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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作品:战狼|作者:闲来一看|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1:31:31|下载:战狼TXT下载
  “阿朗腾!”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人跟着喊。

  “阿朗腾!阿朗腾!”

  高喊的声音如潮浪般朝四周扩散。

  “阿朗腾!阿朗腾!阿朗腾一”

  每个人都举起了他们的刀,兴奋咆哮高喊着这个称赞他的名号。

  随着呼喊声的扩散,军心大振,敌军死的死、逃的逃,冲杀声再起,但战斗巳经变得零星,接下来的,再不是两军对战,而是追杀。

  将士们从他身边而过,只有他不再前进。

  充塞全身的激动慢慢退去,他站在原地,回首看着后头的骑兵们策马前来,滚滚的沙尘再起,士兵们往旁退开,把路让给了那队全副武装,身套金属盔甲、手拿长矛金戈的骑兵。

  那队铁骑,就连马首都有头盔,马身亦有战甲。

  带头的将领一身的白,盔甲是白的,头盔是白的,胯下的骏马是匹白马,就连长靴也是白的,那洁诤的白在战场上显得更加异常突兀,那将领从头到脚,就只有顶上装饰着红缨穗,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是万分罐眼。

  这人是前锋将军,拉苏。

  不像那将军的洁净,他满头满脸的血,手上的刀钝了,腿上的皮甲上不知何时插了一支箭,拿来护卫自身的盾牌、头盔早不知去了何处,左手护臂的线绷断一处,脚下的皮靴几乎就要开口笑,就连身上的皮甲都被砍裂了开来。

  披头散发的他走上前,举起手,把那,将领的苜级交绐了那将军。

  将军坐在坐骑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咧开嘴,啐了一口口水在那失去身体的头颅脸上。

  将军身边的骑兵都笑了。

  “马哈穆,赏一斯给。”将军抬手,指示身旁的人,说着便策马离开。

  将军身后的骑兵从挂腰上的钱袋”掏出了一锭马蹄银块,刻意朝他脚边丢掷过来,银块很沉,有好几斤重,深深的陷入黄土”,他扔掉那头颅,蹲下来挖那银块。

  “阿朗腾?我呸!不过是另一个只知银两的狗奴才!哈哈哈哈哈一”骑兵对准了他的脑袋也吐了一口水,跟着大笑出声,一抖缰绳,骏马昂首踏足从他身旁绝尘而去,再次扬起大片沙尘。

  他不气不恼,就像上阵杀敌一样,对这种羞辱他早麻木了,在这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

  一颗敌将的脑袋不只一锭马蹄银,不过他没有蠢到和他们争论这一点;一锭马蹄银有五十两,五十两可以让一般人家吃上一整年了。

  他在漫天的黄沙”,把马蹄银塞进怀”。

  杀喊声依然不绝,但已经慢慢远去,他起身走到街边,从他身边经过的大批队伍继续前进着,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他们忙着进城,忙着抢劫,深怕慢上一慢,就连破铜烂铁都没有得捡,为了奖赏士兵与将领,抢劫夺取财物是被允许的。

  他曾经听说过,有些军队不允许士兵抢夺百姓,但那绝不是他待着的这支军队,他也从没见过那种将领。将领和强盜一样,士兵如土匪,骑兵像山贼,每次攻城时,烧杀掳掠的行为总是一再上演。

  他提着刀拐进巷子里,大部分的人都逃走了,不少人家的门户都敞开着,有些是被强行踹开的,有些则是根本没有关,垼凡皇贝脆ㄆ藓吧说摹20腥说摹1019拥模挥欣砘帷?br/>

  他找到一户大门敞开的人家走进去,一支先遣小队已经抢过这里,到处一片残破,但后面的小院”有座井。

  他打了一捅水,木桶里的水映着篮天,和他染血的脸,他低头将水祓到脸上,洗去一脸血,这才转身去和军队会合,走在巷子里,他不时可以闻到空气”混杂着烟与火、血与汗的味道。

  巷弄里已经变得十分安静,军队已如蝗虫过境般将这条巷子横扫一空,前往下一条街道抢夺。

  远处还有大军的马蹄声,人们的哭喊叫骂声,但这里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残破的屋子,和漫天飞舞的黄沙。

  忽然间,有惨叫声从左手边的屋子里传来,他抬眼去看,只见一名士兵从敞开的门内摔了出来,眼窝上插着一支箭,胸口上也有一支,而且还有飞箭从门内接二连三的随之而来。

  是连弩一

  屋里传来金铁交击声,还有男人的咆哮、女人的怒吼,他本不想理会,但另一名士兵也逃了出来,身后一样有追击的飞箭,士兵满脸惊恐的挣扎着奔到他眼前,还是倒下了,背上插着好几支铁箭。

  他认得这张脸,他是百夫长。

  这是他的兵。

  他停下了脚步,快步奔了过去,箭矢依然在往外射,差点射到他,他举刀将铁箭挥开,跨过门槛。

  屋外阳光炽热,相较之下,屋子里显得很暗,他看不清楚,但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另一支铁箭又来,他再挥开,谁知还有另一支箭,正对着他的眼,他侧身及时闪过,铁箭擦过眉角,划出一道伤痕,鲜血涌出,遮掩了他的视线。

  黑暗”,血气很童,他听见男人的惨叫,看见另一名士兵在他面前倒下,他隐约只看见一道人影持着强弩。

  他看不清人,但他能看见箭头的光芒,他知道这种小型连弯,虽然小,射程也只二十多尺,但其速度快,一支弩能装十八支箭,一次能发两箭,这种弩很少见,但在街巷战”却极为实用。

  那人不偏不移的将箭头对准他,再次放箭,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想,也不需要想,这是敌人,而屋子垼p恢阑褂卸嗌俚腥耍笥一涌采涠吹乃谀侨死吹眉吧涑隽硗饬郊埃帧钡拇蟮锻吨莱鋈ァ?br/>

  他从旁人那儿抢来的银刀刷地笔直而去,硬生生穿透对方的咽喉,将那家伙给定在了墙上。

  敌人手上的连弩掉落在地上,然后,他才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那是个女人,一名身着汉服,样貌秀丽娇弱的妇人,她衣衫不整,裙裳已被扯破,唇上胭脂遭抹开,而地上有死去的士兵裤子被褪,这情况明摆着是有人意图强迫她。

  她还活着,一双黑瞳大睁,右手握着插在她喉头上的大刀,她试图吸气,却只换来鲜血从伤口泉涌。

  他愣住了。

  他活在战场上,总不免有遇见女人的时候,可他少有错杀妇孺的时候。

  战场上多是莽夫,少有妇孺,攻城时,大部分的女人都会躲起来,不会在街上奔走,而他很少进人家门,他杀敌将取头领赏,不夺人妻女,不强抢人财。他不是一开始就是兵的,当年大军来袭,他娘为了救他而死,可到头来,一切都是白费,他还是成了俘虏,成了奴隶蓦地,有人从旁提剑攻来,来人舞出一朵剑花,招式很美,直袭他的双眼,他不懂得什么招式,但他懂得如何保命。他矮身扫出一脚,在对方失去平衡时,抓住来人手腕,夺剑,将其摔倒压制在地,反手握剑,朝袭击他的人的咽喉捅去,可动作到一半,他看清那家伙。

  那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那么大。

  手”的剑在那瞬间,一偏,铿地一声,戳刺在那孩子咽喉旁的石板上。

  但与此同时,被他钌在墙上的女人发出偾怒的声音,他从眼角看见她为了孩子,明知此举会造成大出血,仍空手奋力拔出插在喉上的刀朝他冲来。

  恍惚间,似看见多年前的娘亲。

  所有的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鲜血如钹墨,从她的伤口喷了出来,再次溅了他一头一脸的腥红。

  这倩景,如此似曽相识,教他头昏气窒,待回神,已发现自己起身以剑挥开了刀、制住了她,还捣住了她脖颈上的伤,他试图替她止血,但她的伤口太大,失血太多。

  “娘那被他打倒在地的孩子爬起来失声大喊,声极凄厉:

  “放开我娘!”孩子不顾他手上仍有剑,用尽全力试图撞倒他,那没用,他很高大,这男孩却太瘦弱,像当年的他,这小小的一撞,只让她的血从他的手”更加漫流而出。

  男孩伸出双手,想要抓开他箝在她脖颈上的手。

  他举剑想要逼退那孩子,女人却用最后的力气抬起了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她的手又白又冰,冻得像冬日屋檐下的冰柱,他抬眼朝她看去,只看见她乌黑的瞳眸盈满着泪与绝望的恳求,用那失去血色的唇,虚弱颤抖的说。

  “别……别……杀我孩儿……”

  她要死了,他知道,他的刀戳穿了她的喉颈,他能感觉到生命正从她身上流逝,他阻止不了什么,改变不了什么。

  他松开了手,看见她眼里淳现释然。

  那着汉服的男孩不再试图攻击他,转而抱住了倒下的女人,跪倒在地,抱着她哭喊着:“娘一娘一”血如河,流淌过她的颈、男孩的手与膝,湿了两人的衣,在地上形成一小小的血泊。

  男孩试图要替她止血,那当然不可能成功,她要死了,他知道,那孩子也知道,她抬起了染血的手,试图抚摸男孩的脸,但才触着,已无力垂落。

  她咽了气,死了。

  男孩泪流满面,将她紧拥,痛哭失声,忘了他人还在这,显然也不再在乎自己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战争一

  战场上,你不杀人,人就来杀你。

  他没有错

  她手上拿着连弩,她对他射出箭矢,他只能杀了她,没有第二种选择。

  看着那悲恸万分的孩子和那已失去气息的女人,他只觉无法呼吸,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看见多年前死在他怀”的娘亲。

  啪一

  在那孩子的恸哭声”,有种竒怪的声音响起。

  啪一

  那声缓缓又响,他不由得低头望去,只看见他的手上,还有着女人的血,那温热的液体在指尖汇聚,滴落。

  啪一

  滴落的声音,听在耳里好大声,不知为何像把锐利的箭,戳进了心口。

  腥红的血像月圆下涨潮的大湖,徐徐、缓缓,汩汩淹没了他。

  他没办法思考,也不想思考,身为士兵不需要思考,他把所有的情绪和蠢蠢欲动的过往回忆都摒弃在脑海之外,推开,抹去。

  他让自己麻木,变得更加无感,然后转身离开那间民宅。

  屋外的阳光亮得刺眼,让眼前一片白茫,他让双脚交替着,踩着脚下的石板,穿街过巷,风沙吹拂过他冷酷湿透的脸庞,让血冷了、千了,他已经离得很远很远,他再次找到一口井,他再次麻木的洗诤脸上与身上的血迹,孩子的哭声却如影随形。

  这是战争一

  他再次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这不是他的错,那男孩也不是他的责任。

  他再次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这不是他的错,那男孩也不是他的责任。

  他必须要跟上部队,他得去集合,他们还有仗要打,有另一座城要攻。

  女人的死很不幸,孩子的遭遇很凄惨,但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人生,他比谁都还要清楚。就算那孩子被下一个闯进来的士兵宰掉,或被俘虏,被鞭打、被虐待,被带到下一座城,在军队要进攻之前,推去前线做军事工防,然后在开战时,成为第一排冲锋陷阵的另一个替死鬼无论那臭小子遇到什么样倒霍的事,都和他不相干。

  他前进再前进,一个小队和他擦肩而过,那不关他的事,不是他的事他们拐进了那条巷子,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不需要理会那孩子的死活,他的情况根本也不可能照顾他,他对那家伙的情况无能为力。

  他握紧了手”的刀,再次举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怀”的娘亲没了呼吸。

  不一

  可是,娘亲温热的血浸湿了他的手,浸湿了他的衣。

  他不相信,不想相信。

  前一刻,娘还活着的,还坚持要他躲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