脸一冷:“那你吃饱了撑的跑来散步吗?”
“我在等你。”萧凤歌懒懒撩着他一头宝贝头发,风情万种得很。
“等我做什么?”
他倒回答得顺溜:“陪你上刀山下火海,陪你搅翻云起的天。”
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有受虐倾向吗?
容浅念眉头一蹙,皮笑肉不笑:“嗯,多伟大的志向,不过我是去给人当宠妃的,你去干嘛,当男宠?”
萧凤歌撑着头,望漫天星空,低眸,眼中像融了星子一样亮:“你果然妖后,居然还想养男宠。”摊摊手,耸耸肩,嘴角抑制不住的笑,“那好吧,小爷就委屈一点,勉为其难地去给你当个男宠吧。”
容浅念拂额,头疼中。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有人大喊:“世子,世子。”
策马奔腾而来的,正是忠亲王府的亲卫。想必,老王爷大半夜又来逮人了。
容浅念笑了。
萧凤不爽,冲着那刚下马的传话大哥嚷嚷:“大晚上吃撑了?跑荒郊野外来品花赏月看星星?”
哟,借力打力啊。
传话大哥大概见惯了这霸王的无理取闹,脸上完全处变不惊:“王爷请世子回去,宫中出大事了。”
以往老王爷不是装病,就是真病,这个理由倒是新鲜。
萧凤歌说了:“扰了爷的闲情逸致,若不是大事,爷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那侍卫抬头看了一眼容浅念,道:“皇上下诏,传位殁王,于三日后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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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了一份一份简历,都石沉大海了,心都凉了,累觉不爱啊,我的工作,快到碗里来吧,焦头烂额中,求虎摸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那侍卫抬头看了一眼容浅念,道:“皇上下诏,传位殁王,于三日后登基。”
这纷争刚落,大乱又起了。
萧凤歌嘴角的笑,僵住了,抬眸,直直看向容浅念,她脸色未变,只是眼角上扬了几分,那是她欢喜时才会有的小表情。
久久,她说:“改朝换代之时,你这个世袭王爷怎么能不在,凤歌儿,莫要守着我,莫要为了我抛下你的父王,你的忠亲王府,你的忠义礼孝都很贵的,我给不起。”
她冲着他浅浅一笑,坦荡的,纯粹的笑,眼角是弯弯的,跟天上那轮月一般好看。
踢着马腹,她将兜帽放下。
“他都醒了,你还要走。”桃花眼,便映着她一张容颜,深深的,直直的。
没有回头,马步缓慢,她直直坐着,月光打着她红色背影,散开她浅浅的笑:“我寻了他那么多回,这次换他来寻我。”回头,眯了眯眸子,“不惊天动地、荡气回肠老娘不干!”
马蹄踏起,她一身红衣,没入了铺天盖地的黑暗。
惊天动地荡气回肠,她哪里爱这些,这个女子啊,她流离失所,也不过为了一个人。
萧凤歌一声苦笑,道:“回府。”
诚如她所说,他可以不要命,只是有些东西,终归是扔不下的。
两日时间,风清天翻地覆。
夜里,云起帝都的天,毫无星子,昏昏暗暗的,夜色笼着灯火,灯火照着人影,轻手轻脚,左顾右盼,甚是诡异。
像不像做贼?嗯,很像。
女子骤然顿住:为毛要畏手畏脚?
尼玛,职业病也是病,得治!
容浅念一把扯了兜帽,解了披风,大摇大摆往荣景宫去,眸子下意识……东张西望。
好吧,打家劫舍为贼为盗的,哪还能没点改不掉的臭毛病。
容浅念一脚放刚踩上殿门槛,乌鸦都不叫的夜里忽然发出声音:“回来了。”
容浅念脚下一软,抬眸狠狠睃过去:“尼玛,吓死个人啊。”
殿中,只点了一盏微亮的灯,没有侍奉的宫人,越发显得森然,只是美人榻里,云宁止倒是怡然自得,抬抬眸,淡淡语气:“做贼心虚。”
心虚?她是会心虚的人吗?这是职业病,是病!
容浅念一嗓子过去:“扯你的蛋,老娘做贼的时候从来不心虚。”
嗯,她会光明正大,豪气冲天!就像现在这般。
云宁止但笑不语。
她想了想,才接着继续,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不做贼的时候心里空落落,哪哪都不自在。”眸子转着望向云宁止,笑得没心没肺,“所以,这不是跑风清做贼去了吗?”
三句话里,只有半句是真话。
他转头,侧脸棱角冷醒:“让你空落落的,”顿了顿,道,“是萧殁。”
靠,眼睛泡过孔雀胆啊,这么毒。
容浅念脸色一冷,随即扯扯唇笑:“恭喜你,答对了,没奖。”
她不否认。
平日里,她半真半假,什么都要装上一装,唯独对萧殁,坦荡得毫不掩饰。
这,让他心头麻痒,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时看着她便晃了神,话,脱口就出来了:“你是我的皇后。”
所以,她的袒护,不应该给他吗?
何时,他一国之君竟如此斤斤计较了,这让他莫名其妙又束手无策。
容浅念却漫不经意地笑:“恭喜你,给自己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云宁止的脸色瞬间拉下,狠狠地盯着女子,她笑得开怀,满脸的幸灾乐祸,就差上蹿下跳了:“有木有很窝火?有木有很心塞?有木有想抓狂?”凑近了,丢了个白眼,“自讨的!何必戳自己伤疤,说这样自讨没趣的话,人艰不拆不懂吗?”
嗯,很窝火,很心塞,很抓狂。只是这些对她有用吗?
没有!
云宁止深深一口气,尽量放缓了语气:“他醒了吗?”
容浅念耸耸肩:“无可奉告。”
他端着杯子满饮,微啜了一口,抿着,眼,若有所思。
若他醒不了,她可否……
“别在心里咒我男人。”
恶狠狠的一句,断了云宁止思绪,他抬眸,看她,只见她挥着两只小手,嚷道:“当心老娘火眼晶晶,烧不死你。”
这张牙舞爪的模样,这般护短,还真是护得坦荡,护得理所当然。
我的男人……
这几个字,真真刺耳。
云宁止冷了眼:“你既穿了云起皇后的凤袍,总该附和一番。”
容浅念不以为意得很,笑着反问:“怎么要我脱给你吗?”说着扯了扯身上的袍子,骂道,“流氓!”
流氓?到底是谁流氓?
云宁止咬牙:“容九,你总有办法让我恨不得封了你的嘴。”
十句话,半句真话,半句不真不假,九句假话,假话里,句句抓心挠肝。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他想,奈何他半点法子都没有。
容浅念倒笑得畅快,抓着案几上的点心往嘴里塞,闲暇之余才道上一句:“是不是还有下一句?”语气一转,学着云宁止的语调,“你总有办法让我恨不得封了你的嘴,奈何,叫我半点法子都没有。”说着,摆了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表情,揉了揉眉心,头疼不已的模样。
学得倒是入木三分了,嗯,像极了,对极了。
云宁止倒在美人榻里大笑出声。
容浅念白眼伺候:“笑抽你!”端着一杯茶,挥了挥,很不耐,“滚开滚开,谁让你睡本宫的美人榻了,要睡搂着你三宫六院的美人去,本宫这里恕不接待。”
云宁止只是笑,并未动作。
素来不苟言笑,也只有她能让他如此哭笑都不得。
杯子一扣,容浅念突然黑了脸:“擦,你不会这四天扎根在我这吧?”
云宁止不可置否,似笑非笑地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云起都是朕的。”
说什么整个云起,扯远了,他的意思很明确:这里是朕的,连你也是。
云宁止笑着。
容浅念鄙视得很坦荡:小人!让你嘚瑟!
她骂:“你这昏君。”顿了顿,吸了一口长气,“独宠一房,夜夜笙箫,托您的福,叫您老云起千千万万子民在嘴里、心里,将本宫这妖后问候了千次万次。”
诶,她发誓,那什么劳什子妖后,她绝对不感冒。
云宁止笑得深意,笑得扎眼:“妖后?”嘴角一敛,不冷不热却是格外青脸,“近日里京都传言,楚帝性癖,暴虐不仁,甚至有不少江湖贼匪放言道,替后伸冤。”
哇,好给力的山大哥、山二哥、山三哥……太有种了。
收拾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容浅念一本正经:“性癖啊。”眸子一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云宁止一番,结论,“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只抓人的猫!
云宁止只觉得心头又是疼,又是痒,森森冷笑:“那群人,巧得很,正好是挟持皇后的人。”
这传闻,她倒是能编,叫他一国之君的颜面荡然无存,还落得个那般猥琐的骂名。
她倒好,瞧这模样,哪有半分过火的觉悟。
她惊叹:“好大一坨猿粪,这样是非分明的能人异士,有机会一定要结交结交。”
是非分明?能人异士?她还真看得起自己。
云宁止笑得很僵硬。
她皱皱眉,又说:“只是眼下三更天,皇上是不是该歇息了?”
这逐客令很明显吧?容浅念觉得某人该有点觉悟的。
然,云宁止看看天色,点点头,语气自在:“嗯,是该歇息了。”
靠,怎么不挪动尊臀。
容浅念搅着手里擦手的娟子,往后一甩,做了个蹩脚的宫廷礼:“臣妾恭迎皇上。”
这下够明显吧,就差一句:你滚吧。
凝眸对视了半天,云宁止才起身,走了几步,停在容浅念身侧,不转眸,好似平常:“云起到风清,路上需三日,你第四日便回,你回来的太快了。”
话里有话,弦外有弦。
她只到云宁止肩头,仰着头,不输半分气势:“说人话。”
云宁止断言:“你等不及了,因为萧殁等不及了,你要的东西,能解昙花一现。”
这板砖,四肢跟头脑一样发达。
容浅念扯唇,大大的笑:“bgo!答对了,还是没奖。”拖着步子往里走,阴阳怪气地说,“所以,现在快去把所有宝贝都藏起来,免得一不小心少了什么。”
藏?藏得住吗?
云宁止戏笑,走出了荣景宫。
云起,风平浪静。不知,两日前,风清暗潮汹涌。
那时三更,容浅念策马远去时,宫中,又生大乱。
长信殿中,火光不寐,照着殿前,男子从火红灼光里走来,一双蓝瞳好似沉浸了久时的古井,毫无波澜,额间,盛开了一朵极美的昙花,红得似血,红得妖艳。
昙花一现,人未陨。
殿中,惠帝老态,无力,牵起唇角冷笑:“果然,她能让你死,也能让你生。”
“我生,”淡薄无痕的嗓音,眸子微抬,一望不见底的森然,萧殁说,“你退吧。”
惠帝哑然,久久失笑。
他初醒,开口,便要整个风清,到底那个女子在他耳边吹了怎样的枕边风,吹醒了他,还有他的欲望。
“为了她?”惠帝咄咄逼视。
萧殁点头,淡然平常:“嗯,为了她。”
如此理所当然,就好似本该如此,为了一个女人,至此地步。
“市井都传,妖后斯临,祸乱云起,你可知道那位妖后是谁?”惠帝忽然一声嗤笑,嘲讽至极,“是她,是容九,你的女人做了他国的皇后。”
这样的女人,注定以红颜祸水被后人传道的女子,怎能载入他风清的史册。
只是,容浅念迷了萧殁的魂道。
他说:“是我欠了她后位,她若想要,我便用风清的凤冠替她挽发。”
淡淡叙述,甚至没有起伏,轻重之分,都在他三言两语了。
这个天下,他看得太轻,那个女子,他捧得太高……
“哈哈哈……”惠帝大笑,纹路纵横的脸狰狞,扭曲,“朕谋了一辈子,算了一辈子,打下万里河山,倒头来,竟是让你给那女子做了聘礼,朕风清的天下何等廉价。”
容九,她何德何能,让风清千千万万的子民来臣服,来仰望。何德何能,以敌国皇后之名,来母仪风清的天下。
“嗯。”萧殁微微颔首,道起容九,眸间才有了淡淡柔和,“你风清确实廉价,配不上我的女人。”
他萧殁的女人啊,倾天下之轻,唯她一人之重。
那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女子,
到底凭什么,凭他一腔情深?还是凭那个女子满腹诡计、心狠手辣?
惠帝怒喝:“朕不同意!”
她若为后,那么风清翻天覆地,那么世世代代她容九的子子孙孙葬在风清的皇陵里,怕是一个一个都要对着他这祖宗吐出一口口水。
惠帝字字裂帛断玉:“除非朕死,绝不让那女子将朕的江山糟蹋。”
萧殁缓缓沉下蓝眸:“若是可以,你死了也好。”
未染森冷,言语里,毫无沉重。
原来,廉价的,不止是风清的江山,还有他这个帝君,这个父君。
若是可以,他会的,亲手葬了生父。
惠帝重重跌坐,拂着靠椅的手,颤抖,满眼的苍老,苍白的唇里,却不肯示弱一分:“风清子民怎容得下一个弑父暴君,即便大开杀戒,千百年后,后世论起你天家萧殁,也要骂一句残暴不仁,这骂名,生生世世,都会写在风清的史书里。”一个惑乱江山的女子,再加一个弑君弑父的帝君,风清啊,该要被后人戳穿脊梁骨了。惠帝冷笑,嘲讽,“这样的代价,你担得起吗?”
自始至终,萧殁站在殿前,站在那盏烛火下,那样的盛光,他目下无尘,笼着寒:“血脉牵连,我断不会手刃你。我女人喜欢不见血不见光的手段。”淡淡相问,“要试试吗?”
不见血不见光,是容九的手段。
未染杀气,冷了堂皇的宫殿。
瞳孔募然放大,惠帝声嘶颤抖:“你——”
“凌王之死,以你之名,史书载你风清慧帝食犊灭子。并非我担不起弑父之名,只是不愿后人将我与你同罪而论。”微微侧眸,额间朱砂灼灼,他轻启唇,彻骨森冷,“即便不弑父,要杀你,可以借刀,可以栽赃,可以下毒,可以一把火将这长信殿烧个干净。”
借刀,栽赃,放火……这些,都是容九的手段。他学了彻底,用得极致。
一个容九,萧殁已经面目全非,为了她魔障、疯狂。
然,字字致命。
似乎被扼住了咽喉,惠帝硬生生地嘶磨语句:“你威胁朕?”
惠帝垂下的手,在颤抖,张张合合,全是冷汗。
不,他知道,不是威胁,是逼,是强取豪夺不由分说地抢。
容九,好本事啊。
萧殁轻启唇,字字铮铮:“我给你选择,退,或者死。”
死……
惠帝大笑,笑到无力,瘫软。
不痛下杀手,只是扔了一把刀,让人挣扎,结果,抵不过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萧殁沐着火光,转身。
殿中,惠帝一声叹:“你越发像她了。”嗤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片刻沉默,萧殁轻声:“那,有何不好。”
言语中,有隐约的笑,无奈的,宠溺的。
惠帝失笑,这种叫做容九的毒,深种,无可救药了。
当夜,惠帝急召百官,宫墙之上,擂起了鼓声,上一次,响鼓,是先帝驾崩之时。
是要改朝换代了。
长信殿的烛火不眠,殿中,一纸诏书,惊了百官,乱了风清的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国之乱,烽火将燃,朕夙夜孜孜,寤寐不遑,奈余而力不足,年迈之人,将以寿终,且,殁王皇十子逸遥,文才武略,深得朕心,遂特此诏曰,十子萧殁克承大统,三日后,继朕登基。”
风清惠帝退位诏书,不过两日后,传遍了三国。终于,乱了云起的平静。
大概也只有荣景宫里,还能如此安逸,只有容九,能如此惬意地喝着小酒,吃着三千将士四处寻来的杨梅,抬抬眼,懒懒看着殿外风风火火的男人:“哟,来得真快。”
八成,这风清的火,刚烧到了云起。
这不,耐不住了吧。
云宁止缓缓走近,站在案几前:“那日,我便应该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将你拦下,也好过给了你四天时间,叫你翻天覆换了风清的天。”
云宁止站着,容浅念躺着,她一抬眸,却像睥睨,眉头挑出那样张狂得意的弧度:“拦我?你拦得住吗?”
云宁止无言以对。
拦得住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容浅念笑了,随手拈了一块杨梅,放在嘴里,舔了舔指尖,分明痞气的动作,竟叫她做出一股子魅惑来,她问:“怎么,怕了?”
怕?怕什么?
他怕的也不过这女人一脸洋洋得意胸有成竹的模样。
“即便萧殁为帝,你还是鎔栖皇后,是朕云起的皇后。”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女子,云宁止的脸越发沉了,“云起万里疆土,不计将士,朕要的,自然守得住,有何惧?”
这一须臾,他忘了江山,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容九,一个叫他失魂丢魄的女子。
容浅念眼珠一转,拖着调子:“且。”用鼻子哼哼了一句,“虚张声势。”
他脸一黑,想骂她小人得志来着,只是,小人似乎也形容不得她这般无耻腹黑。
虚张声势吗?那好。
语气势在必得,他说:“容九,你,朕要定了。”
一口咬碎了嘴里的青梅,妈蛋,居然是甜的。
最近某人突然嗜酸,所以,她很不爽,吐出一口杨梅核,秀眉一拉,语气很火大:“诶,云板砖,你是不是被我两板砖拍傻了,大冬天的,乱开什么烂桃花啊。”
虽说她打家劫舍,为富不仁的,可是路边的野花她可从来不采。诶,魅力这个东西,和麻烦对等啊。
对此,容浅念甚是头疼。
容浅念愁眉苦脸得很明显,云宁止脸黑眼沉的也很明显。
“朕受了两板砖自然要讨回点什么。”
两板砖换一个皇后,丫的,异想天开啊!
容浅念抛起一颗杨梅,张嘴接住,酸的,嘴角笑开了,道:“胃口太大,当心撑死。”
真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子,比起胃口,谁比得过她。
一碟杨梅见了底,云宁止看着越发不顺眼,对着殿外,道:“传朕旨意,两日后,行封后大殿,普天同庆。”
两日后,萧殁登基,容九为后。
倒要看看,这天还能怎么掀。
容浅念对着空盘子,吐出一颗子,抬眸,盈盈地笑:“哟,赌大了。”
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兴奋。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视线相迎,她漫不经心,他冷若冰霜。
“你敢吗?朕倒要看看,朕能不能将你容浅念的名字写进云起的皇谱,以鎔栖皇后之名,入朕皇陵。”
容浅念轻笑出声,起身,拂了拂裙子,欠身,行了个礼:“臣妾谢主隆恩。”
天底下,哪有她不敢赌的。
------题外话------
这几天去外校听宣讲会了,白天都不在寝室,晚上熬夜赶出来的章节,连错别字都来不及修改,欢迎来捉虫,另外更新时间因为我的原因,一直在变,真的很不好意思,以后更新时间就定在9、1o点这个范围,妞们也别频频来翻哈,么么哒,我觉得有点对不住你们。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容浅念轻笑出声,起身,拂了拂裙子,欠身,行了个礼:“臣妾谢主隆恩。”
天底下,哪有她不敢赌的。
云起皇陵依山而建,临于帝京之上,靠皇宫北宫门。
夜里,笼山笼雾的皇陵森冷,重重守卫严阵以待,火把亮得幽冥,死寂中,偶尔有山间的夜鹰嘶鸣。
这夜,甚是鬼魅。
忽然,一阵风过,火光一闪,地上暗影窜动,随即,咚得一声响,倒地的男人眼一翻,昏暗里,一个窈窕的身影,一身红衣,黑纱覆面,眸子,若那烛火,明明灭灭忽闪忽闪。
男人颤着手指:“你!”
眼儿一转,吐了两个字:“我去!”
声音猫儿般,懒洋洋的,粗声粗气的骂咧话,叫她说出了一股子邪气。
男人再次艰难地嘶磨:“你——”
“你去!”
话一落,扬扬手,随即一声倒地闷响:“咚!”
就这么去了。
女子蹲下,撑着脑袋,眯眯眼笑:“乖乖哒。”晃了晃一只纤细瓷白的手,“我会给你留下亵裤了。”
随后,上下其手,扒!
片刻,男人光着膀子,嘴里塞了袜子,在风中发抖,某人一身侍卫服,挽起长发,衣冠楚楚。
造孽啊!
这造孽的衣冠禽兽,正是容九是也。
于是乎,这苍蝇飞不进一只的皇陵里,某人横着走。
擂鼓响,正是轮班时,火把扬起,对面喊道:“天王盖地虎。”
天王盖地虎?
容浅念想了想,也举起火把,接了下句:“小鸡炖蘑菇。”
亘古绝对啊!走遍古今都不怕!
然,对面军大哥一声吆喝:“什么小鸡炖蘑菇?”举着火把走近,又一声吆喝,“谁在那里?!”
容浅念嘿嘿一笑,躬身作揖:“大哥,是小弟。”扬手,挡着光,唇角咧得很大,“小弟是来接班的。”
“耿大林呢?”
耿大林?
哦,被扒光了晒月光浴呢。
容浅念随口胡诌,很顺溜:“家里老婆跟人跑了,这会儿正捉j呢,便差小弟来顶一下班。”
军大哥半信半疑:“那他怎么没告诉你暗号。”
尼玛,谁说天王盖地虎对小鸡炖蘑菇的,扯他丫的蛋。
眸子又是一转:“这不是家里催得紧,一着急便给忘了。”容浅念掩着嘴,凑过去碎念,“这老婆要跑了大林可怎生是好,又得了那样的病,”又是摇头,又是咋舌,“诶,啧啧啧。”
那种病,哪种病?往邪恶里想。
只是,这军大哥柴米油盐都不进:“你是谁部下的?”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容浅念脑中闪过一串风行古今的名字,哪一个最流行呢,哪一个哪一个……
“二狗。”
容浅念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二狗啊。转眸过去,一个男人过来,黝黑的脸,五官是那种看了第二遍不记得第一遍的大众脸,长得壮实:“二狗,怎么还不进去,忘了大林怎么嘱咐的了?”
和谁说话呢?容浅念眨眨眼,黑夜模糊了男人黝黑的脸,只有一双眼,盯着……盯着她看。
哦,原来她有个这么流行的名字,二狗。
“大哥,你看?”容二狗笑得谄媚。
军大哥看了看黝黑哥,又看了看容二狗,大手一挥:“好了好了,快进去守着,封后大殿在即,皇陵可不能出现丝毫的差池。”
容二狗附和:“大哥说的是。”
随后,容二狗与黝黑哥一起快乐的玩耍,哦,不,快乐的守皇陵。
容二狗问黝黑哥:“你是?”
她确定,她不认识这位黝黑哥。
黝黑哥四下瞅了瞅,见没人,抱拳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容二狗恍然大悟了,走狗,哦不,密探遍天下。
“二狗很难听,”容浅念笑眯眯打着商量,“下次要记改进哦。”
黝黑哥垂着头应着。二狗难听,下次二楞。
容二狗问:“天王盖地虎的下一句是什么?”
黝黑哥回:“滚来滚去。”
容二狗愣了,耳边嗖的一声,黝黑哥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容二狗咋舌,果然是暗卫滴干活。
越往里走,越是森然,寒气渗人,容浅念举着火把,寻着石阶往皇陵深处走,四面环壁,点着微弱的油灯。
容浅念丢了火把,端着下巴想:居然一个守卫都没有,是云起装逼?是外面守卫太严?还是里面杀机暗藏?
正想着,忽然风刺响,箭尖扑面。
靠,搞突袭啊,果然是杀机暗藏。容浅念凌空一跃,左脚踮着墙壁,一个侧翻,落地,拍拍手,扯唇——
笑僵了。
刚刚一枝独秀,现在是神马情况?墙壁,墙顶,四面八方全是箭矢。
“卧槽!”
骂完,上蹿下跳,躲箭雨。左脚踩下,右边墙上箭出,右脚踩下,左边墙上箭出。
原来玄机在脚下!
容浅念纵身一跳,踮着左右墙壁,一个全空翻,落地在石板外,拍拍手,长吸一口气……
“咳咳咳。”容浅念被一口冷风呛到,眸子一瞪,“还来!”
箭矢,从墙顶而来,来势汹汹。
妈的,阴魂不散!容浅念继续上蹿下跳,脚落地便是一阵箭雨。她继续躲,继续踩机关,继续出箭……循环循环……第一次,她容九累得像狗,做了个名副其实的容二狗。
“茯苓个狗崽子。”容二狗喘着粗气,一声大吼,“老娘要宰了他。”
一句话后,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从天而将,挡在了容浅念身前,他道:“王妃,你先撤,属下顶着。”
容二狗定睛一看,原来是黝黑哥,顿时,感激涕零:“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兄弟,你顶着,明日个见了你家主子,让他给你升官发财讨老婆,本王妃这就撤了。”
说着,脚下生风,撒腿跑开,跑了一段,回头,一脸悲戚:“你等着,本王这就去宰了做机关的那个狗崽子。”
说着,跺了跺脚,箭矢来得更猛烈些了。
容浅念跑了,去哪了?宰狗崽子去了。
这夜正浓,璇玑府里,风过,烛芯明灭了一下。
“公子,夜深了。”小厮掌灯,道了句。
背着手站在窗边的男人抬手:“宽衣。”
又出来一缕风,烛火摇曳。
忽然,一只手,搭上男子的肩,轻拍了拍:“爷,奴家伺候您就寝可好?”
娇滴滴的女声,矫揉造作,火光下,女子的手葱白如玉。
男子明显身子怵了一下,转头,声音怯怯:“你、你是什么人?”
哇,小马蚤年啊,白嫩的皮肤,水汪汪的眼,朱红的唇,两颊一点婴儿肥恰到好处,好俊俏的一张娃娃脸,容浅念吞吞口水:好嫩的小马蚤年~
这小马蚤年正是璇玑府的长孙,茯苓,容浅念要宰了的狗崽子。
“咳咳咳。”脸色一正,容浅念整了整脸上的面纱,道,“贼人。”
小马蚤年脸色一白,后退:“你想,想怎样?”
这语气,越听越像猥琐大叔调戏良家妇女的调调。
容浅念笑了,挑挑眉:“哟,还没有开过荤吧,瞧把你吓得。”手凑过去,拍拍茯苓的肩,哄道,“不怕不怕,姐姐不是滛贼,就是来借一样东西。”
不是滛贼?那就是贼了。
“你要什么?”茯苓的脸还是很白,一步一步在后退,抵在窗上,一个腿软扶着。
女子慢条斯理的步子,一步一步靠近,俯身凑到茯苓眼前:“云起皇陵机关布局图。”
他大惊,脸刷白:“你怎么知道——”
世人都道,云起皇陵出自璇玑老人之手,殊不知,那机关重重天衣无缝的皇陵为璇玑老人的嫡孙茯苓所设,当年,茯苓才七岁。
如此瞒天过海,一瞒就是十几年,她如何得知。
她是这样解释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的样子:“因为我会如来神掌,猴子请来的逗逼也别想翻过我的五指山。”脸,凑近一分,她笑眯眯问,“懂了吗?”
对此,茯苓小马蚤年瑟缩了几下,一脸怕怕,缓缓地,诚实地,怯怯地摇头。
容浅念一副‘我懂了’的神色:“意思就是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脸忽然说变就变,蒙着黑纱的脸,一双眼尤其亮,又是骗又是哄,“乖美人,图纸交出来,不然可别怪姐姐不懂怜香惜玉。”说着,五指成爪,对着茯苓张牙舞爪了几下。
茯苓又瑟缩,白嫩嫩的脸颊两坨天生的婴儿肥更红了,眼窝儿泪汪汪的:“没、没有图纸。”
没图纸,那她怎么进去?不说里面天罗地网,就是外面那箭雨也难过。
容浅念眸子一眯,三分戾气:“璇玑那个老头没教过你吗?小孩子不能撒谎。”
“我没撒谎。”茯苓小马蚤年红着眼眶,怯生生,又可怜兮兮,“先帝不允璇玑府留任何相关图纸,唯一一份,在圣上手里。”耳根子红红的,挪着碎步后退?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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