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是很美,但是自幼在八大胡同混,各式娇美妍丽的女子她全见识过,比起已逝的云仙姐姐,此女的气质与容貌尚差一截呢!
“你和栩儿打算下个月初七成亲?”
“这是天栩的意思,他希望早日迎我入门。”说穿了,他是怕夜长梦多,她会悔婚潜逃。
不知羞。尉老夫人眼一眯,“纤纤,来,这位是你未来的妹妹。”
“呃!妹子好。”何纤纤大方的问候。
“妹子?”杜丫丫不解的偏着头。“什么意思?我不懂。”
“妹妹是聪明人,岂有不知之理,咱们将同侍一夫。”何纤纤娇羞地低下头。
原来她还有些担心会成弃妇,但看见杜丫丫平凡的容貌后,信心突然大增,她相信只要假以时日,表哥定会厌烦平凡无奇的杜丫丫,全心爱宠她。
同侍一夫虽属无奈,但这是身为女入该有的命,今日若没有杜丫丫的介入,难保表哥目后不会纳美妾、威胁到她的地位。
与其终日惶惶不安,倒不如接纳毫无威胁性的她。
“同侍一夫?”杜丫丫英眉抖颤。“这是天栩的主意,还是你们私下商议的结果?”
如果是前者,她会让尉天栩活得很痛苦。
“这……”何纤纤着向尉老夫人。
“有何分别?以你的出身,尉家肯要你这种女子为媳已属天恩,休要拿乔。”
“我这种女子?”杜丫丫的声音中有股压抑的愠气。“老夫人,你未免自视过高。”
“我说错了吗?一位妓院的姑娘妄想攀上我尉家,就要有自知之明。”尉老夫人也恼了,不满她的不敬。
杜丫丫气得想掀桌子。“你以为恨天堡是什么东西,我杜丫丫还看不上眼,你留着陪葬吧!”
她已经气得失去风度,忘了手刚烫伤地猛拍桌子,痛得她咬紧牙根,二话不说地想冲出听涛轩,大不了她不嫁,回扬州城。
恨天堡算什么,要不是为了尉天栩,她才不愿离乡背井来此受人羞辱。
小喜和干草见状,连忙拉住杜丫丫,以免她冲动误事。
“没教养的姑娘家,你敢瞧不起恨天堡,我要栩儿解除婚约。”敢咒我死?尉老夫人气得颊肉颤抖。
“正合我意。”她要回扬州城继续当她的名胜,省得遭人白眼。
“贱丫头,不要想以退为进,这招不管用,栩儿只能娶纤纤为妻。”
骂我贱?为老不尊的死老太婆。
“好呀!你叫尉天栩去娶她呀!本姑娘不嫁了,你叫他们去阴间地府成亲吧!我会包冥金去祝贺。”
杜丫丫气得口不择言,不管言词是否伤人,她的个性就是如此,不会因对方是长辈而停口。
一向养尊处代的尉老夫人气得脸色泛白,无法忍受有此劣女入主恨天堡。
“好,你滚,给我滚出恨天堡。”
“我又不是狗,为什么要滚?我偏要用双脚走。”她扯扯身子。“小喜、千草,放手。”
“不行啦!堡主会怪罪的。”
“是呀!小姐,你忍耐一下,尉堡主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两个持女拼命的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因一时之气而后悔。
就在此时,传来救命的声音。
“丫丫,你又任性了。”
一踏进听涛轩的范围,尉天栩就听到一阵阵嘈杂的人声,原以为是社丫丫奈不住性子,伤刚好就急着要出去溜达,而两位尽责的侍女在拦阻。
谁知在细微的争论中,他只注意到一句最重要的话——本姑娘不嫁了,当下听不到其他声响,就娇宠地说了句——丫丫,你又任性了。
一道娇消粉色身影就从内室冲向花厅,他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她扑上来的柔软娇躯,可是令他错愕的却是一记火辣辣的巴掌。
“尉天栩,你去死啦!本姑娘不嫁你了。”
杜丫丫企图绕过尉天栩伟硕的身体,直接走向正门回扬州,可身子才挪动不到半步,一只刚毅的手倏地捞向她受伤的腕部,她当场痛得蹲下来。
“尉堡主,小姐手受伤了。”小喜追了出来一瞧,赶紧大呼。
“受伤?”他心下一紧,忘了她掴掌之事。“怎么回事?”
尉天栩不顾杜丫丫的拳打脚踢,掀看她手腕的伤势,心疼地接过小喜手中的药膏和裹巾,细心而轻柔的治疗着。
“尉堡主,你有所不知,她们好过份,一直欺负小姐,还要赶她出堡,差点就害小姐尸骨无存,死于非命。”
她是夸大了事实,因为在她陪同丫丫小姐上洛阳前,欢欢小姐就一再教她些小人招数,要她尽量使些小诡计、有状就要告,话说得愈严重愈好。
掉了一根头发要说成掉光头发,刮破一小块肌肤则得加油添酵的形容成体无完肤,这样才会引起尉堡主的自责和内疚,更加疼借丫丫小姐。
欢欢小姐她说做人不能心软,一心软就让人吃得死死的,想翻身都难。她小喜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不敢或忘。
“谁这么大胆,敢伤我的女人?”尉天栩信以为真的大发雷霆。
“是……我不敢说啦。”小善装作很害怕的模样。
“我要你说。”
在妓院待久了,小喜的演技高人一等。
“她说……她说你不过是个堡主,要你往东不敢往西,若不听话就废了你,让二少爷当堡主。”
“你这碎嘴的丫头,竟敢胡乱编派是非,看我不叫人撕了你的嘴。”尉老夫人从内室走出,怒气横生的指着她。
小喜马上畏惧地缩向尉天栩身后。“就是她要赶小姐出堡,还要打小姐,说了好多难听的话,说小姐是妓女,配不上堡主。”
“奶奶,你当真说了那些莫须有的话?”眼一沉,尉天栩冷冷地回视尉老夫人。
“你相信一个贱丫头的话,也不信任奶奶的为人?”头一回,她觉得尉天栩的眼光很寒。
正因为他太了解她嫌贫爱富、注重门风的态度,小喜所言他信了十分,再加上她轻蔑得瞧不起下人的语气,更加深可信度。
瞧着心上人手上的烫伤,尉天栩痛心意无力保护她,累及她受家人的伤害,那一巴掌的麻痛显现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无诉处,他甘心受过。
“那么我请问奶奶她手上的伤哪来的?该不会是她自己烫的吧!”
尉老夫人懊恼地看了魏贞玉一眼,魏贞玉连忙心虚地把过错全推给尉老夫人,以免被颠倒是非的小喜扯出。
“栩儿,是娘要我替她教训杜小姐,不是我的本意。”
她的推卸责任使尉老夫人蒙上不白之冤,成了名副其实的恶婆婆,让尉天栩十分不谅解。
“二姨娘,是你弄伤丫丫?”
“我说过了,是娘……”她还想狡辩。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魏贞玉脸微青呐呐地应了声,“是。”
“很好,从明天起,你的私用减为三分之一,服侍的下人全部调到听涛轩。”他毫不留情的说道。
“什…什么?”那她日子要怎么过?
尉天栩不理会魏贞主的苦苦哀求声,继而冷眼注视尉老夫人,眼底的怨态令人心颤,他自然不会对付她,但是心冷更胜无形的刀剑伤人。
“栩儿,奶奶全是为了你着想,她真的不适合当你的妻子。”她这话如火上添油,更加深化的怒气。
“那么谁适合当找的妻子呢?纤纤?”他冷冽地说道。
尉老夫人不知他正在盛怒中,犹目地说道:“纤纤知书达理,出身世家,容貌堪称一绝,与你才相称。”
“很可惜,奶奶,经你一闹听涛轩,我决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纤纤许配给幽州骆家。”
“不,我不要。”何纤纤眼眶含泪地抓住尉老夫人的手。“姨婆,我不嫁到幽州,我不要。”
尉老夫人反握她的手怒视孙子。“我不准你把纤纤嫁到幽州,我要你娶她。”
“不,我要娶丫丫,你的要求我办不到,”他感觉怀中的人儿正在抽动肩膀。
“她有什么好,粗鄙、无利又低俗,大不了我允许你同娶两妻。”她算是宽宏大量了。
“我决定的事谁也休想改变,下个月初七,我只娶丫丫一人。”尉天栩态度相当坚决。
“你……你敢忤逆我?”
“奶奶,你太一意孤行了,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丫丫,我爱她胜过一切,并非有心不孝。”
尉老夫人气得抚胸。“那纤纤呢?你真的要将她嫁到人生地不熟的幽州?”
“这是你逼我的。”休怪他不念旧情。
“她可是你表妹,难道相处十几年竟敌不过一个外人,你不担心她在骆家受人欺凌?”她可心疼了。
尉天栩冷勾唇角。“奶奶,你太自私了,丫丫何尝不是孤身一人来到恨天堡,你是如何对待她呢?而且丫丫将是我的妻,与我相伴枕畔间,到底谁亲谁疏,谁才是外人呢?”
但见隔墙花,风雨早摧残。细料罐中草,漏夜茅舍塔,私从心底涌,花儿不如茅中草。
洛阳花嫁 正文 第九章
章节字数:6581 更新时间:07…06…22 13:36
一句准才是外人,何纤纤悲从中来,原来这十二年他从未正眼相对,竟当她是外来客,不足挂齿。
远去幽州路途坎坷,为了袒护意中人,他不惜将她嫁到陌生之地,千山隔绝,万水重渡,这人真是心冷如铁,绝情断义。
而她更可悲,竟爱上冷血无情的他。
“栩儿,你要想清楚,不要因一时迷惑而毁了恨天堡的威望,百年基业守成不易呀!”尉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
“奶奶若是质疑我的能力,大可让天翔接手恨天堡,我绝无二话。”以他的实力,再造一个恨天堡易如反掌。
魏贞玉在一旁大声叫好,如果她儿子当了堡主,那她便是水涨船高,成了万人之上的“太后”。
可惜没人理会她的妄想。
“你何必一定要与我作对,纤纤有什么不好,哪个男人不以拥有双妻为荣?”就是猜不透他的固执。
尉天栩面露微笑。“人生得一红粉知己相伴,今生于愿已足。”
尉老夫人眼看他执意妄为,怕是难以说服,她只得拉下身段,以柔情攻势软化他,就算不能让他改变初衷,至少也要留下纤纤。
“奶奶年岁不少了,也没几年好活,你就不能顺着我一次,让我走得开开心心的?”
“奶奶大可放心,瞧你还有那么多气力来教训我的未婚妻,可见精神比小辈们充沛。”
“你……气死我了。”他竟暗讽她多事。“总之,纤纤要留在我身边,不嫁到幽州。”
尉天栩很干脆的回道:“办不到。”
“你好样的,我说不许就是不许。纤纤,咱们走,不要留在这里受这浑小子的气。”
尉老夫人拉着何纤纤的手往外去,气得“健步如飞”,完全没注意到频频回首的何纤纤,眼中藏着太多的不甘和怨恨。
带头的老人家都走远了,魏贞玉心虚又懊恼地悄悄溜走,担心日后再也不能大肆挥霍。
☆☆☆
“丫丫,你还好吗?”
尉天栩小心地赔着不是,为了赂罪他特地调来堡中精英守在听涛轩,除了他亲娘和尉天翔,若未经允许,谁都不可擅自进入——尤其是他奶奶和魏贞玉。
“不好,我手痛。”杜丫丫赌气地说着反话。
小喜和千草在一分窃笑,抹上药膏后,烫伤处已消肿退红,宛如白玉般雪莹,她却还在撒娇装疼。
“对不起,都怪我没好好向奶奶说个分明,才累你受罪,你再打我一巴掌消气好了。”
杜丫丫噘着嘴生气。“你欺负我,明知人家手痛还要人家打你,你是不是想我手废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等你伤好了我再任你处置。”他低头亲亲她生气的小嘴以示安抚。
“不要再亲找了,你害找被你奶奶说不知检点,可又不是我心甘情愿与你同寝共宿。”
她真的无辜到极点,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可迂腐的礼教偏认定她是放浪形骸的坏女人,欲加之罪千百种。
社会对女人真不公,做错事的人可以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而她这个受害者却是饱受言论的攻奸。
“奶奶的思想陈旧,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以后我不会让她来打扰你。”尉无栩将她抱坐在腿上。
杜丫丫也不想挣扎,由着他去,反正挣扎也没用,他还是我行我素,不接纳别人的声音。
“好麻烦,早知道就不同意嫁给你,瞧我惹来一身腥,干脆我们解除婚……啊——你咬我。”她捂着耳朵眼视他。
尉天栩一脸严肃,他并没有真咬疼她。“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我不爱听你不嫁我之类的话。”
“讨厌啦!人家发发牢骚不行呀!人家好可怜,被欺负得好惨。”她偷偷地朝侍女眨眨眼。
小喜的把戏她知之甚熟,一听就知道经“专人”指导过,她不着加利用就太亏待自己喽!
“专人”不用说,就是狐狸天性的莫迎欢。
尉天栩若有所思地谈笑。“丫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非你本性,老实一点招来。”
真精。她娇咤地说:“她们有三个人耶!你奶奶我可不敢得罪,”才怪。“而二夫人太泼辣,不然我也不会受伤。”她拿出手伤话题以博取同情。
“魏姨娘受此教训,以后绝不敢轻举妄动。”他是看在天翔份上才不致做得太绝。
“哼!你和何纤纤是不是有一手,为何她非要嫁给你不可?恶心巴啦地要我叫她姐姐,什么同侍一夫嘛!她犯贱不代表我一定肯。”
同侍一夫?她还不如回扬州“逛街”,帮欢欢多攒点银两。
觉得受冤枉的尉天栩赶紧澄清。“那是她一相情愿,我从未给她承诺,我只爱你杜丫丫。”
“你……哎呀!肉麻兮兮。”她明明爱听却感到别扭。
“丫丫,你爱不爱我?”
“人家……人家……爱啦!”她羞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以蚊呐声说出。
“没诚意,太小声。”他故意逗她。
杜丫丫眼一膛,轻捶他肩膀。“少得寸进尺,再罗唆这句话就成为绝响。”
“你喔!调皮。”他轻捏她的鼻子。“对了,天翔最近常来找你吗?”
“是呀!他好可爱,老是带些好玩的东西来逗我,说些堡内笑话让我开心,挺有趣的一个人。
尉天栩吃味地说:“说男人可爱是一种侮辱。”
“才不会呢!翔儿很喜欢我说他对爱呢。”
“翔儿?”他怪声怪气的瞥她一眼。
什么时候他们这么亲近了?尉天栩酸得脸发臭,心想回头要给天翔一顿好打,警告他别想打丫丫的主意。
兄妻不可欺。
杜丫丫瞧他怪里性气的,好笑地捏捏他的颊肉。“你不会在吃翔儿的醋吧!”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干么要吃他的醋,无聊。”他打死不承认自己在吃醋。
“因为你一天到晚有忙不完的堡务,他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比你多,你嫉妒。”
嫉妒是很好的催化剂,它让情人的心透明。
“我会嫉妒他?”只是有一点想扁他而已。
死鸭子嘴硬,看我下狠招。“翔儿说他比你年轻、可靠,而且不会霸道的限制我一大堆东西,要我考虑考虑,他比你适合我。”
“什么?这死小于敢抢我娘子,我非把他给杀……咦!你在笑……丫丫——你戏弄我。”
闻言,尉天栩先是气得差点把腿上的佳人摔下地,等他慌乱地护搂着她的腰才膘见她嘴角的贼笑,始知被她摆了一道,露出嫉妒的丑态。
可是能怎么样,他可舍不得打她,只好继续纵容她的任性,谁叫她是他今生的最爱,注定是吃定他了。
“吃醋有益血脉活络,何况翔儿大部份时间都随同你娘前来,我不过学她唤翔儿罢了。”
尉天栩硬绷的脸出现一抹暗红。“就会耍着我玩,下回不饶你,”
“哈!才怪。”杜丫丫朝他吐吐舌头。“对了,害你和老夫人失和,你真的要为令表妹一事和她对立?”
好可爱的舌尖。
尉天栩咽了口唾液,下腹一阵闷烧,他好想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痛快的温存一番。
但是他很清楚一件事,一旦吻了去便停不了,他禁欲太久了,自从三个月前在洛阳名妓苏宛宛处过了两夜后,他再也没有和女人有过肉体之欢,自然难以抑制。
回恨天堡当日,苏宛宛曾送帖邀他一聚,其中含意是昭然若揭,无非要他纳她为妾,接进恨天堡。
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他不容许有人窜出搞破坏,命令文宣佑送去纹银万两,要她即日离开洛阳,不得再提起两人曾有的关系,以绝后患。
“纤纤快二十了,本已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不把她嫁远些,容易多生事端。”他感慨地一叹。
“不是你心里有鬼?”杜丫丫故意用怀疑的眼神瞄瞄他。
“丫丫——”尉天栩无奈地大呼。
☆☆☆
近戌时,晚风微凉,星子零落,半残明月刚挂上夜树梢头,书房内微透出几道摇晃光影。
忙着准备初七的婚礼,白天处理繁琐而复杂的堡中商务,稍一得空就整理宴客的名单和席宴,尉天栩根本没时间去用膳。
他疲惫地揉探后颈,稍作休息。
虽然忙得没多少时间陪未婚妻,但是一想到再过几日就能迎娶她入门,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他就不时会偷偷的傻笑,惹得文、武护卫背地嘲笑他中邪。
“叹!还有三日。”这种数日子的生活多难熬啊。
门上传来一阵轻叩声,浓浓的饭菜香飘入书房,眼角瞄见一抹曼妙身影,他一喜,以为是社丫丫怕他饿着,端来饭菜。
但继而一想,那丫头比他还冷血,他忙得没日没夜,她是玩得不亦乐乎,叫他不由得嫉妒起她的两个待女和天翔。
幽幽暗香袭来,尉天栩眉头一皱,大概可清出来者是谁。
“表哥,你饿了吧!我替你送饭来。”何纤纤盈盈带笑地推门入内。
“先搁着,我待会再用。”他未抬头,聚精会神地提笔胜帖。
何纤纤娇柔地轻唤,“怎么成呢!饭菜要趁热吃,这全是我一手打理,你尝尝着嘛!”
她拿着雕花的象牙筷子,夹起一块梅酱蒸鸭进到他唇边,丰盈有致的身躯故意往他的手臂一贴,一上一下慢慢滑动。
不耐烦的尉天栩放下黑玉笔搓搓眉心,身躯有意无意的向另一侧倚,避开她明显的目的。
“纤纤,你在为嫁到幽州而勤学后艺吗?”他仍未看她,低头抚抚额。
她微微一僵,笑容变得空洞,“表哥,你非要我离开洛阳吗?”
“女孩家终得有个好归宿,幽州骆家是书香门第,在家世上不会辱没了你。”
既然喜好讲究门当户对,他就刻意为她安排一户适当人家匹配,以堵悠悠众口。
“为什么你不肯娶找,我配不上你吗?”何纤纤低柔的嗓音有些激动。
尉天栩想了一下才说道:“缘份是件很奇妙的事,无所谓相不相配。”
“缘份?我们无缘吗?”她不愿接受这说词。
“有缘千里自来相逢,无缘同在一处亦难生情,你走吧!不要再痴缠我。”他快被烦死了。
愈接近婚期,她的小动作就特多,一有空闲就借着奉茶送点心来接近他,一次比一次大胆,一次比一次放浪。
他一再喝退她,她总是不死心的换个方式死缠不放。
要不是看在奶奶及她将远嫁幽州的份上,他会让她尝到真正冷酷、绝情的滋味。
“那是因为你从不肯用心瞧瞧我,我不够漂亮吗?你抬头看看我。”何纤纤忍不住低吼,伸手扯拉他的手臂。
为了推开她,尉天栩气愤地站起身,入目一景使他眼神深沉一敛。“你在作践自己。”
“你不是喜欢烟花女子吗?我特地为你打扮得像个妓女。”她忘却羞耻地扯下遮肩的薄纱勾引他。
杜丫丫出身妓院,何纤纤自然当他偏爱花娘,故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涂红抹绿地穿着薄若蝉翼的红纱,意图挑起他一丝怜爱。
她不甘心输给一位姿色、修养都不及她的粗俗女子,在尉老夫人有心的煽动下,她像交了个人似的,做出反常的举动,令人头疼不已。
“如果我要妓女,我会去烟花之地找,绝不会要一个满是城府的女人,你令何家先人蒙羞。”
“你不要我而宁可要一位人尽可夫的妓女,难道我就这么让你厌恶?”何纤纤小声低吼着。
尉天栩走近门口,将两扇门板敞开以示无暧昧情事。
“纤纤,你不要再作茧自缚了,放开眼界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你不能勉强我去爱你。”
勉强不了吗?何纤纤眼底一黯。“表哥,你吃点饭菜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
“我自己来,你别忙。等我誊写完这些请柬再吃。”他坐回原位,笔尖蘸墨。
“要不要我帮忙,你可以休息一下先吃饭。”她作势要接手。
尉天栩摇头推辞。“你的字体娟秀,与我的苍劲写法相差甚异,还是我自己动手。”他不信任她的善意。
万一故意写错或溅上墨汁,他岂不是前功尽弃,还要重写一遍,在时间上绝对来不及发送。
何纤纤见他在态度上疏远,心下一发狠,决定遵照魏贞玉的意见,趁他不备之际,在茶水中掺入一小包白细粉末。
她略微摇摆一下,装作不再苦缠他的模样。
“表哥,喝口茶吧!等喝完了茶,我也该回房绣枕帕了。”
“你……好把!”
为了早点打发她走,尉天栩端起茶低头要吸饮,窗外飞进一颗小石子,打落他手中的茶杯。
“谁?”
爽朗的笑声从屋梁上传向他耳中,尉天栩不由得收敛心神,小心地倾听四周声响,他一个笔尖轻挑,随即落下个衣衫褴褛的寒酸男子,不在乎落魄的外表朝他嘻嘻笑。
“抱歉,打扰你和美女幽会,我赶了一天的路,赏杯茶水吧!”他厚颜的自倒杯水。
“不……不行呀……那茶……呃,茶是泡给表哥喝,你这个小偷不能喝。”何纤纤紧张地抢下他手中的杯子。
“小偷?哈……哈……好词。”他跳上尉天栩的檀木书桌一屁股坐下。“我记得某人是干这一行的。”
本对他有敌意的尉天栩挑眉一视,似乎对他话中隐含的某人深觉熟悉,不自觉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敢问阁下是谁?来恨天堡有何事?”
“若说我是受邀前来参观婚礼,你信不信?”他打着哈哈舞动藏于背后的碧玉杖。
“恨天堡才不会邀请乞丐来参加婚礼,你几天没洗澡了。”何纤纤一脸嫌恶地捂着鼻子。
“纤纤,不得无礼。丐帮帮主大驾光临,是尉某人的荣幸。”尉天栩抱拳作揖道。
连祈风用打狗棒碰碰他。“有眼光,可惜……”
“可惜什么,请赐教。”
“可惜识人不清,是个睁眼瞎子。”他摇晃着头,像个醉汉颤来倒去。
何纤纤气愤他的出现破坏了她的好事,忍不住语音尖锐。“你才是瞎子,臭乞丐。”
“说得好,不愧是名门之后,在茶水里下春药,咱们尉公子差点就……失身了。”
一说完,连祈风笑得怪里怪气地猛搔后颈。
“什么?”尉天栩目光直射向何纤纤。“是否真有此事?”
“这……表哥,你不要听他胡说,我……我哪来的春药。”她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看任何人。
“唉!就当乞丐骗人吧!”连祈风一个飞身夺去她护在胸口的茶壶。“要不要尝一日你亲手调制的好料?”
“我……我不渴。”何纤纤连退数步,避开他逼近的壶口。
“尉堡主,欢欢一定会笑掉大牙,这次若没有我的搅局你就连三次着了女人的道,我为你感到悲哀呀!”
尉天栩取走他手中的茶壶。“你认识那妖女?”舌轻沾一口,他脸色讶然一变。
“妖女?嗯!不错。”真是了解她。
连祈风脚一蹬,坐姿不难地横躺在窗棂,准备凉凉的隔岸观火,反正被迫来当保镖已够可怜了,何必卷入人家的是非中?
“纤纤!这卑劣的手段从哪学来的?”
何纤纤一见事迹败露,顿时哭跪在地。“表哥,我只是爱你而已。”
“而已?”他剑眉倒竖一脸阴惊。“你真是可怕的女人,心机如此深沉,竟想用下流手法来陷害我。”
他不知中了春药的自己是否把持得住,幸好有贵人相助,不然他将铸下憾事,遗恨终身。
“我……我是出于无奈,魏姨娘说只有这么做,我才能留在恨天堡。”她一时情急,哭着说出幕后主凶。
“原来她也有份。”尉天栩眼一厉,迸出骇人的光芒。“你给我回房去,在出阁前不得踏出房门一步,否则我必将你今日丑事公诸于世。”
“我……呜……”
何纤纤掩面哭泣,奔入暗夜中,让夜的颜色盖住她的羞愧。
“女人哟!有千百种,你不过遇到其中几个特例。”不知何时,连祈风走到身侧拍拍他的肩膀。
尉天栩轻轻一慨。“你是莫迎欢的朋友?”
“非也,非也,适才你不是说她是妖女,我若与她为友,岂不是沦为妖一族?”他是乞丐。
“今日之事多谢了。”
连祈风笑得诡异。“甭客气,自己人,妹婿。”
“妹婿?”他失笑地微掀唇角。
“有个爱逛屋顶的女人正巧是我义妹,她那套轻功还是我怕她失风被捕,特地教她的。”
“你是丫丫的义兄?她未提过此事。”难怪扬州城的乞丐老绕着他们转。
“可耻、可耻呀!我也不敢向人提及有她这么个奇怪的妹子。”伤颜面呐!
尉天栩好奇地看他,“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恨天堡?”而堡内护卫竟未察觉,太失责了。
“还不是欢欢那妖女……啊!她大概快来了。”
“嗄?”
洛阳花嫁 正文 第十章
章节字数:4920 更新时间:07…06…22 13:37
连祈风口中的很快还真的快,在他刚提及此恶耗时,家丁就急急忙忙来通报,说堡外围着一群持火把的乞丐,至少有好几万名。
尉天栩不悦地猛瞪他,怪他爱造业,无端聚集一干帮众前来捣乱。
连祈风则无谓地拾了片树叶含咬在口,要他找对主凶算首帐。
而一切箭矢皆指向同一人——莫迎欢。
她真的恶劣到莫要迎欢,悲苦过日。
“不好意思了,各位,劳烦你们觉不睡特来列队欢迎我。”莫迎欢从一堆乞丐中走出来。
这样的排场才叫威风。
臭着一张脸的尉天栩脑脑她身后浩大的阵容,语带刻薄地说:“莫家垮了,你改行当乞丐啊。”
“呸!呸!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我莫家当铺千秋万世,你恨夫堡的人全死光了,它依然独领风骚。”
她是百无禁忌,唯独和银子有关的话题她特别关心。
“你这张嘴还是恶毒依旧,你半夜带几万名乞丐围住恨天堡有何用意?”让这儿火光普照,亮如白面。
莫迎欢一笑令人畏。“记不记得我曾说过,要是你让丫丫受一点伤,我会带全中原的乞丐踩平恨天堡?”
“你、的、消、息、真、灵、通。”他狠咬紧牙根,气到一个字一个字由鼻孔哼出。
他以为她是开玩笑,没想到她居然当真。
“小喜是我的眼线,所以凡事休想逃过我的通天限。”莫迎欢得意洋洋的吹捧自己。
她早料到尉家人心存不轨,若不是趁早做好安排,她哪放心放丫丫一人前来恨无堡。
小喜机伶灵活,她带在身边调教了数日,马上脱胎换骨同她一般奸狡,每日小喜一封“家书”托大门口的乞丐送往扬州,她当然有第一手资料,而且是刚出炉的烫手。
“你还真阴险……厉害。”连小喜都收买,她的手段够阴。
“做人诚实是我的优点,你不用替我立碑造功,我是个谦虚的智者。”她一脸和善地回道。
所有在场的人一听到她的“自谦”语,不自觉胃里翻动,双手互搓长疙瘩的手臂。
面无表情的尉天栩脸上肌肉抽动。“说出你的条件,不要故弄玄虚。”
“我像是这么现实的女人吗?情不要贬低我的人格。三万两。”不过人格是可以论价。
“你还真是不贪心呀!有没有折扣优待?”尉天栩轻蔑的嘴角微扬。
“恨天堡享誉江湖,让三万乞丐吃顿饱饭不过份吧,做善事可享万人福。”她手心向上翻。
这个手势已成为她的招牌动作,就是要钱。
三万两够他们吃上半个月了。他语带嘲讽地开口,“你的菩萨精神叫人感动,一定很快升天做佛。”
“风趣。”莫迎欢假笑地收了管事取出的银票。“你下地狱时,我会拜托阎王老爷多照顾你。”
两人在堡外针锋相对,四周的火把带来炎热的闷气,有些体质较弱的下人不支倒地,文宣佑只得充当一次坏人,暂缓两人之间无形的拉锯战。
“堡主,来者是客,是不是该请莫小姐入堡休息?”
尽管百般不甘心,尉天栩仍拱手开口,但惊奇总是跟随莫迎欢而来。
只见乞丐们分开一道人墙大道,百来辆双驹马车从黑暗的乞丐群身后驶近,隆隆的车轮声使地面发生震动,恨天堡的建筑亦受到波及,微掉斑落的石屑。
几乎所有恨天堡围观的人都脸色大变,忙着找地方躲避,怕地面突然被马足踏裂。
“莫迎欢——”尉天栩愤怒的咆哮,她绝对是故意要让他难堪。
因为他未遵守约定,使丫丫受到伤害。
“什么事呀!尉堡主。”她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你戏弄够了吧!可以告诉他们,收收手当个主人满意的客人。”而她是难缠的不速之客。
呵呵呵!莫迎欢嗤笑几声,“我可是送嫁大队,马车上是扬州百姓的贺礼,恭贺你迎娶扬州名胜。”好乐呵!
这些可是她辛勤“募集”而来的嫁妆,马贩在她高超的杀价手腕下,接下这等于是买一送一的赔本生意。
至于马车嘛!是地方人士“捐献”的。
“是吗!我看你是决定把洛阳变成扬州城的属地,或是……你的地盘吧!”好巩固她刚财源。
莫迎欢不在乎被拆穿小伎俩的扬扬手。“叫人把马车上的乐西全搬进堡,咱们也好进云喝口热茶叙旧。”
叙旧?!是教坏丫丫吧!尉天栩惊问:“乞丐呢?”
“随遇而安是他们的天性,既然远道而米,就请他们喝完喜酒吧!”她也可省下一笔“遣送”费。
“你……够狠。”三万名乞丐他要如何安置?尉天栩头疼得牙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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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你真的来恨天堡,我以为要在婚礼那日才见得到你。”杜丫丫兴奋地拉着她的手。
“都快为人妻了,举止还这么轻浮,果然是扬州名胜杜丫丫。”莫迎欢暗赞了声,嗯!很好,本性未腐朽。
因为马车恐怖的震动声,一干女眷都慌乱地奔至大厅,杜丫丫本不在意地在屋顶上赏月,在小喜和千草的要求下,才勉强陪她们至坚固的大厅避难。
堡外通红的亮光引起她无限的好奇心心,耳不闻众人心急的呼唤,她施展绝顶轻功一瞧究竟。
乍见好友的身影,她欣喜异常地停下脚步,浑然不视心上人伸出的手臂,绕过尉天栩因生气而挺直的硕长身子,目标是他身后的莫迎欢。
“取笑我,那场‘暴动’是你策划的吧!”她是见惯不怪,被欢欢吓大的。
“满意吧!看我多善良,担心恨天堡的日子太枯燥,特来广散欢乐。”瞧大家多感动呀!
众人叫莫迎欢搞得脸色发白、手软脚软,她却自行演译成感动得痛哭流涕。
“你怎么不等天亮再来?”
“做事不可墨守成规,要有个人风格,好玩呵!”这样出场才够震撼。
两个女人旁若无人地聊起来,倒叫等在一旁的人频频瞧着天色。
尉天栩被忽视得彻底,眼一冷,勾抱杜丫丫的腰往大厅走去。
忽地人不见,莫迎欢幸幸然地瞪向他的背,脚尖踢扬飞沙,在气怒之际瞄见人群中有道鬼祟人影,她贼笑地拎住他急欲开溜的衣领。
“逍遥臭丐,我是鬼吗?”
不,你比鬼还可怕。“怎么会呢!你是瑶池仙女下凡,小小凡丐难望圣颜。”
好好逍遍神丐之美名,经她回一传,霎时丑化成逍遥臭丐。
“少要嘴皮,我要你注意的事怎样?没丢我的脸吧!”她边走边揪着连祈风的耳朵。
“哈,莫大神算掐指一弹果然神准,女人私心真重……呢,我不是指你。”
“谅你没那个胆。”她用力地扭拧他耳肉,听他哀叫才松手。
就是莫迎欢设计他成为杜丫丫的义兄,从此和她们结下不解之“孽缘”,整个丐帮弟子沦为她们的私用。
本来应该是莫迎欢和连祈风结为义兄妹,但她不甘屈于妹子的地位,才将杜丫丫扯进来,共享凌虐他的乐趣。
“是、是,你英明。”
他们正闹得起劲,两道保守的责备现钱越过人群,敏感的莫迎欢循线而凝,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暗!开戒了。”
她放弃玩弄一脸悲苦的乞丐头,愉快地往前走。
突然眼前的阻碍,让她的好心情消退了。
“莫小姐,莫要生事端,家祖母年岁已高,禁不起你的莲花舌一激。”尉天栩打直手臂阻止她。
她微微一恼。“我一向敬老,可是令祖母太守旧了,有些观念需要沟通沟通。”
“纵然她有百般的不是,长者为尊,何必为难她?”他的眼中有着为人子孙的不忍。
“我……”莫迎欢挣扎了一下。“好吧!卖你一次面子,五千两。”
“你……”
“栩儿,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么随便,在大庭广众下和男人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尉老夫人轻视的言词一出,尉天栩以及他身侧的杜丫丫同时一凛,还来不及开口,莫迎欢的利舌已先一步射出第一箭。
“老夫人德高望重,应该听过扬州首富莫家吧!出身世家的我同你一般寡廉鲜耻,专门设计男人。”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莫家老爷是个正直的老实人,岂会生出一个没口德的女儿!”
莫迎欢一副优闲地走近尉老夫人。“没办法,我的个性像娘,你没听过辣娘子风五姑的大名吗?”
莫迎欢的亲娘来自大漠,大漠儿女家放热情,心直口快的直率性子如狂沙,大家直呼她辣娘子。
“莫家有你这样的女儿迟早败家。”尉老夫人不知莫家大权早已由她接手。
“问问你孙子,本小姐的外号叫什么?”没见识。莫迎欢暗骂了句。
尉天栩面露苦笑。“奶奶,不要小看她,小气财神的名号不输咱们恨天堡,日进斗金。”
“老夫人,耳不背吧!要不要听我说一个故事,很有意思的,是一段姐妹永志难忘的情谊哦!”
“莫大小姐,你就高抬贵手。”一定有玄机,尉天栩心里有一丝不安。
偏偏尉老夫人认为自己行得正,硬要孙子闭口,手持佛珠等着她编故事,想看她能扯出什么荒谬事。
“以前有对孪生姐妹,同时爱上一位受伤的剑士,可是剑士爱的是活泼天真的小妹,而不是温柔娴雅的大姐……”
说到此,尉老夫人脸一白,显得十分惶恐,这……这故事太像……
“妹妹与剑士私订终身,互许白头之盟,姐姐由爱生妒心,竟然不顾姐妹之情……”
“不要说了,你滚,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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