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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作品:难言之欲|作者:无组织|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1:55:50|下载:难言之欲TXT下载
  “我想做就做了,有什麽奇怪。”肖蒙看都不看他一眼,“是你自己蠢到相信,能怪谁?”

  加彦就只拼命吸著气,半天才困难地骂出来:“你,你这个混蛋……你……”

  “做的时候你还不是一样乐得很,有什麽好抱怨?”肖蒙笑了一下,“再说你也没什麽吃亏的,不是吗。这段时间我也赔了你不少吧。大不了那笔钱也不用还了。这下行了吧?”

  加彦呆呆维持著那个姿势坐著,好像身上哪个零件突然坏死一般,无法再动。静了几秒锺,猛然站起身来一拳打在肖蒙脸上。第二拳挥出去的时候落空了,肚子上反而挨了重重的一下。

  两人失态地扭打在一起。肖蒙虽然明白自己理亏,可就是无法手软。加彦本来就瘦弱得有些凄惨,自然打不过他,他却也赢得不容易。他知道男人是在拼命。

  绝望的情绪会感染似的,也让他发狠。

  最後是他站著,而男人脸上青紫著,像破麻袋一般被丢在地上。两人都喘著气,精疲力竭。

  隔了几分锺,加彦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背过身去用袖子擦著沾了血迹的脸,不再看他。肖蒙望著他摇摇晃晃走回房间,而後提著比来的时候还要少的行李,步履蹒跚地穿过客厅,推开门出去。

  the untold want

  22nd

  加彦提著行李走了一段,实在不知道去处,见站牌下人有些多,就跟过去站在人群里。

  有车开过,也就随人流挤了上去。投了硬币,只抓著扶杠,站定了呆呆望著窗外。

  不清楚该在哪里下,过了几站,看不少人下车,就跟在人群後面往外走。

  而出了车门,刚才在他身前的人们便都纷纷四处散去,又只剩他一人还在原地。

  加彦失了方向地呆站了会儿,四处张望一下,茫然地继续前行。不知不觉走到桥上去了。

  觉得手里的行李也很多余。都这样了,要这些身外之物干什麽。

  面朝外站在护栏边上,松手把袋子放开,睁著眼往前看。

  夜色里眼前只一片灰暗,什麽好的都看不见。

  望了半天渐渐的鼻子有些发酸。

  自己真心相待的,一心觉得最宝贵的友人,也只不过是把他当那种东西而已。

  原本知道爱人是不会有了,那麽有个朋友也是好的,再怎麽苦,也觉得值得。结果连朋友都是假的。

  这辈子以为最温暖美满的那一段,都是他自己乱编乱想的。别人根本没拿他当一回事。

  揉了几下鼻子,却还是又酸又痒,连眼睛也湿了。

  更加想不出自己存在有什麽意思,从小就知道自己多余,但当时还懵懂地盼望著也许有天有人会在意他也说不定,一年两年遇不到,那十年二十年,总可以碰到一个舍不得他的人。

  结果,还是没有。

  抓紧护栏,想著就此了结了也好。上次没有跳下去,多活的这麽大半年,也只是陪人上床而已,被人上著玩还感激涕零,跟白过一样,还不如死了。

  红著眼角抬腿要翻出去,却突然想起上一回,这个时候被人从背後抱住。

  当时也挨了重重的一顿打,可心里却是高兴得不得了。

  总算有人是不想他死的。

  把他从桥上拖下来的肖蒙,带他去喝酒的肖蒙,让他抱著哭个不停的肖蒙,借他房子住,帮他找工作,搂著他入睡,偶尔也用温柔的表情对他。

  不知道为什麽,想著那个人,虽然怨恨得厉害,虽然知道那些好处都是假的,一时手却微微抖起来,喉咙噎著,竟然不再忍心跳下去。

  左思右想,心里苦得难受,就这麽呆呆的,红著眼睛望著脚下,在那里一直站到天亮。

  “加彦,你不用这麽拼吧?”佘瑟有点担心地拍拍男人瘦骨嶙峋的肩膀,“再怎麽缺钱,身体也是要小心的啊。”

  “嗯,”加彦朝他笑笑,疲倦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我欠别人钱……”

  “那我先回去,你也别加班得太晚。”

  加彦应著,揉了揉太阳穴。

  他在外面临时租了个地方住著,其实只是地下室,从那大半截都埋在地下的窗口可以看见来往行人的鞋子,家具少到几乎没有,在规定的时间段里才可以借用房东的厨房。

  但房租便宜,算起来也觉得不坏。

  才住了三四天,不大习惯也是正常的,等再住久一些,自然而然就熬得过去了。

  到时间该把下一笔钱还清,这麽想著加彦就又强打起精神。原先和肖蒙住在一起,“朋友之间”,分期还债不是太严肃,迟个几天或者数额不足都不计较,反正迟早会全数归还。

  而现在肖蒙和普通的债主没什麽两样。

  他只想早些把这一大笔债还完,以後和肖蒙就半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有办法连那段时间里他的吃住和日常用度也还得清楚干净,什麽都不欠肖蒙的,那就最好了。

  虽然不愿意想,可是满脑子都是肖蒙的脸,想著肖蒙对他只是那样的鄙夷轻蔑,心底那份卑微的自尊就梗得他连喉头都发痛了。

  一天过去,两天,三天……

  加彦都没有回来。

  肖蒙瞪著天花板,觉得死心了,没什麽可想的。

  他也没法多想,稍微一动,头就胀得发晕。加彦一走他就病倒,虽然可能不过是风寒,他却有几乎死去的感觉。

  屋子里空荡荡的,觉察不到人气。他没有再出过门,就这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吃饭,也不说话。

  只不过是那麽一个不起眼的男人而已,从头到脚都没什麽好,又不识抬举。就算走掉又怎麽样?!他还乐得轻松。以他的条件什麽样的床伴找不到,加彦那种下等货色,不要也罢。

  然而无论怎麽咬著牙对那个男人诋毁嘲弄都没有用,这样的自我安慰现在已经支撑不了自己。

  心里都空了,躺在那里满心只想著加彦,傻气的样子也好,畏缩的样子也好,软弱的样子也好,他一遍遍翻来覆去地想,想得自己乱成一团。

  要是能把那男人再抱在怀里就好了。

  不用说抱著,那男人肯再站在他身边就好了。

  想到男人那样伤心得发狠的眼睛,他居然有了一丝丝後悔,嗓子里也苦了起来。

  如果那时表白,会怎麽样呢?

  但也只是软弱地想想而已,他开不了口的。

  加彦会怎麽回答他,不用花力气推测他也清楚。

  那男人一定会慌慌张张地说“我们是朋友”,然後给他一个吃惊又怜悯的眼神,想尽办法安慰他。

  却不会爱上他。

  这种来自弱者的伤人的同情,他不要。他这麽骄傲,这麽高高在上,他用不著向人低头乞求什麽,他什麽也不会缺,他不会舍不得谁,他……

  发著烧,又逞强著不想向任何人求助,头部胀裂般隐隐作痛的感觉真是烂透了。

  喉咙干渴,却完全没有吃药喝水的打算。不自觉伸手,拉开床头抽屉,在里面摸索,很快熟练地摸到一个触感笨拙的东西。

  是抽屉里的泥人。加彦回乡下扫墓时带回来给他的礼物,当时他顺手接过,不屑地“切”了一声,表示看不起的便宜货。

  其实一直都小心收起来,害怕被加彦看到,藏到抽屉深处。

  冰凉的质感在温度过高的掌心里,分外鲜明,让他眼睛都有点模糊起来了。

  “加彦。”

  泥人只用微笑的表情看他。

  “我喜欢你。”

  大概是高烧得脑子不清楚了,才会对一个无生命的泥块说这种话。

  泥人仍然是宽容的微笑表情,眼神温和地望著他。

  “你知道吗?”

  泥人安静地微笑著,满脸和那男人一样无知又淳朴的笑容,却不开口说话。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那个男人一定会愤怒地离开他一样。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偏偏他又那麽骄傲。

  “加彦。我喜欢你。”

  感觉到眼泪掉下来的动静,肖蒙自我厌恶地觉得出声告白的自己和白痴没什麽区别。

  紧抓在手里的泥人半点反应都没有,可还是不能放手地抓得死死的。

  在泥人和气地笑著的脸上反复亲吻,一边拼命忍耐著眼泪,肖蒙觉得这样的自己已经快疯了。

  23rd

  加彦怀里揣著装钱的纸袋,快到肖蒙家的时候试著打了个电话,响了半天都没人接,确认肖蒙不在,这才放下心来。

  那天走的时候忘记把钥匙还回去,现在倒也方便。只要无声无息进去把钱放在桌子上,也就可以了。

  电梯一动,猛然超重的感觉让他一阵眩晕,扶了墙才勉强站定。

  一时有点沮丧,望著手臂上的针孔发呆。只卖了一次血就头重脚轻地眼冒金星,活人真的是会被债逼死。

  他之所以这麽拼了命凑钱,是单纯地想争一口气。

  别的人怎麽样看他,他并不介意。只有肖蒙。他死撑著也不想被肖蒙看低。

  小心翼翼开了门进去,不知怎麽有些心虚,走路步子都不敢太重。袋子先是放到客厅茶几上,又觉得不妥,重新揣回怀里。毕竟是好容易才凑起来的钱,随便搁个地方万一出什麽差错那怎麽办。

  想了想,放卧室里比较妥当,钥匙和钱都给他压枕头底下好了,然後在显眼地方留张纸条。

  纸条该怎麽写呢?这麽出神地想著,动手推开卧室的门。

  肖蒙烧得难受,迷迷糊糊睡著,颓废得要命,只觉得一会儿在半空飘著,一会儿胸口又压著块大石,气不顺。

  朦胧里看见加彦推门进来,还坐在床边低头微笑地望著他。

  知道这不过是做梦,心里就一阵酸,但还是伸手去抓男人细瘦的胳膊。果然抓了个空。

  空落落地醒来,瞪了半天天花板,复又睡了一阵。

  再睁眼看见的仍然是加彦,继续不顾一切抬手去碰,这回真的让他抓住了。

  抓住就死都不肯放开,怕一回神又从梦里醒过来。

  反反复复地叫“加彦,加彦”,这次的梦境又长又真实,让他很没出息地流出眼泪来了──加彦连在梦里都生他的气,一脸惊慌地往後躲──既然是做梦,他也无所谓自尊了,干脆自暴自弃,抽噎起来:“加彦,加彦……”

  病得不轻,又没人照顾,正需要发泄,这一开口就停不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又胡言乱语了一大堆,颠三倒四,死皮赖脸纠缠了梦里那呆呆的加彦半天,才再次糊里糊涂睡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额头上一片清凉,原本灼烧般地喉咙里有些湿润的暖意,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但肖蒙却有种被雷当头劈到的感觉,表情稍微痴呆。

  有人来过了。

  在他额头上放了冰袋,帮他擦过身体,换了衣服,还给他喂了水,身上的被子也换掉了,变成加彦卧室里的那套。

  就是说,自己病得要死不活,几天都没洗澡,躺在床上面色发黄一身邋遢,还裹在被子里哭哭啼啼的样子……都已经被看到了?

  ……

  ……

  这,这就算了,问题是那个人呢?

  肖蒙心急火燎,头脑一发热,忘记自己是个虚软无力的病号,非常英勇地一个鲤鱼打挺就要从床上“蹦”起来。

  结果当然是只能象征性地背部弹高几厘米,就又“跌”回去,正在恼火,忽然听到外面的开门声,料得是加彦“做完好事”打算离开,更加急得要冒烟,只恨自己扑腾不出什麽引人注意的动静来。

  又气又急,几乎要眼睛一翻闭过气去,如果有力气他真想高喊一声“我死了!”把加彦引回来。可怜就算想开口叫,喉咙也只能发出低语般的!!声,加彦能听到才有鬼。

  急怒攻心得要发晕,抬眼看见床旁摆著的花瓶,也不管那是多少钱拍回来的东西,挣扎著伸手就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