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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阅读

作品:大山里的秘密|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7-16 19:11:57|下载:大山里的秘密TXT下载
  俩暂时在尸体旁放了桌椅,赵云磊把今天拍的照片传进电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现场有什么线索吗?”赵新国推了推眼镜,好奇地问到。

  “有些很奇怪的痕迹。”云磊来回翻着图片说,“死者家里是什么情况?”

  “死者名叫王三水,51岁。家里只有媳妇和儿子,父亲死得早,母亲前几年也死了。郭美贞,43岁。是他三年前才娶过来的。儿子王林是郭美贞和前夫所生,今年2o岁,在bei jg读大二。”赵新国翻出自己的本子,给儿子汇报。

  “王三水?!昨天才听二舅说起。”赵云磊回忆了一下昨天的谈话,“按二舅的说法,王三水平时并不讨人喜欢,对妻儿有家庭暴力,对外面的人也经常吵架。嗜酒,脾气暴烈,是个容易结仇的人。”

  “可能是仇杀?”

  “你来看这个,”他把父亲引到尸体旁边,指着尸体的胸腹,“一开始还没有详细勘察的时候,尸体被雪盖住了而没有看到。他竟然被人连捅了十四刀!”

  “十四刀?!可我看你拍的照片,只有尸体边上有一点血迹。”直面凶案尸体,虽然略有不适,但一种强烈的好奇促使赵新国仍然坚持凑了上去,用手扇了扇尸体的异味。

  “对,这个能给我们很多信息。”

  “‘伤口很深,每一处都切断了血管,可是伤口边缘却并不张裂,伤口并没有像一般人所预期的那样流血。’”赵新国说着《东方快车谋杀案》里的文字。

  “是的,康斯坦丁医生!如果他是被刀杀死的,那流血一定会在雪上留下更多的印记。你看他的脖子,有一道朝上的弧形勒痕,死者舌头向外吐出,他应该是先被人勒死,然后移尸到山坡边靠着。”

  “移尸?”

  “对。雪化后打湿的山路是很泥泞的,我在清理完浮雪后发现一条被冻住了的,并不长的拖痕。”

  “你的意思是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对。”

  “王三水在案发当天有没有赶马?会不会有人用马驮的方式把他移尸,再拖靠在山坡上?那样的话也会有拖痕的。”

  “你忘了尸体边浮雪上的血迹了。”赵云磊再把父亲带到电脑前,指给他看白天的照片,“首先,尸体上的血迹一直顺着同样方向的轨迹流下来,说明尸体在被刺流血后没有移动过。

  还有,流血沾到了尸体边上的小部分浮雪,说明伤口是在王三水被勒死后不久形成的,甚至可以说死亡时间和被刺时间几乎相同。凶手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长距离移尸后再进行刺杀。”

  “啊!在山路还很泥泞的时候被人移尸,伤口处的少量流血在干掉之前少量沾在积累的浮雪上。所以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傍晚!”赵新国兴奋地推理到。

  “昨天傍晚!”

  “在路冻上之前移尸,那凶手也就能在山路冻上之前离开村子。”

  “或者根本就没走。”

  “这是什么?”赵新国指着王三水脖子上的几处血痂。

  “小伤口留下的。”

  “看样子是多天以前的了。”赵新国凑了上去,仔细地看着,然后收回身子,推了推眼镜,像是一位侦探在发表着观察证据后的推理说到,“被人连刺十四刀,应该是仇杀吧!”

  “连刺十四刀,应该是某种发泄。可是还有一点我不明白……死者的衣裤口袋都被翻过,财物也被拿走。”

  “凶手要制造抢劫杀人的假象?”

  “可能吧。”

  “一开始除了尸体,四处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痕迹,我还说它是最干净的现场,没想到里面竟藏了这么多信息。”

  “除了现场仅有的这几处信息,别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动机如何我们更无从得知,到目前为止,这依然是‘最干净’的现场。”赵云磊看着笔记本想着什么。

  “看来凶手是谁,只有等jg察来了才知道了。”

  “不,也许我们可以先找到他。”

  “这太危险!”赵新国担心地说到,“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jg察让你做的你都做了,就不要再冒险了。”

  “我学的就是这个,危险不危险从上第一堂课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影响判断的因素了。现在凶手动机不明,是不是就在村里也不知道,如果他潜伏在村子里准备再次行凶,村民的安全就受着威胁。如果凶手在山路冻上之前离开了村子,等jg察来调查清楚再抓人,他也早就已经逃掉了。我应该做点什么!”云磊看着父亲,坚定地说。

  赵新国看着儿子,脸上颤动了几下,担心、无奈、激动、欣慰,表情复杂。儿子俨然已经是个正气凛然的大人,顶天立地地站在自己面前,坚守着正义的原则,勇敢而且机智。他拍拍云磊的肩膀:“儿子,我为你骄傲,你母亲也会的。”云磊躲过父亲的视线,小声地“嗯”了一下,又说到:“咱们回去吧,我要给李jg官汇报一下情况。”

  私家侦探

  第二天一大早,赵新国就起来准备,他向着云磊问到:“准备好了吗?李jg官怎么说?”

  “我给他汇报了情况,他说让我保护好尸体。”赵云磊穿着衣服说到。

  “你给他说你想要着手调查案子了吗?”

  “当然没有,他只会让我好好看护尸体。等我有了进展再给他说也行,”儿子整理好衣服,拍了拍身上,看着父亲得意地说,“我现在是私家侦探。”

  “好一个先斩后奏。你打算怎么个查法?我跟你去。”

  “去王三水家,找村长了解下情况。”

  “去王三水家找村长?”赵新国有些疑惑。

  “村里死了人,村长肯定会在王三水家里安慰一下家属,帮助处理后事。”赵云磊说着和父亲走了出去。

  在王三水家的堂屋里,坐了不少的邻居。村长坐在里面,抽着烟。村子里从来都很平静,哪家丢了扫帚就算是大案子,现在村里杀死了人,他惊恐又无奈地吞吐着烟气。别的男人也都抽着烟,仿佛这烟就是村里不平静的根源,所有的怨愤和恐惧都发泄在这一呼一吸当中,当这支烟抽完时,烦恼的根便没了,心情也轻松很多。

  赵云磊把村长叫到一旁的卧室,一边记录一边问到:“村长,我们需要向您详细地了解一下情况。听说王三水经常打老婆孩子,是吗?”

  “没得办法,他这个人就是个酒疯子,一喝酒就要耍酒疯,拉都拉不住。以前已经打跑了一个老婆,现在这个也被打心寒了,她刚才还在说啥子酒都不想办,直接找个地方埋了就行了。”

  “他结过一次婚?”

  “是啊。是二十多年前吧,二十多年前他结过一次婚。女的姓李,叫啥子搞忘了,是哪点的人也搞不清楚,她也不说,王家也不问,反正就晓得她家一个亲戚都没得。他这个媳妇啊也是没得办法,懒得很。在家里头不爱干活,又还老挑说王三水没本事,家头穷,说自己嫁过来是被王家骗的。你说你娘家又没人撑腰,王三水德xg又不好,那还不天天遭打啊?”村长又点燃一支烟抽着,“没好久她就受不了,带起家里面所有钱跑了。”

  “跑哪儿去了?”

  “城里头,说要再嫁人。”

  “回来过吗?”

  “哪敢回来!她一跑,王三水他爹就气出病来,没多久就死了。王三水找了她好久,说一找到她就要弄死她!”

  赵云磊和父亲对视了一眼,追问到:“王三水的老婆既然是偷跑出去的,肯定不会和人说起,她又没有回来过,你怎么知道她想要再嫁人的?”

  村长这才发现自己说走了嘴,他紧张地来回摇着头,搓着手。

  “你是不是见过她?”赵云磊再次追问。

  “见是见过,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村长长长地吸了一口烟。

  “具体什么时候?当时是什么情况?”

  “就是她刚跑出去几个月。我有次进城里去办点事情,那天正好赶场,我就说随便去看看买点什么带回来。没想到在场上就遇到她了,邋邋遢遢的还抱着个小娃娃,刚出生没多久。遇到我就哭哭啼啼的,喊我把娃儿拿走。我说你这是开啥子玩笑,这娃娃我哪能随便就拿走呢?他就说这是王三水的娃娃,她跑出来没多久才晓得自己怀上了,那个时候已经打不得了,没得办法,只能把娃娃生下来。她说打算再找人嫁,拖起娃儿不方便,不好找。她现在没得钱了,都打算把娃儿卖了的,但是找不到人买不说,找到人了人家嫌娃儿太小,怕养不活,就没卖掉。遇到我了,就喊我把娃儿弄起回去,说啥子钱都不要了,赶紧把娃儿弄走算了。

  没得办法啊,当时我还不是村长,就没想管得太多。但是事实也是这样啊,你说,这娃儿要是真弄回来,给哪个养?给王三水,王三水能信么?他还不得弄死娃儿再弄死我啊?所以我就没得答应她。她当时就发起疯来了!在场边的摊子上抢了把刀子,在娃娃的脖子上狠狠地割!说我不把娃娃弄走她就干脆把娃娃整死。那娃儿流了一地血,当时就死了。幸好马上来人把她按住,把刀夺了,要不那天连我也要被她杀死。

  当时太乱,我也害怕,就赶紧走了。”村长说着,有些不自在,“现在想来,她母子两个也还是造孽得很。”

  “是个儿子?”

  “是个儿子。”

  “后来还见过吗?”

  “没了,就见过那一次。”

  “也就是再没他们的消息了?”

  “没了。”

  “因为你当时没帮助他们母子,虽然觉得内疚,但说出来又不光彩,所以你从来没有给人说过吧。”

  “哎呀,没得办法啊。我当时也还年轻,考虑得不多,怕麻烦,后来我也后悔啊。这事情憋在心头这么多年了,时不时地我都还会想起来,觉得对不起他们母子。现在说出来,心头好受多了。”村长说着,心里卸下了一个包袱,表情舒展了些。

  赵云磊停了一会儿,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又问到:“那现在在村里和王三水有矛盾的人多吗?”

  “他人缘不好,经常会和人吵几句,但都算不上大矛盾。”

  “小卖部的张喜阳呢?”

  “他两个以前关系还算好的,就是前几天吵那一架,把张胖子整急了。张胖子好心来劝架的,他还乱骂,硬说他老婆和张胖子有问题,他两个差点就要打起来。”

  “张喜阳这个人怎么样?”

  “人挺老实,脾气也还好。以前结过婚,后来老婆死了,也没得儿女,就一个人开个小卖部过ri子。这点原来是郭美贞家,张喜阳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两家隔得不远,所以他也经常照应到郭美贞母子两个。”

  “郭美贞呢?”

  “她是个苦命人哦。老公死得早,自己一个人拖娃儿,后来嫁个王三水又经常遭打。她胆子小,不敢跟王三水较劲,身上啥子时候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其实我们私底下都劝过她,说实在不行干脆离了算了。但是没得办法,她自己不敢,说王三水不会放过她的,只有等啥子时候王三水死了才算是解脱。”

  “说说王林吧。”

  “他人老实,是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还好他有出息,要不然他妈更是苦得很哦。王三水经常喝酒打人,王林去拖,也经常挨打。有次手都被他打断了,你说,这王三水真的是个疯子,没得办法。”

  “村长,王三水平时在村里都干什么工作?”

  “农村哪点有啥子工作哦,他主要是吆马儿,再就是种地。”村长纠正着这个从城里来的年轻人。

  “这几天有没有人进出过村子?”

  “除了你们,没了。”

  “哦,是谁发现的尸体?”

  “吆马儿的陈平。”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早上5点多。”

  “好的,谢谢您了。有事还会再麻烦您的。”赵云磊起身送村长。

  “没得办法,村里出了事,麻烦点是应该的。有事就找我。”这调查一问一答,勾起了不少的往事,村子似乎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平静,村长觉得无奈又心有余悸,摇着头走了。

  “怎么样?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赵新国问到。

  “除了王三水的前一次婚姻,别的没什么新鲜的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让我们听听大家怎么说吧。”赵云磊看着笔记,慢慢地说到。

  小卖部的张胖子

  “你打算怎么个问法?”赵新国好奇地问。

  “就像小说里一样,一个一个地问,叫进来、提问、回答、记录、出去、再叫一个,就这样。”赵云磊把笔记本翻到空白的地方,“我们先从张喜阳开始吧。”

  “不先问问陈平吗?”赵新国充满疑惑。

  “现在我对张喜阳更感兴趣。”云磊看着父亲,神秘地说到。赵新国搞不懂这非常规的调查方法,但儿子自信的表情让他知道,孩子有自己的打算。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怎么做,孩子心里有数。

  叫来了张喜阳,张胖子那胖乎乎的圆脑袋总不停地转着,一会儿看着新国,一会儿看着云磊。

  “你和死者平时有来往吗?”

  “他经常来小卖部买烟酒,有时候就吹两句。就这样。”

  “也就是关系很一般喽?”

  “他就是一个酒疯子,没哪个想和他有多好。”张胖子摆了摆手,显然他并不喜欢王三水。

  “既然这样,那郭美贞是怎么和他好上的?”

  问题转变得太快,张喜阳被这突然的一问问得有些紧张。“王三水家原来住这老后面,天天经过这里。有次她家房子漏雨,王三水就每趟过她家的时候顺便给她带点砖瓦,帮她整房顶。她家两娘母造孽,ri子过得苦,郭美贞还要供娃娃读书。王三水帮她,她可能是有点感激,又想到娃娃马上要读大学,多一个人赚钱家里头要好过些,所以就嫁了。”

  “这么说王三水也很热心啊。”

  “他是故意的!找个机会去接近郭美贞。他晓得一个寡妇带娃娃不容易,多给帮帮忙结婚就有戏。”张胖子有些激动。

  “那他为什么故意找机会要和郭美贞结婚?”赵新国摇了摇头,显然他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多余。可赵云磊却相信,这个问题有答案以外的更多价值。

  “不晓得,”张喜阳把手一挥,明显不愿多说什么,“反正不是为了过ri子,整天又打又骂的。”

  赵云磊抬头看着他说:“是的,王三水脾气很差。换做是你,你肯定会好好照顾他们母子的吧。”张胖子的脸“唰”一下红了,没有回答,他把头转向赵新国,似乎希望对方说点什么来缓解他的尴尬。

  “王三水这么打骂他们母子俩,你怎么不劝她离婚?”赵云磊主动换了个话题,似乎让张胖子可以稍微缓解一下。

  “没少劝,她自己胆小,不敢。”

  “为什么不敢?”

  “她说王三水是不可能离的,就算万一离了,他也不会放过自己。等王林开学读书走了,她一个人在这里,王三水要找她麻烦的。”张喜阳本来已经说完,却又不吐不快地补充到,“这狗ri的王三水,憋了几十年好容易娶个媳妇,确实是不会随便放手。多亏这狗ri的死了,要不然她还要……她娘俩还要受多少苦哦。”

  “好了,我们先了解这么多,谢谢你。”赵云磊起身说到。张胖子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准备出去。赵云磊却突然又将他叫住:“对了,王三水平时在村里都干些什么活?”

  “吆马儿,有时候种种地。”

  “案发当天他赶马了吗?”赵云磊眼睛紧盯着张胖子,他这一问,让张胖子呆住了好几秒。大圆脑袋上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答到:

  “案发当天?哪天?”

  “喔,对不起我弄错了,”赵云磊挠了挠头,抱歉地笑了笑,“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的话可以出去了。”

  张胖子摇了摇头,他被这个年轻人起起落落的问法弄得又紧张又糊涂,他一边擦擦额头上的汗,一边走了出去。赵新国看着儿子,微微笑到:“他像是个老实人。”

  “是的。王三水打骂郭美贞让他很不痛快。”

  “仅仅是这桩婚事就让他不能释怀。要不是王三水故作热情来取得婚姻,张喜阳更希望自己来照顾郭美贞母子。”

  “没错,这正是为什么他最后和王三水的那次吵架中,王三水说郭美贞和他有问题,他会那么激动。”

  “现在只可能有凶手、家属和我们知道王三水出事的时间,你问他案发当天王三水有没有赶马,他的表现好像并不知道案发时间。”

  “看起来是这样的。”

  “可以排除掉他吗?”

  “单靠这个暂时还不能。他还是有很充分的作案动机。”赵云磊合上笔记本,闭上眼想了想。

  “这个村子已经不像看起来那么单纯了。”赵新国自言自语到。

  就差一点

  送出张胖子,王林被叫了进来。

  这个年轻的大学生不仅没有显出一点悲伤,在他皱起的眉心反而透出某种愤怒。赵云磊看着这奇怪的表情,示意他坐下,问到:“你父亲……”

  “他不是我爸爸!”王林突然激动地拒绝到。

  赵云磊吃了一惊,一是因为对方对于王三水强烈的反感,二是因为他说的是一口地道的bei jg话。从贵阳到外婆家,除了爸爸外的所有人都说着家乡话,忽然对面的人cao着地道的bei jg腔,云磊一下还有点不太适应。

  他点点头,再问到:“王三水平时都是什么时候赶马?”

  王林静了静,说到:“早上4、5点就出去,中午回来休息下,下午出去一般8、9点回来,有时候更晚些。”

  “一年四季都赶吗?”

  “每天都赶。”王林并不喜欢被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这么问来问去。

  “像这种天气也这么晚回来?”

  “就最近回来得早点儿。”

  “几点?”

  “6、7点。”

  “为什么?”

  “不知道。”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他赶马路过的地方吗?”

  “嗯。”

  “平时会有别的赶马人走吗?”

  “有。”

  “他以前有过一晚上没回家的时候吗?”

  “没有。所以前天他没回来我就知道出事了。”

  “这么说你知道他什么时候遇害的?”

  “应该就是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你在哪儿?”

  “在家呆着。”

  “你母亲呢?”

  “他头疼,吃完饭就睡了。”

  “这么说没有人能证明你晚上一直在家?”

  “呵,”王林冷笑了一声,“如果是我杀了他,不需要谁来调查,我会自首的。我恨他,他打我、打我妈,我到巴不得亲手杀了他!”王林又激动起来。

  “他打断过你的手?”

  “打过,我的左手现在都是废的,好好的一只手现在根本做不了什么事。”王林举着左手,愤怒地抱怨到。

  “你冷静一下。”赵云磊看着王林,暂停了提问,好让他冷静下来。等了一会儿,他又问到:“张喜阳这个人怎么样?”

  “他经常来我家,呵,也不是个什么正经的热心人。前几天他才和王三水吵了一架,差点打起来。你们应该查查他。”

  “我们会的。按你说的,你这么恨王三水,如果张喜阳是凶手,那他替你杀了王三水,你应该为他辩护,而不是提供动机……”

  “协助破案难道有错吗?”王林看着赵云磊,突然眉心一展,嘴角向上一扬,轻笑到,“事实上我说了,张胖子不是什么正经的热心人,他来我家是有目的的,我不喜欢他。再说了,如果他是凶手,他不是替我而是抢先我杀了他。王三水这个不是人的东西,我更想亲手杀了他。”

  王林对于王三水的死竟然开起了玩笑,他完全不在乎王三水的死活,或者如他所说,王三水的死在母子看来更是一种幸运的解脱。赵云磊突然更加明白王三水对郭美贞母子的伤害有多深。

  他看着王林,问到:“你说他有目的,指的是你母亲吗?”王林没有做声,赵云磊又问到:“听说你母亲并不喜欢王三水。”

  “咋可能喜欢?”王林一急,用成家乡话说到,但随即又改了回来,“基本上天天挨打,有谁会喜欢?她就是胆儿小,只会哭,叫她离婚她都不敢。她要是肯离婚,哪里还至于像今天这样,自己一身病不说,连我的手都被打断了。还天天说cao心我以后的工作,现在手是断的,能干个啥?”

  赵云磊点了点头,说:“你母亲是个命苦的人。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王林摇摇头。

  “那你先出去吧。”

  送走了王林,赵新国眉头紧锁,他抚着下巴,缓缓地说到:“就差一点啊!”

  “他的左手吗?”赵云磊翻着笔记本,想着什么。

  “对。他如此强烈的仇恨几乎就快要让我确定他就是凶手。他就像个充满愤怒的期男孩,如果你现在宣布他就是凶手,我也丝毫不会怀疑他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

  “可是他的左手无法用力,不可能勒死王三水。”赵云磊合上了本子。

  赵新国想了一会儿,说到:

  “但他可以拿刀。”

  “你是说有两个凶手?”赵云磊托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父亲。

  “他很可能和他饱受痛苦的母亲一起,郭美贞先勒死王三水,王林再刺他。”

  “郭美贞有那么大的力气去勒死一个会反抗的男人吗?”云磊知道这是父亲对于这个一团乱麻的案件的调侃,他轻轻笑着说到。

  “愤怒的女人什么都能做出来。”赵新国继续着玩笑。

  “那还应该有第三个顺手牵羊的人。”云磊也配合着。

  “你是说王三水被翻开的口袋?”

  “哈哈,是的。这一切太戏剧化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仔细想想,王林的话不能说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却能证明他母亲没有离开过房间。”

  赵云磊突然严肃了起来:“但他给了一个比时间可能更加有力的证据,就是行动上的不可能,他无力的左手比什么不在场的证据都要有力。”

  “这样一来他自己无力作案,就更能确定他母亲的不在场……两个人都解脱了……可是这仍然满足那个戏剧化的假设。”

  赵云磊微微笑了笑,说到:

  “那我们下一个就来问问郭美贞吧!”

  苦命的女人

  郭美贞一进屋,气氛立刻从刚才的些许轻松掉落至由羞耻尴尬和痛苦愤怒交织形成的紧张中。可以说,她几乎是一直哆嗦着走到赵云磊的前面坐下的。

  赵云磊安慰到:“不要紧张,我就是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可以了。”

  “可是我啥子都不晓得。”郭美贞颤抖着说到。

  “我也还什么都没问呢。不要紧张。”赵云磊翻开笔记本,又问到:“你儿子他挺不错的,是哪年考上大学的?”

  “去年。”

  “考的哪个学校呢?”

  “bei jg的,理工大学。”

  “哦,bei jg挺远的呢。学校挺不错,我也在bei jg读书,开学了可以让他来找我。生活上有什么不习惯的,有个老乡在,要方便得多。”

  郭美贞点了点头,表情放松了许多。

  “即使申请了助学贷款,每年供孩子上学还是会比较吃力吧?”

  “嗯。”

  “所以三年前你嫁给王三水,希望多个人来贴补家用,是吗?”

  说到这个,郭美贞又有些激动,他恶狠狠地说到:“王三水不是个东西。”赵云磊等她继续说,可她却没了下文,云磊只好追问到:“怎么讲?”这一问,像是打开来郭美贞泪水的闸门,她突然大哭起来,不时边拍着腿边说到:“我咋个这么命苦哟!”云磊和父亲相互看了看,一个是自封为“私家侦探”的公安大学大四学生,一个是高级建筑工程师兼侦探小说迷,两个男人对于面前这个痛哭的苦命女人却毫无办法。山村里的女人哭起来不讲究那么多的礼数矜持,分贝越来越高,赵新国赶紧向儿子说到:“快想想办法。”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是学过心理学吗?和她说说。”

  “那是犯罪心理学。”

  哭声传到堂屋,儿子王林跑了进来。他在郭美贞耳边安慰了几句,郭美贞才渐渐地停了下来。王林见母亲稳定了些,离开了屋子。郭美贞低着头抽泣了几下,抬眼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赵云磊,他尴尬地说:“没有关系,你的心情我们理解。”

  郭美贞没等赵云磊再问,自己说到:“王三水不是个东西哦。我一个人拖儿子太辛苦,本来以为能找个合适点的嫁了,好让ri子松活点。哪个晓得这狗东西王三水,懒得要死,每天出去跑只是挣他那点烟酒钱,只要够买烟酒了,就多一点都懒得干,在家是啥子活都不做,他的钱更是一分不给我们两娘母用。哎呀,不给我要钱就已经阿弥陀佛了。本来以为能多一个人帮忙生活,哪点晓得嫁到这么个瘟神,我的命苦哦。”

  “他,”赵云磊有些不太敢问,“经常动手打人是吗?”

  “基本上天天都打哦,就只是打得轻重的问题,我这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浑身都痛。有时候我都想死了算了。”郭美贞又开始哭起来。

  “你有头痛吗?”

  “痛哦,哪点都痛,都是被那狗东西打的。以前他打我,王林还能经常拖,后来王林手被打断了,也不敢拖了。哎呀,不拖也好哦,直接让他打死我得了,免得我受这个苦。就是有时候又想到起娃儿造孽,舍不得哦。”她控制住了哭声的分贝,却止不住两眼的泪水。她是个苦命的女人,赵新国赵云磊同情地看着她,尽管她这些重复的牢sao话对案件没有太多的帮助,可赵云磊并没有打断,让她一直说着。对这个苦命的女人来说,眼泪是她最常用的宣泄。如今王三水死了,她的痛苦解脱了,多年来积蓄的太多怨恨需要对人说。

  郭美贞哭着又说了些可怜儿子和诅咒王三水的话,结尾时又无奈地哭问到:“我咋这么命苦哟。”等她的情绪稳定了些,赵云磊也不想再多问什么,送着她出了卧室。他回身向着父亲问到:“你怎么看?”

  “她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从她的话里你能得到什么东西吗?”

  “你呢?”

  “我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不是每块羊皮纸上都写有宝藏的位置,但是只有把所有的都拼起来才能找到宝藏,爸爸。”

  “如果羊皮纸缺了几块呢?”

  “总是会少几块的,但是那时候我们至少已经知道大致的方向了。然后,”赵云磊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额头,“就得靠这里了。

  除了现场取证外,我更喜欢分析人的心理和行为。每个人的动作都会受到潜意识的影响,潜意识总有一种自我表达的愿望,想要变成有意识,但是大脑总是出于自我保护而压抑和回避着这些真实代表自己内心世界的东西,所以潜意识常常通过伪装来骗过大脑成为指导动作的有意识,让自己都无法察觉地表现出来。

  真相越黑暗,大脑越是压制得厉害,潜意识的伪装也就越高明,表现出来的动作也就越隐蔽。留意对方的说的每一个音节,做的每一个小动作,这些微小的细节,就是遗失的羊皮纸留下的印记。”

  “现在jg察办案都这样?”

  “不,我现在是私家侦探。

  “那你观察郭美贞的结论是?”

  “哎,”赵云磊双手捂着脸,揉了揉眼睛,“她是个苦命的女人哟。”

  “嗯……现在案件让我一头雾水,你心里有了点凶手的影像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们现在缺一块把其余羊皮纸都连起来的碎片。找到这块碎片,就能清楚一些了。”

  “那我们继续吧。”

  “等等,”赵云磊看着手表,捂着肚子苦笑到,“吃了饭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