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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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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手下来报,说东皇钟的碎片有异动之时,他眼皮一跳。想来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他随即点齐兵将,行至东皇钟碎片处。那碎片已被河底泥沙埋了大半,□□在外的部分却未曾改变分毫。他走近细细查看,却发现并无异常。

  正在疑惑间,左右忽报,岸上有异。

  他遂离了河内,行至河滨之上。只见岸边瘫坐着一名黑衣女子。他好心上前相问,不料那女子抬起头来之时,眼内一片赤色。他只觉一瞬间知觉被吸走,脑中一片空白。

  白浅心急火燎地腾云至昆仑虚时,叠风尚陪着司命星君在大殿之上坐着叙话。

  乍见着白浅腾云而来,叠风愣了一愣,瞬间明白过来。她浑身湿透,仪容不整。司命星君见着,起身向她行礼,她也不言语,只一手抱着花盆,急匆匆地往殿后奔去。

  叠风长衫他们并司命一起,也尾随而去。

  行至墨渊闭关的山洞外,还未入内,便听见白浅低声道,“为何……为何不醒来?!”

  入得洞来,见着墨渊依旧睡着,也都是一愣。司命虽已明了,然此刻却不好插嘴,正在沉吟间,白浅已转过身来。她目色沉沉,望向司命道,“师父……师父他为何归不得位?”

  司命沉吟道,“上神请勿忧心,此事有帝君担待,想来不日便能……”

  话音未落,也不等司命解释,她已将花盆放下,转身便走。

  她已不能再等。

  她久未至九重天,思及身份,施了个诀,隐去身形,直望太晨宫而来。

  凤九正在花园内乘凉,便见着白浅飞奔而至。她展颜笑着,迎了上去。白浅形容憔悴,见着她,也不多言,只问东华帝君在何处。凤九正欲问她出了何事,不料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疾声复又问了一遍。凤九见她问得甚急,只得如实以告。

  她不曾想东华帝君竟去了上清境,正欲往上清境去,不料却被凤九一把拦住。

  “姑姑莫急,”凤九叹道,“再急,也先将头发擦干了。从来不曾见过你这样,想来应是很着急的事。但再着急,也不能湿着头发,若是受了风寒怎么办?”

  白浅默了一默,只随着凤九进了屋。她轻手轻脚地将她的头发放下,寻了干毛巾来与她擦着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闲话,白浅却似失了魂一般,眼神盯在一处,对她所说的话毫无反应。头发还未擦干,方还散着,凤九便见着东华回来了,连忙叫了白浅一声。

  白浅听着,下一秒已冲了过去,也不顾此时形容,只急匆匆地问道,“帝君,我师父他……”

  东华见着她如此,已了然了七分,只道,“坐下再说。”

  凤九挨着白浅坐了,回首望向东华,“帝君,墨渊上神怎么了?”

  东华也不接话,只看向白浅,徐徐道,“他归不得位,也是意料之中。如今,也不是毫无办法。”他自衣内取出一方铜印来,“这乾坤印是灵宝天尊之物。墨渊既已飞升失败,必再度转世。有此印在,当可将他强行渡上天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难就难在……墨渊原本应百世而归,如今再度转世,已是计划之外。便是司命的运薄上,也不会再有只字片语。他究竟转生何处,却是天上地下,再也无人知晓了。”

  白浅闻言一愣,“你是说,没人知道师父在哪里?”

  “本君与灵宝天尊商议了许久,都想不出确切的办法。”东华微叹道,“如今,空有乾坤印,却无从着手。便是料到你大约快到了,本君方才匆匆赶回。”

  白浅蹙眉沉思了片刻,忽而想到什么似的,也不言语,只匆匆奔了出去。

  凤九见着,怕她出事,便向东华看了一看,旋即随着她一道走了。她见着白浅也顾不得隐身,只披头散发地腾了云,望一十三天下方降去。

  太晨宫本在一十三天,此番向下而去,她委实不太明白白浅要去何地。只跟着她,见她方降至第七天,才匆匆收起了云,向内奔去。凤九见着,心下已明了了个大概,心不禁沉了一沉。

  果然,白浅方奔至那方瀑布旁,便要凑至近处,凤九手疾,一把拉住。

  “姑姑!这妙华镜固然能看凡世之事,但灵气太盛,一般的神仙没几个受得住,就连几位真皇待久了也要头晕,这你是知道的呀!虽不知墨渊上神出了什么事,但你切不可往近去了!”

  “小九,你放开!”她用力一挣,凤九本就拉得不牢,被她这一挣之下,登时松了开来。她见着如此,已一跃而至那水帘之外。

  “姑姑!这十数亿的大千凡世,你要看到何年何月方才能看到墨渊上神……即便你看到了他,彼时也已废了一双眼睛,折了十数万年的修为……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待你见着他,怕是早已过了千万年啊!”

  白浅睁着眼,注视着水帘之上某一世的点滴,缓缓却极坚定地与她道,“便是赔上我的性命,也定要寻着他。”

  凤九从未见过她姑姑何时如此清醒地固执着,且不顾一切。便是当年太子祭了东皇钟,她也从未如此不顾性命。她想起父亲白奕曾言,这天地间能让她姑姑上心的,只得墨渊上神一个。便是与太子夜华在一处,她也看得清楚明白,她姑姑心尖上的人,依然只得墨渊上神一个。当年太子祭了东皇钟,她抱着他在若水河畔枯坐,撑起的仙障谁也靠近不得。她那般哀痛之下,见着墨渊上神,却登时收起了仙障,灵台也恢复了清明。如今看来,墨渊上神于她姑姑而言,确是不同于旁人的。只是如今她这般固执,想来撑不了多久,定要出事。

  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只得转身往太晨宫去。

  能扛得住这妙华镜极盛的灵气且常年在此钓鱼的,天上地下,只得东华帝君一个。

  只是,以帝君之能,白浅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他既说毫无办法,便是这方瀑布,也定无法寻着墨渊上神。她回头看了看白浅,心内默然。如今帝君修为未复,便是真能看见,恐怕也无力扛过这灵气了。然则除了他,还有何人能让她姑姑迷途知返?

  墨渊上神若寻不着,她姑姑又会如何?

  这日,奈奈因天孙阿离生辰将近,正在洗梧宫内张罗着。方出得宫来,便见着天枢星君匆匆忙忙往紫宸殿去,旋即拦住细细问了。天枢星君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奈奈不由得喜上眉梢。阿离见她从宫外回来如此神色,也来问是何缘故。奈奈据实以答,阿离见是娘亲重回九重天,欢天喜地,便往紫宸殿来寻夜华。

  夜华早已自天枢处得知白浅行踪,正打算去瞧瞧,见着阿离,便微笑着安慰道,“你娘亲应是有事方才会来,稍安勿躁。”

  说罢便令奈奈将阿离带回,自己独个儿望第七天而来。

  远远地还未走近妙华镜,他便见着她披头散发地立于镜前,浑身衣衫湿透,头发也只半干,却浑不在意,只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方瀑布,一刻也不停歇。

  妙华镜灵气太盛,不能靠近,更不能久视,这九重天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浅自然也知晓。夜华见她如此模样,心下已了然了十之八九。想来天上地下能令她如此的,也只得那一人。正预备唤她,却见着不远处,东华帝君到了。

  东华见着他,似毫不意外,也不理睬,只径直行至瀑布边,徐徐道,“白浅,你便是这般漫无目的地照着这妙华镜看上十万年,也寻不着他,还白白毁了自己一双眼睛。”

  白浅并不回头,只淡淡道,“只要能寻见他,十万年又如何?”

  “这妙华镜灵气太盛,但凡挨得近了,看得久了,对仙家也是大损。想必你心里也清楚。”

  “只要死不了,我便能瞧一日是一日。”

  “天地苍黄,轮回无尽。你既如此执着,便好自为之罢。”说罢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走。

  夜华见着,向东华一拱手,低声道,“敢问帝君,可是兄长出了何事?”

  东华斜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夜华见状,肃然道,“数年前我因得回了金莲时的记忆,又念及兄长将三毒浊息一并收去,心内颇忧虑,便去过昆仑虚一趟。半个昆仑虚皆笼罩在仙障之下,兄长几位弟子皆言兄长在闭关,不便相见。我见着毫无异状,也不便久留。如今见着浅浅如此神色,以及方才帝君所言,想是兄长出了何事。还望帝君如实相告。”

  东华一挑眉,“你得回金莲时的记忆了?”

  “正是。”

  东华淡淡道,“既然如此,便告诉你也无妨。左不过是墨渊将三毒浊息收去,且吸入不少,难以化解,便下凡历了百世轮回。今日本当元神归位,却又失败了。目下他复入了轮回,却再无人寻得。白浅一时情急,这虽是个不得已的法子,却也无更好的办法。”

  “这妙华镜灵气太盛,浅浅定撑不了多久。”夜华沉思道,“我愿替她守着。早日寻回兄长于这四海八荒,于浅浅,于我,皆是极要紧之事。”

  东华看向他,“墨渊人前虽看似沉静,内里却是个极重情义之人。于这亲情看得尤其重……当年虽着了魔族的道,伤得极深,却从未真正变过。他在元神之中养了你十几万年,日日在莲池边看着你,等的可不是你一番冷言冷语、冷心冷面。你在这九重天上固然学的不同,不过既已得回当初的记忆,便当知晓这份情义的份量,也须懂得兄友弟恭的道理。”

  夜华肃然地拱手道,“帝君教训的是。彼时是我不知轻重,于兄长面前多有失仪。得回记忆后,我也颇多自省。此番若寻回兄长,必要与他好好畅叙一番。”

  东华斜眼道,“你……不嫉妒了?”

  夜华默了一默,低声道,“兄长是浅浅心尖上的人,这一点我早已看清,如何嫉妒?”

  东华淡淡道,“你知道便好。这妙华镜不可久待,你与白浅轮流换着也好。近日魔族动静颇大,却意向不明,想来近期定会有动作。寻着墨渊是势在必行,你也需存着实力,来日若有战事起,天族尚需人领兵。”

  东华去后,夜华令天枢取了折子笔墨等来,于不远处一面守着白浅,一面瞧着折子。堪堪过了一日,他便见着白浅恍恍惚惚地自水帘前坠了下来。他吃了一惊,飞身前去接住,方才避免她坠入水潭之中。垂首看去,只见她神色憔悴,已昏迷了过去。夜华教天枢唤来奈奈,令她将白浅送回去。奈奈犹豫半晌,问他送去何处。他前思后想,知晓她定是不愿回洗梧宫住着,便叫送往太晨宫白凤九处,又令她往长升殿寻换洗衣裳等物送去。送走她们,他方跃至水帘外,目不转睛地盯住那水帘之上。

  白浅方醒过来,只觉光线甚是刺目,不禁蹙眉闭上了眼。凤九见着她醒来,终是舒了一口气,吩咐左右备了洗浴之物,又亲自将烛火移开,方才与她道,她因淋了雨,原本就风寒侵体,又在妙华镜处待了许久,消耗过甚,方才晕了过去。如今已是夜里,且先沐浴过后再用些参茶,调理一番,方可出门。白浅因体乏倦怠,虽欲即刻赶去第七天,却颇力不从心。凤九见她犹豫,又道,太子已替她守着妙华镜,待她沐浴更衣,用过晚膳,再去不迟。

  白浅只得默默依从。

  沐浴过后,换过干净衣裳,奈奈又替她擦干头发,梳好发髻。正打算说什么,却不料她已将玉瑗佩好,一声不吭地飞奔了出去。

  她赶到之时,见着夜华正立在水帘之外。夜华见着她精神似好了不少,便跃了下来。她也不说话,只飞身跃了过去,无声地完成交接。

  夜华见她似对其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