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很快有了主意,在前方调头,车子奔北边驶下去了。
……车子驶近欧陆苑大门,阿莱放慢了车速,门卫扫了一眼车牌立即放行了。
苑里静悄悄的,公共绿化带上,除了草皮就是高大的银杏、国槐、松树和杉树……树木掩映后面,是一片欧式精美的建筑,若是没了夜里的灯火和巡逻车,这里仿佛是静谧的中西合璧的园林。
车子开进去,驶上私家车道,轮子辗压过鹅卵石铺砌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夜里,发动机的声音轻捷有力,车子更象是丛林里优雅散步的猎豹。
车子再次停下,两边是花岗岩做成的围墙,烘托着一扇气派的雕花描金黑漆铁门,旁边墙壁上镶嵌着一块铜匾:欧陆苑8号钟宅。
阿莱轻轻按了喇叭触点,门开了,车子驶进去,大概五十米便到了尽头,停在阔朗的空地上。他回了一下头,老板好象,睡着了。
“钟先生,我们到了。”
立维一睁眼,黑黑的眸子里,渐渐光华浮动,他待了片刻,这才推门下车,阿莱也赶紧下了车。
立维没有马上进屋,而是站在小径上,望着院里影影绰绰的树木,仿佛入了神。
阿莱站在他身后,小径两边,有两排欧式宫廷灯照明,和房屋的整体构架相吻合,庭院很大,只是,这满院子的树……阿莱咂了咂嘴巴,似乎大煞风景。
那都是些什么树啊,梨树,桃树,海棠,杏树,枣树……热热闹闹种了一院子,当初,真不知老板怎么想的,别出心裁。是老板没有品味吗?打死他也不相信。
老板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阿莱也不敢轻易打扰他,老板这是,在想什么呢,睹树思人?老板种些这样的树,自然有他的用意,除了喜欢,就是为了纪念什么吧……难道与陈小姐有关?
阿莱觉得后背,有些凉意。四周的空气,仿佛渐渐凝固起来,有什么东西,也渐渐渗透进来,然后风化成泥,辗作尘土,灰头土脸的,撒人满身满脸,不是原来的样子。
阿莱忽然难受起来,他的老板,不该是这么个样子,那宽宽的肩膀,微微向下垂着,是这样的落寞寡淡,那厚实的后背,孤寂清冷,这不象他,根本就不是他!
可是,老板的心事,不喜欢别人窥见吧?
夜,一点一点安静下来,树木的悠荡荡的,象森林里一头灵巧的奔鹿。他好象,从来没见她跑得这样快过。
一直追进楼里,他才追上她,他一只手掌轻轻一翻,就将她整个按在墙面上。两个人面对面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是又急又气又担心,满心满眼的,全是为了她。
而她,只想逃开他,逃开那份桎梏和难堪。
他将另一手里的包,想塞回她手里,她张着嘴,喘着气,却固执得不肯接。
“小安子!”他叫她,喃喃地叫她,急切而又安抚似的,叫她:“小安子,拿着,听话,拿着!廓”
她终于接过,紧紧地攥着包带,直到手背上,泛起细小的青筋。
他的双手,紧紧握在她肩膀上,眼神坚定:“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那么我陪你,到任何地方!”
她诧异地看着他,那双黑黑的眼睛里,此时焦灼得,能燃起一团火似的,同时又柔得,仿佛起了一层水雾,这样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融在这样一双眸子里,她看不懂,猜不懂,也体会不出。
不过,他刚才说的什么?她身体一震。
“你,你说什么?”
他越发握紧了她:“我说,你出差去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他不想揭穿她,不是为了留她面子,他只是,心疼她。这瘦小肩上的负累,他想替她一揽子扛起来杰。
他眼神明亮而坚定,她却忽然间,目光闪烁不定,她心虚得,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她抖了抖嘴唇:“我其实……也不是出差,就是想,出去走走,最近,工作不太忙,刚好有时间。”
她的脸,红红白白的,她的目光,躲躲闪闪的。
她一贯不会说谎,她认准了的,一贯固执和倔强。
原来,她什么都还不知道,还蒙在鼓里。那么他,就更不能告诉她了。那样的真相,太残酷了。
立维莫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也好。可是她这副样子,让他不忍再看,猝然之间,他将她拥进怀里。
“小安子。”他用下巴摩挲着她发顶,“把一切都放下来,好不好,只管交给我去办,好不好?”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那样温暖人心的句子,她要怎么回应,她要如何拒绝?只要不涉及……那方面。
人世间最美好的向往和最终归宿,她却有着严重的恐惧症和不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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