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国君的王妃?不知为何,月筝忽然想起了兰音嘲讽她的话。
会作诗写字又如何?又不能进宫选妃子!她要是真能入宫当妃子,那我才打从心底佩服她呢!
你永远就只能当个侍候茶水的丫环奴婢,跟我一样。
谁愿意跟她一样!
一个不经意的念头忽然窜过,一直沉溺在怨气中的月筝仿佛被点醒了,怔怔地出神。
“云京……云京……”
凌芮敏一声声的泣喊,教月筝听了心酸不已。
“三姑娘,你不用太绝望,或许,你还是可以等到他来娶你的。”
月筝轻轻握住她的手,望着她淡然微笑。
“你不用安慰我了,和亲是皇上的旨意,我父亲如何敢抗旨?”
“不用抗旨,如果有人愿意代替三姑娘嫁给渤海国君当妃子呢?”月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凌芮敏屏息,目光定在月筝冰雪般的脸上。
“皇上选中我,是因为我有美貌,我有才气。”她的嗓音微微颤抖。
月筝淡淡一笑。
“三姑娘觉得奴婢的美貌与才气够不够资格代替三姑娘出嫁呢?”
凌芮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月筝微微仰头,看着大雁成群南飞,心情寂寥而平静。
渤海国在寒冷的北方,那儿的人穿兽皮,吃生肉?听起来似乎是个很可怕的国度。
可是对月筝来说,兰王府才是个扼杀人性,令她窒息的地方。
在兰王府里,她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和一生。
可是,如果去到渤海国那个遥远的国度之后,她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全然无法预测。
她的心情忽然间海阔天空了起来。
庞大的车队在往北方的路上缓缓行进,二十四名羽林军护送着十个美丽的女子前往渤海国。
月筝就在其中的一辆马车内,与另一个名叫锦绣的少女面对面坐着。
离开兰王府,月筝的心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她是在兰王爷的掩护下,冒充凌芮敏坐上马车的。
兰王爷得知她自愿代替凌芮敏和亲时,感动得给了她不少赏赐,暗中安排她顶替凌芮敏,所以当她已经搭上马车离开京城时,没有人知道她为何消失不见了。
她没有跟任何人道别,包括她在乎的人——老夫人、秦姑姑、花竽、雪笙。
她希望兰王爷替她守密,倘若有任何关心她的人追查起她的下落,就等一年以后再告诉他们。
对于选择顶替凌芮敏远赴渤海国和亲,月筝从决定开始就没有后悔过,所以上了马车之后,她十分平静地面对她的选择,但是坐在她对面的锦绣就不同了,从上马车前就哭肿了眼,一直到离开京城几十里路了还在哭。
刚开始她还很有耐性地劝锦绣想开一点,但是锦绣的眼泪不但没有停止,甚至更变本加厉地怨天尤人起来,总是不停哭着抱怨“为什么是我?”,到最后把她惹烦了,干脆不理她。
“芮敏姑娘,你都没有眼泪的吗?离开家你为什么都不感到伤心难过?”锦绣哭得声音都沙哑了。
月筝望着车窗外蓝蓝的天空,语调轻松地说:“就算眼泪哭干了,眼睛哭瞎了,也不能改变事实,所以何必白费力气呢?”
锦绣怔了怔。
“你说的是没错,可是正常人都会伤心难过的呀!难道你就没有一个舍不得离开的人?”
月筝耸了耸肩。
“那你就当我不是正常人好了。”她不想多解释。
锦绣哑然无言。
“有件事我不明白。”月筝从上马车了以后就十分困惑。“我一直以为只有选我一个人去和亲,没想到皇上竟然挑选了十人人?”
“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要用美色去迷惑渤海国君,当然要送愈多美女愈好啊!”锦绣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用美色去迷惑渤海国君?”月筝呆住了。“不是应该‘嫁给渤海国君当王妃’吗?”明明三姑娘是这么告诉她的。
“这有什么差别吗?”锦绣不解。
“当然有差别!‘和亲出嫁’是皇上有诚意与对方结亲,嫁过去至少有个王妃的名分,可是‘用美色迷惑’算什么?咱们十个女人只是皇上的礼物吗?”月筝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烈了。
锦绣瞠着那双红肿的眼睛与她对视半晌。
“芮敏姑娘,皇上的旨意就是要让咱们利用自身美色去迷惑渤海国君,为天朝百性牺牲自己,让渤海国君无心再出兵骚扰天朝,这就是咱们此行的任务,难道皇上给你的旨意与我们其他九个人不同?”
月筝震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凌芮敏骗了她?
原来并不是为了和亲,也不是要嫁过去当王妃,而是被当成暖床的礼物?!
她怔忡地思索良久,禁不住自嘲地笑出声来。
堂堂的兰王府千金,怎么可能会让婢女知道自己被选为暖床的礼物?无论如何也得在婢女的面前维护好自己的尊严和面子啊!
愚蠢的是她自己,她竟然真的以为三姑娘是要嫁到渤海国当王妃,甚至幻想自己不但能顶替三姑娘这个王妃的头衔,还能成全她的恋情。
为什么总是如此?她想救人于水火,却总是把自己推进了水火之中。
“芮敏姑娘,你怎么了?看起来似乎很失望?”锦绣奇怪地看着她。
月筝无奈地苦笑着。
“没有,我没有失望,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只能接受。”
如今人都已经在道上了,也只能听天由命。
她幼年逃离时与父母亲失散,接下来只记得被一个男人卖过来卖过去,最后被卖进兰王府,日子才算好过一点,也许幼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面对困境。
第2章(2)
“芮敏姑娘,你好看得开,可是我没办法像你一样。”锦绣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我一点都不想去渤海国,可是我爹要我为天朝的百姓着想,我一个弱女子为天朝的百姓牺牲,那谁来为我着想呢?”
月筝原本没有心情听锦绣的抱怨,也没有余力去敷衍她,但是听见她说出如此令人怜惜的话,顿时心软了。
“锦绣,我们要学会适应逆境,不要遇到任何挫折都当成是人生最大的不幸。我们现在只能彼此互相照应,把心情放松一点。你应该多瞧瞧外面的景色,不要一直钻牛角尖了,好吗?”月筝尽己所能地安慰她,鼓励她。
“芮敏姑娘,你是兰王府的千金小姐,我以为你会哭得比我更惨,没想到你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掉,你难道不怕渤海国君是个凶暴可怕的男人吗?”
锦绣柳眉深锁,眼神流露出畏怯和恐惧。
“男人啊……”月筝冷笑了两声。“管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再凶暴也不会把人给吃了吧?倒是有些男人外表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内心却阴险狡诈得很呢!”
好比兰王府的五爷和六爷,在她的眼中,他们就是人面兽心的代表。
“芮敏姑娘,听你这么说,我心里比较好受了。不过,如果有机会让你逃走,你会不会逃?”锦绣压低声音问道。
“逃走?要逃到哪儿?”她还没有绝望到要作出这种选择。
“不管逃到哪儿,只要能逃走就好!”锦绣兴致勃勃地说:“也许逃走以后会遇上个农家男子,然后嫁给他为妻,再生几个孩子,一家人过着简单平凡的生活……”
月筝还没听她说完就笑了起来。
“锦绣,还没遇上农家男子以前,就会被羽林军给捉回去了吧?”
锦绣表情一筹莫展地看着她。
“你难道不怕逃走以后,你的家人会被你连累吗?你……应该有家人吧?”月筝又问。
“当然有,我爹是当朝太医。”锦绣幽幽叹口气。
“那你还敢逃走?你就不怕你爹被皇上砍了头?最好死心吧,我们是逃不走的,何不放开心胸,让自己好过一些呢?”
她没有任何亲人,又是顶替凌芮敏,就算逃走也不用顾虑任何人,不过她并不会因为自己而牵累到兰王府,毕竟她在乎的许多人都还在兰王府里。
锦绣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看她看得入了神。
“在想什么?”
月筝见她发呆,奇怪地问。
锦绣微微一笑,道:“芮敏姑娘,你真的很美,我想能够迷惑渤海国君的人可能只有你了。”
她的声音是真诚的,不是虚伪也不是嘲讽。
月筝低头轻笑,半开玩笑地说:“你的意思是,万一渤海国君是个凶暴的男人,先把我扔出去喂他比较好吗?”
锦绣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
月筝一句玩笑话冲淡了锦绣心中的不安和害怕,两人之间也不再有距离,开始你一句、我一语地说笑起来了。
车队缓慢地行进着,太阳下山以后就扎营,十个女孩子围在火堆旁彼此领先着度过一夜,天亮后再继续赶路。
走了三日夜,终于要到边境了。
月筝从马车内看出去,看见远方有皑皑积雪的山峰,山峰下还有绵延不断的森林,美丽得令她发出赞叹声。
“锦绣,快来看,那里就是渤海国了,好美的地方!”她开心地指着远方翠绿的草地和山峦大喊。
“看起来挺美的,不像不毛之地。”锦绣惊奇地叭在窗口。
“是啊,只要穿过这一片干燥的戈壁,再过去就是草原了,我想渤海国应该就在那里了。”
他们的车队正行驶在干燥的硬土地上,只有远方的山峦才能看到满山的绿草,还有在草地上缓缓移动的羊群。
“芮敏,渤海国就快到了,真不敢相信你的反应会这么兴奋开心。”锦绣对她的悠然自得感到不可思议。
“瞧那里,看过去到处都是牛羊马,一大群一大群的,我从来都没看过这种景象,你难道不觉得很新鲜有趣吗?”
月筝好想车队赶快驶向大草原,让她可以跳下车冲进羊群抱一抱那些可爱的羊。
“我想到的只有渤海国君,根本不是牛羊马。”
车队愈接近边界,锦绣的心情就愈来愈紧张不安。
“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呢?轻松一点嘛!”
接连几日的相处,月筝已经很习惯锦绣凡事先往坏处想的悲观个性了。
突然一阵强风刮过来,沙砾吹进了月筝的眼睛里,痛得她泪水直流。
这一阵风过,另一阵吹来的风又更强了,吹得马车摇晃不定,马儿也突然焦躁了起来。
“好大的风,怎么回事?”锦绣不安地紧紧靠着她。
强风仿佛在耳边吹嚣,突然一阵猛烈的轰声作响,只听见前方的羽林军有人大声喊道:“沙暴!沙暴来了!”
月筝从窗口看见遥远的沙地上突然扬起一阵可怕的烟尘,高高地卷向空中,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
“快!统统离开马车!所有的人都躲进林子里去!快!”
羽林军催促呐喊着,不断用手中的兵器敲打每一辆马车。
“我们快走!”
月筝抓住锦绣的手,飞快地冲下马车,拼了命地往旁边的林子奔过去。
下了马车之后,更觉得沙暴的威力惊人,巨大的轰鸣声朝她们逐渐逼近,尖锐的沙粒随着狂风声击打着她们的肌肤。
“救命啊——”
锦绣尖叫着,发髻被强风吹散,她的长发随风张牙舞爪地飞向空中。
月筝看见马车被狂风吹倒,十个女孩子虽然都离开了马车,但是跑得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沙暴席卷而来的速度,最后只能靠骑着马的羽林军将她们一个一个救上马背,拼命鞭策马匹往林子的方向疾驰过去。
月筝一直拉着锦绣的手奔逃,看见一个羽林军骑马冲过来要救她们,她想也没想就把锦绣的手送出去,那名羽林军一把捉住锦绣的手,将她扯上马背。
“芮敏——”
锦绣回过头,突然狂叫一声。
她看见芮敏被沙暴侵吞,卷起的烟尘将她整个人完全覆盖住了!
月筝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无数沙砾猛烈地敲击着她的全身,令她没办法睁开眼睛,耳旁的轰轰卧巨响犹如置身在瀑布之中。
她无法呼吸,可以感觉得到有股力量一直要将她拉向空中,让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痛苦。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的……
她的一生难道就这么短暂吗?
谁来救救她……
恍恍惚惚,就快要失去意识时,她突然感觉到有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她拖了过去,然后,风暴不见了。
是羽林军来救她了吗
在马匹的快速行进中,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男人脸孔,她还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就被他强壮的手臂用力圈进怀里,而他宽阔的肩臂和胸膛仿佛是最佳的屏障,为她挡住猛烈的强风和沙暴,刚好可以让她娇小的身躯躲在其中。
这个救了她的人似乎很高很壮,她不记得羽林军当中有如此高大的男人。
身下的骏马在大步狂奔,沙暴和烟尘在她耳旁呼啸着,然而包围住她的臂膀让她感到安全,她不再感到害怕。
她虚弱地靠在伟岸的陌生胸膛上,脸颊就贴靠着他的战甲,恍惚间,她好像见了狮虎图腾。
“狮……虎……”
她模糊地呢喃着,意识迷离,渐渐昏晕了过去……
第3章(1)
武勒此生未曾见过像月筝这样玲珑娇小、拥有一头柔滑如缎般的黑发,以及有如凝脂般雪白肌肤的女子。
从他在沙暴中救了她,一直到返回他的帐幕内,他始终都将她圈抱在怀里,没有松开手过,搂着她好小好软的纤腰时,他甚至都不敢太用力,担心一不小心就会弄伤了她。
他知道她是天朝皇帝送来的汉族女子,但是他并没有打算把她送回她的同伴身边。
他对她十分着迷,只想将她占为己有。
她闭着眸,微蹙蛾眉,似乎仍然未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一直昏睡着,这让武勒有机会将她漂亮的脸蛋仔仔细细看个清楚。
他轻轻抚摸着她像玫瑰花瓣般柔软而滑姨的肌肤,凝视着她丰润甜美的红唇。
她的黑发浓密如云,散发出丝缎般的光泽,细致的五官上同时混合着纯真和娇柔的气质,光就这样凝视着她,就是一种魂摇魄荡的享受。
“将军,热水送来了。”
帐外士兵通报一声,便将一桶满满的热水提了进来,放下热水后退了出去。
武勒一手抱着她,用另一只手拧毛巾,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沙尘。
“我好冷……”她无意识地低喃着。
武勒怔了怔,这才察觉到她的身体不停地微微颤抖。
他用一条毛毯将她裹住,再把帐中的炉火烧得更旺一些,但是她的身体依然还是抖个不停。
他知道这可能是发烧的前兆,先是发冷,然后慢慢地就会开始全身发烫。
“我先喂你喝一点酒。”
他轻轻托起她的颈子,打开囊袋,把囊袋的口对着她的嘴,试图喂她喝几口,但是她紧闭着唇,一口酒也喂不进去。
武勒干脆自己大饮一口,然后低头以嘴贴住她的唇,慢慢地将酒渡进她的口中。
喂完了酒,他眷恋着她甜美柔软的红唇,贪婪地舔吻着,舍不得离开。
“你给我喝什么……”
月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到喉咙火烧般的辣,呼吸间全是呛人的酒味。
她不清楚眼前的男人正在对她做些什么,只觉得浑身炙热得像火在烧。
“喝一点酒怯怯寒。”
武勒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额头,发现她的体温已经愈来愈高了。
“我的身子好热……”
她嘴里迷糊地喊着,但是身体却发抖得更加厉害。
夜里气温骤降,武勒担心她娇弱的体质一时无法适应这种急速下降的寒冷,他不假思索地褪去两人的衣衫,抱住她紧搂在怀中,让两副赤裸的身躯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再用毯子将两人紧紧包裹住。
“你……你在做什么……”
她昏昏沉沉,四肢无力,知道有人将她脱得一丝不挂,但是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
“天气很冷,你又在发烧,我的体温能让你舒服一点。”
武勒闭上眼睛,抱着她动也不动。
刚才在脱下她的衣服时,武勒清楚地看见了她赛雪般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弧度完美饱满的酥胸,当她柔软娇小的身躯紧贴着他时,不断挑动着他体内炽热的本能,搧动着他男性的欲望。
“你好烫……”好温暖,好舒服。
她抬起冰凉的腿贴在他结实的大腿上缓缓摩挲着,汲取他的体温。
“我已经快要被你烧融了。”他的自制力已在崩溃边缘。
“你是谁?”
她累得睁不开眼睛,双手好奇地触摸着环抱她的坚实臂膀。
“我叫武勒。”他深深吸气,努力忽略她身上甜美诱人的香气,还有紧贴在他结实胸肌上的柔软乳房。“你不要乱动,也不要乱摸,否则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赶快睡吧。”
月筝不明白他的话,明明似乎是一件应该感到危险的事,但她却仍觉得安心,不感到一丝害怕。
她依偎在他的颈窝间,舒服地叹息,然后慢慢地坠入了梦乡。
炉火愈烧愈狂烈,柴火细微爆烈的声音不时传来。
武勒抱紧怀中的纤弱娇躯,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发现她沉睡了,体温也慢慢正常了,在天际出现曙光时才终于入睡……
当月筝醒来时,发现自己竟与陌生男人浑身赤裸裸地抱在一起睡觉,赫然大惊,几乎要疯掉。
“你是谁?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惊慌地推打着他铁箍似的双臂,震惊得连话都快要说不清。
武勒被怀中疯狂挣扎的女子惊醒,他若是不松手,她根本动摇不了他一分一毫,但他不想对她太粗暴,所以立刻松开环抱她的双手,她才得以挣脱。
月筝抓起毯子裹住自己,从他身边飞快地逃开来,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骇然盯着他,但是原本包裹住两个人的毯子已经被她带走,他身上没有半点遮蔽物,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眼前。
“把衣服穿起来,求你!”
她背转过去,惊慌地喊着。
武勒顺从她的要求,站起身穿上衣服和战袍。
月筝偷眼看他,从他的外型上看来,他绝对不是汉人,而且她很惊讶这个男人的身高竟足足比汉人男子的身高还多出半个腰身,浑身散发出一股难以掩藏的伟岸英气。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眼间充满自信。
想起刚才那一瞥的景象,她的脸颊就热辣辣地烫起来。
她不是没有看过男人的裸身,五爷沐浴更衣时就见过好多回,可是这个男人全身上下布满结实的肌肉,看起来威猛、有力,像狩猎中的野豹一般,浑身蓄满了爆发力,和五爷那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男体截然不同。
武勒拾起她的衣服走向她。
月筝看着他缓缓走近,他高大的身躯令她备感压迫,当他站到她面前时,她眼睛平视的地方正是他的胸膛,她实在没有见过比他更高大壮硕的男人了。
“你看起来好多了,还好没有烧得太严重。”武勒把她的衣服拿给她。
“我只是受到小小的惊吓而已。”
她接下衣服,不敢抬头看他,视线只盯着他的胸前。
忽然,她注意到他战袍上铸着一个狮与虎的图腾,愕然呆住了。
她依稀还记得救了她的男人,胸口也有这样的图腾。
“从沙暴里把我救出来的人是你?”她仰起头问他。
武勒点点头,凝视着她的双眸闪光着犀利的光芒。
原来救她的不是羽林军。那他们呢?锦绣呢?如今都在哪里?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她试图以质问取代慌乱的情绪。
“我叫武勒,你昨天已经问过我了。”
面对急急逼问的她,武勒的态度柔软得近乎温柔。
“武勒?”
她注视着他,虽然他脸上没有笑容,目光如矩,但并不会让她心生恐惧害怕,也许正是因为他眸底藏着的一抹温柔吧。
“这里是我的营帐,你的同伴都失散了,所以我只好把你带回来。”
武勒唇角的笑容很浅淡,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失散了?月筝怔呆住。也就是说,锦绣他们都生死未卜了?
“然后,你就乘人之危,占了我的便宜?”她挑起秀眉轻瞟他。
武勒觉得她这个表情可爱极了。
“除非你愿意,否则我不会用强迫的手段占你的便宜。昨晚很冷,我只是用我们最简单的取暖方法替你取暖而已。”
月筝微微一怔,她昨晚睡得既温暖又舒服,也没有任何发烧的迹象,想来都是他的“功劳”了。
她无法想像,像他这样一个威猛高大的男人,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细心的一面。
“你饿吗?我去叫士兵弄些吃的来,你可以先把衣服穿上。”
武勒转过身,掀帐出去。
月筝抓紧时间迅速地穿上衣衫,一边打量着四周,这才发现她在一个巨大的帐幕里。
她好奇地想掀帐看一看外面时,正好武勒端着一个装满食物的盘子走进来了。
“这里只有这些东西可以吃,你忍耐吃一点吧。”武勒把盘子放在矮几上。
月筝看到盘子里有一大块刚烤好的羊肉,还热腾腾的,香味四溢,另外还有一盘白色粒状点心以及一壶羊奶。
“这是酪酥,你应该没吃过。”武勒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她。
虽然月筝心里有满腹疑惑想要问他,但此时饥肠辘辘,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她接过他递来的酪酥,小小咬了一口,秀眉立刻皱了起来。
“好酸!这是什么?”她不好意思对他感出“难吃”两个字。
“这是用牲畜的奶做成的,吃了对身体有帮助。”
他拿出一柄小刀,切了几块烤羊肉给她吃,还细心地替她切成一小口一小口,方便她咀嚼。
“这个好吃多了,还好羊骚味不太重。”
芮敏还说北方异族穿兽皮、吃生肉,明明武勒身上穿的是铁甲战袍,羊肉也是烤全熟的。
果然传说不准,听说来的事情都不是真的。
“你叫什么名字?”武勒替她倒了一碗羊奶。
“月筝。”见他听了之后有些困惑的表情,她便解释道:“月亮的月,筝是一种十三弦的琴,你知道十三弦的琴吗?”
武勒摇头,淡淡一笑。
“知道怎么念你的名字就行了,反正我对汉字并不熟。”
“你不熟汉字,但汉语说的还不错,你的声音说汉语很好听。”
虽然他的汉语带着一些异族口音,但是听起来却让她觉得比汉人男子所说的正统汉语还要好听一些。
武勒的眼里有明显的笑意,她的赞美令他快乐。
第3章(2)
“月筝,当我的妻子好吗?”
月筝捧着羊奶的手颤了一下,羊奶晃出来溅湿了她的手背。
“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我的妻子,好吗?”
武勒再说一次,他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淡淡的异族口音让他的这句话听起来更加美妙动人。
月筝顿时粉颊通红,感到呼吸困难。
“是因为……昨晚……我们两人肌肤相亲,所以你才……”
她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这里不是中原,我不是汉人,不会遵守汉人的礼教。”
武勒凝视着她,眼眸专注得几乎将她烧成灰。
“那为何……”她的心跳逐渐加快。
“你很美,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得到你。”他的眼神大胆而且渴望。
很久以前,他就听说中原的汉族女子都生得十分美丽动人,他一直以为传说只是传说,没想到当他真正见到月筝时,才知道仅用漂亮两个字无法真正形容得了一个女子的美。
月筝在他眼中就好似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天女,是个超凡绝俗的绝美仙女。
月筝的思绪一片混乱,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直接露骨的话,如果这些话是五爷对她说的,她很可能会反感到想把他踹进荷花池子里,但是武勒对她而言还只是陌生人,这些话为何会让她听得好开心、好幸福?
她的一颗芳心竟然被他打动了?
要是这些话是从六爷口中说出来呢?她会有何反应?欣喜若狂?还是悲喜交集?还是会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
想到六爷和雪笙,她的心口一阵抽痛,不知不觉地流下泪来。
武勒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用指尖为她拭泪。
月筝察觉到他温柔的举动,心中莫名感动。他是她见过最高大魁梧的男人,也是眼神、举动最温柔的男人。
如果能嫁他为妻,想必可以很幸福吧?
“你的眼泪,是答应我的请求了吗?”
武勒轻轻握住她的手,脸上流露出期盼的笑容。
月筝缓缓摇头,凄然一笑道:“你救我的时候,不知道我是天朝皇帝送来给渤海国君的女人吗?”
武勒怔住,深深地看着她。
“天朝皇帝送来的女人,有可能已经死于昨天的那一场沙暴,你可以当自己已经死了,从此成为我武勒的妻子。”
“武勒,万一被发现,会殃及每一个我爱的人,我不能……”她摇头。
“所以,你要将自己献给国君吗?”他握住她的手用力一紧。
“这是我的命运。”也是她此行的任务。
虽然她并没有多么伟大的牺牲奉献精神,但是她是顶替凌芮敏而来的,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兰王府,她不想因为一己之私而连累了她真正在乎的人。
“好,没有关系,我还是可以请求国君把你赐给我。”
武勒笑了笑,表情胸有成竹。
月筝错愕地睁大眼睛。她听得出武勒话中的涵义,他可以请求渤海国君把她赐给他,那表示他在渤海国里的地位绝对不低。
他到底是谁?武勒……这名字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听说渤海国君有个骁勇善战的猛将,名叫武勒,他手上握有重兵,几乎战无不胜,令我朝饱受威胁……
她蓦然瞠大双眸,想起了凌芮敏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原来眼前的武勒就是带兵攻打边境,令皇上饱受威胁的武勒!
“你就是手拥重兵,把我朝将士打得节节败退,最受渤海国君重视的武勒将军?”
月筝的嗓音轻缓无力,表情却异常冷静。
武勒沉默,神色严肃了。
月筝冷冷地盯着他。因为他的缘故,所以皇上才会将她们十个人送给渤海国君当暖床的礼物,后来遭遇沙暴,除了她活下来,其他的女孩儿皆生死未卜,他就是间接造成这些悲剧的罪魁祸首。
“你看我的眼神变了。”武勒察觉到了她眼中不轻意流露的敌意。
月筝迅速垂下眼眸。
“你是带兵攻打我朝的武勒将军,换言之,你是我的敌人。”她冷淡地说道。
武勒的表情僵硬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被选中,当成谈判的礼物送给渤海国君。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用远离家乡来到异地,从此与亲人生离死别。”她的语调更加冰冷了几分。
片刻难堪的静默。
“所以,你讨厌我,你恨我吗?”
武勒咬紧牙关,下颚紧绷。
月筝抬起眼眸,冷漠地看着他。
“你救了我一命,我可以不恨你。”
“但你还是讨厌我了,对吗?”
他握紧她的手,急切地问。
“是,我讨厌你了。”她冷冷地看着陷入苦恼中的武勒。“所以你不用再问我要不要当你的妻子了,我现在就明白告诉你,我、不、要。”
武勒愤而起身,用力握紧她的双肩。
“我要你当我的妻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一把将她扯入怀里,粗暴而热烈地掠夺她的红唇。
月筝震惊得忘记要反抗,他在侵犯她,这是多么无耻的行为,可是他的吻却让她感觉到惊惶的情绪中还掺杂着奇妙的晕眩和悸动,他强悍的深吻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自主地颤栗着,连都在发抖。
武勒终于放开她,两人对视着,急遽喘息。
“对不起,我伤到你了吗?我其实并不想这样对你。”
他仰头闭目,努力沉淀自己的集躁情绪。
月筝怔怔傻傻地看着他,她以为他会真的侵犯她、占有她,但是他并没有,他没有选择用这样的方式伤害她。
“我不会勉强你,但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望着她泛红的面容,怜惜地轻抚着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
月筝困惑地抬起头,与他刚硬冷峻的面容对望。
“留在我身边,好吗?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
他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温柔地亲吻她的指尖。
月筝蓦地抽回手,担心自己颤抖的指尖会泄漏她的秘密。
“我把这个帐幕留给你住,你不必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若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叫帐外的士兵告诉我,你先休息吧。”
他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月筝怔忡良久,脑中思绪纷乱。
明明他的双臂拥有将她撕成碎片的力量,但是他眼底那一潭温柔同样也能让她陷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她发现自己似乎挖掘到这个男人的迷人魅力了,而她也发现自己有了心动的感觉,心脏因为他所说的话而悸动不已。
武勒,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他就真的那么喜欢她吗?
也许,能否迷惑渤海国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驯服这个如狮、虎般骁勇、万夫莫敌的男人。
第4章(1)
武勒来到皇宫见渤海国君时,看见大殿上设宴摆酒,数十位大臣殷勤地陪着国君欣赏六个身姿曼妙的汉族女子。那六个女子有的身着舞衣,肩披轻纱,既歌且舞,有的吹笛,有的弹琴,那些来自天朝的乐曲和歌舞让渤海国君臣耳目一新,大开了眼界。
“武勒,你怎么现在才来?快过来坐下,一同欣赏天朝皇帝送来的美女!”微醉的渤海国君扬着肥胖的手招呼着。
“是。”武勒坐在国君下首,一一打量着那六名汉族美女。“大王,这些女子是天朝皇帝用来谈和的大礼吗?”他试探地问。
“听说天朝皇帝原本挑选了十名美女敬献,可是途中遇到沙暴,只救回来了六个人,另外三个已死,其中一个下落不明。”
渤海国君看得目不转睛,显然心情极佳。
月筝自然就是下落不明的那个了。武勒有些不安,希望国君不至于非把下落不明的那一个找回来不可。
“武勒,天朝皇帝送来的美女个个是极品,你要是看中了哪一个,告诉本王,本王把她赏给你!”渤海国君挺着肥满的肚子笑道。
“多谢大王。”武勒应酬式地浅笑。
这六名女子都经过精心打扮,一个个眉似画柳、目若秋水、珠圆玉润,再搭配上千般舞态,便呈现出万种风情,难怪渤海国君看得如痴如醉,连武勒也会不经意地失了神。
“大王,天朝皇帝送来这么多位绝代佳人,恐怕是为了迷惑大王而来,大王千万要把持住,万万不可过分沉迷于美色之中啊!”大殿上传来一个苍老而絮叨的声音。
“既然是天朝皇帝送来的大礼,本王岂有不享用之理!”
渤海国君的好心情受了影响,不悦地瞪了那老臣一眼。
武勒不动声色地低头喝酒,他的脑中慢慢浮现出月筝那张素净的脸蛋,眼前那六张美丽的脸便立刻乏味失色了。
他很庆幸月筝先遇到了自己,否则,她也会和这些女子一样,在皇宫大殿上歌舞娱乐国君,甚至夜里还会被送上国君的龙床。
他必须很小心地把她藏好,绝对不让人发现她。
“武勒,多亏了你呀!”渤海国君突然朝武勒举杯敬酒。“当年天朝夺走咱们的边城,血洗咱们的土地,这个耻辱总算由你替咱们讨回来了!要不是你把天朝皇帝打疼了,他也不会急着谈和,除了送来金银绸缎和美女贿赂,还答应把青平州还给我朝,这可全是你的功劳!来,咱们要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杀进中原,把天朝皇帝赶下龙椅!来,咱们君臣干一杯!”
武勒怔了怔,默默地举杯饮尽。他发现那些汉族女子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幽怨和敌意,就像当初月筝看着他的眼神一样。
“来人,把东西抬出来!”渤海国君忽然扬声高唤。
侍卫把几大箱的金银绸锻全搬到大殿上来,一箱一箱地在武勒面前打开。
“武勒,这是你上回运回来的金银绸锻,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这是本王给你的赏赐,本王打江山还得靠你呢!”
武勒没有接话。在月筝出现以前,他只有一颗忠诚之心,然而月筝出现以后,他的忠诚被动摇了,有种又涨又涩,无法消解的感受。
“怎么了?武勒,想什么?”渤海国君斜眼觑着他。
“没什么,臣多谢大王赏赐。”
武勒站起身,从金银宝箱前面走过去,直接走到绸锻箱前,他顺手挑了三疋花色不同,柔软若水的绸缎,想拿回去送给月筝,让她做衣裳穿。
“你只要这些?”渤海国君疑惑地盯着他。
“难道武勒将军要娶妻了?这些绸缎是要给新婚妻子做嫁衣的吧?”一个大臣开起玩笑。
“原来如此啊!武勒确实应该娶妻了!”渤海国君笑了起来。“武勒,你要娶的是哪一家的姑娘?这杯喜酒本王是非喝不可的!”
武勒微微一僵,冷静地说道:“臣尚未有娶妻的打算,臣只是看这几疋绸缎很特殊,所以才挑选。”
渤海国君眯着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武勒,他隐约感觉到武勒那双充满杀气的冷酷眼眸,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姑娘,你要去哪里?”
一个懂汉语的士兵紧紧跟随在月筝的身后。
“我只是觉得很闷,想到外面透透气而已。”她无奈地叹口气。“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我想自己一个人散散步。”
“不行,将军交代过,一定要看好姑娘,否则小的就会没命。”士兵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你们这是把我当犯人吗?”
当武勒不在她身边时,那些士兵就是他的眼线,不管她走到哪里,一定有人跟着,她实在受不了武勒对她这样紧迫盯人。
“当然不是,我们都是把姑娘当成仙女。”士兵认真地解释着。
月筝本来还有些生气,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慢慢走到营区外的空地,正好看见几百名士兵围成一圈在玩骑马射箭的游戏,那些士兵远远看见她,立刻发出一波波兴奋的吆喝声,一双双虔诚的眼神膜拜着她,几乎要将她溺毙。
“我看你们是太久没有看过女人,所以见到母猪都赛貂蝉了。”她转身对跟着她的士兵笑说。
“母猪?貂蝉?”士兵困惑不解。
月筝掩口大笑。
她很清楚自己的姿容不差,但是也绝对没有到美若天仙的地步,可是只要在武勒的面前,他凝视她的眼神,总会让她觉得自己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不但武勒见了她是如此,他的五千骑兵见了她同样也是如此。
她不明白,她究竟和渤海国的女子哪里不一样?为什么这些男人见了她都像看见神仙下凡?
可惜,她被武勒关在营帐里,每天看见的都是又高又壮的臭男人,一个女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明明武勒和这些士兵都是攻打天朝的敌人,她应该要痛恨他们才对,但是从武勒开始一直到厨房的伙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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