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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舍得死？”王子的语气里含了淡淡戏谑，“我让兰若把你的小姑娘也带来了，你知道吧？”
纳兰本就苍白的脸色听到这个更加白了几分。
“亏那小姑娘对你一往情深，却不知道其实自己只不过是你用来转移我视线的诱饵，你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呢？你舍命救她，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早死晚死不过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是吗？结果运气还不错，只用了一双眼睛就换了她一条命，让她永远欠下你这份情，真的挺划算的。然后呢，这段日子你们卿卿我我，你允许她接近你，让她爱上你，可是你明明就快要死了，却不肯告诉她真相，甚至想要偷偷地消失，让你的生死成为一宗永远无法查到的悬案，是为什么呢？你是想让她永远记着你的好么？纳兰净尘，你真是既卑鄙又自私，还特别地残忍。”
王子是笑着说话，可是话音却寒凉如冰，字字句句就像是钢针，专扎向那些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对于王子的话，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地转移了话题：“殿下，请你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我已经是你阶下之囚，你还不肯罢休么？”
王子挑眉，“我如何不肯罢休了？”
“殿下您向来不屑于情爱之事，更是事唯成矣，何论手段的践行者，怎么此刻却突然高谈阔论品评起我的感情与人品，我想，您这番话是说给棹歌听的吧？棹歌是不是就在这里某块墙壁的后面？她应该能够清楚地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吧？”纳兰仔细考虑过棹歌身上并没有什么能惹得帝国觊觎的东西，会把她带到这里来，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和她的关系了。而有些事情，不用亲眼看见，只需要想一想便能猜到其后隐藏的深意。类似于这样的小手段，身为东王的他，也曾经不止一次地使用过。
王子看着沉静地纳兰，面上满是不动声色的笑意，心底却轻轻叹息着，纳兰是近百年来他培养的最优秀的东王，只可惜对于感情太过执着，不管是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束缚住了他的翅膀。
“你不想再见那个小姑娘一面吗？”
“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差别？我不在了，她就可以回复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她是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生存下来的，她很聪明，会知道选择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女人固执起来往往会做些傻事。”王子嘴角轻扯，轻轻一击双掌，便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外面走进来的人很安静，但是听着走在中间的人那熟悉的步子节奏，还有轻细的呼吸，纳兰立刻便分辨出，三个人中间的那个正是棹歌。他将脸面向棹歌走近的方向，有些无奈地道：“你何苦要跟来？”
对面稍稍沉默了一会，棹歌才说道：“难道任由你莫名其妙的失踪？”又顿了顿，她的声音越发平静，“我说过我会陪着你，你就不要想甩下我。”
“我对你其实没安什么好心。”纳兰苦笑。
“我听见了。”棹歌上下打量了一下坐在厅中上首正慢慢喝茶的那位“王子殿下”，“从我生下来开始，我就知道这世上绝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是有目的地对我好也没什么奇怪，你我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你对我没有任何企图，也许我根本就不会认识你，所以我一点也不介意你为了什么而对我好。”
纳兰微垂了头，无言。
王子倒是颇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孩，“你难道一点也不在乎他利用你？而且他想不告而别，并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因为自私。”
棹歌毫无畏惧地白了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boss一眼，“这个世界上人与人的关系有多少是纯粹的？利用与被利用，也不过是千万种关系中的一种，如果是你情我愿的话，谁又管得着？至于他自私的理由……”棹歌原本紧绷的脸色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他只不过是想让我永远记得他，永远不会忘记他而已，如果我因为这个生气，那么，我怎么有资格对他做出同样的要求？”说着，棹歌慢慢走到纳兰的身边，伸出手牵起纳兰有些冰冷的手掌，将他微凉的手掌紧紧包裹，压在自己心口。
王子看着他们，嘴角微微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好吧，算我多事，不过，至少我把你带来这里，让你免了后半生的追寻。纳兰，有这样痴情的美人儿送你最后一程，你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吧？”
棹歌的面色一白，虽然刚才听到王子和纳兰的对话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可是听到王子如此直接地说出要纳兰去死的判决，她的身子还是不由得晃了晃……
“殿下，这件事情有必要说得这么郑重其事么？”纳兰反手握住棹歌的手，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棹歌的腰。
刚才即使听到那个王子说纳兰是有心想利用她当什么诱饵，听到他说纳兰卑鄙的用心，她都忍住了难过的心情，没有哭泣，没有悲伤，可是，此刻，当纳兰的手扶上她的腰际，她眼眶却抑制不住地湿润了。于是，她知道，背叛也好，伤害也好，对于她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纳兰在她的身边，那个总站在暖黄的灯影下递给她金桂花牛奶的男人，她生命中唯一的温暖，能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不在乎。
“这可是你的生死，不算大事么？”
纳兰只是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小姑娘，见过死刑么？”王子以一种异常温柔的语气询问棹歌，问出的话却像严冬的冰剑，刺进棹歌心脏的同时冻僵了她的身体。
“殿下！”纳兰微怒，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王子却完全无视他的怒气，仍旧以一种诱哄地姿态望着棹歌，“帝国的死刑有二十七种，纳兰身为东王，地位尊崇，所以，我允许他可以温和地死去，我保证，不会让他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痛苦。你会看到，他就像睡着了一样，只不过……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
“棹歌，别怕！”纳兰知道自己无法阻止王子，只能将已经僵在那里微微发抖的棹歌紧紧拉进怀里抱住，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安抚她，“殿下！用这样的方法吓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有损您的威严吧？”纳兰的声音也不自觉得有些颤抖，他觉得自己有生以来从没有这样愤怒过，就算是当年知道自己是被帝国以诱拐的方式从亲生父母身边抢走，也没有这么愤怒。
王子微偏了头很有兴致地看着紧紧相拥地两个人，“纳兰，你之所以走到今天，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背叛了帝国吗？”
王子微笑着摇头：“因为你缺乏敬畏，你太过自信，你对自己的能力高估了太多，这个世界，即便是我也不敢认为能够完全掌控在手中，而你，却总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
纳兰眉头微皱，有些不明白王子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帝国四王是和其他的孩子不同的，你们几个都是我亲手教导，从你们来到我身边，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了，就算你们对我没有感情，其实，我对你们还是很有感情的，不管你相不相信，从过去到现在，我真的没有对你们起过杀心，只是，肯相信我的人并不多。”
“那您为什么不问问，为什么没人肯相信你呢？”
“因为你们都太相信那些表面看到的事实，你们总是一厢情愿地相信我要伤害你们，却没有一个人敢正面来询问我，到底你们的前任发生了什么。”王子的笑容带上淡淡的哀伤，可惜……纳兰看不见。
纳兰眉头微皱，他的手习惯性地在棹歌身上轻轻地拍打，慢慢地将棹歌恐惧的情绪稍稍安抚下来。
“那我就来问问，我们的前任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你杀了我那么多优秀的孩子之后么？”王子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纳兰的手一顿，他感觉到怀中的棹歌的身体也是微微一震。
“我也不过是为了求生。”
“你的生却承托于一百六十二个孩子的死亡，你生的有何价值？”
“您不觉得由您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十分可笑吗？站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手上的血腥只怕都没有您手上的多吧？您有资格问我这样的问题么？”
针锋相对，言辞激烈，可是交谈之间涉及的黑暗血腥却让棹歌有些无法承受。
“唔……”王子突然停止了反驳，听到纳兰最后一句质问，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微微一叹，声音低沉地轻轻说了一句，“你说得确实没错。”
“殿下，时间到了。”崔兰若突然笑眯眯地从大厅外面走了进来，灿亮的金发闪闪发光，行走之间似乎把外面明媚的阳光也带了进来，可是，说出的话却比子夜的天空更让棹歌感到绝望。
时间，正午！正是中国古代执行死刑的时刻！
棹歌觉得自己是在一场噩梦里，可是，无法苏醒过来的现实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隔着一扇玻璃，她正在目送纳兰的最后一程。
她哭不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崔兰若安排了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盯着她，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恶意，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管，她的目光死死盯在那个一脸平静的男人身上，他面对着她，可是目光没有焦距，她拍打玻璃，他似乎也听不见声音，只是安静地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任别人在他手臂上插上针头连上管子。
棹歌的眼睛瞪得大大得，死死趴在玻璃上，看着那些人忙碌着，银色的尖针一下扎进纳兰青色的血管，细细的乳胶管连接到旁边的磨砂玻璃盒中，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可是她也猜得到。
时间到了，似乎是王子下了命令，所有人都离开了纳兰身边，退到了玻璃墙的后面，棹歌哆嗦着死死盯着连到纳兰身上的乳胶管，突然看到一些明黄的液体取代了之前的透明液体，像毒蛇一样慢慢向纳兰的身体里侵入，就在此刻，纳兰突然开口了。
“对不起！请忘了我吧。”
外面的声音，里面听不见，可是里面的声音却会被放大数倍清晰地传到外面。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棹歌看到了纳兰冲着她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温暖的微笑。
“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一下，下一章就是终章了。
第六十章 大结局
从黑暗中醒来；棹歌呆呆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床顶。
这是哪里？
这是她的家？
不；这是纳兰的家。
她怎么回来的？
有人送她的吗？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现在好像已经是午夜了。
她为什么要回来？
是啊，她为什么要回来？
棹歌猛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疼……痛彻心肺地疼，疼得她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
她胡乱地趿上鞋子朝门外冲去，跌跌撞撞地在家里所有的房间里搜寻；可是没有；完全没有，没有那个温暖的人；没有那种温暖的气息，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冷冰冰的空气。
她跌坐在地，脚下仍旧铺着纳兰最喜欢的白色长毛地毯。突然，一个细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惊喜交加地转头去看，却只看到一个怯怯的黑毛脑袋，正小心翼翼地从大门口探出来。
“弃儿……”
有人把弃儿送了回来，有人在暗地里观察着她。若是过去，她肯定会想一想，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没有去思考的必要了，反正左右脱不过是帝国，那个神秘的组织，要她亲眼见证爱人的死亡之后，再送来一件慰问品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泪无声落下。
四年后——
一辆黑色的汽车远远地停在一个小院对面的街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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